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扬还在徐州带兵时,多次来过彭城,都是因为要招降陆奇。上一次离开彭城时,是在曹军的“押送”下离开,那时的彭城毁于大火,几乎没有完好的建筑。说起来,这季家是世居彭城,想必在陆奇占据彭城时,他们搬离了彭城,躲避祸患去了。
如今的彭城,已经修复如初。当然,比起被楚霸王当作都城时的彭城,已经没有了半点帝王的痕迹。
名扬靠问路找到了季家。他叩响大门,等了片刻,大门打开一条缝。
一个家丁伸出脑袋来,看见穿着穷酸的名扬,一脸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送鱼的?走错门啦”说着就要关门。
名扬忙说:“我有重要的信送给季家主人。”
“信在哪里啊?”家丁看名扬全身上下没有可以装东西的地方。名扬举起手中的鱼,笑道:“在鱼肚子里。”
家丁皱了皱眉,觉得名扬在耍他,立刻大声喝道:“滚,大爷没工夫陪你耍。”说着又要关门。
名扬脚尖点地,闪身从门缝挤了进去。家丁猝不及防,想推名扬出去,哪里推得动。他高声呼喊,立刻唤来一群家丁、仆人,一起来赶名扬出门,名扬高大强壮,身上挂着十个人也毫不吃亏,双臂一摆,身子抖动,便把这些人甩开一两步。
季家出来帮忙的人越来越多,名扬背靠着墙和他们对抗,死活不挪动一步。顿时这场面变得甚为有趣,家中的男人与名扬“拔河”,女人们在远处头论足,还有说有笑。
这时季家的管家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拄着一根拐杖。他看到这纷乱滑稽的场面,心中恼怒,大喝一声:“都给我停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季家的人全部从名扬身边离开,退到了管家身边。管家向名扬行礼,但面色不悦。他说:“不知阁下何人,为何来我府中闹事?”
名扬说:“我受贵府一故人所托,来此送信。”
“哪个故人?”管家心中疑惑。
“不可说,尽在信中。”
“信在何处?”
名扬晃了晃手中的鱼,说:“我藏在鱼肚里了。”
“为何要藏在那里?”
“因为重要。”
管家走上前一步,说:“请交给我,我一定交给主人。”
名扬从鱼肚中取出信简,却不给管家,问道:“请问你是何人?”
“我是管家里陶,家中大小事务俱由我执行。信交给我吧。”
名扬摇摇头,说:“不是我不信任里陶管家,此事重大,不敢托付,我要亲手交给季家少主。”
里陶后退一步,说:“主人你是见不到的,你若不愿意交给我,那你走吧。”转身便走。
名扬说:“此事关系徐州各世家大族,自然也关系到你们季家,我可以就此离去,你们也不要后悔。”他也转身要走。
里陶管家忙说:“壮士请留步,待我通禀一下。”
名扬就在门口等里陶去通传。季家的家丁依旧围着他,寸步不离。名扬也懒得搭理他们,自顾自地东瞅瞅西看看。
里陶腿脚不灵便,行动迟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回到门口,对名扬说:“我家主母要见你,请随我来。”
名扬随里陶走了好久,才走到内院。既然是主母,应该就是季家少主的母亲栾氏。为什么季家少主不见,主母要见呢?看来家中还是栾氏拿主意呀,虽说古代施男权社会,但女子掌权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名扬并不好奇。
来到栾氏的房间外,隔着房间的推拉门,里陶禀报道:“夫人,送信人带到。”
房间里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把信呈进来吧。”
里陶看了看名扬,说:“都到这里了,就由我呈进去吧。毕竟男女有别,夫人不方便见你。”
名扬把简交给里陶,里陶将房门推开一点,将简又递给里面的人。
名扬立等片刻,房里传来回音:“你与陈大人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朋友,我叫方翎。”
“信中的内容想必你是知道的。”
“知道。”
“回去告诉陈大人,家中有变故,只剩下孤儿寡母,不愿意参与政治。我只想辅助少子长大,不想招惹麻烦。支持或不支持,我们都不在乎。请回吧。”
里陶立刻向名扬做出送客的手势。名扬心想,此事关乎家族命运,一介女流恐怕做不出什么决定。哪怕见到少主季商,或许也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算了,只要他们不帮曹操和高顺就行了。
名扬向房间行礼:“告辞了,夫人。”
名扬径直离开了季家,向城门走去,打算回去找陈登他们。正走着,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呼喊:“让开,让开,给将军让道”
名扬刚一回头,就见六名骑马的曹军军官飞驰而过,领头的一人显然军衔最高。只听路上行人议论纷纷:“最近老是见他们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太嚣张了。还是人家刘皇叔的部队好。”
“他们每天一发现广陵军的踪迹,就会这样立刻出发。他们若是天天这样,说明广陵军就还在附近。”
名扬问道:“刚才过去的是什么人?”
