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年纪也不大。”
“怎么不大?他比你还年长。”
宁暖张了张口,又默默地闭上了。
她在心中同情了兄长一番。若是以前,她对宁朗严厉一些,反倒是娘亲会护着兄长,说出他年纪还小的一番话。可如今,她还没来得及为兄长说几句好话,就尽数被娘亲反驳了回来。
宁暖心想,自从那一场噩梦之后,娘亲忽然性情大变,不但对其他宁家人不假辞色,甚至对父亲和兄长的要求也变高了不少。她虽然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可也能感觉的到,如今的娘是将她放在了第一位,平日里就十分小心,生怕她磕着碰着不说,就连香桃有些时候笨手笨脚做错了事情,都会招来娘的一顿埋怨。
第84章()
今天还是学堂上课的日子; 可如今她们却在大街上见到了宁朗; 不用说; 也知道他又逃课了。
等宁母反应过来以后; 顿时气得磨牙:“我怎么和他说的?让他好好待在学堂里上课,他偏不听,现在倒好; 竟是直接逃学了?”
宁暖连忙安抚她:“许是学堂那儿放假了也说不定。”
“阿暖; 你可千万不要替他解释; 他是个什么性子; 你不清楚; 难道我还不清楚?”宁母怒道:“若是你哥哥他能有你半分听话懂事; 我和你爹又怎么需要帮他操心?什么学堂放假; 他哪次逃学不是用的这个借口; 也就阿暖你才会信,娘是绝对不会信的。”
宁暖在心中道:她也是不信的。
她看了街上的宁朗一眼,心中不由得为他叹了一口气。
见宁朗还和朋友说得开心,宁母坐不住了; 她让宁暖乖乖呆在雅间里; 自己则带着丫鬟怒气冲冲地下楼去。宁暖趴在窗框上; 就听见一阵蹬蹬蹬的脚步声远走; 过了好一会儿,茶楼门口才出现了宁母的身影。
只见宁母直奔着宁朗而去; 她还没走到; 那边宁朗就先发现了她; 顿时脸色大变,若不是自制力还在,恐怕已经拔腿狂奔。
宁暖坐在楼上,都能听见他一声石破天惊的:“娘!”
宁暖弯了弯眼角,没忍住笑了出来。
到底还顾忌着是在外面,宁母也没忘记给宁朗留着面子,因此也没有太过分,只是语气严肃了一些。最近宁朗见着她,就犹如老鼠见了猫,一句话还没有开口,气势就先短了半截。
宁朗挑好地道:“娘,你别顾着这个,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叫楚斐。”
宁母一愣,继而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了过去。
楚是国姓,也就只有宁朗这个蠢的才会没有察觉。可最让她震惊的是,楚斐不就是阿暖上辈子嫁的安王吗!?
方才光顾着宁朗,她一时忽略了和宁朗交谈的人,如今仔细一看,站在她面前的,不就是安王?还是来求娶阿暖时的那副模样,看上去英俊堂堂,可举国上下都知道,安王是个扶不起来的废柴王爷。在上辈子,安王说是对阿暖一见钟情,特地求了圣旨赐婚,可他娶了阿暖以后,却又没有好好待她
宁母脑子如同一团乱麻,上辈子的记忆不停地涌现出来,即使她努力忍耐,可看向楚斐的眼睛里仍然还是泄出了一点恨意。宁母眨了眨眼,在这点恨意被察觉之前,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她半点也不客气,直接伸手揪住了宁朗的耳朵。
“我让你好好上学堂,你非要逃课,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你要是敢逃课一次,你下个月的月例我半文铜钱也不会给你,全都去给你妹妹买首饰!”宁母顾不得儿子的面子不面子了,若不是现在还在街上,她恨不得直接拿起棍子痛打这拖后腿的蠢儿子一顿。
真是翻了天了!
她想方设法想要让阿暖离安王远一些,最好在安王见到阿暖之前就先将阿暖的亲事定下,这样,即使安王还是起了那样的念头,她也不用再担心阿暖嫁入王府蹉跎,可宁朗呢?他倒好,直接将安王带到阿暖面前来了!
阿暖还坐在楼上,若是一不小心,让安王见着了怎么办?
