《玄妙之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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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妙之井-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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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的荒原上,红发鬼差左手摇着铜铃,右手举着白幡,身后跟着一串衣衫褴褛的鬼魂。

    铜铃叮铛、镣铐作响,是这条长路上万年不变的风景。

    快要到醧忘台了,台上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间房,每间的作用都一样——你在里头喝下孟婆汤,就再也记不起阳世里的人和事了。

    过了醧忘台就是波涛滚滚的奈河,河上只有一座小桥。

    桥那头,就是来生。

    鬼魂们摇摇晃晃地站到了醧忘台上。领头的鬼差用纸幡指着东方:“最后再看一眼,然后就都忘了吧。”

    鬼魂们慢慢地抬起头。

    荒原上竟然出现了一大片盛开的桔梗花。五出的花瓣如同星子,蜿蜒出银河的轨迹。花朵摇曳,带动星河流转;聚散之间,“星河”中又倒映出一些幻象。

    那是山川河流,城镇与街巷,庭院和楼阁

    鬼魂们全都怔住了。

    就在这寂静之中,又有笛声从花海传来,时而悠扬时而低沉。

    鬼魂们听得如痴如醉,眼中甚至有泪落下。而那些泪珠从脸颊下滑落之后,竟又聚成一片小雨,向着花田的方向飞去了。

    鬼差站在后头旁观,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这才又摇晃起了铜铃。

    “该上路了罢。”

    铃舌摇动,响彻天地。于是鬼魂们一个接着一个转头,消失在醧忘台漆黑的宫殿深处。

    这时候笛声也停歇了,换做一串轻快的脚步声来到了鬼差身旁。

    那是一个紫衣青年,十六七岁年纪,眼角眉梢带着灵动的笑意,手中擎着一支笛子,仔细看竟然是由白骨制成的。

    鬼差见了他也不奇怪,反倒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弄不清楚它们为什么要为了你的笛声而流泪。”

    紫衣青年道:“那是因为你已经不记得当初活着的感觉。可他们死得迟,那些他们珍视的人和事,如今都要忘了,他们舍不得。”

    “那你还记得么?你珍视的人和事。”鬼差将纸幡和铜铃放下,“毕竟你已经死了六十年了,有些活着的人,六十年,哼,也早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紫衣青年笑了起来。

    “我当然记得啊。毕竟,比起人间六十年的丰富生活,在河边吹六十年的笛子、种六十年的花,需要记住的东西没有那么多。”

    类似的对话显然不是头一回进行。以往,鬼差总会回报以一声冷笑,可是这一次他反而沉默了。

    “你有话要说。”紫衣青年眯起眼睛:“是我想听的那种吗?”

    “早些时辰,从阳间跑差的那边传来消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章王驾崩了。章国上下缟素,非常壮观。”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可真是长寿。”阴风吹拂着紫衣青年的衣袂,“所以我会看见一个老头,白发苍苍,五缕长须?”

    “恐怕看不见了。生死簿上并没有他的名字。”

    紫衣青年终于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

    “但凡是真龙天子,驾崩之后就不会再入轮回。章王会直接升仙,回去他应该在的地方。”

    “天界?”

    紫衣青年仰头看漆黑的夜空。那是比人间更加遥远的距离。

    “真不甘心呐。我等了六十年,才等到这样的结果。”

    鬼差道:“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修炼,数百年后修成鬼仙之体,度过天劫之后也许还有再和他见面的机会。”

    “听起来真麻烦。”紫衣青年似乎不以为然:“算了吧,为了说那么一句话,还得花上那么多周折,不值得,真不值得。”

    “你都等了六十年,那又值得么?”鬼差又问道:“这么多年,我从没有问过。苏紫,你究竟想对那个人说什么?”

    “其实我也忘了。”

    苏紫又笑了起来。

    “六十年了,其实我也忘了很多很多的事。比如,忘记了当初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等他。”

    说完这一句话,他将骨笛插回腰间,走向醧忘台。

    “六十年没吃东西,看他们喝汤我早就馋了。”

    他朝着鬼差挥了挥手:“那些花就留给你照顾了,希望下一次我来的时候,它们开得比现在更好。”

    “恐怕不会有下一次了。”

    鬼差也重新拿起了自己的纸幡和铜铃。

    “我是来带你走的。生死簿中没有留名的人,不能继续留在阴间。”

    ps:新章楔子开始,免费放出!这是为了证明我真的有在写苏紫!不出意外,这应该是玄井的最后一章了。不过正式开始连载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存稿,请大家再稍稍等待一下下=3=

