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清淡,听得人却心里一惊。
“能告诉我怎么走吗?”
他蹙眉,显然犹豫不已。
倒是兰吉嘴快,将路线直接告诉了她。
“东西借我一用,多谢!”
墨寻咬下唇,忽然伸手,扯过他腰摆处悬着的玉囊带,拍马而去。
“哼,都告诉她是去送死了还去,这女人白长了一副漂亮脸蛋儿,简直蠢死了!”兰吉看着她飞快不见的影子,哧声轻笑,回头对这男人道,“卓天哥哥,我们走吧!”
名为卓天的男人,投向深远的眉目缓缓收了回,温润地脸上那丝忧色却并未褪去。
“巴尔达,将兰吉送回去。在我们没有回营前,不准她走出半步。”
……
云林,正如其名。
郁葱树木如云,一望不到边际。
一路的马匹颠簸,这身上本就被冷汗浇透了,此刻的墨寻脸色更是虚白难看。
入口处,马不肯再进分毫,墨寻只得把它丢弃,之身进了云林。
火折子的光在一片深黑中微微闪烁,便是苍穹中的那月亮又圆又大,这深林之中却仍是不见丝毫地光。
这深野茫茫,他在哪里?
腕上的索心铃在这一刻忽然促动,亮起灰明的光。
墨寻心下大动,索心铃会动,势必为狐妖所指,而狐妖会出现在这里必是为了连城裔——今日可是十五月圆。
一路急行,惊见隐隐血迹,墨寻心头大动。
飞速行至一处山树茫雾之后,地上,连城裔躺倒在地昏迷不醒,胸口***一把匕首,而盛烟,在取其心。
泪盈于睫,墨寻心下大骇——她来晚了么?
急速奔去,就只见盛烟忽然松掉了手中的匕首,站起身来,惊悚地踉跄着步步后退,盯着连城裔的那眼底满满都是惊恐,“怎么,怎么会没有心?怎么会……有人没有心……”
墨寻将连城裔扶起,抱紧,盛烟看到她,苍白的脸色随即转为暗恨,“你这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说过,便朝她伸出了尖利的爪子,却被索心铃乍现的光芒给反射回去,一个踉跄倒地不起。
盛烟的目光在她的腕上停驻,她看向墨寻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不同以往的东西,“这东西不是已经废了么?怎么会……”
说着,像是要验证什么似的,她再次出手,身形也再度被索心铃摄出的白光弹回。
这下似是受了极重地内伤……
终于,盛烟捂着胸口,急急逃去。
那把剑还插在他的胸口,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墨寻发现,她走不出去了……
而比这更糟糕的是,连城裔身上流淌的血,引来了无数的深林野兽。
是的,无数。
纵是心脏的承受能力再强大,墨寻亦是不能平静的,面对着数之不尽地苍林猛兽,她才知道自己这身三脚猫的功夫狗屁都不是——
光是那震慑山谷的嗷嚎之声,便惹得这山林抖三抖、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跑得过这山中猛虎,是否跑得过这林中群狼,是否跑得过这丛林野猪,但她只能跑,抱着怀里的男人,一路狂奔。
逃命——从未有过一刻墨寻如此这般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
“连城裔,我想和你说句话,我不知道你是否能听得见……但是,我怕我没机会说了……”
她的身影踉跄,声音颤颤得夹在风林之中,带着只有她自己知晓的恐惧与绝望——
“我叫墨寻,我来自二十一世纪。我是由我师父养大的,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寻找一个人……如今,我终于找到了……我要向你告白——啊——”
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只将他高高托着,飞速稳住身子,继续飞跑。
哑哑地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亦有些尖锐,“你别睡,听我说……我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从来没想过要喜欢你,但就是喜欢了……我没能控制……连城裔,喂,连城裔?我都说这么多了,你睁开眼看看我能死吗?不,我不是说——”
墨寻急地欲咬断自己的舌头,他这样的情况,她怎么可以提那个字?
“是你?”
