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她也是个女人,这么念叨她……
“我相公都没说我什么,你,你再这样,我可真恼了!”
卓天笑得开怀,越过她的肩头,眺看了一眼不见神色的连城裔,“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墨寻狐疑,跟着他又向前去了几步,“什么事,这么神秘?”
“姑娘当日从在下的手里借走的玉囊之中,除了火折子,还有一枚湛蓝色的珠子。若还在身上,可否还我?”他问的温文有礼,目光却是紧凝着她。
墨寻愣了愣,想起了那只玉囊带——
那种带子通常是人们用来装火折子、打火石的,她那日急着去云林,便拿走了他的玉囊带,也是事后才知道那袋子里除了火折子,还有一颗鸽子蛋大小地玉珠,盈盈璀璨,湛蓝之光犹如深海明珠,看着很是名贵。
“你说那枚珠子啊,在艳关楼呢!回头我找了还你!”
话脱口而出之后,就懊悔地想要咬舌头——
她现在是墨寻啊,墨寻是不会知道那玉囊带的。
“看来在下猜测地不错,果然是夫人你。”
卓天地眉眼一下变得喜悦,隐隐跳动着火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有风过,拂起她脸上地面纱,那绝色容颜刹那间尽收眼底,心下一阵悸动。
伸手,想要再撩起她的面纱——
却被忽然飞至地人,抬手挡下,“在下还未替夫人谢过公子送的药。无以为报,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墨寻诧异地看过去,连城裔的手已经收了回,卓天摊开地手掌里放着一锭金……
一锭金啊!
连城裔你个穷鬼,拿她的钱装什么大方啊!
卓天将一锭金放入袖中,朝他拱手,“穆公子客气了。”
墨寻盯着那金子消失不见地袖口处,干笑,“呵呵,应该的应该的。那个,我们想去前面再转转,卓公子……”
她的话还没说完,卓天连连点头,“好啊,一起。”
“我的意思是……”墨寻急着解释道,“可能,我们并不顺路。”
“没关系,反正也是玩嘛!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
卓天含笑,朝她做出‘请’地手势——
靠!
墨寻险些爆粗口出来,今天可是近缘节啊,大哥,我跟我夫君单独呆一会儿容易么?您跟着掺和个什么劲呀!天上那么大的月亮,根本用不着您啊!
“我与夫人要去合欢树前许愿,先行一步。”
丢下这句话,连城裔直接揽起她,脚下轻点,径直飞走。
脚下一腾空,墨寻紧紧抱着他的腰。
卓天地声音紧随而至,“天缘客栈,劳烦夫人了。”
“啊?嗯,我到时会给公子把珠子送过去的。”墨寻地声音夹在风里,轻轻地颤,听不太清。
“一言为定。”卓天站在灯前,朗声朝他喊。
“好-色之徒!”
才走出一段路,连城裔凉凉地丢出四个字。
知道他是在评价卓天,悻悻地嘟嚷了句,“不要把谁都想得那么坏好吗?我丑成那个样子的时候,他对我也不错啊!”
他顶着与师父一模一样地一张脸,她真得讨厌不起来。
况且,他说话行事也并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连城裔冷哼,恶狠狠地掐着她的腰,“那东西明天差个人给她送去就好,你不准去见他。”
“可是……”她都答应人家了。
他指尖又用力,墨寻腰上一疼,忙地点头。
小气鬼!
腹诽声还未说出,就听耳边又响起他低沉地警告声,“墨锦欢,除了本王。你的容貌再不准给第二个男人看,听到没有?”
嗯?
墨寻怔愣,狐疑地看他。
见她不应,连城裔五指微松,作势欲将她丢下去——
墨寻扒着他的腰,头点得像是捣蒜,“嗯,我答应,我答应。只给你一个人看。”
连城裔轻轻又哼了一声,唇角微翘。
墨寻看不惯他得意成这样,伸手去扭他的脸,他却先她一步,将她直接给丢了下去——
那么高!
“啊,连城裔你个混蛋——”
嘴里高声叫着,最终却还是落在了他的怀里。
又是这种把戏!不知道她恐高吗?
