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也困,他揉揉眼睛搓搓脸,赶走困意,主动替明秀她们赶马车。
这年头,戏班子和杂耍艺人地位不高,在有权有势的人眼里,就是打发时间消遣的玩意儿。
没人会关心他们半夜离开王府,能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
好在舒安歌办事妥帖,到京都之后没两天,就租了一个宽敞的大杂院。
虽然离坊市远了些,但胜在宽敞,院里没有旁人,他们夜里回去不会惊动旁人。
京城居,大不易,侯爷满地走,权贵多如狗。玉荷班在各处唱戏,免不了要抛头露面。
为了不得罪贵人,舒安歌经常提点大家,遇到什么人该说什么话。
蓉蓉和明秀年华正好,虽算不上十分美貌,但也各有几分动人之处。所以每次外出演皮影戏时,舒安歌格外照顾两人,遇到有心怀不轨的人,及时替二人解围。
舒安歌的好意,明秀和蓉蓉记在心里,平时勤勤恳恳,鲜少有偷懒的时候。
京都是大周最繁华的城市,这里不但有大周子民,还有很多异国或者异族人。
这些人体貌特征与大周人明显不同,玉荷班在酒楼茶社演皮影戏时,偶尔会碰上奇装异服腔调怪异的异祖人。
原主在卫州长大,曾跟着策阳道长学过一些蛮族话,所以碰到蛮人时,舒安歌能听懂他们的对话。
舒安歌从未表现出来过,也没人知道这一点。
在王鹏举府上为其夫人贺寿之后,舒安歌等人没立即接到卢方夫人的请柬。
舒安歌也不着急,剧情提示中,卢方夫人这次不过是对玉荷班有些印象而已,后来女儿生辰时,才想到请玉荷班到府上热闹一下。
她带着玉荷班在京中闯荡,为的是调查奸相卢方的犯罪证据,早日将他的罪状大白于天下。
卢方和胡安为非作歹多年,想要将他们拿下,不是一朝一夕之能办到的,舒安歌有足够的耐心和毅力去做这件事儿。
皇帝昏庸,太子年幼软弱可欺,朝中大臣明哲保身,奸佞当道,百姓生活困苦民不聊生,诸王虎视眈眈。
大周的平静只不过是一个华丽的泡沫,轻轻一戳就破,奸臣也非密不可分的铁板一块。
舒安歌的想法和白瑾竹不一样,她不打算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和奸臣斗。
朝中与卢方、胡安、霍孝正一系有过节的人很多,遭他们欺压迫害,导致家破人亡的大臣也不少。
舒安歌打算找到受害者的族人或者弟子,与其联合起来,采取各个击破的策略和奸臣做斗争。
这也和舒安歌受的教育有关系,白瑾竹是一个严谨善良谦和的人,她太光明磊落为旁人着想,对朝堂争斗缺乏了解,比起那些身经百战的老狐狸少了几分心机。
但舒安歌不一样了,她和白瑾竹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但也有鲜明的不同。
卢方结党营私,姻亲众多,门下弟子无数,根深树茂地位稳固,想要将他扳倒,必须付出超乎寻常的努力。
老皇帝昏庸无能命不久矣,受制于宦官,无法替蒙冤的臣子洗刷冤屈讨回公道。
舒安歌对于朝堂争斗十分了解,行事上也比白瑾竹更加圆滑。
以卵击石,只会鸡飞蛋打,但是四两拨千斤,可以撂倒庞然大物。
卢方是一个怕死的小人,他非常注重个人性命安危,身边一直有高手保护。
何况杀了宰相卢方一人,不等解决根本问题。
只要其党羽一日不灭,宦官胡安一日不倒,就会有更多的卢方出现。
舒安歌在京城中小心寻访打探,朝中因为不愿和卢方同流合污,被打压流放的臣子不在少数。
就算卢方权势滔天,他也不能把每一个反对他的人全都处死,舒安歌将这些人姓名记下,打算日后慢慢联络。
玉荷班在京城中名声大噪的同时,卫州那边也传来了不少消息。
在舒安歌抵达京城一个月的时候,卫州那边谣言,霍王在战场上腹背受敌,已经重伤或者去世,朝廷将派新将军接收军队,通过和亲与蛮族议和。
此消息传的沸沸扬扬,百姓愤怒不已,一是痛惜霍王的牺牲,二则是不愿靠着和亲赔款与蛮人媾和。
又过了两个月,卫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变了,霍王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外人眼前,打消了大家的疑虑。