“曹军的将军,叫……车胄。”
“你们说的广陵军是怎么回事?”
“前一段时间,广陵军由李异将军率领,曾进过城,后来曹军来了,他们就撤退到别处去了。曹军近来一直在搜索围剿他们。”
名扬已经失去了和李异军的联系,此时得知李异在彭城附近,便松了一口气。曹军既然每天都要出动,说明李异正在附近打游击,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问题。
名扬加快脚步,赶出城去,见到陈登将事情叙述了一遍。
陈登听罢,沉吟片刻,说道:“季家虽然遭遇变故,影响力下降,但季家不仅仅是这一个家族。季家的亲家栾家也是名门望族,季家在曲阜的师门也极有影响,季家弟子也遍布徐州,能把季家拉入阵营,百利而无一害。”
名扬说:“回头再想办法吧。我们赶往下一个地点。”
陈登笑道:“我们接下来去小沛,那里可是你经营多年的地方,不知道现在提金名扬的名号还有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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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九章 中正官()
十三人快马加鞭,两天一夜就进入沛县境内。沛县与徐州交界处不远有一个庄园名叫鹿园,庄主好鹿故取此名。庄主之姓与鹿谐音,是鲁,人称鲁公。本居徐州,高顺主政之后,搬至沛县境内,建了鹿园,过起隐居的生活。
陈登向名扬介绍:“鲁家是东鲁之地历史久远的家族了,甚至有说他们家世渊源可以追溯到周代,他们自己也曾经姓姬。至少在桓灵二帝时,鲁家一直担任徐州的中正官,直到吕布主政,可谓门生遍地。”
所谓中正官,就是挑选和推荐官员的官员,在汉代并未开始施行科举制,九中正制是选官最重要的途径,中正官就是这个制度中最重要的一环。
“听起来,他会支持刘皇叔。皇叔是汉室正统,代表了汉室的法度。鲁家既然世代为汉室举贤任能,应当会支持刘家的人。”
陈登说:“实话说,真正开始破坏中正制度的人,正是刘家自己人,无论施宗亲还是外戚,选官都不通过法度,任人唯亲,才使得地方官员也不尊法。如今诸侯各行其是,反而只有曹操严格执行中正制度,这对刘皇叔不一定是好事。”
“皇叔主政时,也用鲁公做中正官吧?”
“是呀,但实际上很多重要的位置,皇叔都直接安排给了亲信,后来一些重要的官员选拔,皇叔也没有征询中正官的意见。”
名扬叹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
在淮南,名扬就没有遇到这样的困扰,想来袁术废了中正制,给名扬提拔官员扫除了一些障碍。
傍晚,一行人在距鹿园二十里处的村子住下,等天明再去拜访。
他们寻得一个大一点的人家,给了钱财,暂住一夜。推门进入正屋,只见墙上挂了一幅画像,是一员年轻将军,骑了一匹黑色神骏,手举一把双手长刀,威风凛凛。
陈登不由得赞道:“好威武的将军。”他明知画中是谁,却偏要再问主人家:“请问画中是何人?”
“这你都认不出?金名扬将军呀,当年他来到沛县后,扫除匪患,发展农业,让百姓安居乐业。村子里每家都挂了他的画像,不止我们村,沛县很多村庄都感念金将军。”
陈登向画像拜了拜,回头对名扬说:“我看你和金将军倒有几分相像。”
名扬听了主人家的话,心中有些感动。做官就得为百姓着想,替百姓做事,文官发展生产,武官除暴安良,不说历史会记住你,百姓一定会记住你。
他笑道:“我一无名小卒,怎敢和金将军相提并论。”说罢,他朝自己的画像拜了拜。
之后众人吃了饭,各自安歇。
次日,众人启程,前往鹿园。陈登递于庄内,经通传后,家丁迎众人入内。
鹿园里修建得就像一个野生动物园,只是这间动物园只养鹿。鹿在园中随意行走,不惧生人。迎面遇到,它们似有灵性,还会点头示意。鸢尾见了大喜,向其中一只伸出手去,那只鹿就乖乖地将脸凑了上去,任由鸢尾抚摸。
名扬说:“一个人把鹿养得如此灵性,想必也是个好人。”
陈登点点头,说:“此话有理。家父当年就是鲁公之父选上的官员,我是由鲁公向陶公推举的,但往来甚少,不是很了解他们。”
鲁公已经在会客厅等候他们。鲁公约莫五十岁,一副仙风道骨的风范。陈登向他恭敬地行礼,说道:“晚辈陈登,特来拜见鲁公。”
鲁公说:“元龙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除名扬陪在陈登身边,陈登的其余随从都坐在厅下,由主人家奉上茶水。
鲁公说:“最近你辅佐刘皇叔正在和高将军作战,你怎敢到我这里来,不怕路上遇到高将军的部队?”
