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直起身来时,就看她的脸上已经罩上了一副玄铜面具——
心里蓦地一惊,那是皇上从前一直戴着的那副,怎,怎么会在她这儿?
墨寻看着镜中熟悉地影子,眼眶涩涩地,又痛起来。
连城裔,如果戊奴……是你想要的。
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小姐……”
此时的墨寻仿佛是画中走下的仙子,遮面不染俗尘,绿桐看得呆呆。
“绿桐,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她自己取了红帕盖在头上,将手递给了她。
连城裔,还记得当初我们聊起那位为燕苍献身的絮离公主吗?
我现在终于相信——
原来,真得是会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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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去洞房等我()
昨晚一夜,宫外厚厚地积雪,整个世界已是银装素裹。
墨寻由绿桐搀着,一路走出宫门。
嫣红地嫁袍,在这一片茫白中格外地刺目,看不到那红帕遮掩下的她是什么容颜,只是那薄弱的身形,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地眼球。
她自正安门出,一步一步,走得端庄缓慢,不见一丝作为弃妇的悲郁,也不见一丝再嫁的喜悦。
“属下巫蒙图·成朗,见过太子妃殿下。吉时已到,请太子妃上轿。旆”
墨寻隔着盖头,只从他粗狂的声音判断出几分熟悉——
下一秒,绿桐就在她的耳边悄声道,“小姐,是那个蛮汉子。咱们之前见过的。窠”
果然!
会碰到他,墨寻是有料想过的,这人看着嚣张狂妄,且几次三番想要抢她,想来就是为了他口中的那个太子殿下吧?她愈发地好奇这太子究竟是何居心了!
马匹、骆驼、人力轿,长长地队伍,从车头一眼望不到车尾。
漫天地茶花雨瓣,乐声接力,歌舞激昂,一路地风华喧嚣,依得都是燕苍本地嫁娶地风俗,墨寻尽管看不到,却依绿桐口中描述,知晓这排场,的确是比季堇凉大嫁时还要风光,让人看了忍不住咂舌——
“我们的太子,为了这场旷世迎亲之礼,足足让人准备了月余,才会有如今的效果。不算耗费了的这些人力和物力、时日,只财力就足足花费十万有余!”
隔着轿子听到一个人地感叹,薄薄地讽刺并未刻意遮掩,似乎是有意要她听到,“太子殿下一贯地亲和为民,体恤百姓,真是想不通为何会因这一个女子花费这些劳力!损折自己的名声!”
“是啊,若是这女子真是倾城之貌也便罢了,听闻还是个奇丑无比的。”
另一人点头,也是冷冷地叱,“最可恨的是,她还是那燕苍皇帝不要的女人!这才是真正地耻辱。真是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何……”
轿内,墨寻蹙眉。
是,这也是她猜测不透的。戊奴民风开放,二嫁的女子也并非没有,可对方的身份毕竟是太子,他的正妃,将来便是一朝的国母。
这个太子……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巴尔达将军,这话若是让太子听到,只怕会为将军惹来不必要的是非。”这是成朗的声音,警告浓浓。
那人愤愤地哼了一声,“属下对太子的忠心上可对天,下不愧地,日月明鉴。若太子真得因这个女子,而责罚属下,那我巴尔达也无话可说。”
先前说话的那人也是轻轻地不屑,“好了,巴尔达。当心咱们的虎师大人去告诉汉王,然后割了你的舌头!”
墨寻的指尖微微一缩,原来成朗是……虎师。
这个身份在戊奴来说,除了汉王、太子和汉王亲封的几个近王,便数他最为尊贵。虎师的首领直接听命与汉王,也只听这一个人的命令,代表无上的权利,也是非贵族不可承袭的——
戊奴那只精锐骑兵共分三阶,分别为虎师、豹师与鹰师,而成朗便是这三师的首领。地位之高,可想而知。
墨寻不明白地是,为何另外的那两个人听上去,似乎对他并不是很尊敬呢?
……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再次黑去,天上现出点点细星。
马儿嘶鸣,墨寻险些从马车上撅下去。
还未反应过来,只听绿桐在耳边急道,“小姐小姐,是扇娘!”
墨寻心里咯噔一跳,掀开车帏往外瞧,果然就看一排人挡在了马车前行地道路上,清一色地黑色着装,全都遮着面纱。
“太子的迎亲队伍也敢拦,你们是想找死吗!”
巴尔达厉声喝着她们,手中两把弯刀磨得铮光,响声刺耳——
扇娘并未理会他,反是朝着她的马车喊道,“丫头,是你吗?”
