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上官婉早就计划好了,趁此机会除掉兰令月,就好像是踩死一只蚂蚁那样子的简单。可是如今,她内心非但没有把握,反而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恐惧之意。
只听着兰令月恬静而美好的嗓音响起:“楚相博学多才,除了降表上所用艰涩迦南语,并且还书写了梵语,糅合在一起。”
随即兰令月将自己翻译好雪白宣纸送上,容色宁定,透出自信。
楚怀卿看着雪白宣纸上娟秀字迹,若有所思。良久,他方才轻叹:“料不到令月郡主居然如此才学出众。”
他目光扫向了兰令月,眼神之中有着别样的含义。楚怀卿那似美玉般的脸颊之上,一双眉眼泛起美艳迷离的光彩。
楚怀卿是大周右相,自然不会为这个卑贱的质子说谎。
上官婉心中一凉,怎么也想不到会如此。
她望向兰令月,只见兰令月神色恬静而安宁,一点不似自己记忆之中的样子。
是了,平时兰令月是在装模作样,她单纯无害的样子是欺骗自己的。这质子府中,又有谁是简单的。
只见秦如玉面色已经泛白,上官婉不是说兰令月性子单纯,十分好骗吗?怎么这个女子,和上官婉所说截然不同。
如今当众攀诬失败,此事更涉及楚相、大将军等大人物,秦如玉身子不由得瑟瑟发抖。
想到这里,秦如玉目光顿时扫向了上官婉。
蔺景夜淡色的嘴唇微微一抿,嗓音如初春薄冰:“不过是区区质子,却扰乱宴会,来人,将她双足砍去吧,再割掉舌头,不许医治,让她自生自灭。”
这样子残忍的手段,落在众人耳中,却未生出任何波澜。
秦如玉不由泫然欲泣:“殿下饶命,这些都是上官侧妃指使,否则如玉又怎么会有这么大胆子。”
上官婉却一副极为愕然的模样:“如玉,你做出这种卑劣的事情,为何还要攀诬于我呢?”
她一副委屈模样说道:“殿下,求你一定要相信我的清白。”
她秀丽的眉毛轻轻抖动,眼中透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显得恐惧极了。只见上官婉双眸垂泪,轻轻滴落在蔺景瑄的手背之上。上官婉美丽的面容沾染上泪水,那张如花儿一般面容笼罩上淡淡的雾气。这让蔺景瑄看得心里微微一动,一时竟然生出不忍的心思。
蔺景瑄心中一软,上官婉生性善良,纯洁无暇,又岂会做出这种事情。
他冷哼:“死到临头,居然还攀诬本王侧妃,罪加一等。”
蔺景瑄既然出言相护,那么秦如玉这个小小质子的话语自然是毫无作用。
秦如玉匆匆站直了身躯,淡青色的衣衫坠撒地面,宛如一只蝶儿盈盈,还欲说什么,然而两名侍卫抓住她的肩膀,硬生生将秦如玉拖下去。
上官婉虽然庆幸自己脱身,可是自己心中却不由得升起了寒意,禁不住紧紧的抱住了蔺景瑄。
幸得她聪明,暗中唆使秦如玉,并不自己出头。否则如今,如此凄惨的人岂不是自己?
兰令月眼中魅惑光彩流转,先除掉秦如玉,上官婉也绝不能侥幸逃脱。
秦如玉是帮凶,上官婉才是主谋。
楚怀卿修长的手指轻执白玉似的酒杯,纵然秦如玉曾侍奉于他,看到秦如玉被处置,楚怀卿面容却没有丝毫改变。那张俊美的面容宛如最精致的工艺品,没有丝毫的瑕疵,一双眸子之中却流转如春水一般的光彩。白玉色的酒杯之中盛着鲜红的酒浆,楚怀卿轻品一口,嘴唇上也沾染上猩红的酒液。
“其实区区降表,不过是一件小事,不知大将军认为如何?”
宇文炀淡然一笑,“不错,只是一些败军之将的无聊手段,若放在心上,岂不是小题大做。”
他暗红色的嘴唇透出几分妖异艳丽,莫名让兰令月心中一颤。
兰令月翻译出降表也不过是一件无足轻重的献媚而已。要打动宇文炀,绝不容易。兰令月多此一举,不过是趁机除掉秦如玉。
接下来,琼花宴开始,一派和乐融融。
只见一对双胞胎翩翩掠上了舞台。她们年纪相同,容貌相若,并且都出落得灵秀可人,虽然没有兰令月这样子的绝色,却也是难得美人。两人容貌虽然相似,可是神态却各自有所不同。一个容貌妩媚一些,一个神态却清纯秀雅。
“这对美人,亦是我千挑万选,大将军如此英武,又怎么能没有佳人相陪?”
