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抹了一把眼泪,才说:“大夫说了,少说也得休息半月。”
“半月?!”二夫人拔高了声音,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宁母细声细气地说:“老爷忽然遭了这么一个大祸,大夫也说要好好补补,老爷年纪也不小了,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一支百年人参,如今老爷身子虚,最需要好好补补,库房里还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若是有好的,二弟妹记得拿出来。”
“什么?”二夫人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宁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二弟妹管着府中事务,不和二弟妹说,我又要和谁说?二弟妹难不成是舍不得?”
二夫人:“”
这让她如何回答?
二夫人憋了憋,脸涨得通红,却不好真说出舍不得的话,只能脸色难看的应了下来。
宁母垂下眼睑,等冷静下来以后,在心底冷冷地笑了出来。
宁彦亭平日里一向与人交好,他脾气好,不但对家里人好,也没有和外人红过脸,如何会得罪人到被打成这样?宁家三个兄弟之中,老二惯会装模作样,擅长背地里使阴招,在外人眼中是个谦谦君子,可也有人看不过眼,或是从前被他害过,而老三从年轻时就是个纨绔,吃喝嫖赌样样都会,三教九流的人也认识不少,在外满也惹出过不少麻烦事。
也不知道这一次,宁彦亭又是帮谁擦了屁股?
可经历了一月,每日数着银子掏钱给一双儿女和两个弟弟花,宁彦亭也对自己的花销明细也十分清楚,因此也更加明白,仅凭自己的月例和俸禄,再加上宁母给他的八十两银子,相比起他的巨额花销,也只是杯水车薪,等到了下个月,照样还是要靠他典当物品过。
还没到下一个月,他心中又是期盼,又是焦急,愁得连头发都掉了不少。
这月底还没到,二弟宁彦文便带着满脸喜意找上门来。
“大哥,晴儿已经定了亲,是周家的公子。”宁彦文欣喜地说:“就是礼部侍郎周大人家的公子。”
第52章()
宁暖跟在宁母的身后; 两人一块儿走到了老夫人的住处; 老夫人有个客人; 屋子里还有二房三房的所有女眷。宁暖走了进去; 还见到了得意地看过来的宁晴。
她与宁晴已经是许多天没有见过; 自从宁母大闹了一场之后,宁晴自觉丢了大脸,整日闷在屋子里不愿意出来; 老夫人也宠着她,任由她闹着别扭,还让下人将饭菜送到她房中去; 生怕饿坏了她。
一见两人出现; 宁晴便抬起下巴朝她们看来,很是得意无比。再结合方才丫鬟说的话,不难猜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暖面色不变; 跟着宁母给老夫人请了个安,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老夫人的客人就是上门提亲来的媒人,她拿着对方公子的名帖,满脸喜气。瞧着宁晴高兴的样子,想来对方也是一门好亲事。
宁母一落座; 那边二夫人便立刻得意地嚷嚷了出来:“大嫂,你猜是谁来了?王婆子带来了个好消息,礼部侍郎周大人的公子喜欢上了咱们晴儿; 特地差了人过来上门提亲来了。”
宁母皮笑肉不笑地恭喜了一声。
她在心中破口大骂:提亲就提亲; 将她叫过来做什么?还连阿暖都一块儿叫上了; 管他是周大人还是李大人,那都是宁晴的亲事,关他们大房什么事?
等等!
这该不会是要他们大房出嫁妆吧?
一想到这个,宁母便立刻危险的眯起了眼睛,警惕地朝着二夫人看了过去。她可是记得的,上辈子宁晴出嫁,二房特地去找老夫人去哭了一通,回头老夫人将宁彦亭叫去,等宁彦亭再回来时,就从她这儿要走了不少银子,后来全数成了宁晴的嫁妆。
啊呸!他们二房的事情,关他们大房什么事?这回甭管老夫人怎么说,宁彦亭也别想从她这儿掏出半个子儿!
这次宁母可误会二夫人了。
二夫人之前在她这儿受了气,嫁进宁家那么多年,她还是头一回在自己这个妯娌身上吃亏,把二夫人气得晚上觉都睡不好,偏偏性情大变的宁母油盐不进,任凭她如何阴阳怪气地说话也不会听进去半句,二夫人也愈发生气。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可以打压宁母的机会,不等媒人离开,她便立刻哄着老夫人将宁母叫了过来。
美名其曰说是分享一下喜悦,可谁说又不是特地来和宁母炫耀呢?
