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像原主那样靠抄经书画壁画勉强糊口,连贴补家用都勉强,舒安歌心里是不愿意的。
况且,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要再碌碌无为的拖下去,呆在寺庙遭人冷眼,灾祸发生时就要瞪眼了。
舒安歌信奉谋定后动,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才是王道。
所以,舒安歌觉得她眼下最要紧的是出去看下世态民情,想办法找到谋生之道,然后再见机行事。
主意已定,舒安歌当即动手去找寺里主管俗务的师父,央他宽限几日,她好下山买些杂物。
世态艰难,人们纷纷把希望寄托给佛祖保佑,因此和尚的日子倒过得颇不赖。
寺中僧人多良善,但亦有心思奸猾看人下菜之人,那身宽体胖挺着肚子白胖师父,素来不喜一身穷酸气,又不知孝敬的刘远芳。
故而,见舒安歌前来说话,他只将眉毛一挑刻薄道:“采买?你有得银子吗?怕是又偷用寺里笔墨写字画,到山下倒卖,中饱私囊了。”
他阴阳怪气的说着,事关原主名节,舒安歌不能让步愤愤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师傅您信口雌黄,不怕佛祖在上怪罪于您?在下虽然家贫,但两袖清风光明磊落,从未做过鸡鸣狗盗之事,若大师不信,咱们可找主持对峙。”
这个年代,读书人的名声大过天,若是传出盗窃之事,刘远芳以后莫说是仕途,恐怕想找个安身立命的差事都难了。
就这一点,舒安歌就不能任由他污蔑原主名声。
掌管俗物的大和尚只是随口一说,见舒安歌较起真儿来,还要拉他去见主持,立马就软了。
他心里暗骂书生迂腐,面上却道:“哼,人心隔肚皮,出家人慈悲为怀,贫僧也不与你计较。”
刘远芳抄写经书平素都是到寺里藏经阁,那里专门备有纸笔,笔墨纸砚都是有数的,绝无夹带贪墨可能。
况且,以刘远芳的为人,在受到敲落之后,宁愿饿肚子也不愿厚着脸皮去讨饭,又怎会做出偷窃之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面对胖和尚的明嘲暗讽,舒安歌也不在意。寺庙并非久留之地,她不会一直在这里看人脸色。
她不接话,胖和尚嘲讽了半响,自己觉得没意思,嫌弃的冲她挥挥手,叫着:“你且去吧,不过今天的抄书任务还是不能抹的,山月寺里可不养闲人。”
舒安歌又回到刘远芳居住的小屋,她换了一身干净的旧衣袍,尽量把头发篦整齐。
收拾完后,舒安歌带着从原主少的可怜的行李中,翻找出的二十枚大钱以及仅剩的四五张字帖,清清爽爽的下了山。
山月寺在沐阳城的西北郊,距离沐阳城并不太远,不到一个时辰,舒安歌就走到了山下。
只是原主乃是文弱书生,她这一趟走下来,只觉头昏眼花受累不轻,看来武功要尽快练起来了。
随着靠近城郊,百姓越来越多,舒安歌的眼睛总算是有点福利了。
此时正是三月阳春时节,沐阳城的春色引人入胜。
舒安歌下山所走的这条道两畔,是沐阳城著名的踏春之所。
两旁桃花林、杏花林,开的花团锦簇,欢欢喜喜红红火火,一片片的胭红、绯白像铺展开的唯美画卷,绚烂若云霞浮动。
比春色更醉人的是,花下穿着各色裳服,风华正茂踏春游玩的少男少女们。
江南灵秀地,连空气都水润润的。
今日正好是贵族子弟相邀赏花的日子,道旁几丈远的地方,一溜停着一排朱红的马车。
花林也早已经被护卫们清了场地,只准行人过路,赏花却是不行的。
透过绚烂的花枝,舒安歌隐约看到纷杂花树下,少女们绯红的娇颜。
她们三五成群,衣衫如彩云飘飘,笑闹着围成一圈,不时传说银铃般的娇笑声。
瞧她们时尔掩嘴轻笑,时而眼波流转的姿态,不用想就知道,她们应是在说隔壁同样鲜衣怒马的儿郎了。
这样年纪的天真少女,正是什么都不愁,倚门回首盼郞顾的时候。
果然,没多时,便有几位宽袍大袖翩翩郎君打扮的少年郎,靠近了舒安歌方才关注的少女们。
也不知道其中一个少年说了什么,便有一位少女欢欣雀跃的扑入他的怀中,引得一众女伴掩嘴直笑。
这个时代,只要门第相当,年轻男女慕艾之情,很多时候还能作为名士风流的表现。
气氛热烈而恣意,年轻的笑容,如春风吹过桃花,又拂过杨柳。
初到任务世界,为了早点儿熟悉这里的风土人情,舒安歌不免多看了两眼。
路上除了这群靓装少男少女,还有有平民打扮的路人经过,他们衣饰粗鄙,身形狼狈,目光警醒,看着华服男女的眼神中充满了艳羡和畏惧。
那般纵情恣意的小儿女们,舒安歌徒有艳羡,却不敢贸然打扰。
她将视线移到了路人身上,冲着一个三四十岁,皮肤黝黑佝偻着身子,打扮有些像异乡人的老伯问话。
“老丈,您是从哪来的?”
