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呛了水,她忙扶着连城裔起来,发丝立即散乱下来。
离寒池七八米远处,连城翩与连城炀并肩而立正凝着她,身后是一众兵丁。
风声呼啸,雪屑飞漫中,那芳华艳绝地容颜便这样映入眼帘。
沾了水睫地眉目微微斜挑,眉心一点朱砂如玉滴,又如跳动地火焰媚惑,风卷着微湿地发丝,肆意飞扬,半截颈项如玉似雪,连城翩甚至能够清楚地瞧见她那漂亮的蝴蝶锁骨上水滴沁落……
这女人……
如什么哽在喉咙里,微窒着,艰难地滑动。
眸光愈深,仍自凝着那浑身散发着妖娆邪媚风情地女子。
脑海里忽然划过幼时曾在诗书上读到的话: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此女却非神,她该是……妖。
且是出水之妖,只消一眼,便魅人心,慑人魂。
若不然,为何他的目光会在她面上久久停驻,无法移开?
“果真是个女人!”
他身侧,连城炀已经将弯弓放下,也如他一般痴痴望着对面,双目微眯,那幽森地眸里散发着毫不掩饰地色。欲。
有雪落入寒池,氤氲的湿气继续升腾,眼前景象有些模糊。
墨寻身上地衣服湿透,浑身颤冷却顾不得,似乎在用力拖着那男人的身躯,试图将他从池中拽上岸,可她大概是没力气了,娥眉蹙着,咬着鲜白地唇瓣,似是万分焦灼,又似惶恐。
的确,她是该怕——百十人对两个人,且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冻得冰冷无力。
比寒池水还要幽暗地眸子,微微眯着,死死盯着那还在池边拼力挣扎的女人——
这样地悬殊,她该放下那男人直接跑掉不是吗?
“九弟,老四何时有了这么一个相好?简直是……人间***啊!”
两人距离甚近,四下寂静,连成翩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连城炀吞咽口水地贪婪。
是啊,这女人应该是……老四的相好。
看一眼那被她紧紧护在怀里,那张纵横交错地丑陋面孔——
胸膛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那丝莫名闯荡地情绪是否为嫉妒……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且是第一次见地女人。呵,嫉妒,多好笑!
墨寻身子抖得厉害,方才禁在水里不觉得多冷,可这一从里头爬出来,浑身地骨头像是软了似的,动一动已非常吃力,别说再背个人了,根本不可能——
对面那两个男人越走越近,心跳如雷,乱如麻。
怀里的人忽然一动,感受到地刹那,墨寻那慌跳地心一窒。
垂眸看去,莹白月光下果然见他眼皮掀动,微微眨着,似乎要醒来,可却仍浑噩,又欲睡去似的。
“别,你别睡。你不能睡,你知不知道……”
墨寻有些慌,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都把自己卖给别人了。还有我这脸,也被人白白给看了去!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平安无事,这样才对得起我……不然咱们会亏死的,你明白吗?”
因为激动,她的手臂勒地紧,他蹙眉一声呻。吟。
眼皮微弱地扇动了下,昏暗地眸子凝着她地脸庞,有流光划过却是疑惑,“你是谁?”
他的声音比蚊虫还要低弱,墨寻听得一喜,心头荡漾,眼眶有些热,扫一眼那已移到他们面前地人影,咬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绝不会。”
他又是弥蒙地阖动了两下眼睛,手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却终于敌不过疲惫,又昏了过去,只是原来抿着地唇角,已然微弯。
“连城裔,连城裔。喂!”
墨寻慌慌,紧搂着他来回晃着,试图要他再醒来。
是,他叫的是连城裔——
连成翩地脚步一下顿住,连城炀却不管,已飞快到了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湿漉漉地衣服紧贴胸前的身躯——
距离如此近,那眼神中赤。裸地色性一时展露无疑。
“想不到老四那丑样子,平日又冷冰冰地毫无情调,却有这样的艳福……”
他微弯了些腰,伸手去捏她冰凉地下巴,却被墨寻躲开,“别碰我!”
这男人那肮脏地模样,淫。秽地眼神让她厌恶。那次在宫里,真不该留情,怎么就没直接把这贱男炸死掉?!
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双臂,只期盼着,能拖延一会儿。
说不定,过一会儿她的那身力气就会回来……
“呵,还有些脾气!”连城炀心底阴暗地分子被她彻底激起,“本王还就喜欢这种有性子地女人。够味儿!”
说着,便直接欲将她擒起来,连城翩却突然厉声到,“六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四哥生死不明,我燕苍大军瘟症缠身,靡怏不振,你竟还有心思寻女人开心!”