那可是礼部侍郎家的公子,也就是她们宁晴才能有这么好的婚事。宁暖的名声早就臭了,就算宁母如今再护着她又有什么用?在其他世家夫人的眼中,宁暖可不是一个合适的儿媳人选,以宁暖如今的条件,可找不到比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更好的了。
一想到宁母面上必须装作高高兴兴和她道喜的模样,背地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嫉妒,二夫人差点便笑出声来。
“那真是恭喜二弟妹了。”宁母表情不变,看不出高兴或者生气:“晴姐儿能有这么好的亲事,等日后嫁进了周家,可莫要忘了提携提携咱们宁家。”
二夫人眼中得色更深,甚至等不及媒人离开,便迫不及待地应了下来。
只有宁母心中嗤笑不已。
经历过了一辈子,她可是知道的。上辈子宁晴就嫁入了礼部侍郎周家,可非但没给宁家提供什么帮助,她仗着老夫人宠她,反倒是还让宁家帮了她不少。周公子不是一个良配,宁晴回家时,她也听了几耳朵,宁晴对周公子也有诸多抱怨,只是嫁都已经嫁了,即使有再多的不满,除了抱怨几句,她也只能默默吞下。
可二房铁了心的要和周家结亲,就算是有人想拦,又有谁拦得住呢?
因此宁母什么也没有说,倒是还真心实意的恭喜了一番。
等媒人走了,老夫人也称累离开,二夫人这才幸灾乐祸的道:“说起来,暖姐儿还比我们晴儿大几个月,如今连晴儿都定了亲,怎么不见暖姐儿有什么消息?”
还不等宁母说什么,她便又故作善解人意地道:“以暖姐儿的条件,自然也是好的,暖姐儿还是我们宁家长女,大哥也是宁家最出息的人,若是哎呀,我倒是忘了,如今那些好人家,可不敢来和暖姐儿提亲呢。”
宁母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
“我说大嫂,你也别的固执,若是看着合适的人了,便将暖姐儿嫁了吧。”二夫人掩唇笑道:“暖姐儿比晴儿还大,这要是再拖,再留个几年,可就成了老姑娘了,趁着现在颜色好些,说不定还能找到好人选,若是拖得再晚,还能有什么样的人,可就不一定了。”
宁母盯着她看了许久,才移开视线,她没有生气,却是轻笑一声,道:“这又不是秦楼楚馆,还要计较着颜色好不好,年龄小不小。”
二夫人脸色巨变:“你”
这岂不就是将她的女儿比作了那些下九流的妓子?!
宁母却是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施施然站了起来,道:“若是晴儿的日子定下了,二弟妹也记得通知我一声,好让我讨杯喜酒。”
她说完,没有给二夫人留下什么开口的机会,很快便带着宁暖走了出去。
二夫人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用力抓着手边的杯盏,抬手欲要摔下,到底还是顾忌着这儿是老夫人的屋子,只能又憋着气将杯盏放了回去。
“好你个江云兰,简直是欺人太甚!”
“娘,您快消消气。”宁晴乜了门外一眼,又得意道:“等我嫁给了周公子,往后自然有她来巴结娘的时候。”
二夫人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总算将自己的怒火憋了回去。
宁母表面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宁暖知道她有多不甘心。
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没多久,宁母的脸色便立刻阴了下来,愤愤道:“不过是一个礼部侍郎,让她嘚瑟的阿暖,你将我方才给你的那张纸撕了,娘给你重新挑!”
宁暖:“娘?”
宁母说:“是娘想岔了,娘的阿暖这么好,那些人怎么配得上阿暖。”
她的阿暖上辈子可是做了王妃的,哪怕安王名声再不好,那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王爷。这辈子,哪怕是为了让阿暖过得幸福快乐,她也不该将眼光放低,即使要挑,也该挑配得上阿暖身份的。权势就是权势,若是寒门弟子,即使钻营了大半辈子,也不一定能赶得上世家的底蕴。
“是娘错了,娘要早些洗清你的名声才是唉,都怪你爹,你爹这个蠢货,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宁母又愤愤道:“若不是他脑子还拎不清,我怎么还会等到现在?”
她在心中骂了宁彦亭一顿,这才总算是解了气。
却不知,宁彦亭也遇到了大麻烦。
宁暖烦不胜烦。
可她也做得不能太过火,不然她前脚刚闹完,后脚宁母便巴巴地带着礼物去赔罪,反过来将她气得肝疼。
特地让丫鬟将那几匹料子送到大房去之后,宁晴和宁昕掐指算了算,便坐在屋子里等着人过来。
“二姐,你说宁暖她怎么还没来?”宁昕等得有些着急:“那料子当真送到大房那儿去了?”