绿桐得了墨寻指示,上前几步与成朗道,“大人,他们是我们小姐的旧识。小姐想与她们告个别。”
成朗瞥了一眼马车,沉吟稍瞬,点头应允。
扇娘策马飞快到了她的车旁,“墨锦欢,你当真要嫁去戊奴?”
墨寻点头,眼底薄光。
“丫头,我问你。你的浓情散,昨夜是那个连城裔给你解得么?,”
她突然一问,墨寻心头微涩,点头。
“你体内,可是还有别的毒?”
扇娘地眸色紧紧盯着她,墨寻点头,“是。”
扇娘的脸色瞬息万变,眉眼凛了又凛,才终将眼底地情绪压下,半晌,竟道出句,“是我害了你……”
墨寻愣了一瞬,摇头轻笑,“若你要道歉,也该是连城裔。”
“他真得死了吗?”扇娘的声音,压得低低。
墨寻咬唇,抬眸看向她,“不然,扇娘以为我为何会同意嫁去戊奴?”
扇娘被她问得微哽,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她若早知她体内藏有致命剧毒,是不会给她用那浓情散的。她昨夜已做了密谋,却在将攻皇宫之时,得知连城绝中了毒……西域合欢毒。
这种毒,是通过男女之事传播,开始她还以为是连城绝与墨锦欢已成了好事,却发现连城绝体内的血咒并未起到作用,也就是说,他和墨锦欢尚未亲密。
再做细细地查探,竟得知他的体魄性命竟与连城裔密切相连——
那么毒源,只会是在连城裔的身上了。
西域合欢,西域合欢……
这种没有人性地卑劣之毒,便是引她身子虚寒、见水即犯病的根凶。
她早该想到的!
若她见水就犯的鬼毛病打小就有,那么,这毒该在她的体内埋了多少年了呢?
扇娘的心口微微地颤,究竟是谁,会如此狠心,给她下了这种毒?
她一闭眼,扫过前方不远处地成朗等人,“丫头,如果你不想嫁去戊奴。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扇娘。”
墨寻摇头,笑看她。“谢谢你。他既已不在,燕苍与我也没有任何地意义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扇娘蹙眉,她这副样子真得让人揪心。
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她的腹部,又蹙眉,移了回。
“好好照顾自己。说不定……”
扇娘咬唇,叹口气,“总之,你若在戊奴有任何的事,便让绿桐来找我。我会竭尽所能助你。即便是帮你逃离戊奴——”
与戊奴为敌,虽没有多大胜算,但她也不怕。
扇娘一行人飞快离去,迎亲队伍继续前行。
“来时,太子殿下特意嘱咐我,若是太子妃想要离开,属下定不能阻拦。”隔着帘帏,传来成朗揶揄地声音,“说实话,属下方才已做好了放太子妃离开的准备。”
墨寻未语,也不知该和他说些什么。
这太子,究竟是何心思?是愈发地让人难以理解,捉摸不透。
离戊奴的都城越近,她的心里越是奇怪——
……
三日的路,终于到了戊奴的厄尔济,这里是他们的都城所在。
这边较之燕苍都城迎她上轿的场景,更为繁华热闹,激昂地歌声唱得什么墨寻虽听不太懂,但这一路的呐喊欢呼,却是毫不掩饰的。
可以想象,这位太子在戊奴的确享有民心。
“虎师大人辛苦了!”
前来迎接的这人声音……
墨寻蹙眉,是当时在月河随太子一起救了她的那个将军。
由人牵着一路行,在缓步走上台阶时,脚下蓦地一绊,绿桐虽紧紧扶住了她,却还是不可避免地一个趔趄,原本大家的目光就都注视在她身上,哄笑声一下响起。
“好了,有什么可笑?”是那个将军蓦地开口,呵斥了众人。
紧随他,是个老妇人浅薄的声音,“时辰已到,下面行掸尘礼。”
说罢,一群孩童唱着欢快地歌从四下忽然跑过来,各人手拿藤枝不由分说地开始在墨寻身上胡乱地扫弄。
这种藤枝都是带了荆棘的,甚是锋利,墨寻身上的衣袍被划破,手背上也被扫出一道口子。
绿桐凛怒,想要出手阻挠,却被墨寻拦下——
这是戊奴的风俗,由纯真地孩子为她洗去风尘,原因自是因她这二嫁之身。不论这些人是有意还是无意,她都没有理由拒绝。
“小姐……”绿桐的声音一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乱中,她头上本就歪扭到了一侧的帕子被荆棘轻轻一扫,蓦地掉在地上——
孩童欢快地歌唱声,便成一阵嚎啕大哭,殿内也是***乱议论纷纷。
大约是没有人想到,她的脸上竟然还会带着一顶玄铜面具——
墨寻眼角扫出,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愤怒痛恨地容颜,是曾在月城遇到的那个兰吉姑娘!
