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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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唐- 第2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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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脚下,京畿要地,朝廷要员,竟然在有司的眼皮底下失踪殒命,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这些酒囊饭袋,真是气煞朕也”皇帝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暴跳如雷。

    也不能怪皇帝生气,既然连孔晟这种大臣都能说失踪就失踪,而且还惨死在城外抛尸荒野,这说明长安城里不安稳、存在某种邪恶势力。今天这事摊在孔晟身上,而将来还不一定会轮到谁呢。

    朱辉光等太监内侍噤若寒战,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是既愤怒又失望,心里更是没着没落。更重要的是,皇帝想要的镇国利器火炮的铸造技术,还没有到手,发明者孔晟就此撒手人寰,这让皇帝根本接受不了。

    皇帝发了半天的火,最终还是叹息连声,表示要出宫拜祭孔晟,同时要发布追谥孔晟的诏命。

    因为孔晟的身份不一般,对于孔晟的追谥必须要经朝会讨论,皇帝也不可能自作主张。因此,半个时辰之后,皇帝再次召集了小朝会。

    这是小范围的李唐朝廷高层朝会。三省六部的主官,公爵以上权贵,才有资格参加。

    其实这个时候,孔晟的死讯早已在长安传开,朝野为之震荡。当皇帝神色阴沉站在丹墀上凝声说出自己要追谥孔晟的意见时,并没有人反对。

    其实人都已经死了,还跟一个死者计较什么短长?追谥就追谥吧,反正不过是一个虚名罢了。这是大臣们的真实心态。

    趁火打劫和落井下石的人不是没有,而是看到皇帝的态度,都不敢表现出来罢了。为了一个死人让皇帝不高兴,划不来。

    唯独皇太子李豫提出了不同意见。

    皇帝的心情本来就很糟糕,一见李豫又跳出来跟自己唱反调,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目光如刀冷视着李豫,沉声道:“孔晟对社稷有大功,朕之重臣。孔晟不幸罹难,朕按照大唐礼制予以追谥,有何不可?嗯?”

    李豫知道皇帝老子对自己很不满意。但李豫是一个坚持个人意见的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主张。他定了定神朗声道:“父皇,长安候孔晟不幸遇难,儿臣也倍觉意外和痛心。只是儿臣以为,孔晟的死因不明,还需探查侦办。因此,暂时不宜过早追谥,还是等查明真相后再商议追谥封号也不迟。”

    其实李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孔晟这种人物,算是长安城里的实权派,他掌控禁军,长安侯府戒备森严,孔晟突兀失踪并死亡,这背后决定存有黑幕,如果不查明这些,急乎乎追谥孔晟,万一将来……出现问题,会让皇帝和朝廷无法收场的。

    李豫完全是站在皇室的立场上说话。

    李泌和杜鸿渐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他们在很多问题上都与李豫站在对立面上,唯独这一次觉得李豫说得颇为有理,皇帝可能是因为伤心过度、有些急不可耐了。

    李泌咬了咬牙,出班恭谨道:“陛下,臣以为,太子殿下所言甚是。此刻,应尽快查明孔晟的死因,待查明真相后,再予以追谥也不晚”

    皇帝实际上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皇帝最近乾纲独断惯了,遇到不同声音,心里就极为不爽。尤其是今天因为孔晟的死因,他变得心情暴躁,很难听得进反对之声。

    皇帝没料到李泌会附和东宫的话,这可是自己的心腹大臣,一贯的保皇派。

    皇帝暴怒起来,撂下一句话竟然拂袖而去:“朕心意已决,无需再议此事暂且定下,容后孔晟丧事办妥后由礼部发布,昭告天下”

    皇帝怒冲冲而去,剩下一大殿的大唐权贵面面相觑,心里颇不以为然。

    李揆向皇太子李豫拱手施礼道:“殿下,陛下如此……”

    李揆质疑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来,就被李豫生生打断:“好了,父皇痛心于孔晟之死,我等且不必慌乱。各位大人,此刻最重要的是查明孔晟的死因,李相、杜相,父皇已经交代过,此事由你们亲自督办,责成神龙卫、大理寺会同京兆府限期办案,不得有半点延误”

    要说不满,李豫比任何人都不满,只是当众之下,妄自非议皇帝,这不是什么好事,会让人更加诟病东宫派系的骄横。因为意识到皇帝掌握着火炮这种国之重器,李豫现在不敢轻举妄动——至少与过去相比,对皇帝的态度变得小心谨慎了许多。

    消息同样也传到了安宁宫。

    张皇后愕然,忍不住摇头叹了口气:“我儿,没想到这孔晟真的是一个短命鬼,前番地震中侥幸脱逃,此番还是逃不了夭折的结局。想不到大唐神威长安候、京城神策军大将军,竟然丧命在虎狼之手,死无全尸”

    所以,有很多事情多半是以讹传讹的,或者,是在消息传播的过程中变形走样——比如从长安侯府传出来的消息只是简单提到孔晟遭遇虎狼之灾,但传到张皇后这边就成了孔晟在终南山中被虎狼分尸而死。

    少年李侗神色变幻,却沉吟着摇摇头道:“母后,儿臣一直说过,孔晟非短命夭折之人,此人命星高照、鸿星当头,不是夭折之相。既然他上一次地震中都平安脱身,这一次也必然安然无恙。”

    张皇后哂笑一声:“我儿倒成了会看面相之人了。这不是本宫说的,是长安侯府的人自己向宫中报信,说是孔晟死无全尸,很多长安百姓亲眼目睹,孔晟的遗体就在侯府之中,正在搭设灵堂拜祭,此事焉能有假?”