蔺景夜唇角含笑,如此说道。
众人皆知,宇文炀素来不近女色,纵然位高权重,身边却连一个侍妾也没有。不过这一双双胞胎如此美貌,宇文炀也未必不会动心。然而宇文炀的眼皮也未抬起,只是说道:“庸脂俗粉。”
蔺景夜身为大周皇子,被宇文炀当面毫不客气的拒绝,面上却无半点愠怒之色:“大将军不试试,如何知道这美人的妙处?”
他轻轻一使眼神,这一对姐妹花就宛如花蝴蝶一般,盈盈掠到了宇文炀面前。
她们眼中满是崇拜之色,似乎宇文炀就是她们的神明,这样子的眼神,原本最容易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宇文炀纵然冷情,也是一个男人。
然后这一双少女染了丹寇手指正欲沾染上宇文炀的衣衫,却只见血光一闪!
宇文炀手指轻轻捏住了金杯,仿若从未离开这杯金杯。两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脖上顿时多了两道血痕,鲜血刹那间喷涌而出,大股鲜血喷涌在青石地板之上。就着这浓浓血腥之气,宇文炀猩红的嘴唇更加鲜润,却轻轻去品金杯中的清水。
方才还活生生的美人,如今居然香消玉殒!一些胆小的质子,顿时吓得尖叫出声。
蔺景瑄强忍胃部的呕意,禁不住怒声质问:“宇文炀,这两个美人儿是皇兄赐你,你竟然如此放肆!”
那两个绝色美人,蔺景瑄也不见得多心痛,只是觉得宇文炀将大周皇族视若无物,极为可恼。
反而蔺景夜立刻喝止蔺景瑄:“这美人既然送给大将军,大将军如何处置,也是理所应当。她们既然是大将军的奴仆,身为将军杀死两个奴仆,又有什么关系。”
蔺景瑄虽有不甘,却未再言语。蔺景夜目光闪了闪,蓦然阴冷的扫向兰令月:“这两个美人,大将军既然不喜欢,必定是她们不够好。如今宴会之中,倒也有一名绝色的人物在此。兰令月,你还不前去服侍宇文将军。”
08 妙计脱身()
08
李玉脸色顿时变了,蔺景夜此举,无非是借刀杀人。
若兰令月不肯服侍宇文炀,区区一名质子居然违背大周皇族的命令,蔺景夜自然能借机除之。
然而兰令月若当真去服侍宇文炀,就算有这样一张绝色的容貌,宇文炀也未必会手下留情。蔺景夜这条计策,真的是极为阴毒。
甚至连蔺景瑄亦有几分好奇,不知皇兄为何处处针对兰令月。
他原本不喜欢兰令月,认为兰令月性子卑劣,远远不如上官婉单纯善良。
然而当他看到兰令月的真容,只觉得如此美人,这样死了,倒也有几分可惜。
与蔺景瑄想法一样,不少人眼中透出可惜,这样一位有趣的美人,想不到居然就要死了,可是谁让她得罪四皇子呢?
只见兰令月盈盈出列,面上却无半点惊惧之色。
“宇文将军是当世英雄,能服侍宇文将军,是令月的福气。然而前日辰王殿下车前,令月被辰王府侍卫教训,不但磕破头,手臂亦是受伤骨折,并未痊愈。若这种样子去服侍宇文将军,岂不是对宇文将军的怠慢,更有损夜王殿下对宇文将军一片敬重之心。若夜王殿下有所疑惑,可命太医为我验伤。”
蔺景夜眼中一冷,随即召唤太医前来。
兰令月拉开自己衣袖,水滑的丝绸轻轻拂过,雪白的手臂令人怦然心动。在场男子看到,皆是目不转睛。太医验证过后,证明兰令月确实受伤,蔺景夜不可置否。一想到兰令月逃过一劫,他暗中生出几分焦躁。兰令月不动声色轻轻的放下了衣袖,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抖。
李玉记得兰令月的手臂是完好的,而如今居然被骨折。显然是兰令月硬生生的震断自己的手臂。这让李玉倒吸了一口凉气,兰令月竟然如此的决绝。
他微微复杂的看了兰令月一眼,却全然未曾想到,若兰令月不如此决断,恐怕已经惨死当场。
一旁一名轻纱妙龄少女不由得开口:“难道不是妹妹心中有别的人,所以不愿意服侍宇文将军。令月妹妹倾慕辰王,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这美貌的少女穿着淡色纱衣,容貌可人,兰令月认得这个女子乃是小国的质子白灵。如今白灵已然坐在四皇子蔺景夜身边,成为蔺景夜的侍妾。白灵能得蔺景夜喜爱,姿容自然不俗,这一次琼花宴,她也费心打扮,妄图出尽风头。谁料一个上官婉已经让她风头被压,更不要提兰令月这样子一个绝色美人出场。如今她开口挑拨,既想将兰令月置诸死地,又想让兰令月和上官婉争锋相对。
蔺景夜只是微微含笑,并无阻止。可见白灵的说辞,正合蔺景夜的心意。
兰令月冷淡看了白灵一眼,然后缓缓说道:“还请慎言。”
白灵却含笑继续说道:“若不是仰慕辰王,令月妹妹又何必做出冒认辰王救命恩人的事情。”
上官婉趁机柔婉说道:“令月妹妹不过是一时糊涂,王爷还盼你不要与她计较。”
蔺景瑄心中微微一动,兰令月虽然容貌绝美,却远远比不上上官婉性子温柔识大体。
特别是兰令月容光照人,眉宇间有着一股淡淡的傲气,绝没有上官婉这般千依百顺。
只是蔺景瑄目光扫过了兰令月的容貌,心中也微微一软。
这么一个绝色人物,倾慕自己,故此方才说谎吧。
从前他对兰令月说谎的事情十分厌恶,如今反而觉得有些自得。将兰令月收入房中,让她成为自己侍妾,必定能让别人羡慕之极。上官婉性子大度,应该不会容不下兰令月。
想到这里,蔺景瑄说话口气也温和了几分:“既然婉儿求情,兰令月,你向婉儿认错,也还罢了。”
兰令月容貌虽美,性子却太倨傲一些,不如将兰令月打磨一番,免得她自负清高。
上官婉听出蔺景瑄口气之中的异样,心中一冷。若兰令月还是从前容貌,蔺景瑄口气绝不会如此温和。兰令月,已经留不得!