刚那一摔,他的头脑似乎有些想要清醒,耳边呼呼地风声,她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有这眼力在昏暗之下一如既往的好——
这女人,好美……
却好狼狈。
满头地汗水,血水,泪水。
他的声音沙哑地如蚊蝇,在这鬼哭狼嚎地怪叫声中,显得那么动听。
墨寻急急地点头,大颗大颗地水珠从脸颊滑落,不知是什么。
“是,是我。连城裔,是我。”
他扯着嘴角,似是想要笑,落到他嘴里的那液体,却是咸涩难忍。
她踉跄飞快地身子,突然就不跑了,僵直地定在那里,盈着水光的瞳孔微微地放大——
连城裔撇下眼角,山林蓦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处断裂地空谷,她正站在崖边。
这女人的眼里,有类似执拗地恐惧。
她的手紧环着他的腰际,想要用力,却不敢太用力地纠结——
耳边的低吼嚎叫声,越来越近,只将她逼得再不能后退半步,那张狂邪肆地吼叫,穿透耳膜已达心脏,沉重地撞击着他空荡地胸腔。
连城裔忽然有些了解,当初小九躺在这女人怀里,被她舍生忘死地保护着,是怎样的感觉了……
怪不得,会让他嫉妒。
“跳。”
浅淡地月色下,他忽然开口。
墨寻愣愣地凝眸,看他,“连城裔……”
————————
今日七千毕~
093:未等惊艳已遭毁容()
里做端水丫头,扇娘并没有为难她们。
只是这两日都不曾近的墨寻身边,眼下好不容易得了个空荡——
“小姐,下面来了一个戊奴的蛮汉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只嚷着要拆了艳关楼,看那架势很是大,还带着不少戊奴的卫兵,客人都被吓跑了……”绿梧的回答果然印证了墨寻的猜测。
绿梧看一眼四下无人,又在她耳边小声急加了句,“还有一件事,听说戊奴与燕苍昨日又开战了……”
什么?
“那……连城裔他们呢?”
绿梧摇头,“不清楚,来这里的客人很少谈论战事。我和绿桐也打听不到其他的消息。”
墨寻心下突跳,急急出去,却被门外进来的桐月拦下,“墨姑娘,这里不宜久待,请跟我来。”
她半挟持着她,将她一路从带出去。
途径走廊时,墨寻眼尖地瞥到楼下那闹事的戊奴人的模样——是拍卖那日,极欲得到佳人的那个粗狂蛮汉,此刻嘴里还高声叫嚷着,“把人给我乖乖叫出来,若不然,爷就一把火烧了这里!”
时机来了!
墨寻心下一动,声音已脱口而出,“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
桐月没料到她会突然开口,忙地捂住她的嘴巴,但那戊奴人显然已经听到了她的喊声,投来的眼神随即一戾——
桐月忙地扯着她后退,却没料到那戊奴人的身手如此之快,一个点踏便到了墨寻的跟前,“你说,你知道我想要找的女人在哪儿?”
墨寻点头,她能感觉到扇娘投来地凶狠目光,咬了咬舌头,“是,那个女人我曾经见过,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好,你带我去找。”
戊奴人的声音粗狂而有力,把她从桐月手里一把扯了过来,便带到楼下想要离开。
不黑等人欲追,扇娘似是很忌讳这戊奴人,挥手,让人停下脚步——
“丫头,我相信你说到做到。”
扇娘的声音很冷淡,“去吧,给这位爷找到她想找的人,再回来我这里。记住,你已卖给我一年,做人要守信。”
她说着,眼角瞥过角落里的绿梧与绿桐,那警告地意味十分明显。
“好,我看过人。只要人没事,我一定会回来。”
绿梧两个看过来的脸色也尽是担忧,墨寻抵舌,如此承诺。
……
一路策马急奔,那戊奴汉子的三五个人在她身后,似也不担心她会逃掉,并没有离她很近,只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只着戊奴蛮汉与她急并。
直到,离陇安军营越来越近,已到了燕苍的地盘。
他察觉到不对劲,只怒目看她,“丑女人,你少给爷耍花样。今日我若是见不到那女人,必让你人头落地。”
“这位爷,实不相瞒。那姑娘我是见过,但最后一次还是在这里。”
墨寻说着,遥遥一指,位置正是深深苍郁不见边际的云林。
“前两日,我曾亲眼看她走进去,却不曾见她出来。喏,你看这累死掉的马匹……那姑娘,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的声音透着几分惋惜,几分真几分假,把人听得不由一唬。
“这地方内尽是洪水猛兽,无缘无故,她一个弱女子会跑到这里去?”那人思忖间,手上一柄弯刀横在了她的脖子上,“敢耍花样,信不信我一刀下去割断你的喉咙。”
“大爷饶命!”
