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失色,惊慌大叫。正在额头即将着地,摔得头破血流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她身后一把将她抓起,拎上另一匹马。
少女惊魂未定,但她意识到自己被拉上一匹陌生的马,立刻回头去看抓住自己的人。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眼睛炯炯有神。说是陌生人,却又有几分面熟,越看越熟悉,一个名字几乎到了嘴边,但说不出来,她还是不相信那个人回来了。
跟随少女的年轻护卫因为马匹驽钝,早被自家小姐甩得老远,远远看见小姐从马上摔下,大惊失色,正要叫喊,突然从斜刺里冲出一个黑衣武士救起小姐。护卫一边纵马赶去,一边仔细辨认那名武士,突然转惊为喜,大声喊道:“大哥”
那武士回头对护卫笑道:“有功”
少女轻声问道:“你是金名扬?”
名扬又微笑看着怀中的姑娘,悠然说道:“正是在下,巧小姐。”
“你回来啦”
“是啊,我回来了。”
名扬将千巧放下,自己也下了马来。正好有功赶到身前,向名扬行礼。
千巧喜不自禁,却碍于性别差异和自己的小姐身份,不敢表现得太亲切,但她的心情岂是能够按捺得住的。
。
说起来,自己和金名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三年前名扬初来国舅府,千巧与名扬于花园之中,因踢毽子相识,从此她就对名扬留下深深的印象。名扬年轻俊朗,又武艺高超,在多年如一潭死水的国舅府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增添了别样的色彩。彼时千巧每每穿庭过院,都会有意无意去寻找名扬的身影,当看见名扬时,心中就会产生莫名的悸动。
突然有一天,名扬不见了。一日不见,千巧想明天也许就可以看见。两日不见,千巧想他兴许有什么事忙去了。月余不见,千巧想来日方长。半年不见,千巧便难耐思念,去追问父亲。父亲告知自己,名扬早已离开,去往他乡,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不过是萍水相逢之人,而且地位低微,悄然而去,原与千巧没有关系,千巧也不必挂念。但随着时间推移,千巧越发发现自己无法忘记那个人,曾经短暂相处的时光循环反复地在自己脑海里浮现。或许此人对自己并不那么重要,但为何自己总是想起他。
时间过得久了,记忆终究成了记忆,回想起来只当作是曾经听过的故事,打发寂寞的时光。父亲自然不会跟自己提起名扬的事情,但有一日,有功无意间提起了名扬,说名扬在徐州与曹军作战,以少胜多,威震天下。
千巧拉着有功,逼他说出更多有关名扬的事情,听得她一心向往,满心倾慕。
自己为何会难以忘却名扬,这个或许就是答案。
。
千巧问:“你何时回到许昌的?”
“并未太久。”
“你现在住在哪里?”
“在下住在刘皇叔府上。在下目前是皇叔的属下。”
“我听说你之前与曹军交战,你来到许昌,难道不怕他抓你?”
名扬哈哈大笑,对千巧说:“小姐不懂其中的奥妙。往日的敌人在今日也有可能成为朋友。”
“那往日的……朋友呢?”说起“朋友”时,千巧的声音小了许多。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们之间的关系。
“永远是朋友。”名扬豪情万丈,毫不遮掩。千巧听闻,喜不自禁。
有功问道:“大哥,来猎场是打猎吗?”
名扬说:“是的,在城中太闷,想出来走走。”
有功说:“那我们一起吧。”
名扬看了看千巧,笑道:“你这徒弟好生了得,已经可以自己打猎了。”
千巧想起了自己刚才的囧相,脸红了起来,低声说:“将军不要取笑我。”
有功笑道:“小姐练习武艺及骑射相当用功,但姑娘家习武终究不好,加之老爷是反对的,她偷偷摸摸练习,进步是有限的。”
千巧踩了有功一脚,嗔道:“那也是你这个师傅不尽职。”
三人笑成一处。名扬说:“我们还是骑上马,边走边说。”
千巧上了马,就跑得不见了踪影。名扬不急着追上去,他拉住有功说道:“帮我回去对国舅传一句话。”
“什么话?”