    “孔晟再能,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他不可能是长生不死的神仙。只是本宫心里很好奇,孔晟为什么会突然失踪,孔晟究竟实在什么人的手上?”张皇后凝声道。

    从她的这番话也不难看出,其实张氏还是有几分见识的女人。她已经能意识到孔晟的死绝不单纯,背后或许有着这样那样的黑幕。

    说不准,还牵扯着宫中和皇室某人。

    张氏自以为想到了对路,就有些发急,想要去找皇帝说说自己的见解。

    李侗知道母亲在想什么、又想干什么,他长出了一口气,轻轻道:“母后,所谓孔晟之死真相未明,我们不宜轻举妄动。以儿臣之见,我们先静观其变的好。”

    张皇后哦了一声,也就没有再坚持。大抵是因为最近她感觉自己这个儿子虽然年轻却老谋深算,在很多事情上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建议,而最终的事实也验证了他的英明正确。

    其实张皇后的猜测目前也正是皇帝的猜疑。散了朝会,皇帝一个人关在自己的御房里心烦意乱地转来转去,心头渐渐浮起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什么人会向孔晟下手?孔晟为什么会在火炮曝光后被人下了毒手?这意味着什么?

    皇帝越想越是烦躁不安。

    人的思维定式就是这样,一旦走进误区,就很难再跳出来。皇帝越想越觉得孔晟的死与火炮曝光于世密不可分。

    而因此向孔晟下毒手的,除了敌国之人,那么,就只有……皇帝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阴沉,他开始怀疑一个人——皇太子李豫。

    只有李豫才有理由向孔晟下手,他或者是想从孔晟手中获知火炮的铸造术,因为孔晟不从,这才下了毒手。而也只有李豫似乎才有无声无息将孔晟杀害的本事和势力。

    皇帝愤怒地猛然一拍桌案,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等物呼啦啦东倒西歪,有些滚落在地。

    伺候在门口的朱辉光心惊胆战地躬身下去,不敢抬头。

    他都没有注意到,不多时皇帝就黑着脸大步走出了御房,向着自己的寝宫行去。等朱辉光察觉到皇帝已经离开时,这才慌不迭地带着几个小太监,急吼吼地朝皇帝的寝宫跑。

    开玩笑啊,皇帝都要安歇了,贴身伺候的内侍都不在身边,这不是要找死的节奏吗?

    :

513。第513章 陷阱(2)() 
第五百一十二章陷阱2

    长安侯府一片静寂无声。或许是因为孔晟新死,侯府门口并没有挽起治丧之色,只是侯府正厅设立了孔晟的灵堂和灵位,同时摆放着棺椁。乌显乌解等心腹将领亲自为孔晟守灵,本着丧事从简的原则,没有大操大办。

    这让敏感的人看了感觉有些奇怪。但当日孔晟血粼粼的尸身被很多长安百姓亲眼目睹过,所以不可能造假,没有人怀疑孔晟死亡的真实性。

    在很多人看来,因为上一次孔晟侥幸脱难而侯府办了一场丧事惊动全城,长安权贵竞相前来拜祭,闹了一次乌龙的缘故,所以这一回,没有几个人来过府拜祭。

    与往常相比,长安侯府变得极为冷清。原先的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府中死气沉沉,不过这倒是与孔晟殒命的氛围相符。

    到了深夜,灵堂之中空寂无人,守灵的乌显乌解等人因为困乏都随意趺坐在地陷入了假寐之中,只有堂上的两注白烛依旧在忽明忽暗地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阴森气息。

    而阖府上下,守卫们也似乎因为孔晟的新亡而变得心神不宁或者心不在焉,往常戒备森严的长安侯府,今夜变得几乎是不设防了。

    一道白影掠过天际,落在正厅的飞檐之上。

    女光明使依旧是宽大的白袍遮体,面纱蒙面。她随风凝立在飞檐之上,眺望整个死寂无声黑漆漆一片的长安侯府,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疑惑之色。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孔晟用一把神秘莫测的武器刺伤了自己,因为对于未知的恐惧和某种下意识地敬畏,她负伤后仓皇而逃——其实现在想起了,她暗暗有些羞愧,实际上不该逃的,当时负伤不重,要是她使尽手段,应该是可以灭杀孔晟的。