又过了一段日子,霍王领兵打了几场胜战,狠狠的打消了蛮人的嚣张气焰,对方再也不提和亲之事,大周百姓扬眉吐气心中十分高兴。
舒安歌在京城中听着有关霍王的消息,心中由衷的为他高兴,他能上战场打仗,证明他的伤恢复得不错。
霍王是一个非常值得敬佩的人,他在受到奸臣陷害落入陷阱,差点一命呜呼,千辛万苦养好伤后,保家卫国的信念坚定依旧,没受到任何动摇。
这一世有霍王在,舒安歌希望那些谋逆的王爷,能收起不该有的念头,夹起尾巴做人。
夏去秋来,时光匆匆,舒安歌带着玉荷班在各个豪宅中游走,靠着敏锐的商议直觉做起了生意,几个月时间就攒了一笔数额不小的钱。
她以“平陵散人”这个身份,在字画店中,寄卖自己的作品,不出半年就在京城中小有名气。
书画界的人,提起平陵散人来,一个个赞不绝口,没一个人想到,这个在众人眼中才华盖世的书生,竟然是一个皮影戏班的班主。
秋天快过完的时候,朝堂中出了一件大事儿,朝中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斥责霍王拥兵自重,对皇帝不敬,要求陛下收回他的兵权,同时将他召回京城训诫。
为防止百姓得知此事后进行抗议,这事儿捂的非常严实,只有朝中官员知道。
第975章 罪臣之女征服铁血战神21()
舒安歌简直要被这些人气笑了,都说狡兔死,走狗烹,如今蛮人尚虎视眈眈,边境尚未太平,他们就磨刀霍霍想要将霍王弄下台了。
她不知道老皇帝在奸佞的左右下,会如何裁决此事,但以舒安歌对钟承皓的了解,他绝不是坐以待毙的人。
天越来越冷了,请舒安歌一行人演皮影戏的人不减反增。
相比起其他地方戏,皮影戏占地儿少,可以在室内进行,看起来也新鲜,戏班子里的人又老实本分,从不妄论各家家私,所以在京城中很受欢迎。
舒安歌在京城中待久了,京都的方言腔调,学会了七七八八。只要她想,可以轻松的假装自己是本地人。
这是天赋,旁人只能羡慕模仿不来。
刚来京城不到五日,舒安歌一行人就收到了广源楼的请柬,邀请他们在酒楼中演出皮影戏。
广源楼在京城中赫赫有名,玉荷班初来乍到,就是靠广源楼的宣传打开了局面。
舒安歌猜着这背后应该有霍王的意思,对他十分感激,
临近秋末,舒安歌又收到了广源楼的邀请,请柬中言称广源楼欲筹备店庆,所以请玉荷班到楼中演出。
大家像舒安歌一样,对广源楼十分感激,所以在接到邀请之后,众人卯足了劲儿,用心准备着新剧目,打算在亮相时给观众一个惊喜。
百姓都喜欢看斗智斗勇的打战戏码,玉荷班推出的新戏叫连环计。
演出当日,照例还是舒安歌控制最重要的人物。
演出进行的非常精彩,从早晨到黄昏,观众一直济济一堂,没一个中途退场的。
夕阳西下时,演出结束,舒安歌唱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广源楼的店主留玉荷班众人在酒楼中多住了几天,舒安歌爽快应了下来。
一行人住的是天字号房间,柳七郎十分兴奋。舒安歌毫不怀疑,如果给他一个手机,他能用海量自拍照,占领大家朋友圈。
广源楼的老板对舒安歌十分客气,客气到让她觉得别扭。
夜深了,舒安歌正在灯下做新头茬,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她放下手中的活,抬头看了一眼门,问了一句:“谁啊,有什么事儿?”
门外,易容后的钟承皓神情有一丝紧张,用自己的声音回到:“是我。”
怕舒安听不出自己的声音来,钟承皓又加了一句:“还记得龙潭镇的兄长么?”
当听出钟承皓声音那一刻,舒安歌心里既惊讶又高兴,甚至忘记了答话。
听到他第二句话后,舒安歌快步走到门前,将插栓取掉打开了房门。
她神情迫切的抬起头,迎上了一双沉静温柔的眼眸。
“钟——兄请进。”
舒安歌情不自禁露出灿烂的笑容,做出请的手势。
她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钟承皓进入房间后,舒安歌轻轻将门关上。
房间内一片安静,钟承皓走到桌子前,拿起半成品头茬观摩了起来。
舒安歌瞧着他陌生感十足的侧脸,心中浮现的却是钟承皓原本的样子。
“钟兄怎么突然来京城了?”
