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面对严世藩,除非是关系极为亲近,若不然,谁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
曾毅起身,衷贞吉这番态度,正是他拉拢人的最好时机,毕竟入朝为官,有几个官员是真正单枪匹马的,哪个没有几个知己好友的。
更何况,历史记载,这个衷贞吉日后的官职可是不低的。
“贞吉兄这话可就严重了。”
曾毅笑着摇了摇,很是真诚的看着衷贞吉,道:“严世藩性格乖戾,行事更是无法无天,那天晚上,若是贞吉兄等人为小弟出头,怕是小弟的下场只会更惨,甚至当场被严世藩命人打出去也是有可能的。”
“此事,小弟早以忘记,兄长又何必牢记在心?”
曾毅最后这句话,意思很简单,是很明显的示好了。
衷贞吉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盯着曾毅的双眼看了半盏茶的时间,并无丝毫的怨恨之意,方才轻轻叹了口气:“贤弟之胸怀,为兄不如啊。”
说完这话,衷贞吉冲着曾毅拱了拱手,把手里拿着的史籍放回原处,身形略显萧条的转身离开。
曾毅同样一句话没说,一直目送衷贞吉离开。
不过,曾毅却也明白,刚才他的那番姿态,肯定已经在衷贞吉心里留下了忠厚宽宏的印象,以后若是时机到了,想要和衷贞吉结成同盟,也就容易多了。
要知道,同盟或者所谓的好友可并非是三两句话就能定下的。
曾毅弹劾严家,且起到一定的效果,这在京城内的震动不可谓不小,毕竟,这么多年来,严家的地位一直牢不可破。
无论是谁的弹劾奏折,无论是证据有多么的充足,最终都是不了了之,严家从没有得到过一句皇帝的责罚。
而且,那些弹劾严家的官员也都没一个好下场的。
而如今,这个时候提曾毅的日后会被严家如何报复,肯定是为时尚早,可有一点,那就是曾毅的弹劾严家的奏折起到作用了,这里面释放出来的消息可就足以让满朝文武好好琢磨一番了。
尤其是对那些个一心想要倒严的官员,这绝对是振奋人心的消息。
徐府。
如今已经是戌时过半了,可徐府上的客人却是不减反增。
徐阶坐在主位上,捋着下巴处的胡须,一张老脸上也多出了几分的笑意。
“恩师,如今陛下敲打严家,这可谓是罕见啊,足以证明陛下对严家已经生出了不满之心。”
御史邹应龙坐在下首第二个,他虽然只不过是个七品的御史,可却是徐阶门下的核心弟子,而且,更是被刻意安放在御史这个位置的,若不然,其官职肯定不止七品。
徐阶面含笑意,微微点了点头,别看他平日里对严家恭敬有加,可其实,暗地里却是一直在筹划如何推倒严家的。
“小师弟倒是能揣摩出陛下的心意,这一招,果然厉害啊。”
张居正在一旁开口,面带笑意,他这话说出来,是让在座的众人知道曾毅的身份,毕竟,曾毅虽然是徐阶的弟子,可却也有不知道的。
果然,张居正这话说出来,几乎是所有人都愣住了,虽然已经知道曾毅是今科士子,和徐阶是师徒关系,可这种座师的关系,除非师徒双方都认可这个身份,若不然,只不过是背着个师徒名分罢了,谁也不会真的拿这个名分说事的。
徐阶捋着胡须,满含深意的看了张居正一眼,已经明白他这个爱徒的心思了,随即笑着道:“曾毅此子,正是老夫劣徒。”
“不过此番弹劾,老夫只是让人将奏折送进宫去罢了,这奏折,却是老夫那劣徒所写,其言辞之间,另辟蹊径,也着实让老夫为之一惊啊。”
徐阶之所以自称老夫而非为师,因为今个晚上在坐的,并非全都是他的学生,还有一部分是同僚。
徐阶这话,说的是实话,而且,众人也相信。
主要是曾毅这道奏折,虽然是另辟蹊径,可却也多了几分的稚嫩,尚显得不太老练,肯定是出自新人之手。
“恭喜阁老得此佳徒。”
已经有官员反应了过来,冲着徐阶拱手道喜了。
敢弹劾严家,这就是胆,二甲第一名如今又是庶吉士,这就是才,能够另辟蹊径,弹劾严家取得效果,这就是心思灵巧。
如此三者结合起来,自然是人才了。
而且,经此一事,曾毅肯定是已经站稳在徐阶这边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
旁边立时有官员笑着开口:“能摆在阁老门下,也是这曾毅的福分,若是换成别的官员,有几个会给递这道奏折的?”