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殿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墨寻愣愣,有人自她身后缓步而来,将那落地的盖头捡起来,递给了她。
“果然是你!”
墨寻凛眉,怒视着面前地男人——
一身月白色蟒袍加身,气质如玉,脸上神色温润柔和,唇角微弯也正盯着她,“小寻,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这个称呼让她下意识的皱起眉,若非他眼角中的爱慕太浓,墨寻险些要把他当成师父。
可她清楚,眼前的卓天,正是戊奴的太子!
割地奉城,并将她以重金聘娶来的男人……
墨寻地唇瓣咬得紧,裸露在外的下巴微微抿着,她脸上地面具他似乎并不奇怪,也没有要给她揭开地意思,反是牵了她的手,便要走。
“殿下,还未行完礼。”
有人忽然叫住了他,是方才要她行掸尘礼的那个妇人,面容同声音一样地薄幸傲慢,“我们既按燕苍那边的风俗迎亲,是因尊敬太子妃。那么,太子妃到了戊奴,自然也该按照我戊奴的礼节一一过关。”
她的眼角扫过正前,墨寻顺着她的视线看到长长地一条火炭河,炭头通红。再看对面,冰窟边地独锁铁桥已搭建完成,正由两名兵卫守着窄小的出口。
“小姐……”绿桐神色一紧,攥紧了她的手臂。
墨寻冷笑,这风俗……根本就是想要了她的命!
卓天盯着那妇人稍瞬,朗道,“额格齐,剩下的这两关便由本宫代小寻来完成!”
他话音一落,四周众人的神色蓦地已变,卓天却是面不改色道,“苏哈将军,带小寻去洞房等我。”
墨寻阖动下眼帘,未做一言,淡淡离开。
……
卓天的宫殿与墨寻想象中的相距甚大,古色古香地陈列,桌椅瓷器,锦帛床榻,全部都是按照燕苍的风俗摆设,身置其中,竟无半丝戊奴风气。
绿桐喃喃,“小姐,这位太子对你如此,也是有心了。”
墨寻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她。
绿桐并不是一个喜欢多嘴的人,今日还是头一次见到卓天,竟然会帮他讲话,的确奇怪。
忽然有人气冲冲跑进来,不由分说,手中一条软鞭直朝墨寻打来,气势凶狠。
墨寻猛地闪躲,她这一鞭击中一旁地石柱,在上留下深深地痕迹。
兰吉稍愣,墨寻已伸手将她那长鞭拽住,用力一掷,将她拽倒在榻。
而绿桐也已抬手,一把短剑抵在了她的喉咙上,“哼,方才就是你使坏绊了我们小姐一脚,若不然,她也不会当众受人嘲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竟还敢找上门来!”
兰吉显然没料到她会功夫,一时间脸色苍白,“你,你们若是伤我,卓天哥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是吗?”
墨寻淡淡地阖下眼帘,握着她手腕地手微微一扭,只听“嘎”得一声,是骨头碎裂地声音。
兰吉痛苦地叫声响彻在整个宫殿中。
“姑娘若是因没能嫁给太子,而对我心生怨恨,大可以找我公平较量,让我心甘情愿地给姑娘让出这个位子,或者直接去让太子把我休了!”
墨寻淡淡松手,看着她伏地不起,“都言戊奴人豪爽正直,可姑娘的这种行为却让墨寻对戊奴人的处世之道不敢苟同。”
“你……”
兰吉抱着一只手臂,哆哆嗦嗦地后退,漂亮地五官仍然痛苦地扭着,额头涔汗淋漓,“我真不明白卓天哥哥怎么会被你这种女人迷惑!我告诉你,卓天哥哥今日若是因你有什么差池,你在戊奴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多谢姑娘提醒。”
墨寻勾唇,一笑。
兰吉终于被她气得恼怒,忿恨离去——
“小姐……”
绿桐扶她重新坐下,脸色忧虑。
墨寻朝她摆摆手,“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话音未落,门口传来一声朗笑,“没想到,你竟如此关心我。我真得很开心。”
他身上的衣袍已烂了个七七八八,黑呼乌焦,额上原本绑得齐齐的头发也已散乱,脸色白如冰霜,手掌上却有焦灼地伤口,想来刚那一道火海,一道冰川,他经历了生死的考炼。
墨寻敛眉,轻笑,“太子殿下原来没死。”
卓天微一扬眉,脸上笑意并未因她的话而有丝毫改变。
挥手示意绿桐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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