“请他在两日后,去许昌西郊游玩,那里有一座风亭,到时我在那里与他会面。”
“大哥要来见老爷,尽管来就是了,何必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城中眼线极多,去多了,终会被察觉。凡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有功接受了嘱托:“请大哥放心,我会传达给老爷的。”
“一定要保密,只让国舅知道。”
远处千巧招呼他们:“喂,你们快点啊。”
名扬大声呼喝,座下紫电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苦了有功,又被甩得老远。
。
两日后,西郊三十里处,有一座风亭。这日董国舅对家人说:“自己心情烦闷,想出门走走。”连千巧百般纠缠想要同行都没有同意,自己带了几个心腹行至风亭,下车休息。
风亭周围别无他人,是一处上佳的静心之所。可是董承哪有心思静心,他左顾右盼,寻找名扬的身影。可是他在哪里呢?他把自己叫到这里来见面,满心狐疑。
等了好久,名扬并未出现。百无聊赖之际,一名担酒的货郎出现在风亭附近。
“卖酒喽,卖酒喽。”货郎径直往风亭里走,被董承的随从拦住。
货郎大声对董承吆喝:“客官,天气转凉,喝口酒暖和暖和。”
随从一个劲儿地把货郎往外赶,呵斥道:“走走走,你这低的酒,我家老爷能喝吗?”
货郎并不放弃,依旧一个劲儿地朝亭子里闯,说道:“客官,这酒滋味不在表面,而在酒过三巡之后,客官何不尝尝?”
董承觉得这个货郎甚是奇怪,就让随从放他进来。货郎摆出几个碗,添了几碗酒,端起一碗递给董承。
他低声说道:“客官,我是名扬。”
董承低头仔细一看,虽然脸上贴了胡子,但还是认出了名扬的模样。他接过酒,尝了一口,装样道:“确实不错。”
他招呼自己的随从各自端去一碗,并要他们提走一桶酒,自行休息去。留下“货郎”伺候自己喝酒。
董承低声说:“金将军何必把我叫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而且还,还化装成这副模样。”
名扬说:“最近城中风声很紧,我也是迫不得已。”
董承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曹操因为出兵讨伐之事受阻,意欲寻找罪名,除掉一些反对者。城中密探便多了很多。确实不安全。”
“曹操出兵讨伐袁术,还望国舅能够支持。”
“我为什么要支持他?”董承很奇怪。
“袁术要称帝,国舅难道认为他不该被讨伐?”
“他不是没有称帝吗?”董承说,“从头到尾都是曹操一个人在说,袁术要称帝造反,谁不知道这是曹操攻打袁术的借口?袁家是汉臣的骨干,若是让曹操得手,汉臣将元气大伤。”
名扬说:“此言差矣,袁术确实要称帝,如果现在不同意曹操出兵讨伐,早晚他会成功称帝,逼迫朝廷出兵讨伐。等那时,汉室的尊严就又一次面临践踏。”
“将军确定?”
“千真万确,袁术一定会称帝。”名扬说得斩钉截铁。
“可是我一人支持,有什么用?”
“皇叔也是支持出兵的,而且他意欲借此次出兵远离许昌的目的,我也早就告诉国舅了。还请国舅帮忙,在朝中多劝说各位大臣,不要反对曹操出兵。”
“我会尽力而为,但我也不敢确定会有成效。毕竟,比起袁术,大家更恨曹操。”
“多谢国舅。”名扬又给董承倒了一碗酒,“还请国舅一定注意,在挑选劝说对象时,一定要保证他不与袁术通风报信。若是让袁术知道朝中大臣将支持出兵,对朝廷不利。”
董承思索了一番,说道:“我明白其中利害,请将军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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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 大闹东望客栈()
许昌形势混乱,名扬能够想到的情况几乎都出现了。一方面曹操制造不敢出兵的假象迷惑袁术,另一方面曹操已经开始排除反对者来推进出兵的决策。制造假象是名扬给曹操的建议,而通过董承劝说反对者们转而支持出兵,这既是推动出兵的决策,又是保护这些反对曹操的朝臣。名扬无法预测到底是曹操先出兵还是袁术先称帝,但无论什么结果,名扬都达到了目的。
说服反对出兵的大臣,不是名扬力所能及的事情。这事就交给董承处理,名扬开始准备前往淮南及江东的事情。在向曹操自荐前往淮南之前,他必须找回自己的一名得力部下。
那就是落在洛云坞手中的任永。在徐州被困时,任永奉命出门办事,自此未归。当时姬采告知名扬,任永被他们的人救走了。如果任永现在安好,那么应该在洛云坞手中。
要找到任永,就必须去洛云坞走一趟。去这个自己现在最不想去的地方。
名扬向刘备告假,说向去洛阳拜会一个朋友。刘备同意了。
名扬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出发,他同时也吩咐鸢尾和自己同行。临行前,名扬嘱咐赵云好好保护萧元,多教萧元一些礼节和常识。之后和鸢尾一人一骑离开许昌,前往洛阳。
再一次来到洛阳,洛阳城已经经过修复初见规模。城墙高耸,城门威严,民居整齐,道路宽敞,商业兴盛。鸢尾看到这一切,淡淡叹了口气,被名扬听见了。
“叹气吗?为什么?”名扬问道。
“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变化是挺大,但是一切都在变好,你叹什么气呢?”