“阁老惜才,爱徒之心,也是罕见的。”
所谓的花花轿子众人抬。
今个严家被敲打,这对于一直筹划着倒严的官员而言就是喜事,这个时候自然毫不吝啬赞美的词语,把曾毅和徐阶这对师徒给夸上了天。
“好了,好了。”
徐阶抬手往下压了压,面含笑意的道:“这话诸位在老夫这里说一说也就罢了,可不能在那劣徒跟前提及。”
“老夫那劣徒尚且年轻,若是听了这番话,不知道要生出几分骄纵之心了。”
徐阶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神色之间看的出来对曾毅这个弟子是十分满意的,毕竟,之前曾毅刚的了选馆的消息就来他府上拜见,足以说明曾毅对他这个座师的敬重。
如今,曾毅又展示了他的才能和心思。
如此对自己尊重又有才华谋略的弟子,没有哪个师父不喜欢的吧?
“接下来,严家肯定是不会轻饶了那劣徒的。”
“到时候,可就要诸位多多相助了。”
徐阶冲着众人拱了拱手,面色凝重,严家行事如何,谁都清楚,这次就算不能明着动曾毅,肯定也该另找机会,名正言顺的拿了曾毅,而且,这件事情也肯定不会拖的太久。
(本章完)
第20章 暴怒()
严府,后院。
严小姐的的贴身丫鬟小心翼翼的把门关上,蹑手蹑脚的,似乎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严小姐一双玉手捏着手帕,头上斜插着一根簪子,秀发披肩,身上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腰间束了一根粉色带子。
颦眉微皱,精致的小脸上全是满满的担心之色,贝齿轻咬嘴唇,更是显出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
“小姐,老爷那边可真是生气了呢。”
小丫鬟关上门后,在自家小姐跟前低声嘀咕着,还张扬舞爪的带着比划:“从来都没见过老爷这么生气呢。”
“把东西都给砸了。”
“而且,离得老远就能听见老爷在屋内叫骂。”
“听说太爷还把老爷给禁足了呢。”
“老爷可是从来都没被禁足过,这还是第一次呢。”
小丫鬟口中的老爷是严世藩,而太爷,则是严嵩了。
曾毅弹劾严家的事情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如今已经在京城内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了,而严家小姐严妙涵虽然呆在闺中,可架不住下面的丫鬟嘴碎,所以也听到了消息,这才让贴身丫鬟去打听消息的。
严妙涵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全都是忧愁之色,让人看了忍不住心中升起怜惜之情:“这该如何是好?”
严妙涵对曾毅情根深种,原本还想着曾毅选馆得中,也算是有了前程,如此一来,就算家里得知了,或许也能同意。
可如今,这才多少时日,竟然和自己家中闹到了如此水火不容的地步?
此时严妙涵心里,她自己和曾毅的未来到是被她暂时的抛在了脑后,如她关心的是情郎的性命。
自己家中如何严妙涵心里是清楚的。
曾毅弹劾了自家,能有什么好下场,更何况,父亲那边已经如此发怒了。
“这可怎么办啊?”
严妙涵的身形在屋内来回走动,最后坐在椅子上,一手托着香腮,看着窗外的月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间的忧愁之色略见化去一些。
“小姐,要不然你和曾公子私奔吧……。”
小丫鬟在一旁陡然开口,双眼中全是向往之色,甚至脸上还带着些许的激动:“平时听她们……还有……。”
很显然,这个小丫鬟是被这个时候那些个苦命鸳鸯之类的公子小姐私奔的禁书给祸害的。
严妙涵可没她这贴身小丫鬟这么幼稚,苦笑着轻摇颔首,没有吭声。
严府前院。
严世藩何曾受过如此大的憋屈?
被一个小小的庶吉士给弹劾了,而且还是刚刚入朝为官不过几日的庶吉士。
被人弹劾,严世藩不怕,那些弹劾他的官员最后没有一个好下场的,全都被他给收拾了。
可偏偏这次一个小小的庶吉士竟然成功的弹劾到了他。
而且,这个庶吉士还是前几天晚上他随意呵斥的士子罢了,如今,在回想起当时曾毅所谓的大礼,严世藩岂能不明白那个时候怕是曾毅就已经准备弹劾他了。
可笑,他自负才智过人,当时竟然没看出曾毅的狼子野心。
“查清楚没?”