陈登说:“晚辈固然害怕,也必须来您这里,了解您对此事的看法。”
“需要了解我的什么看法?”
“您施支持刘皇叔,还是高将军,或者是曹丞相?”
“我早已不问政事,元龙何必问我?”
“皇叔若主政,必恢复汉制,其中就有九中正制,到时还得请鲁公您出山担此重任。怎说不重要?”
鲁公哈哈大笑:“若曹丞相主政徐州,也必然恢复中正制,我支持他岂不更好?”
“曹操治国虽有建树,但他毕竟施挟制天子的强臣。皇叔以宗亲身份维护汉制,这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刘氏自己败坏了天下,如今自己来收拾局面,是他们应该承担的责任。我两不相帮,但有一点我可以明说。”
陈登问道:“何事?”
“谁破坏汉制谁就是我的敌人。”
陈登还想再劝:“既然如此,那刘皇叔……”
名扬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他对鲁公说:“可不可以这样理解,无论谁掌控了徐州,只要他维护汉制,鲁公你就出山帮他。”
鲁公思度了一下名扬的说法,说道:“正是。”
名扬说:“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鲁公可否答应。”
“请说。”
“鲁公请向您的弟子传达您的这个意思。”
“为何?”
“为了避免有人帮助了不维护汉制的贼人,尤其不能帮助那个高顺。”
“我懂了,我会说的。”
言尽于此,也没有什么其他可说的了。陈登便要告辞。他和名扬行完礼,转身要走,鲁公又叫住他们。
鲁公对名扬说:“我经常在附近村庄里看到一幅画像,我觉得少侠你与画像中人物颇为相像,不知可有缘故?”
名扬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正是金名扬。”
鲁公笑了,向名扬行礼之后说:“我怠慢将军了。但我不方便留各位在此,以后若有机会,再把酒言欢。”
离开鹿园,陈登对名扬说:“果然在沛县,提你的名字就成,何必让我多费唇舌?”
名扬说:“主要还是要靠你陈元龙的一张嘴才能让对方松口。鲁公虽未答应相帮,但他明确了态度。我们只要让刘皇叔也明确维护汉制的态度,便可以团结一大批人。曹操固然更有实力,但他毕竟远在许昌,我们眼前只要打败高顺就可以拿下徐州。”
陈登说:“言之有理。”
名扬问陈登:“陈大人,下一站我们去哪里。”
“去小沛吧。”
“小沛有世族吗?”
“小沛没有世族,但小沛的现任县令是家父的门生。我想亲自去劝说他,最好的结果是能得到沛县的军民的支持。”
一行人转道向西,向小沛进发。
。
进入小沛县城,名扬发现与以前已经大不一样。彼时的小沛,时时受到曹军的威胁和侵扰,沛县的农村民生凋敝,县城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如今曹军已不会再侵扰沛县,沛县又由于名扬那时带来的技术,使农业水平大大提高,人口剧增。徐州月未满兴盛发展,多余的商业资本自然而然地流向沛县,促进了小沛的商业发展。此时的小沛,就是一个小徐州。
走在小沛街头,抬眼望去,见临街的商铺牌匾都刻有月未满的标记。如今月未满当真是徐州第一,只是这个月未满与名扬的月未满不一样。
一行人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陈登派一名侍从先去县衙送信。一个时辰之后,一个文气十足的男人随着侍从来到客栈。
那人一进陈登的房间,就兴奋地说:“元龙兄,好久不见。”
陈登也一脸惊喜,拉住对方说道:“庄兄,别来无恙啊。”
陈登正要请这个庄兄坐下谈话,对方却说:“诶,既然来到小沛,就不要害怕,我正在招待客人,元龙兄就随我一道去,正好认识些朋友。”
陈登不敢推辞,忙叫上名扬。他向名扬介绍道:“方兄,这位是家父的门生庄烨,现在是小沛的县令。”
又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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