宁母心中一紧,飞快地看了楚斐一眼,揪着宁朗耳朵的力道更大,她一用力,拽着儿子便急匆匆地往茶楼里走。宁朗的耳朵还在她的手里,因此半点也不敢反抗,只来得及跟自己新认识的朋友挥了挥手,便脚步仓促地追上了宁母的步伐。
楚斐的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跟随着他们的动作转过了身去,目送着他们离开。
他一转身,也让楼上趴在窗框上的宁暖终于看清了他的面貌。
他容貌英俊,有着飞扬的眉,俊朗的眼,宁暖见过的男子不多,可也知道他的容貌实属上乘。宁暖不敢多看,匆匆地收回视线,缩回了屋子里。
底下,楚斐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来,确实看到了她急忙转身的背影,乌黑的发只插了一支俏生生的桃玉发簪,即使只看到一个后脑勺,楚斐也猜出本人容貌不俗。
他摸了摸下巴,问身旁的小厮:“刚才和我说话的,他是什么人?”
“小的也不知道,王爷,要不小的去查一查?”
“算了。”楚斐摇头道:“不过是路上遇到的,也不重要。”
小厮喏喏应下。
楚斐想了想,又说:“不知道他妹妹长得好不好看。”
小厮:“”
“刚才坐在楼上的,应该就是他妹妹了吧?”
“楼上?什么楼上?”小厮迷茫:“王爷,哪里还坐了人吗?”
楚斐深深地看了小厮一眼,才又头疼地道:“连本王的心意都不懂,管家怎么就招了你这样的蠢货进府中来。”
小厮委屈地应了一声,不敢再多话。
而另一边,宁母也恨不得直接对着宁朗大骂一声蠢货。
“你你逃学也就算了,怎么净认识一些”宁母憋了憋,努力将那句不三不四憋了回去。“我怎么之前都不知道,你还和和那个人认识?”
宁母说着,心虚地看了宁暖一眼,不敢在宁暖面前提起关于楚斐的半个字。
宁朗纳闷:“娘,你认识我那位新朋友?”
“新朋友?”
“是呀,我们也才刚认识,我刚才在摊上看到一个小玩意儿还挺有趣的,谁知道他也很喜欢,碰巧摊位上就只有一个了,我们都想要,抢着抢着就说了起来,然后就认识了。”宁朗顿了顿,又哭嚎道:“娘,你忽然把我拽走,他肯定已经将那样东西买走了。”
宁母狐疑:“你哪来的银子?”
宁朗:“”
宁朗:“哎呀”
“嗯?”
宁朗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我找爹要的。”
宁母哼了一声:“那你逃学呢?”
“我都已经上了好多天的学堂了。”宁朗狡辩道:“娘,你看,我都乖乖去了那么多天学堂,就只逃这么一次,您将放过我这一回吧。”
宁母冷笑一声。
若不是他逃学,又怎么会提前认识安王?
一想到安王和阿暖离得这么近,宁母的心就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她狠狠将自己的心慌压下,严厉道:“我之前是怎么和你说的,下个月你的月例我一文钱也不会给你,若是你还想要银子,就去找你爹拿吧。”
可你爹自己都还自顾不暇,还银子?不把我屋子里的东西当了就不错了!
宁朗干嚎一声,心中的后悔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眼角的余光祈求地朝着宁暖看了过去,企图让妹妹帮忙说情,却见宁暖出神地盯着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宁家是布庄的大主顾,往常有了什么好料子,布庄娘子就会第一时间送到宁家来,任由宁家上下的女眷们挑选。今天也是如此,先由二房三房的两位姑娘挑了中意的布料,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早就按着老妇人的喜好挑走了料子,再让二夫人三夫人挑一挑,最后剩下的,才会送到大房去。
二房三房也并非是头一回这么埋汰大房了,大房四人里,唯有宁暖硬气一些,一旦受了委屈,就会跑去与两房争执,只是这样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老夫人不喜欢大儿子,同样也不喜欢她,老夫人再和宁父一抱怨,又惹得宁父心中愧疚不已,最后吃亏的还是大房。
不管宁暖如何硬气,可身后有着拖后腿的家人,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不时去敲打一下两位堂妹,让她们做的不要太过分。偶尔她去了之后,两人就会消停一阵子,只是停不了多久,又底气十足地来找她的麻烦。
宁暖烦不胜烦。
可她也做得不能太过火,不然她前脚刚闹完,后脚宁母便巴巴地带着礼物去赔罪,反过来将她气得肝疼。
特地让丫鬟将那几匹料子送到大房去之后,宁晴和宁昕掐指算了算,便坐在屋子里等着人过来。
“二姐,你说宁暖她怎么还没来?”宁昕等得有些着急:“那料子当真送到大房那儿去了?”