“哎,北方来的。”
也许是舒安歌举手投足间的书生气,让老伯感觉放心,他用浑浊的目光打量了舒安歌一眼,咕哝着回话。
沐阳城已经处在大梁极北,再往北,莫不是?
“老丈可是从齐国来的?那边如何了?”
舒安歌面露担忧之色,再次追问。
“乱啊,真是乱,活不下去咯——”
看来这是从齐国来的流民,舒安歌心下微沉,目送着老伯蹒跚离去。
在豪门士族和皇族沆瀣一气,肆意盘剥的世道里,齐国呆不下去,难道梁国会更好吗?
(喵呜,大家的反馈好少呀,这个故事剧情流走向,我们的美男子出场可能少了点儿,要加戏么?)
第251章 女扮男装征服门阀贵公子4()
远处花林中赏花的众少女,不约而同的惊呼出声,娇媚可人。
方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们也目露期待,顾盼神飞,刻意摆出风流姿态。
舒安歌定睛一看,官道上几辆比先前所见更为奢华的朱红华盖马车,正朝花林这边驶来。
当头一辆最是豪阔,马儿神峻非常,四蹄翻腾时长鬃飞扬。洁白无暇的珠帘半掩,车顶上所雕神兽惟妙惟肖,整辆马车无一不精美。
如此豪华马车,便是连赶车的马夫,都生的唇红齿白,气质洒脱,不似凡夫俗子。
飞花时节,忽有贵客驾临,舒安歌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她的行为举止无疑是大胆的,就在舒安歌好奇窥看之时,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民,瑟缩着蹲到了路旁将头低了下去。
先前在花林边缘游玩的平民子弟,也只敢远远的打量着贵人马车。
马车还没在花林畔停稳,先前在花林中顾盼的少年郎君,先行一步热络而恭谨的站在马车旁,等待朱红马车中的贵客下车。
花林里站的稍远的几个少女,正咬着唇踮脚张望,双颊如若桃染,泛起羞人红晕。
车夫停下之后,垂首掀开车帘,车中先是一只白皙修长宛若修竹的手伸了出来,接着一个清俊非常身着玄衣披着鹤氅的少年露出面来。
有小厮恭敬趴在地上以身为凳,鹤氅少年优雅迈步,踏着小厮下了马车。
纵然舒安歌打心底里认为,以人为凳的做法,太践踏人权了。
但当看清楚少年容颜时,不仅感慨,颜即正义,美人做什么都能原谅。
鹤氅少年褒衣博带,身姿瘦削挺拔如青竹琼桂。
他生的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梁微挺薄唇含情,肤不抹而白,唇不涂而朱,好一派风流韵致,如同山水画中走出的桃花仙。
尽管少年眉宇间藏着一丝病色,目光却清寒明澈,他肤色白皙如古玉,苍白的让人心生怜惜。
鹤氅少年在众仆从簇拥下,向恭谨等候在车旁的几位少年微微颔首,意态风流洒脱。
那些少年朗声拜见,一个个眉飞色舞,仿佛得到了极大恩惠一般,纷纷追随在鹤氅少年身后。
那少年在众人追捧下,如闲庭散步,行走之时,宽袍大袖迎风而动,通身气度清贵高华。
少女们激动的欢呼雀跃,一个个挥着手帕,握着花枝朝鹤氅少年挥舞,舒安歌隐隐约约捕捉到“玉公子”这样的字眼。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锨兮,赫兮喧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声音清亮而鲜媚,却是有大胆的少女在热烈的表达情怀。
刚开始还是寥寥的单声线,到后来竟连成了一片,变成了一曲悦耳动听的大合唱。
舒安歌注意到,原先欢喜雀跃扑进情郎怀中的粉色华服少女,此刻也在跟着大合唱,眼中只有鹤氅少年一人。
她不由感叹,爱情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
若不是时空不同,舒安歌还真以为她来到了大型歌友会现场。
鹤氅少年风姿绝逸,荣华灼灼,然而历经众多时空,阅遍男色无数的舒安歌早已经对美色有了抗体。
舒安歌眸光在鹤氅少年身上流连片刻后,落到了他明显比别人厚上几分的衣袍和鹤氅。
三月春风虽料峭,但爱美的少年少女们,春衫薄透只为争妍夺丽,换来情思悠长。
似乎是察觉到了舒安歌的眸光,鹤氅少年在人群中,忽而抬头朝她一望。
惊鸿一瞥中,那双黑若曜石的眼眸,白皙胜雪的如有莹光闪烁的面容,给舒安歌留下了很深印象。
鹤氅少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很快就将视线移到了烂漫花树上。
舒安歌结合少年不涂脂粉,仍比旁人白了几度的脸色,以及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病色,推测这少年怕是有先天不足之症。
在经过数个时空锤炼之后,舒安歌的医术有了长足进步。她擅长望闻问切,一番打量将少年的病看出来了七七八八。
只是这个时代阶级鲜明,朱门深似海,她即使看出少年病症,也不好主动请缨为其诊治,只能心中微叹。
自古红颜多薄命,好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却注定要忍受病痛折磨。
鹤氅少年在同伴的拥簇下走入花林中,绯绯花色,皓白衣色,真堪堪如画。
不知道哪个少年公子不耐烦路人围观,指了家丁前来驱逐众人。
舒安歌也没再围观下去,她依着先前计划,准备先到城里走一遭,找个营生的路子。
还没走出多少步,身后喧哗声大起,舒安歌不由驻足回头。
与刚才的激动欢悦不一样,这次少男少女们的叫喊声中充满了慌乱。
舒安歌甚至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发生了什么事?
