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如今,对方带来的威压,却几乎让叶深透不过气来。只觉得眼前的少女年纪虽轻,却带着一股全然与年龄不符的威压。不知不觉,叶深背后已经渗出了一身冷汗。
“第一,我从不知道青麟在外会认识你这等人。”
兰令月嗓音仍是冰冷无比,叶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生生逼得咽回肚子里去。
“第二,就算是兰氏族人,就算我亲弟行此禽兽不如之事,我也绝对不会姑息!来人,将此人带下去,赏他十记蟒鞭!”
兰令月话一出口,叶深顿时面若土色。虽然只是区区十鞭子而已,然而只要是敦煌城中的人,谁不知道兰家特有的蟒鞭的厉害。这种特制的鞭子打在背部,只需要轻轻一记,那还不皮开肉绽。三鞭打下背后的白骨都会森森可见,十鞭打下来那还不去了半条命?
叶深当然知道个中厉害,却在兰令月冰冷的目光注视之下,生生不敢求饶。谁又能想到这样子美貌出色的人物,居然有这样子狠辣的心肠,樱唇轻飘飘的一句吩咐,就能让叶深遭受这般酷刑。就算是深恨叶深的方善平,骤然听到这般刑法之刻,也禁不住感觉背后一凉,至少方才的悲愤也是消失了不少。
方善平禁不住偷偷打量兰令月,眼前的少女如此吩咐一句,眼神并没有太多的不同。看来这个美貌的少女是个铁血冷漠的人儿,也习惯以铁腕处事,这也与方善平平时所听到的传言完全应和在一起。那就是行事雷厉风行,手段冷酷无情!
也难怪,身为城主的独女,这敦煌城的继承权是被许多豺狼虎视眈眈。兰令月有这般手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对于兰令月的这般吩咐,兰令月身边之人却是见怪不怪。他们大都是兰令月收纳的心腹,跟随兰令月做事,早见过兰令月以血腥手段镇压敦煌帮会的情形。如今只是命人将叶深拿出去打一顿,那不过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他们也是眼观鼻鼻观心,个个神色冷淡,也没有多说别的话。如今他们在兰令月调教之下,至少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绝对不能质疑兰令月的决定。
很快屋外就传来了叶深凄厉的惨叫之声,看来这鞭子抽打在叶深的背上,让叶深痛苦万分。
方善平有些痛快,却也有些心惊。他不敢怠慢,特意请兰令月坐下,只猜测兰令月来此的用意。眼前的少女,如今姿态却是文质彬彬,看上去仿若大家闺秀。只见兰令月轻轻垂下了眼皮,眉宇间似有温和之态,却是对外边惨叫充耳不闻。
兰令月似看出了方善平的不安,却不由得失笑,只是对着方善平温婉一笑,淡淡说道:“方掌柜真是个慈悲的人,对如此恶徒居然也是心存怜悯。实在让令月佩服你的厚道。只是所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对于这等小人,若不能以重刑处置,对于真正的温良君子,又岂是公平呢?”
方善平先是一怔,随即慢慢品味兰令月的话,却也是觉得兰令月说得颇有道理。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行刑的侍卫前来禀告行刑完毕。
兰令月唇角噙着那丝温婉的笑容却并没有消失,只是目光之中透出了几分冷锐味道:“来人,且将此人抬到木车之上,以牛马拉到敦煌大街小巷,游行一天。并且广而告之,让所有的人,知道这人为何会被我如此处置。待他游行完毕,方才准大夫给他治伤。”
方善平禁不住插了句嘴:“如此重伤,若不及时救治,说不定会熬不下去。”
兰令月扫了方善平一眼,这位方大夫倒是个心地柔和的人。这样子的人,却是和她兰令月是截然不同的。她可没有方善平这般仁慈心肠。不过这等仁善之人,别人给他恩惠,却也是会记在心上。兰令月无法否认的则是,她虽然看不上方善平这样子的人,却极为乐意和方善平这样子的人打交道。
倒值得自己扶持一番。
方善平话一说出口,顿时知道自己逾越了。
眼前的少女,虽然还没有方善平年龄一半大,可是方善平却分明从眼前少女身上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兰令月也不欲在这方面与方善平过多纠缠,她单刀直入,直接插入了正题:“听闻方大夫世代行医,如今药铺却因经营不善,只能将店面盘出,你可知为何?”
方善平面上透出了几份羞惭之色:“是我不孝,这个不孝子孙,却是保不住祖宗的基业。”
兰令月却是微微一笑:“我在敦煌盘下每间店铺之前,都会命人分析这些店铺经营条件优劣,又因何无法继续经营。实则方掌柜确实不通俗务,让你经营祖产,能支持到现在,却是为难你了。”
方善平一张脸涨的通红,却也无可奈何。他知道兰令月说得没有错,那些生意场上的事儿,他真是丝毫也不习惯。他不会说话,也不懂那些尔虞我诈的手段。
“只是我的属下同时也告知我,你医术确实十分高明,若你不是这药坊的老板,而是一个坐堂大夫,那才是最好选择。”
说到了此处,兰令月眼中也是多了几分可惜。
前世方善平就是少了这份机缘,如果他运气好能成为一些知名大药铺的坐堂大夫,只恐怕早就已经名满敦煌了,哪里还需要卖身为奴。
而方平善听到了耳里,面上却也是禁不住多了几许欢喜之色。莫非兰令月的意思是她盘下了这个店铺,而自己还能做坐堂大夫?其实也真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他当真不会做生意。
“大小姐的意思,莫非是盘下店铺,却让我继续做坐堂大夫?”