宁晴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很快就有人道:“小姐,奴婢亲手将布料送到了香桃的手中,不会有错的。”
第85章()
他已经反应过来; 自己是这一闭眼一睁眼,竟是稀里糊涂地回到了从前宁家还没出事的事情。可原先日子过得如何让他满意; 等到后来他午夜梦回之后想起时便有多后悔。前半生几乎接近一辈子的事情都是那样度过; 宁彦亭不用仔细回忆; 就能立刻回想起自己那时的处境。
他掏心掏肝地对着自己的兄弟们好; 反倒是委屈了自己最亲的人; 不但他的妻子没落得什么好下场,他的儿女们也个个受他连累。相反,他的兄弟们却对他没有丝毫感恩之心; 不但将他的付出当做了理所当然; 甚至还联合起来害了他们一家。他上辈子蠢笨愚钝; 直到临死前才彻底醒悟过来,可那时候; 什么都晚了。
在宁家出事之前,他还是表面上仅次于老夫人身份最高的人; 宁家所有人都讨好着他,他也愚蠢的被其他人利用; 凡是有什么好东西,都主动送给他们; 而弟弟们有什么要求; 也没有任何拒绝的。他的妻子虽然有怨言,却也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过。
事情本该是这样。
可在他的记忆之中; 怎的妻子忽然变了呢?
起因是妻子发现宁晴姐妹俩在外面败坏了宁暖的名声; 宁母一直忍耐; 到这个时候才忍无可忍,彻底爆发了出来。这件事情,宁彦亭也知道,不过他知道的晚,甚至比宁母还要晚,直到后来宁暖出嫁了,甚至连名声都重新变好了,外人开始称道安王妃的好,他才知道原先阿暖的名声竟是那样不堪。
可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是知道了,也还是晚了,宁母是,他也是,只后悔地叹了一口气,最后也还是没有为阿暖做什么。
只是这件事情,宁母也是后来才知道,这次怎么忽然提前了?
宁彦亭想不明白。
只是他又觉得欣慰。幸好妻子早早觉醒,才没有让阿暖和朗儿再受委屈,紧了他的银两,他也不能再给两位弟弟提供什么帮助。
上辈子也发生过宁晴嫁妆的事情,当时他一口答应了下来,直接去找了妻子。按照上辈子他经历过的时间,如今已经筹集了不少。
至于这一回宁彦海来找他帮忙,上辈子也发生过,那时候他还有妻子在身后做后盾,自然也没有被打,而是掏出银子将这件事情解决了。万万没想到,身上没了银钱以后,反倒是让他差点有了性命危险。
想到这儿,宁彦亭又不停地在心中庆幸。
幸好,是他死了又活,一下子穿越这么多年时光,回到了自己从前的身体里。若是醒来后还是原来的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和儿女要受多少委屈,即使运气不好,没有挺过来,直接被打死了,他们娘三个在宁府之中过得日子也不会好。
宁彦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又在心中想:他幸运有了一遭能重头来过的机会,这一回,他定要好好护住自己的妻子和儿女,不再做从前的孝子贤兄。
他要敬重自己的妻子,为阿暖洗白名声,找一个好夫婿,也要好好管教朗儿,莫让他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大丈夫在世,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他还有什么脸面当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可恨他上辈子读了那么多书,当了那么多年官,却连着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明白。
宁彦亭叹气的动静太大,连宁母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
她转头看了宁彦亭一眼,关切地道:“老爷你醒了?觉得身体如何了?”
“云兰。”宁彦亭伸手抓住了她的手,眼神温和地看着她,眼里藏了无数的话:“这些年来,委屈你了。”
宁母一怔,脑子空白了半晌。
她连自己的手抽出来都忘了,听着丈夫这番话,只不过短短几个字,竟是鼻尖一酸,若不是她努力克制着自己,只怕也要红了眼眶。
“这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宁母匆匆扭过头,说:“方才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又来了,说是让你醒了以后,再让你去找她。”
“我不去。”
“什么?”宁母诧异地转过头来,震惊地仿佛是头一天才认识他:“你刚说你不去?”
“我如今还有伤在身,大夫说了,让我卧床静养,这不是你方才说的?既然如此,即使是娘来叫我,我也不能不遵医嘱。”宁彦亭淡定地道:“想来娘也会理解的。”
宁母看着他,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她在心中不住地问自己:难道打一顿真的有用?
连大孝子宁彦亭得了老夫人的传讯,都没有和往常安阳巴巴地凑上去!
还说什么?还说老夫人也会理解的?;老夫人要是知道了他这番话,还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呢!
她呐呐道:“你平日里不是一向孝顺老夫人。”
宁彦亭坦然说:“若是我不将自己的身体养好,如何能有心力再好好孝顺娘呢?”
他却在心中道:这都死了又活一回,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他一心惦记着弟弟,一心惦记着自己的亲娘,不管老夫人说了什么,他都应着,对老太太百依百顺,不曾忤逆过半分,不论老老太太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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