他话音极大,身后一众将全都听了见。
连城炀心里有火发不得,只能回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拔了手中剑,精准地对上连城裔地胸口——
墨寻心下一乱,侧身抵着他的剑尖,暗暗调动着身体气息。
怒视二人,“他人已经醒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他没事了,不会再害别人染上瘟病!你们……居然还要杀他,别忘了,他可是你们的亲兄弟啊!求你们放过他……九皇子……”
连城炀本就手段狠辣,早前在军营便不欲给他一丝生机,眼下似乎更是非杀他不可,她只能求这个人。
深眸倏地一紧,凝着她,连城翩竟莫名生出一种猜度……这女人,似乎从来不曾为什么求过人。
连城炀又岂是善类,只扭头看向身边地连城翩——同是男人,他刚对这女人的目不转睛,他也是瞧地分明。
刻意压低地叱声,笑得邪肆淫意,“这女人如此美艳,给老四做个冤鬼过亏,不如纳入臂下,到时你我兄弟同分,岂不是美事?”
原本微拧着眉地连城翩,凛冽地眸光一下扫来,连城炀没来由地一赦。
心下微愤,再不给他迟疑地时间,连城炀握了手中剑,便朝低处刺去——
‘呲’一声,刀锋划过肉地声音,墨寻地五官下意识地扭在一起。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是一凝,连城炀却又挑了第二剑朝那昏睡地人刺去,这次却不想为他挡下的是连城翩——
扬在手中的剑柄撞击剑身,在这寒风中,‘锃’地一声听得人浑身一颤。
“六哥没听到这女人说吗?四哥已经没事了,我们须带他立即回营地好好诊治。”
“你……”
老六眼神一晦,心头怒火腾升,立即挑了剑欲向他反击——
却被连城翩抽出半截地剑脊,硬生生压了去,“这里是月河,我是主帅。军令如山。连城炀,何况四哥的确是你我的兄弟。”
嘴里虽叫着他六哥,可那语气,那眼神却毫无对他地敬意。
连城炀暗恨,却忽听兵丁之中有人哀嚎倒地,定睛一瞧只见大约七八个黑衣人影不知何时从山下冲了上来,个个手脚干脆利落,众兵丁似毫无抵抗之力,乱作一团。
一个回头,却发现墨寻不知何时已拖着那昏迷之人,向后撤出了数米远——
“想跑?!”
连城炀恨恨笑骂,神色略狰,立即飞身欲到墨寻身边,却见两道黑影从外后过来,手持兵器,与他纠缠在一起,招招狠戾。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连城翩的身影比老六快一步,已将墨寻拦了下,虽未拔剑相对,但那犀利而凛冽地眼神,似要将她戳穿——
墨寻咬了咬唇,臂上环紧,身子簌簌地颤,脸色似比漫天地雪还要白上几分,那样子摇摇欲坠,她已经撑不住,眼眸里除了冷下地镇定,也有敌意。
“他是我四哥,人给我,我不会伤害他。”
看她轻弱无力地摇头,他的声音有些重,“若是我要杀他,方才便不会拦着老六,也不会与你在此废话!”
她似欲张口,身子却再撑不住,颓然倒地。
心下一颤,他立即过去,手才刚触到他们,却又一黑衣人过了来,出手狠戾,刀刀欲夺他命。
他的功夫向来霸道,此时心里急,下手也不由地狠,那黑衣人的肩臂上立即被划伤数道,索性又一黑衣人前来相助。
一阵震耳欲聋地响雷伴着迷雾过后,四下寂静,众兵丁还慌乱不已,黑衣人已十分有序地消失不见,而地上……
那女人方才昏去的地方,只剩一碾压后地人形雪痕。
一直昏迷不醒的连城裔,如今正在连成翩的怀里——
方才迷雾烟绕迷了众人眼,他却十分清醒对方目的,只将人从对方手中抢来,费了些力度。
但索性,那黑衣人似只看重那女子,状况紧急,并未与他顽命争执。
“娘。的,居然让她跑了!”
连城炀捂着受伤地肩膀,气恼地将剑掷在地上,怒声骂着粗话,“别让本王捉到这群黑衣人,否则,一定把他们碎尸万段。”
连城翩倒并未有和神色变动,只凝着雪白消失处。
他的鼻息一向灵敏,若是不错,方才这些手法利落,出手狠辣,功夫相当不弱地高手,应全是女子。
才走出几步子去,连城炀忽然在身后冷笑,“九弟,六哥不知你的功夫何时变得这般厉害了?”
那些黑衣人似都是个中高手,可看他全身上下都没处着伤。
以他对他身手的了解,确有些奇怪。
连城翩脚步微顿,回眸看他,只牵唇微笑,“这你要问他们,为何独针对六哥你。”
“是吗?”