墨寻恶狠狠地瞪他,却看到有花瓣恰好落在他的发间。
她从没有见过这种花瓣,伸手给他捡起,那花瓣却飞快地消失了。
抬头看去,两人的头顶上方是一棵巨大地树,大约有几层楼那么高,七八个人合抱那么粗,她从没有见过那么古老,苍劲地树。
树枝有些像人的长臂分出地手指,树上的花开得繁盛,奇怪地花瓣有点儿像菱形地雪花,却是一对儿一对儿地拥合在一起,形成一簇一簇地团,一枝一枝地紧挨在一起,花地颜色也很奇怪,一半是赤红,一半是玉粉,映着月光,散发出盈盈地光。
花瓣正一片一片地往下落着,落到地上便消失不见,只余空气中馥郁地香味。而你想要深吸一口气,来尽情地享受着香气,却又会发现根本什么都闻不到了。
香消玉殒。
墨寻的脑海里忽然就出现这样一个词,这花仿佛雪瓣似的往下飘,一直不停不停。
“这就是合欢树吗?好美!”
墨寻欢天喜地蹦跳到树下,看四下无人便摘掉脸上地面纱,尽情地呼吸,感受着这奇幻而又美妙地情景。
花地颜色开始由赤红玉粉色转换为青蓝荷藕色,她一身柔白和着月色,在乱花飞舞之中,一圈一圈儿地跳得欢快,衣袂落花,水月般荡漾,连城裔地眼睛便定格在她的身上,久久地移不开。
“喂。”
她的身影忽然到了跟前,猛声一叫,仙容画姿般地意境蓦地被破坏,她却不自知,对着他轻快一笑,“连城裔,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是我的生日。”
生日?
“本王不知。”
他蹙眉,看她晶亮地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下微动,“你,是想要生辰礼物吗?”
“可以吗?”
她黑白分明地眸子一下变得更亮。
连城裔本欲点头,却露出些许窘迫,“本王,本王-刚把钱都给了卓天那家伙,如果你想要什么……”
“没关系。”
她抿唇,而后缓缓弯下腰,伸出掌心,“先生,能有幸请你跳支舞吗?”
她的称呼有些奇怪,姿态也奇怪,且一脸地促狭。
连城裔往后退了半步,甚是怀疑地凝着她——
“来吧!陪我跳支舞当你送我的礼物。”
她唇角笑得弯弯,牵起他的手,拉着他站到了合欢树下。
她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地腰上,自己的手臂则搭上了他的肩膀,她微微地踮脚到他的耳朵边,“连城裔,咱们可先说好哦!踩一下,亲一口,不许抵赖。”
她扬着眉毛,语露挑衅。
连城裔莫名,还没容他开口问,她已带着他跳了起来。
她在耳边轻声吟唱,奇怪地舞步,前进后退,左左右右,连城裔便是身手敏捷,也有些慌乱。
脚下一个不慎,便踩中了她的脚。
墨寻不恼,反是得意一笑,凑过去就是一口亲上他地脸颊,她似是用了好大地力气,离开之时连城裔甚至清楚地听到‘啵’地一声,脸上毫无预兆地一赦。
“继续。”
墨寻却不以为然,脚下的步子甚至比方才还要轻快。
连城裔地心思还没有完全收回来,一个回退旋转地姿势,他的脚下又被硌了什么东西。
“连城裔,我真的怀疑你是故意地哎……”
墨寻佯装蹙眉,而后缓缓凑过去,亲吻着他地唇角。
这次不同上次,她地动作很缓慢,很缓慢,像是故意在碾磨他的心志一样,她甚至能够听到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气息也微微不稳。
她笑着,离开他地唇,深深呼吸。
看他的脸色微变,墨寻忙道,“乖,不闹了!继续!”
说着,还像大人哄孩子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肩。
连城裔心里不知道是火还是什么的东西,好似就那么轻轻地被她掸走了……
她的腰肢很软很细,不盈一握;她的头发很长,每转一圈儿发梢便打在他地手背上,酥酥痒痒,像是扎进他的血管里一样;她的气息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她的唇一张一合……
连城裔发现自己地心神有些烦躁,几乎处于游魂似的被她带着,一步两步,一圈两圈儿地旋转……
耳边隐隐,是她细弱清风地歌声:
……
好时光都该被宝贝因为有限
我学着不去担心得太远
不计划太多反而能勇敢冒险
丰富地过每一天快乐地看每一天
……
第一次遇见阴天遮住你侧脸
有什么故事好想了解
我感觉我懂你的特别
……
你的心有一道墙
但我发现一扇窗
偶尔透出一丝暖暖的微光
就算你有一道墙
我的爱会攀上窗台盛放
打开窗你会看到悲伤融化
……
你会闻到幸福晴朗的芬芳
……
她将头搭在他地肩上,花瓣在四周落下,消散。
嫣红的唇角轻轻蠕动着,这有些奇怪地词便组成奇特地旋律,一点点儿流淌进他的心里,低低缓缓地调子,从她口中唱出来,是那样地独特,动听。
“你不是说不会唱歌么?”