她蹙眉朝花林中那一团慌乱的人影看去,影影绰绰看到方才令人惊艳的鹤氅少年,不知为何昏厥在地。
一众公子小姐以及他的手下,正围在他身边忙乱成一团,却无人敢靠近亵渎于他,奴仆慌乱候在白衣少年身旁。
舒安歌只觉世事实在太巧,她才看出他先天不足似有隐疾,结果他马上就发病了。
医者父母心,远远看到那少年的仆人,正准备抬起少年往马车里搬,舒安歌认命的往回走。
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容她去看看情况。若让他们这样将人带回去,恐怕明年今日就是少年忌日了。
舒安歌走到花林畔,离看守侍卫两尺远的地方,遥遥向众人一揖,声音清朗:
“某乃沐阳城刘远芳,字云阳,幼承庭训,略懂岐黄之术。今见郎君隐疾突发,某或可尽绵薄之力。”
由于离得近,舒安歌清楚的看到,一众少男少女,在听了她的话后嘴角皆是一撇。
有形色外露的,当即就带了几分不屑出来。
“不过一寒门贱民,如何敢说‘幼承庭训’?”
讥讽之意扑面而来,若不是尊贵非凡的少年昏迷不醒,恐怕他们会毫不遮掩的笑出声来。
大梁门第之严,几乎已经成了世族刻在骨血中的本能。他们尊上卑下,因阶级论罪。
(喵呜,猜猜猜,哪个是这个故事的男主呢)
第252章 女扮男装征服门阀贵公子5()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这些小家族子弟不是想的先救人,而是要坚决捍卫自己的身份地位。
哪怕人命关天,哪怕本与他们不相干,寒门出身便是原罪。
沐阳城中无大家,只有几家名门的分支,接收了刘远道记忆的顾晓晓是知道的。
在对方咄咄逼人的质问下,舒安歌脸色也冷了下来。
她心惜白衣少年的风华气度,不忍他大好年纪出此意外,这才出手相助。舒安歌自认无愧天地良心,却不愿平白受人折辱。
“亲孝本无高低贵贱之分,刘某自幼受双亲教诲,说‘庭训’当无过。某观郎君不太好,若不急救,由着家仆继续搬动,恐性命不保。如今观诸君无心救人反而寻事,这便告辞。”
一口气说完这段话后,她又冷笑补了一句:“倘若贵人有恙,在场之人皆是凶手!”
舒安歌语毕,面无表情对着众人遥遥一揖,便欲甩袖离开。
众华衣少男少女齐齐变了脸色,原本筹谋着将贵人台上马车的家仆,也面露踌躇的收住了动作。
方才他们虽紧张,但贵人公子乃是自己发病,与他们并无干系。
但如今寒门书生这么一嚷嚷,若是贵人公子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岂不是要遭其家族迁怒。
正当众人惶惶之时,一声嗤笑打破了僵住的气氛。
“黄口小儿,便敢信口开河,只怕是个没本事想滥竽充数的若想攀附贵人,倒不若屈身为人面首。”
在这种紧要时刻,还能如此羞辱于人的,身份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
原主长相斯文俊秀,虽经常饿肚子导致身体瘦弱,但她皮肤尤其白皙,满身书香文质彬彬,故而在外人眼中是偏文弱的阴柔少年。
先前说话的少年,年纪也就十六七岁,却将舒安歌唤做“黄口小儿”,后更是将她侮做面首,简直刻薄羞辱之极。
这种侮辱,但凡稍微有志气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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