    不过,想起当时孔晟手中那光耀绚烂杀伤力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神秘武器,她就有些心神不宁。她感觉匪夷所思,她不知道孔晟将这把神秘武器隐藏在何处,而这把神秘武器上所发散出来的某种威势能量,让她至今心悸。

    在她的认知中,哪怕是明教的教主,将明教嫡传大光明功法修炼到最顶层的明尊在人间的代言人,都没有这等神异。而孔晟明明是普通的武将,尽管有些天生神力,但毕竟还处在低级武林人的武功层面,与她们这种修炼上乘功法、掌握超凡俗手段的剑客之流人物根本就是天差地别。但在她眼里如同蝼蚁一般的孔晟,手握那把神秘武器,竟然能让她生出惊惧之心,只能说明这把武器的不一般。

    尤其是被孔晟那把武器伤及的伤口,就像是被火灼烧过一样,尽管她用了明教最上乘的金疮药,却还是无法立时愈合。这让她更加心悸不安。

    可就在她处理好伤口定下心神,准备再次寻找孔晟一雪前耻的时候,却听到了孔晟的死讯。这让女光明使有些愕然,旋即产生了浓烈的怀疑。

    因为她离开之时,孔晟安然无恙。怎么好端端地,丧身于虎狼之口?但长安侯府上下哀声一片,长安城百姓众口铄金,她心怀疑窦夜探侯府,准备一探究竟。

    在她看来,即便孔晟就是真的死了,她也一定要把那把神秘武器搞到手。在她眼里,这几乎就是举世难寻的至宝,若是她得到这把武器,那与她存在竞争关系一向压她一头的左光明使乃至更上一层的法王,又算得了什么?

    因此,她不仅心生怀疑,还产生了某种无形的贪念。

    所以,她来了。潜入防卫形同虚设的长安侯府,与她前几次来大不相同,这让她暗暗猜疑起来:莫非孔晟真的是死了?不,这怎么可能?不应该啊?以孔晟武将之身,从终南山谷中走出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么可能丧身于虎狼之口?

    这其中必然有诈。

    这小厮奸诈油滑,兼之心狠手辣,绝不可能轻易丧生。女光明使心念一闪,立即身随心动,整个鬼魅般的身形落在了回廊之中,白光再次一闪,她已经潜进了被改造成灵堂的侯府正厅。

    她悄无声息的潜进去,凝立在距离厅中摆放着的那面棺椁之前十余步的距离处。两侧,守灵的乌显乌解三五人昏昏欲睡,背靠梁柱,根本没有发觉厅中多了一个白衣幽灵。

    女光明使寂静无声地凝立在灵堂之中帷幕后的阴影下,凝望着孔晟的棺椁和灵位,看不清其神色。不过,从她修长而又挺拔的身影中大抵可以猜得出,其内心正在犹豫不决。

    女光明使虽然不是唐人,但对于唐人的文化和礼仪颇为了解,大抵她早年被明教教养就灌输下了入中原传教的重大使命,所以学习唐人的语言和文化就是她的日常功课之一。

    她知道唐人对于生死礼仪的重视。人之诞生,有各种礼仪庆祝,庆祝人之降世,为万千之喜。而人之死亡,也必然有各种礼仪,称之为丧礼,这是对亡者的怀念,也是对生命的尊重,还是对死亡的敬畏。

    换言之,她很难相信,一个大活人会冒着重大忌讳给自己陈设灵堂和棺椁。站在此处,她的心里有所动摇,但孔晟为何而死,她还是难消全部疑惑。

    犹豫良久,她还是决定上前去打开棺椁一看究竟。如果孔晟真的死了,那么自然是一了百了。当然,她查看棺椁的目的不仅在于看孔晟的尸身,还要看看孔晟那把神秘武器有没有随葬。

    实际上,这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至于孔晟是死是活,对她来说,其实不再是那么重要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心内生出几分不安来。这种不安的情绪来得很突然,也有些莫名其妙。她停下脚步,眼眸中掠过一丝杀机,缓缓探出葱白般细嫩水灵的手来。

    她的手掌心处光芒闪动,她已经运起明教独门的大光明功,浑身真气汇集于一点,只要她心念一动,眼前孔晟的棺椁就会化为灰烬。

    金黄色的光团在她的手掌心跳跃着,闪烁着,却是迟迟没有发出。

    她在犹豫,在矛盾,拿不定主意。

    心内的警兆告诉她,其中有诈,应立即当机立断摧毁孔晟的棺椁,脱身而去;然而内心的贪念又在让她蠢蠢欲动,良久,她最终还是放不下对于孔晟那把神秘武器的欲望,再次将手收回在袍袖之中,再次缓缓走向孔晟的棺椁。

    灵堂之中阴气森森,灵堂之外,偶尔传来几声夜鸟的嘶哑鸣叫,再加上厅中这位隐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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