严世藩声音嘶哑,独眼当中更是喷射出狠戾的光芒,如同野狼似得,似乎要把人给生吃活剥了一般。
严世藩虽然被禁足了,可如今他父亲严嵩已经年迈,其实严府的事情已经交给他来管了,所谓的禁足,其实不过是对外的一种说法罢了。
最为主要的,是要做给上面的那位看,所以,严世藩现在才会呆在府上,其实就是做给上面那位看呢。
严世藩虽然行事猖狂,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知道死活了。
严世藩行事猖獗,那是因为他知道严家的权势滔天,除了宫中那位以外,旁人都动不了他严家,所以他平日里行事才会肆无忌惮,甚至连皇子都敢不放在眼中。
可如今,这次是宫中那位对严家或者说是对他严世藩起了敲打的心思,如此一来,严世藩自然是要小心着了。
这个时候若是他在不知收敛,那等待他的肯定是雷霆之怒了,当今圣上的脾气可是并不好的。
更何况,没有哪位君主会容忍自己的臣子不听话。
只不过,对外严世藩虽然是被禁足在家了,可他虽然不出门了,却可以在府内办事,他想要办什么事,只需要让人传句话,谁敢不听,谁又敢不来他严府的。
“是通政司那边送过去的。”
下面跪着的官员颤颤巍巍,严世藩是什么人,下面这些人没有不清楚的,就算是同为严系的官员,面对严世藩的时候,也都是小心行事,毕竟严世藩是掌权之人,而他们不过是攀附严家罢了。
“通政司。”
严世藩独眼中迸发出仇恨恼怒之色:“谁给他们的胆子。”
“真以为本官好说话了不成?”
下面跪着的官员背后冷汗都出了一层,这事,和他无关,他又不是通政司的官员,更何况,严家这么些年来权倾朝野,行事更是肆无忌惮,如此一来,得罪的官员自然不少,指不定就有哪个会在暗中使坏。
“据通政司那边的回话,曾毅的奏折原本是不在其中的,通政司的官员根本就没见到有这本奏折,可谁知最后竟然出现在了陛下里。”
“通政司那边也在查,可根本就查不出什么。”
“这事,就算是谁做了,也肯定是十分隐秘,根本就不好查,而且,这事也没法光明正大的查。”
说完这话,下面跪着的官员脸色都有些发白了,毕竟,严世藩从来都是不讲道理的,他这些话虽然是实话,可不见得此时盛怒的严世藩就能听的进去。
“若是这事查不出来,他这个通政使就换人吧。”
严世藩原本就体形肥胖,如今更是发了一天的脾气,身体早就撑不住了,若不然,如今跪在他跟前的官员至少要被他踢上几脚才算解气。
不过,就算如今被敲打,严世藩的猖狂霸道依旧不改,通政使那可是正三品的官员,严世藩张口就是换人,根本就没有丝毫的顾忌。
(本章完)
第21章 报复()
“那曾毅倒是胆子不小啊。”
提起曾毅,严世蕃的声音里带着一股阴森的恨意“一个小小的庶吉士,吃了熊心豹胆不成?真以为陛下那边能护住他了?”
曾毅奏折上的内容,严世蕃自然已经知道了,曾毅用的计谋他也看的明白,可正因为此,严世蕃才不可能放过曾毅。
若是这次饶了曾毅,那日后在弹劾严家的官员怕是都要学会这一招了。
所以,曾毅是绝对不能饶的,只不过,若是这个时候在光明正大的去动曾毅,肯定是会犯了忌讳的,毕竟皇帝那边已经敲打他了。
但是,光明正大的不行,别的法子总是可以的,若是曾毅自己犯了什么错被人抓住了把柄,那就和他严世藩无关了。
“放出话去,让那混账东西在京城无处可住。”
“本官倒是要瞧瞧,哪家客栈敢不长眼,让他住进去。”
严世藩独眼中冷笑闪烁,他严家的权势,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想到的,只要他愿意,立即就能让曾毅在京城在无立足之地。
“大人,您就等着瞧吧,不出三天,定然要让那曾毅在京城露宿街头。”
跪在地上的官员拍着胸脯保证,这点事情可是在好办不过了,只需要打出严家的名头,就没有哪家客栈敢收留曾毅。
“滚吧。”
严世藩独眼中精光闪烁,他严世藩的报复岂会只是如此?这只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他会让曾毅知道,什么叫做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他要让曾毅跪在他的脚下求饶,他要让满朝文武瞧瞧,和他严世藩作对的下场,尤其是那些自以为有些小聪明的人。
严党在京城的势力可以说是庞大无比,严世藩的话刚传出去,整个京城所有的客栈、包括那些原本有宅子想要出售的主家,就全都得到了消息。
“曾大人,您就搬走吧。”
“小店真是要关门停业几天的……。”
客栈掌柜的满脸苦涩的哀求着曾毅,原本曾毅住在他客栈离,他可是高兴的不得了,二甲第一名,而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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