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五两银子,你给我钱,我去给阿暖买。”
宁彦亭张口就要怒斥,可又忽地想起那支三十两的凤蝶金钗,快要脱口而出的怒斥也一下之卡在了喉咙里。
宁晴戴的是三十两的首饰,他的阿暖只能戴五两银子的?
不知怎么的,宁彦亭心中很是不舒服。
斥责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又被他咽回了肚子里。他的手伸进袖子里,却掏了个空。
宁彦亭这才想起来,三弟今天看中了一把古扇,但是口袋里没钱,他身上的银子全都用来给三弟付扇子钱了。
对上宁朗眼巴巴的眼神,他尴尬地伸出了手,咳了一声,正色道:“你缺银子了,就去找你娘要。”
“我找过了,可娘不给我。”宁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娘说了,以后除了月例之外,一分钱也不会给我。”
宁彦亭:“……”
“爹,爹,我只要五两,我给阿暖买根簪子就好了。”宁朗想了想,又说:“哦,我还要给阿暖买料子做衣裳呢。”
“做衣裳?府中给的料子还不够?”
“府中给的料子可不适合阿暖,那颜色又老又丑,阿暖才十六,你瞧晴妹和昕妹,每天打扮的多好看呀,阿暖分不到好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当然要给她补上了。”宁朗理直气壮的道。
他却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又在宁父心中插了一刀。
宁彦亭在心中想:阿暖分不到好的,这又是什么意思?
仔细回想,阿暖平时不但首饰戴得没两位妹妹的华丽,连衣裳似乎也简单的很。
阿暖是宁府长女,难道当真过的不好?
宁彦亭心中更是酸涩。
宁朗又喊了他一声,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爹,你倒是说话啊。这银子给不给,你倒是给我个准话,那簪子可不等人,要是我去的晚了,被别人买走了怎么办?”
宁彦亭:“……”
可是他口袋里也没有银子能给的。
宁彦亭又咳了一声,严肃地道:“我看你娘说的很有道理,就按着你娘说的办。”
宁朗登时傻眼:“那阿暖的簪子怎么办?”
“这事你不用管,我自然会给阿暖买。”他在心中琢磨,这不但要买的好看,还要买的贵,一定要将那支凤蝶金钗给压过去!
不等宁朗在身后叫,宁彦亭大步朝外走了出去。
这买簪子之前……他得先去和夫人要点银子。
……
宁母房中。
让丫鬟将那装满了首饰的包袱拿走,宁母拿着一把算盘拨了拨,看着最后的数字,也不大满意。
“将这些首饰卖了,也收不回原来花出去。这些银子我要是没给她买首饰,拿去做什么不好,到现在也不止这么一点了。”
宁暖的心思还惦记在宁父身上。
“娘,这样和爹说,真的好吗?”
“怎么了?我又没说错什么,你的首饰的确都是那俩姐妹挑剩下的,要么就是朗儿给你买的。”只是她平时给宁晴宁昕买什么,也喜欢给阿暖买一份,只是阿暖不喜欢太华丽的首饰,因此也没有戴出来,可首饰盒里却是满当当的。
宁母冷笑道:“你别以为你爹这么容易就会被说动了,他现在心中觉得对不起你,等二房三房那些人给他说几句贴心话,他就又乐得找不着北,转头将你忘到了天边去。”
这样的事情,宁母上辈子见得多了。
可宁彦亭掏心掏肺地对宁家这些人好,一出了什么事情,这些人转头就将他推了出去,哪里对他有半点感情?