第一百六七 画展上的相遇() 
没有暖气的年末,冬季的第一场鹅毛大雪不期而至。

    九里槐村附近的荒地里一片洁白,没有车辙脚印,甚至连动物的爪痕都找不到。厚厚的积雪从浮戏山上一路铺卷下来,美丽、壮观。

    早晨七点三十分,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空气依旧冷得刺骨。玄井公寓厚重的屋檐下面挂着一米多长的冰凌,池水冻结了,韦香荼的草药园也只剩下残枝败叶。

    失去了夏季的勃勃生机,在这样寒冷而安静的氛围里,人似乎也要变得慵懒起来了。

    西栋三层的走廊上,一场小规模的例行维修正在进行。

    撕下带着符印的旧报纸,铲干净窗框上残留的纸屑,刷好胶水,再将崭新的报纸贴上去。

    干得不错,白秀麒满意地审视着自己的“作品”——现在,他的手艺已经赶得上这座公寓真正的管理者了。不过在江成路从菜场回来之前,还有两间房的窗户需要更换,必须得加快。

    白秀麒呼出一口白气,走向下一个房间。

    玄井公寓实在是太老旧了,木质的门窗大多腐朽不堪。过了今年的梅雨季节,说不定连一般的小偷都防不住。万一再闹个百鬼夜行,就彻底完蛋了。

    白秀麒一边糊着窗,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待会儿必须和江成路谈谈这件事,让那个“吝啬鬼”从他的卡里挤出一笔钱来,更换公寓的所有门窗。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白秀麒心里头有了计较,接着脚步轻快,转身就往外走。也就在这时候,他头顶的门框上有一样巴掌大的东西突然掉了下来。

    还是当年那个不安分的胭脂盒。一边掉下来一边急不可耐地张开盖子,吐出了红红的“舌头”。

    十几个月之前,它曾经“入侵”过白秀麒的身体,可以说是“食髓知味”。这一次,它原本以为也不会失手

    “同样的招数,还想来两次?”

    白秀麒连头也不抬,伸出右手稳稳地将它接住了。

    胭脂盒还想挣扎。但它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对这个男人施展任何诡计——白秀麒的灵力已经在它之上,而且还是远远地超过。

    “外头挺冷的,我看你还是乖乖地呆在屋子里吧。”

    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红线。白秀麒重新将胭脂盒仔细包裹起来,放回到妥当的位置上,这才走出门去。

    前几个月天气还算温暖的时候,白秀麒曾经逼着江成路做过一次彻底的打扫。所以现在。走廊上那些陈年旧货和垃圾都已经被运走,看上去干净敞亮。

    也正因为没有了障碍物的遮挡。大老远地,白秀麒就看见公寓正门的方向有人走了进来。

    除了江成路还有谁。

    “怎么这么早?”白秀麒嘀咕着,放下工具就往楼下走去。

    “唉别提了,一下雪。东西又少又贵。”

    将菜篮子往栏杆上一放,江成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拥吻自己的爱人,温暖一下自己快要被冻僵了的嘴唇。

    虽然白秀麒不太习惯这种光天化日之下的亲昵。但是看在冬天的早晨四下无人的份儿上,还是乖乖地接受了。

    距离第一次登上流离岛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零三个月。日子无波无澜,岁月静好。没有鬼怪侵扰的时光,用江成路的话来说,就是一段超长的“蜜月期”。

    在这段“蜜月期”中,他们一边保持着如同热恋的温度;另一边,又迅速开启了所谓的“老夫老妻”模式。

    “菜又买多了,不是和你说过的吗?今天有安排的。”白秀麒皱着眉头看着篮子里露出来的萝卜缨子。

    “哦,对啊,你说过,今天有重要的事,是你的”

    “画展酒会。”白秀麒欲擒故纵:“你要是不想去也没关系,直说就好了。”

    “去,要去要去!”

    江成路的笑得让人有点牙痒:“你画得都是我们恋爱的过程。我当然比别人更有资格欣赏咯。”

    “少得瑟了。”白秀麒嗤笑:“过会儿就出发,你坐后排。”

    “你拿到驾照才四个月吧,就敢在积冰路段上开车?你说我能放心?”

    “就算我开了一辈子车,你也会这么说。”白秀麒拍了拍江成路的脸颊,又捏了捏他胡子拉碴的下巴:“我现在去做早饭。你负责把自己清理干净。给我长点脸,别让人指着一个流浪汉说是我白秀麒的男人。”

    “遵命,女王大人。”

    江成路握住白秀麒的右手,用胡渣蹭蹭他的手背。

    简单地解决了早餐,上午九点车辆从玄井公寓出发。除了白秀麒和江成路之外,同行的还有安珊德和乐曜春。

    其他人哪里去了?