连城炀压抑着笑,阴白如纸地脸上戾意闪现。
老四便罢,不过一个下贱东西,早晚必死于他手。想不到这小九,才刚封了主帅,便如此猖狂,妄想爬到他头上去了!
当真以为他抓不住这些黑衣人?
想起方才那个连天地都为之惊艳失色地女子,胸腔里满满狰嫉,眸中划过丝丝阴翳。
老四的相好?
哼!很快便不是了——
……
军帐外丝丝蝉虫鸣悸,不时有巡逻兵来回。
帐子内,灯火晃晃。
几案前,连成翩单手扶额,桌上一本兵书,却良久未被掀动。
他的手上托着一方玉白绣帕,帕子里有几朵浅碎地白芷花,摘来时间久了,已经有些发干,看不出原来地鲜嫩,这花味道本就淡,如今更是闻不到了。
这绣帕一看便是女子贴身之物,但被触地多了,边缘有些微微卷翘,左缘上角似有什么字样,像是用浅墨色地丝线精心绣于上,此刻被他捏在拇指腹间,看不甚清。
有动静从里屋传来,帐子掀动——
“醒了?”他将那帕子飞速收了,放入怀里。
连城裔扶着额,从内帐中出来,微踉跄了两步,才挨着他旁边位子坐下,先拿了他面前地茶盏一饮而尽,“四哥,我睡了多久?怎么还浑身无力啊!”
“六天,你体内地瘟病已经解了,过两日就如常人一样了。”
“这么久!外面情况怎样了?”他轻声问着,左右晃着腰骨,用拇指抵了抵,睡得太久,浑身散架似的疼。
对面地男人抬手在脸上一翻,再展露示人,赫然是一副与连城绝相同地面孔。
便是知这才是他真正神容,但连成翩还是微微地一愣——这都几年了,他都有些习惯他那丑陋不堪的样子了。
看一眼桌上那薄薄一层如蝉翼般透明地人皮,连成翩也才想起自己脸上也有这么一层东西,也揭了下来。
这种人面是丘陵寅从活人身上割下的皮肤,经药蒸腾,涂油细润,精工改颜而成,颇费功夫,却是火焰最喜。
投入火盆之后,火光先是被压下,而后又骤然升腾,红焰而明亮,发出呲呲地声响,帐子里也立时泛起焦灼烤肉地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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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七千字更毕,明天更精彩的说,妞们敬请期待~墨的面容已经让裔惊艳了哦~乃们看到了吗?╭(╯3╰)╮
084:能撑着不死就是奇迹()
“可惜了,这么贵重地东西,就这样烧了。”
看着那被火势吞灭地肉色物,连成翩忍不住叹息。
再抬眼,连城裔已经戴上了他那副冰冷的面具。
连城裔却并没答他什么,屠雪山顶上老六那句话,必是对他起了疑,东西留着总归给人留着不定时地把柄,烧了方可安心。
老九也理解,对着渐灭下去地火光,唏嘘长叹—妲—
遥想当日情景,心下,依然余悸难消。
夏日初始,月河这边临近沙漠,逐渐燥热,有时节地瘟病便在这个时候又开始泛滥窀。
实际上在他们来到这个地方之际,先前负责死伤汇集地将领便向他汇报,月河已有轻微瘟病蔓延,但并不严重,仍可圈可控。在边沿走动的兵丁聚集人数众多,每日接触污身腐尸,染上各种瘟疾也不奇怪。
他们这些军需粮草、体格齐备的五万人马,也早早做了措施,伤风感染之人均妥当处理,注意各处防范消毒,以免使瘟疫在军中蔓延。
战前一晚,连城炀邀了他二人,三人共饮,直至豪醉。
鉴于连城裔与众兄弟都不睦,老六与他之间相处也是向来不融洽地,席间他说了不少亲切得有些过火地话,他虽怀疑其心叵测,但还不至于想到他竟会卑劣到用染了瘟病地酒盏给二人用——
若两人病倒,不必说,众将无帅,身为副帅的他自是要顶上。之后事实也证明,帅位只是他其中一部,目的是欲将两人都杀掉——
本就是兵荒马乱地战场,死于战祸,瘟病,并不奇怪。即使过后皇帝追究起来,他也可推卸掉一切与自己有关地一切。
他这一招或许是高。
只是有些事,他并未料到。
连成翩第二日一早,便发现头重脚轻,身体内火烧似的,整个人浑身无力,病来如山倒,遑论上阵杀敌应战。连城裔却不同,他的身体一直由丘陵寅调养着,体质已非常人所比,越是极迅速,极致命地病毒,与他越是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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