宁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有着好处时,他们就巴巴地凑上来,等榨干你身上所有的利用价值以后,转头又毫不犹豫的放弃。
亏宁彦亭也是宁家人,却没有遗传到半分宁家人的冷血无情,好似全家的心软都到了他身上。
宁母噼里啪啦拨动算珠,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她虽然懦弱,可到底也没蠢得太离谱,她的所有嫁妆都还捏在自己的手里,那些铺子庄子每年也源源不断地给她送来效益,若非如此,二房三房的人也不会整天惦记着她手里的钱。可惜她上辈子去的突然,什么都没交代,也不知道手里那些东西又便宜了谁,阿暖离得远,也不知道赶回来的时候,有没有将属于她的东西抢回去。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重来了一回,这辈子不但要好好护住阿暖,属于她的东西,也会牢牢捏在手中,不会再让那些人占到她半分便宜。
首先……就得从断了那父子俩的零花开始。
宁朗暂且不说,就连宁彦亭,往常的花销也都是从她口袋里掏的,就他那一点俸禄,还不够给两个弟弟扒拉的。
宁彦亭口袋里没了银子,没办法再供养两个弟弟,那两人得不到好处,想也知道不会给宁彦亭什么好脸色。到时候,再让她这蠢相公看看两个弟弟究竟是什么货色。
宁母拨动着算盘,心情畅快无比。
宁暖坐在一旁,看着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也不禁弯了弯唇角。
虽说她也不知道为何娘亲忽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可这变化总归是好的,若是一场噩梦能让人变化这么大,她反倒是希望,让爹爹和兄长也做同一场噩梦。
若是连爹爹和兄长都“醒”了,那日子才算是要过得好了。
与此同时,屋中念书的宁朗和在门口徘徊的宁彦亭齐齐打了个寒颤。
“香桃。”
宁暖从榻上坐了起来,睡着前手中拿着的书随着她的动作落到了地上。宁暖弯腰将书捡了起来,随手放到一旁的小桌上。
外间候着的香桃听见声响,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计。
“小姐,您醒啦。”香桃撩开了门帘,外面尤带着几分冷意的空气也钻了进来,冲淡了屋子里的薰香味。“小姐,您这一睡睡了好几个时辰,连午膳都错过了,要不要奴婢去小厨房给您做些吃食过来?”
“给我端几盘糕点过来吧。”
“奴婢这就去端。”
“等等。”宁暖又叫住了她:“屋子里的香薰是不是换了?”
说到这个,香桃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怒意:“今儿一早,奴婢看香饼用完了,便想去库房领一些,谁知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先去了一步,将小姐常用的香都领走了,剩下最好的就只有这种了。”
宁暖微微蹙眉。
“奴婢气不过,就想着去找大夫人,想要大夫人帮忙出头,可是大夫人说……说让小姐要着二小姐一些,让奴婢带着这盒香饼回来了。”香桃有些不高兴的说:“依奴婢看,二小姐分明是故意的,大夫人也真是的,明明小姐您才是她的女儿,为什么大夫人总是站在二小姐和三小姐那边呢。”
宁暖淡淡地嗯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将这香饼拿走吧,以后不用放到我房里来了。”
“那小姐您呢?”香桃急忙问道:“二小姐将您常用的香都拿走了,如今库房里可没有什么好的了。”
“那就不用了。”
香桃更急,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宁暖挥手打断。
“我肚子饿得慌,快给我端些吃的过来。”
香桃跺了跺脚,到底还是怕饿着她,连忙去给她端吃的。还未走出去,她又急忙折回来,将那只莲花纹银熏炉抱了出去。门一开一合,屋内的香味也被吹淡了不少。
宁暖又躺回了软塌上。
她转头看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书,记得才刚看了一半,一时却提不起兴致继续看下去。
过了没多久,香桃就端着几盘糕点回来了。
“奴婢已经让小厨房在做了,小姐,您吃吃糕点填填肚子。”出去又回来,香桃又高兴起来:“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听说布庄的娘子来了,小姐您吃好了,就去挑一挑,如今刚开春,还能做好几件新衣裳呢。”
宁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果然,没过多久,便有人将布匹送来,当然,也是二小姐三小姐挑剩下的。好看的布都被那两人挑走,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人手,再挑挑拣拣,送到宁暖院中时,只剩下了老气横秋的料子,连老妇人都嫌素淡。
这才高兴没多久,香桃又气呼呼地鼓起了腮帮子。
她低头翻拣着那些布料,小声嘟囔着什么,声音不大,却是没有像平常那样发作。
无他,这状况已经是宁府中的常态。
老太太生了三个儿子,偏偏只对老二老三宠爱有加,大儿子是出了名的孝子,可惜这孝是愚孝,耳根子也软,老太太和两个弟弟哄一哄,便乐得找不着北,什么好东西都送了出去。
自大房从正院搬出来以后,日子每况愈下,但凡有什么东西,也都是二房三房挑过了才送到大房来,其他两位姑娘也处处看宁暖不顺眼,专爱从她手中抢东西,眼看着日子过得越来越差,偏偏宁父还是乐呵呵的,只说要兄弟和睦,即使宁暖提出来意见,还被反过来劝她身为长姐要多让着妹妹一些,说到深处,还以自己为例子,让宁暖多和他学学。
第110章()
……
他已经反应过来; 自己是这一闭眼一睁眼; 竟是稀里糊涂地回到了从前宁家还没出事的事情。可原先日子过得如何让他满意,等到后来他午夜梦回之后想起时便有多后悔。前半生几乎接近一辈子的事情都是那样度过,宁彦亭不用仔细回忆; 就能立刻回想起自己那时的处境。
他掏心掏肝地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好,反倒是委屈了自己最亲的人,不但他的妻子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他的儿女们也个个受他连累。相反; 他的兄弟们却对他没有丝毫感恩之心,不但将他的付出当做了理所当然,甚至还联合起来害了他们一家。他上辈子蠢笨愚钝,直到临死前才彻底醒悟过来; 可那时候,什么都晚了。
在宁家出事之前; 他还是表面上仅次于老夫人身份最高的人; 宁家所有人都讨好着他,他也愚蠢的被其他人利用,凡是有什么好东西; 都主动送给他们; 而弟弟们有什么要求; 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他的妻子虽然有怨言; 却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过。
事情本该是这样。
可在他的记忆之中; 怎的妻子忽然变了呢?