    李坤和飞头蛮去南半球度假顺便看球,还把砗磲藏在行李箱里带了出去。花阳的身体基本复原,已经迫不及待地享受起了崭新的生活——顺便拐走了商大熊。花阴虽然嘴上说不要,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做起了兄长的电灯泡。

    至于韦香荼这几天回了本家,应该是为了争取和陶川在一起,而向家里人摊牌。陶川因为工作关系没能跟去,整天魂不守舍。

    无论如何,大家都在朝着期待中的生活目标努力着,算是可喜可贺。

    白秀麒的画展设在这座城市的西郊,市民中心内部的现代美术馆。确切来说,正式开展应该是在两天后,今天则是预展的特别观众日——顾名思义,只对特殊群体开放。

    特殊群体,与白秀麒和江成路一样的人。

    从流离岛回来之后,白秀麒就追着江成路让他传授术法、阵印以及其他一切相关知识。江成路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囊相授。

    日子久了,白秀麒也就认识了不少“那个世界”的朋友,然后才有了这次特殊的展会。

    虽说办了展会,但白秀麒毕竟不是那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所以,他特意戴了一顶鸭舌帽和无框眼镜作为掩饰。不过他的担心倒是多余的——虽说展览是他的展览,可最受瞩目的却是他的“随行家属”。

    “真不好意思,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想不出名也挺难的啊!”

    江成路这虚伪的谦虚,当然只换来了白秀麒的鄙视。

    不过想想倒也能够理解——如今这世上还能剩下几条真龙?多看一眼总归是赚到了。看起来,妖怪们的心态倒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

    才踏进会场没几分钟,江成路已经被形形色色的妖怪们包围了。白秀麒留下来也是尴尬,就找了机会溜开,准备寻个僻静的角落,看看江成路什么时候能够主动找过来。

    于是他慢慢走动,来到了紧急出口附近,这里空气流通还有沙发长凳,倒是个观察别人的好位置。

    白秀麒在长凳上坐定了,这才发现右手边的墙上挂着那幅“白蛟与妬妇津神”的画作——阴暗潮湿的沼泽森林里,美貌而危险的少女抱着白龙的头颅。黑色发丝与白色龙鳞相互映衬,形成了一种凄美的对比。

    “有点羡慕他们,至少心意相通,最后还能死在一起。”

    一个轻柔的声音,冷不丁地出现在了白秀麒身旁。

    白秀麒扭头,这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位七八岁的俊美青年,他肤色白皙,头发柔软,穿着牛仔裤和紫色的连帽外套。只是外套和裤子都有点旧了,看起来生活并不宽裕。

    而这个神秘的青年,正在用一种同情与羡慕混杂的奇怪目光,注视着油画中的情景。

    能够跑到这个画展里来的,肯定不是什么凡夫俗子。既然自己不认识,那就应该是朋友的朋友,也不知道是什么类别——

    白秀麒正想到这里,就看见紫衣青年朝着自己转过身来。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并不尴尬,白秀麒反倒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很棒的画展。”紫衣青年微微一笑:“虽然我对西方的画技不太了解,但是我却能够真切地感受到画中人物的情绪。我想,这也许就是它们存在过的证明。”

    “谢谢,这是对我最好的鼓励。”白秀麒也冲着他微笑,又问:“请问你是?”

    “我叫苏紫。”

    青年伸手与白秀麒握了握:“我是小红的网友,她给我寄的邀请函。”

    白秀麒豁然开朗了——他的确有让玄井公寓的各位邀请亲朋好友来参观。小红因为自身修为有限,还无法在白天行动自如,所以邀请了别人替自己前来。

    “这么说,你也是鬼仙?”白秀麒问苏紫:“方便问下,是哪一个朝代的人么?”

    “我是”

    苏紫正准备回答,却听见有人喊白秀麒的名字。

    两个人同时扭头去看,正瞧见江成路领着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两个高大俊美的人走在一起,这场面,实在有些炫目。

    白秀麒知道,江成路肯定是要为自己引见这个男人。却没想到江成路还没开口,那个男人反倒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白秀麒身边的紫衣青年。

    “阿紫?!”他的声音充满了惊喜:“是你,真的是你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ps:新章再开,稳定更新。阿江小白的过去将最终揭秘,章晗和苏紫将在这一世重逢。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守候?求推荐票和月票=3=

第一百六八 千年后再相逢() 
“郑哥。”

    与男人的惊喜相反,苏紫虽然做出了回应,却表现得有些疏离。

    “你们认识?”江成路好奇道。

    “是啊,老相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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