宁晴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很快就有人道:“小姐,奴婢亲手将布料送到了香桃的手中,不会有错的。”
宁昕这才安下心,又高兴了起来:“等宁暖来了,将那几匹布给她,然后我就可以去和娘说,让她给我补偿。我上次出门时看中了一套粉翡首饰,只是价格贵得很,我的月例不够,实在没有银子,这次去找娘哭一哭,她定会给我买的。”
宁晴勾唇一笑,道:“不如让大伯母送你。”
“这不好吧?”宁昕犹豫:“宁暖肯定不会答应的。”
“笨,等宁暖来了,你就趁机装委屈,跑去和大伯母哭一哭,大伯母心软,一定会说要补偿你,到时候再说你的要求也不迟。”
宁昕还是迟疑。
宁暖可不是好相与的,她们占了大房那么多的便宜,可却没有在宁暖手上得到过什么好处,就算大伯母再心软,可宁暖要是阻止了,她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宁昕多看了宁晴好几眼,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安下了心来。
她们又等了一会儿,一个小丫鬟急忙跑了进来,悄声对她们道:“大小姐来了。”
第53章()
若是让宁彦海自己出; 他也并不是不能出; 只是金额太大,让他自己掏的肉疼。他想来想去; 便来找自己的傻大哥宁彦亭了。他答应给宁彦亭银子; 给宁晴买首饰他可花不了几个钱,相比起来还能好接受一些,要是顺利的话,说不定连这点银子都不用花。
宁彦海心中的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 面对宁彦亭时,脸上也露出了讨好:“大哥; 这事对我来说是个麻烦; 可对你就不一样了。你是朝廷命官,有谁敢他打你的主意?”
宁彦亭眉头紧皱; 仍然有些担心:“你怎么会惹出这种事情?”
听宁彦海的意思; 是他在外面吃酒时; 不小心得罪了一个贵人,两房起了冲突,具体是什么冲突; 宁彦海也含糊过去了; 总之到了最后; 那边非得宁彦海掏出一大笔银子来。
宁彦亭不知其中发生了什么,可听宁彦海的意思; 就是他被讹上了。
宁彦海苦笑:“大哥; 我也没有你厉害; 你是朝廷命官,可我就不一样了,我哪里有你出息。这京城地界这么大,随便捡个人背后都有大来头。我背后虽然有宁家,可对方也一样来头不小,可大哥就不一样了,他们多少会卖大哥一个面子,若是大哥在中间帮忙说说好话,这事情就算是过去了。”
“当真?”宁彦亭犹豫:“你也说了,那边来头不小,我也没多少厉害的”
“大哥可千万别这么说,若是大哥你都不厉害,那我们宁家可就没有厉害的人了。”宁彦海急忙道:“大哥莫慌,那边来头虽然不小,可那也是对弟弟来说,我的官职是当初使了银子买来的,那边自然瞧不上,可大哥就不一样了,大哥可是凭着真才实学考上了探花,那时候,我们宁家多风光呀,如今我们宁家有人全靠大哥撑着,大哥这么厉害,那边自然会忌惮。我给你保证,那边知道了大哥的身份以后,就会冷静下来,到时候大哥再和他们好好解释,弟弟这麻烦,不就顺利解决了?”
宁彦亭心中摇摆不定,可听他说着,内心也不禁得意。
宁彦亭早就已经习惯了听弟弟们的话,弟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听宁彦海说的这般笃定,心中也信了几分。
宁亚海说的模糊,只说对面来头不小,可也没有说对面是谁。他也只当那边如同宁彦海说的那样,会忌惮他的身份。
他是宁家最出色的人,不但受家人们尊重,在朝中也很受重用。若是他出面,那边说不定还会真的卖给他一个面子。
宁彦亭将这件事情在心中过了一圈,眉头才总算舒展开来。
“你方才说的”
“大哥是说宁晴的首饰吧?大哥放心,弟弟答应你的,就绝对不会忘了。”听到他愿意给自己解决这么大一个麻烦,宁彦海大喜,连忙应了下来。
宁彦亭坐着轿子到了一处巷子外面。
他从轿子上下来,对着小厮道:“在这儿等我。”
小厮连忙道:“老爷,奴才和您一块儿进去吧。”
“在这儿等我就是了。”宁彦亭朝他摆了摆手,抬脚朝着巷子深处走了进去。
他按着宁彦海说的那样左拐右拐,总算是找到了一处门上挂了红灯笼的院子。宁彦亭没做多想,上前一步敲了敲门。
很快,门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吱呀一声,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露出脸来,见是他,顿时疑惑:“你是谁?”
宁彦亭拱了拱手:“舍弟给兄台添了麻烦,特地来找我,让我来说说情。”
“你弟弟?”大汉想了想,道:“你弟是宁彦海?”
宁彦亭欣然颔首:“正是。”
大汉的表情立时变得凶狠了起来:“他的银子带来了?”
“这”宁彦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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