“变好?大哥不知道,当年的洛阳时何等兴盛,人马车流是怎样繁华,皇宫站在这里就可以看见金顶,奴婢当年虽小,但记忆犹新。”
名扬“哦”了一声。自己第一次见洛阳时,这里是一片废墟,如今看到的是洛阳百废待兴的景象。但鸢尾看到的是曾经盛极天下的国都,变得如此萧条,难免伤心。
名扬对鸢尾说:“不要再想过去了,我们的未来永远比过去好。”
两人向城东的洛云坞行进,穿过几条简陋的街道,金碧辉煌的洛云坞街口便出现在他们眼前。看见洛云坞这种超越时代的精致繁华,鸢尾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名扬笑道:“比起你小时候的洛阳如何?”
“有过之而无不及。”
“跟我去个好去处。”
沿着三年前走过的路线,名扬带着鸢尾来到了东望客栈,刚到门口,当年那个油腔滑调的店小二,立刻就出来迎接了。
“请问二位吃饭还是住店?”
“吃饭。”
小二请名扬和鸢尾走进店内,在正中间的座位坐下。店内还是如往常一样,空空荡荡,门可罗雀,一点也对不住店内精致的装潢。
小二笑道:“请问,客官想点些什么?”
名扬也不看菜单,开口便来:“宫保鸡丁,清炒土豆丝,清蒸鲈鱼,再加一坛洛云酿。”
这些菜名鸢尾并未听过,但小二一听,面露赞叹之色,说道:“客官是内行,请稍等。”
不一会儿,酒菜上齐。鸢尾尝了一口,赞叹不已,说道:“味道确实不同。”
名扬微笑着给她倒了一碗酒,说道:“你之前喝过的洛云酿,都是这里产出的。”
鸢尾说:“哪里是奴婢喝的,都是你爱喝,老是捎带上奴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名扬叫来小二,说道:“我想请你们五当家见面一叙。”
小二瞪大眼睛,问道:“客官认识我家当家?”
名扬问道:“你仔细看看我,可还记得我?”
小二仔细看了半天,感觉认识又不认识,只能说道:“客官面熟,可是这里客人很多,我哪能都记得。”
鸢尾偷笑起来,名扬一拍桌子,说道:“我是金名扬,你总该知道了吧。”
小二恍然大悟,忙说:“原来是金将军,小的有眼无珠,确实见过,但时日已久,还望将军原谅。”
名扬说:“那就快去请你们当家来。”
小二面露难色,说道:“当家的出去了,今晚才能回来,金将军不如在此歇息,等他回来。”
“他去的地方远吗?”
“倒是不远,但回不来。”
“我有急事找他,速速将他唤回。”
“这……怎么可能?”小二直冒冷汗,但名扬的要求令他十分为难。
名扬将长刀往桌上一拍,喝道:“还不快去。相不相信我将你们这家店烧了。”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你这鸟人,敢来此撒野。”说话间,一个壮汉从二楼跳下,稳稳落地,他在腰间一摸,摸出一根短棍。
名扬冷笑一声,说道:“这里的打手,老子三年前就教训过一遍了,你是哪儿来的,不去打听一下吗?”
“你又是谁?在此口出狂言。”
小二忙附在那人耳边说了几句,那人打量了名扬一番,说道:“既然是五当家的结拜兄弟,为何来此捣乱?”
“结拜兄弟?”名扬还是一声冷笑,“只怕向当家没有把我当兄弟。”
此时,东望客栈的护卫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大约三十多人,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那壮汉离名扬最近,眼睛盯着名扬,不敢移开。
他说:“若是将军愿意等候,我们好酒好菜招呼,不敢怠慢。若是将军要打,我亦奉陪。”
鸢尾拉拉名扬的袖子,低声说道:“大哥,既然是来见故人,何必要动手呢?”
名扬说道:“老子一向以德服人,但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老子也从来不服软。”
小二苦笑道:“明明是将军你欺负我们啊……”
名扬和那汉子一起对小二大声喝道:“闭嘴,躲开”
名扬对那汉子说:“你们当家说是晚上回来,你能够陪我打到晚上?”
“只怕不用,一会儿我还得送将军去医馆。”
名扬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