“瑾竹,你们用的皮影,都是你自己做的么?”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舒安歌莞尔一笑:“钟兄请先说,这么久没见,我们之间默契依旧。”
舒安歌让钟承皓先说,他当然不会真的自顾自的只说他感兴趣的话题。
“我这次来京城是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至于具体内容,请恕为兄暂时不能讲。”
钟承皓说完这话,舒安歌微微点头:“钟兄请坐,看您的样子,到京城应该没多久吧。”
“昨日刚到的京都,随后我让孙掌柜请玉荷班过来。上次匆匆一别,没来得及好好向你道谢,至今想起来仍觉惭愧。”
钟承皓将座椅拉开,做了个请到手势,待舒安歌坐下后,他才跟着坐下。
“钟兄实在太客气了,这有什么好惭愧的。您有要事在身,来去匆匆,我能理解。”
两人面对面坐着,钟承皓神情淡定肃然,舒安歌笑容明朗动人。
不知为何,跟舒安歌说话时,钟承皓总觉得她已经知晓了他的身份。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到了钟承皓手中头茬上,舒安歌朝他伸出手,他默契的将头茬还给了她。
头茬上画着一个妆容精致的美人儿,鹅蛋脸上点着两团胭脂,眉眼楚楚动人。
舒安歌在制作头茬时,各色原料都是选最好的用,做出来的头茬颜色鲜艳楚楚动人。
“刚才钟兄问头茬的事儿,我一时忘了说。玉荷班的头茬大部分是我做的,大家平时也会帮忙做一些。我想做一出新戏的人物,这个正是女主。”
钟承皓其实不擅长和女子交流,为避免尴尬,他顺着舒安歌的话说了下去:“新戏是讲什么的?我今日看了一会儿你们的戏,你演的很好。”
他带着属下出门办事回来,玉荷班的戏还没散场,钟承皓在台下看了好一会儿,隔着影窗惦记着舒安歌那张含笑带嗔的脸庞。
分别时,钟承皓对舒安歌怀有浓浓的感激之情。
回到卫州之后,他的感激渐渐变了味儿。钟承皓也说不上那是怎样一种感觉,他梦里时常出现舒安歌的倩影,有时她在为他针灸,有时她轻轻按着他的肩膀为他按摩。
龙潭镇两人相处的情景,不断在钟承皓梦中回放,多了几分旖旎色彩。
很多次,梦中的她,按的他心猿意马面红耳赤,让钟承皓小腹处升腾出挣扎的冲动,
他是一个非常克制的人,这样的情形简直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要不是除此之外,钟承皓并无任何异常,他简直要怀疑自己中邪了。
卫州那边他刚用铁血手腕整顿好,京都又不太平了。
要是从安全角度考虑,钟承皓本不该来京都的,但一想到舒安歌在这里,他就忍不住过来了。
“新戏名叫深宫梦,讲的是前朝一个宫女,在梦中与一书生结缘的故事。说到底,还是情情爱爱的俗气故事。我们老百姓最喜欢的就是战争戏和情爱戏,我们演皮影戏的也不免落了俗套。”
第976章 罪臣之女征服铁血战神22()
“听起来不错,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念到最是无情帝王家时,钟承皓面露唏嘘之色。
舒安歌拨弄着手中皮影,侧脸瞧着他,清澈的眸光中流露出几分悲悯之色:“一入宫门深似海,多少妙龄女子葬身其中,红颜不复,蹉跎时光。所以我才想编一出新戏,圆一个小宫女的才子佳人梦。”
钟承皓想起自己早逝的母妃,心情格外低落。
他的母妃只是个答应,没有资格教养皇子,他是记名在邢淑妃名下长大的。
钟承皓与当今陛下是同父异母,是排行最小的成年皇子。
皇帝昏庸无能沉迷女色,子嗣稀缺,太子年幼懦弱,几位王爷虎视眈眈,一个个盯着皇位。
钟承皓对皇位没什么企图,他最大的理想就是守护大周江山,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然而,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臣作乱,大周的繁华好似一张月光纸,表面光鲜内里脆弱。
“很好,对于小宫女来说,嫁给情投意合的书生,胜过在宫中枯等到白发。”
钟承皓望着方桌纹理,右手紧握成拳,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敢与舒安歌对视。
“呵呵,看来钟兄对宫中事看的通透。”
舒安歌收回目光,他这才情不自禁的看向她。她易容后的样子,其实也是很耐看的,或者说钟承皓越看越觉得她好看。
她专心演皮影戏时很好看,她为他针灸时更好看。
钟承皓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连呼吸都变热了。
“瑾竹,你对未来有何打算?何时返回家乡,可曾想过终身大事。”
好不容易说出心底话,钟承皓手指抓着桌子,几乎要在上面戳出几个洞来。
他原本想问舒安歌可曾想过嫁人,但又觉得这样问太直接了,所以改为询问终身大事。
舒安歌将手中头茬放下,神态轻松的望着钟承皓,说出的话却并不轻松。
“我呀,有一些事要做。或许过几年还乡,又或者青山埋骨。”
她沧桑疲惫的声音,让钟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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