墨寻缩着脖子,急急地叫,“我哪里有胆敢骗大爷?我说的都是实话啊……我,我猜测爷您在戊奴定也是位本事通天的人,那不知道认不认识一位名叫兰吉的姑娘……你可以去跟她打听打听看我说的对是不对。那日,不止是我,还有他们,都曾亲眼见过那漂亮姑娘进入云林……
墨寻报出的人名似乎让这人愣了下,她又一副胆小若鼠的模样,这蛮汉不屑地瞥她道,“哼,没见过你这么丑的女人!留着你,简直是辱了爷的眼球!”
“喂,做人不能不这么讲信用,扇娘还等我回去交差呢!”墨寻捂着脖子,想不到这人竟然这么出尔反尔地阴测,一手伸到腰间去取她的弹药。
忽听有人高喊,“爷,不好。燕苍军营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哼,今天算你命大。”
这蛮汉脸色一凝,把她一把搡到一边去,上马带人离开。
……
这次一战,燕苍这边好像又失利了。
尸首,呻吟声,戒备却仍是很严。幸得墨寻恰赶到营门口时,看到了欲带人出去的连成翩,忙地叫住了他。
“四、四嫂?”
连成翩看到她,明显地愣了一会儿,好半天才犹豫地道,“你怎么……来了?”
“你四哥怎么样了?人呢?”
墨寻由他带进营内,也顾不得多说什么,一路往里急冲,“哪个是他的帐子,我要找他。”
说着,一个个地开始掀幔找人,连成翩忙地把她拦下,“四,四哥他这会儿子有事。现在不怎么方便……”
“你说……”
他吞吐地言语让墨寻心下一窒,声音几乎要颤出喉咙,“他,是不是死了?是不是死了?”
她过于激动地神情,让连成翩微微心惊,忙地摇头,“没,没有。”
“真的吗?”
她的声音哑的几乎听不到。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右侧帐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串银铃儿般地嬉笑声,“爷是在取笑月儿么?那可不成,月儿可是要恼了哦!”
男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又是一串娇笑。
“月儿?”
墨寻的思绪却一下被扯了去,那女人怎么会在军营?
心头不由一恶,想来里面这男人必是连城炀。
哼,大战将过,他竟迫不及待地寻来了女人!
“四,四嫂你别生气啊。”
连成翩慌张地在那里摆手,挡在那帐子前,“这月儿姑娘对我和四哥都有救命之恩,她因和六哥的买卖搞砸了,声名也毁了,无处可去。我便要她留在这军营了,她是个好姑娘,你别伤害她……”
“这帐子里……是你四哥?”
墨寻的诧异俨然压过应有的愤怒。
说着,跨过连成翩,掀帘直接进了大帐——
帐内,光线微微地昏暗,男人依然戴着那张面具,半躺在榻上,女人则小跪在榻边,二人相抵,姿势甚是暧昧。
“你……没事?”
也不知是疑问,还是别的什么,相隔两日后,墨寻终于将这句一直憋在喉咙里的话问出口——
“你就那么希望本王死么?”
他冷悌过来的眼神里有让人说不清地簌栗。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没事就好。”
墨寻懊恼地想咬舌头,自从明了自己的心思后,对着这男人她总莫名觉得自己……处于下风。
“穆王妃,月儿有幸得见,在此行礼了。”
月儿在旁朝她盈盈地一拜,墨寻静眸盯向她,看着那张与自己完全一样的脸,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伸出手,想要撕下她的假面具——
“四嫂,我都说了。月儿对四哥和我都有救命之恩,自己身上还落了伤,你纵是不喜她与四哥接近,也不能对她动手!”连成翩的动作飞快,挡在了月儿的面前。
看几人那神情,言下之意,她今日若是敢动这个女人,那便成了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罪人。
呵,墨寻冷笑,“她对你四哥有救命之恩?什么时候?是屠雪山上,还是画舫内,还是凶兽云林之中?我倒要细听。”
连成翩微愣,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知道如此多的事。
“这些事穆王妃是从何得知的?”
月儿也是微疑,“莫不是穆王妃也去了这些地方?”
她那神色中的得意太过明显,墨寻听得心下微变——
果然就听连城裔蓦地开口,“墨锦欢,果然是你。”
墨寻回眸,诧异地看他。显然,没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还有他那又冷了三分的眼神——
“四哥,怎么回事儿?”
“你们来时,穆王正在与我说,他之所以会进入云林,正是因为当时穆王妃带了九皇子你闯入那里。”
月儿说真,露出几分讶然,盯着墨寻的神色完全就是一副‘你这恶毒女人居然谋害亲夫’的表情。
“四嫂,你居然想要害死四哥?!”
连成翩的反应有些大,愤怒已然溢于言表。
“你……”
面对这种毫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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