起因是妻子发现宁晴姐妹俩在外面败坏了宁暖的名声; 宁母一直忍耐; 到这个时候才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出来。这件事情,宁彦亭也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晚,甚至比宁母还要晚,直到后来宁暖出嫁了,甚至连名声都重新变好了,外人开始称道安王妃的好,他才知道原先阿暖的名声竟是那样不堪。
可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是知道了,也还是晚了,宁母是,他也是,只后悔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也还是没有为阿暖做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宁母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次怎么忽然提前了?
宁彦亭想不明白。
只是他又觉得欣慰。幸好妻子早早觉醒,才没有让阿暖和朗儿再受委屈,紧了他的银两,他也不能再给两位弟弟提供什么帮助。
上辈子也发生过宁晴嫁妆的事情,当时他一口答应了下来,直接去找了妻子。按照上辈子他经历过的时间,如今已经筹集了不少。
至于这一回宁彦海来找他帮忙,上辈子也发生过,那时候他还有妻子在身后做后盾,自然也没有被打,而是掏出银子将这件事情解决了。万万没想到,身上没了银钱以后,反倒是让他差点有了性命危险。
想到这儿,宁彦亭又不停地在心中庆幸。
幸好,是他死了又活,一下子穿越这么多年时光,回到了自己从前的身体里。若是醒来后还是原来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要受多少委屈,即使运气不好,没有挺过来,直接被打死了,他们娘三个在宁府之中过得日子也不会好。
宁彦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在心中想:他幸运有了一遭能重头来过的机会,这一回,他定要好好护住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不再做从前的孝子贤兄。
他要敬重自己的妻子,为阿暖洗白名声,找一个好夫婿,也要好好管教朗儿,莫让他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大丈夫在世,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他还有什么脸面当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可恨他上辈子读了那么多书,当了那么多年官,却连着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
宁彦亭叹气的动静太大,连宁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她转头看了宁彦亭一眼,关切地道:“老爷你醒了?觉得身体如何了?”
“云兰。”宁彦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眼里藏了无数的话:“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宁母一怔,脑子空白了半晌。
她连自己的手抽出来都忘了,听着丈夫这番话,只不过短短几个字,竟是鼻尖一酸,若不是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只怕也要红了眼眶。
“这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宁母匆匆扭过头,说:“方才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又来了,说是让你醒了以后,再让你去找她。”
“我不去。”
“什么?”宁母诧异地转过头来,震惊地仿佛是头一天才认识他:“你刚说你不去?”
“我如今还有伤在身,大夫说了,让我卧床静养,这不是你方才说的?既然如此,即使是娘来叫我,我也不能不遵医嘱。”宁彦亭淡定地道:“想来娘也会理解的。”
宁母看着他,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她在心中不住地问自己:难道打一顿真的有用?
连大孝子宁彦亭得了老夫人的传讯,都没有和往常安阳巴巴地凑上去!
还说什么?还说老夫人也会理解的?;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他这番话,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
她呐呐道:“你平日里不是一向……孝顺老夫人。”
宁彦亭坦然说:“若是我不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如何能有心力再好好孝顺娘呢?”
他却在心中道:这都死了又活一回,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一心惦记着弟弟,一心惦记着自己的亲娘,不管老夫人说了什么,他都应着,对老太太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