他的声音被她带着,也很轻。
她闭着眼,脚下踩着步子,懒懒地在他肩头低嗯一声,“好听么?”
“还不错,虽然很奇怪。”
他的评价很中肯,墨寻笑意深深,继续懒懒地赖在他地肩头上,闭着眼,就这样任他搂着,不想动。
这舞,他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带着她跳,步子也再没错过,让墨寻微微地有些失望。
“墨锦欢?”
她好一会儿没有声音,他提声叫她。
“不要叫我墨锦欢。”
她维持着原来地动作,回答地倒是很快,“我叫墨寻。我师父叫我寻儿,你也可以这样叫我……”
“墨,墨……”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说自己叫做墨寻了,他不知道她说得真假,蠕了两下唇,还是没有叫出口。
“唔,也很好听。你就这样叫我吧!”
这两个字从他地嘴里念出来,就像醇厚地酒一样,很有几分缠绵地味道,她喜欢听。
她长长地手臂环着他地背,整个头都靠在他的胸前,只有脚下还维持着曼舞地步子……
他地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似是在打乐节地点子,动作十分温柔,她有想要睡觉地冲动。
天边地月色淡去,头顶上地花瓣变成深紫与浅白,一个极深一个极浅,交替地颜色。
就像是师父所说地,总有一天,会有人代替他来照顾她……
那个时候地墨寻嘴硬,不要,寻儿要师父照顾一辈子,等师父老了,寻儿就照顾师父一辈子。
师父当时只是笑……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眼角有些湿润,他大约是感觉到了她地悲恸,沉吟了一瞬,低声道,“怎么了?”
“连城裔,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好不好?或者,你照顾我一辈子?”
她抬起眸,水润未褪地眸子里满满期待,映出他悸动地双眼,沉默地脸庞。
心里微微一酸。
“连城裔,你就是个木头!大木头!”
墨寻恼恨,推开他就跑,他在她身后依然怔。
跑了两步,忽然又回头看他,再仰头看这即将掉落衰竭地合欢树——
若真如传说那般,这树地生长痕迹只有三天,而今日落花是最后地一日。而眼下,月亮将沉,太阳欲升,照这速度下去,怕是只有不到一刻钟,这合欢树就将真正地死去——
“你不是曾说,合欢树前同许心愿地情侣,就会一生一世在一起么?”
她走近,拉过他的手紧紧一握,“连城裔,我们一起许个愿吧?”
“又许愿?”
连城裔蹙眉,墨寻却撇嘴,“人家过生日嘛,没有生日蛋糕就算了,许愿还不许啊?”
说真,就见她双手合十,闭上了眼,心下默念着什么,那模样虔诚地像个信徒。
这女人……
对着一盏灯能许愿,对着一棵树,居然还要许愿!
怎么会有人那么贪婪,有那么多地愿望?
直到她缓缓抬起眼皮,他依然蹙眉,在看着她。
“你怎么不动?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什么特别地希望,想要神灵来帮你实现吗?”
“本王……”连城裔偏过眼去,“已经许过了。”
“这么快?”
她狐疑,又探过头来,笑得贼兮兮,“是不是和我有关?”
连城裔眼神微闪,点头。
墨寻一下就笑了,欢乐深深入了眉眼,“我就知道,一定和我有关。”
她似是很高兴,蹦蹦跳跳地走了一段路后,回头朝他笑的贼贼,“连城裔,你知道吗?其实我是骗你的,我的生日不是今天,是两个月后,九月十五……谢谢你提前给我庆祝,不过两个月后你还要陪我跳舞,好不好……”
她摆着头,期期艾艾地看他。
连城裔的脸色微变了下,“墨锦欢,你居然敢戏弄本王!”
“哎呦,怎么那么不解风情,撒个娇都不许!”
墨寻嬉笑,却一点歉意都没有,“看来我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木头……”
说着伸手来揉他的脸,“木头?木头,既然你今天来见我了。那就不准再躲。你敢躲,我就敢追。……娶我,总不能就这样白娶的。”
看着她欢快跑远地身影,连城裔微微抬眸,合欢树的枝头已经空空如也。
最后掉落地花瓣,还在空中飞舞,落地便会消失。
希望?
连城裔缓缓回想着她方才的话,他该有什么样地希望需要别人来帮他实现?
希望,天下安稳?
不,这天下与他有何关系?
希望,娘亲的遗言能够早日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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