兰令月尚未开口,便见李玉向前一步,一副为兰令月代言一般的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多谢辰王殿下的大量,令月你就向辰王殿下道歉吧。”
他只恐怕兰令月性子太刚硬,说出什么不该说得话。
李玉并不觉得自己自作主张,若辰王不肯干休,兰令月又能如何。
兰令月内心却是暗暗着恼,方才李玉让自己下跪,如今又让自己担上说谎的罪名。
前世自己背负这样的名声,纵然被兰因月认为亲生女儿,暗中却被人讽刺不已。
纵然自己就算不是兰因月女儿,只是一个卑下的质子。难道就能背负恶名?更不要提此言会开罪宇文炀。
“错,我又有什么错要认?”
兰令月蓦然开口,却是让李玉顿时呆住。
方才兰令月虽然拂开自己,却维持和自己表面的关系,他以为兰令月至少是知道一点轻重的。料不到兰令月居然变本加厉,不但私下反抗,更明着和自己起冲突。
自己说出去的话,却是让兰令月当众反驳,岂不是让自己颜面荡然无存?只是兰令月一贯爱慕自己,他真没想到兰令月会当众忤逆。
李玉心中微微生恼,心里觉得兰令月不知好歹,然而他面上却半点不露,用那哄小孩子的口气说道:“令月,何苦当众置气,此事不过是你与上官婉一点误会,你们两人本来情如姐妹,何必如此记在心上?”
兰令月只觉得讽刺之极。
李玉是受了兰因月的请托,前来护住自己的。只是如今李玉却像是在护着别人,他一开口就是让自己认错,再开口就顺便扣了自己一个气量狭小,不顾姐妹之情的帽子。
而这个男子,就是自己前世的丈夫,前世这样子的场景,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只是如今,自己再没必要容忍李玉。
“李公子,我虽然与上官婉情如姐妹,然而若她毁我名声,处处算计,甚至欲图谋害我的性命,这样子的姐妹,我实在无福消受。”
09 拆穿上官婉画皮()
09
上官婉听得心中暗恨,她眼睛里盈盈含着泪珠,有着几分凄然说道:“王爷,我不欲计较妹妹的无礼,可是她却得寸进尺。
说罢上官婉侧头看着兰令月:”令月,自你进入质子府,我便与你推心置腹,怜你年纪尚幼,对你处处照顾。之后我与辰王相认,你心有不悦,更与我疏远。我只以为你不过一时想不透彻,故此并不在意。想不到你居然如此污蔑,你可知道欺瞒皇族,是要遭受割舌断足之刑,为何你就这般恨我?“
她举手发誓:”倘若我上官婉说谎,宁肯五雷轰顶,不得好死,我与辰王早就相识,绝无欺瞒。“
上官婉唱作俱佳,若兰令月不知道真相,恐怕也是信了。
连毒誓也敢发,上官婉恐怕根本不将誓言放在心上。
只见上官婉芙蓉娇颜之上挂上了两行清泪,凄婉对蔺景瑄说道:”若王爷不肯信我,不如将婉儿处死吧,再让令月妹妹成为侧妃,她容貌胜我百倍——“
蔺景瑄心中一柔:”我自然相信婉儿你。“
更何况若兰令月才是自己救命恩人,岂不是让自己成为众人口中笑柄。他不介意将兰令月这等绝色美人纳入府中,却不乐意自己成为众人笑柄。
”我身上有着王爷当年赠我玉佩,只是因为途径云柔一族,不能久留,故此未曾与王爷多说什么就离开。“
说罢,上官婉就将这块玉佩取出来。
旋即上官婉得意似的看了兰令月一眼:”令月妹妹,你又有什么物证呢?“
”物证?我自然没有。“兰令月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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