兰令月含笑摇摇头,轻轻一仰身子,透出了一截雪白的玉颈,却当真活色生香。方善平心中一沉,却无不苦涩,哪里还能有这般好的事情。兰令月轻轻的品了口茶水,却是缓缓说道:“我行事,素来是看人本事,只求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你有多少本事,我就给你多少利益。方善平,若你医术我寻人试过可以,我便让你为我制药。至于如何经营,我自会另行命人安排,全不劳你费心。以后你制的药,调的方子,赚的银子我会分你三成。”
兰令月一番话,却是让方善平面露喜色。他原本以为自己得个坐堂大夫的位置,已经算是不错了,料不得兰令月居然如此大方。这小药坊从前经营也赚不了多少银钱。若真能得兰氏襄助,便是三成利润,那也是方善平从前想也想不到的巨富啊!若是如此,这真是方家大得不能再大的机缘。
方善平可谓绝处逢生,面上更是禁不住多了几份喜色。他又哪里能想得到自己居然有这般机缘?
他说话也是禁不住结巴:“大小姐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兰令月只抿嘴儿一笑:“只是方掌柜,若你医术不行,我是统统不算数的。”
方善平心中很是激动,不过对于医术,却也是极有信心。他禁不住看着兰令月,眼前的少女那墨色的眉镶嵌在玉石般的漂亮额头之上,透出了几许英气。他也见过不少硬骨的女子,只是眼前这个眉眼漂亮的女子,倒是与方善平生平所见的女子都有些不同。那股冷硬,是从兰令月骨子里透出来,却是那么的适度。那双漂亮的眼睛,似乎能洞悉人心,却又那般冷静沉润。仿佛告诉所有人,她兰令月对人是公平的。
方才兰令月对叶深是如此心狠手辣,如今对自己又是如此优容,将一笔天大的富贵送到了自己手里。方善平方才知晓,何为赏罚分明。这等刚柔并济的手段,料必也无人敢起异心,并且被兰令月驾驭得服服帖帖。
兰令月收下了方善平,心下却添了一份心思。就不知华青麟是否真与那叶深妹子有了首尾?兰令月压下了内心之中的烦躁,只硬生生多了几许不安。
当下兰令月就命人打听这叶深,更想知晓叶深妹妹是如何的性情,可是真和华青麟有什么关系。
结果却偏偏不顺兰令月的心,原来这叶深果真有个妹妹叫叶怡,并且与华青麟过往甚密。这叶氏兄妹在敦煌也不算什么了不的的人物,要取得他们的资料也是易如反掌。两兄妹是一年前来到敦煌的,因为两人父母皆已经去世,故此他们两人在敦煌也算是无依无靠。幸得有个罗氏大娘将这兄妹两人收养,当做亲生儿女一般看待。
只是这叶深看上去还算是人模狗样,实则却是什么好事都是做过。叶深来到了敦煌,却是不愿意安安分分,老老实实的过日子,靠着嘴甜心狠投靠当地帮会,并且很快混得风生水起。此等人物实在说不上好。
然则龙生九子,个个不同。这叶深实属人渣,然而叶深的妹妹叶怡照着资料来看,竟然是个不错的少女。平时这叶怡也靠着替人照看铺子,做些绣工赚钱,因爽快能干,认识她的人便没有说不好的。她为人也极有分寸,从来不曾搀和叶深那些不堪的事儿。当初收养这兄妹两人的罗氏大娘生了病,瘫痪在家,却是叶怡不辞劳苦的服侍着罗氏大娘,孝心更胜亲生儿女。
一月之前,华青麟就开始和叶怡有所接触,并且渐渐开始亲密起来,倒真与叶怡有些关系。
兰令月一双眸子之中收敛丝丝光芒,似流转几分冷锐气息。
不错,这哥哥是个歹的,倒并不是说妹妹不好。若不是亲眼所见,只看着这资料之上区区几张纸的形容,兰令月也会如此想,也许如此替叶怡开拓。偏生她不止是看到这几张纸,还亲眼看到这个叶深的所作所为。一想到自己若不是恰巧关注到方善平,恰好撞破这件事情,说不定叶深已经逼得一家人走投无路,家破人亡了!
兰令月甚至想过,私下再命人取了叶深性命,免得这样子的一个人渣还活在世上。
有这样子的哥哥,那这妹妹难道还真能干干净净的不成?
上等檀木的桌子上,兰令月伸出了雪白的手掌,轻轻的托着自己的下巴,手腕间的玉镯子轻轻的滑下去。房间之中的香炉之中点燃着万金难买的水沉香,一股令人心神愉悦的香气萦绕在精致的帷幕之中。只是这样子的香气却是化解不了兰令月心尖上的淡淡忧虑。
兰令月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重生一次,青麟不但像她的弟弟,更像她的儿子。青麟喜欢这个女子,为何不肯和自己说说呢?更可恶还是那墨舒,他又如何知道的?墨舒的提点又有什么用意?这个容貌出色的男子,究竟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兰令月真是半点也不清楚。她也曾捉摸着,关于这件事情,不如去问问墨舒。可是她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主意。墨舒放出这个消息,必定有所图谋,自己定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
她思索一番,只觉得姐弟之间,还是应该坦诚相对,故此命人请来青麟。同时一个念头闪过了兰令月的脑海,却让兰令月有些难以抓住。那就是叶怡这个名字,似乎自己觉得有几分耳熟,哪里听过一般,一时却是想不起来。兰令月轻轻的吐了口气,俏容上透出了几许苦恼之色,一时倒是怀疑莫非最近自己太过于忙碌,忽略了自己的弟弟不成?
及华青麟赶到,兰令月看着自己弟弟,心中却是多了几份感慨。眼前的少年虽然年纪尚轻,可是用芝兰玉树来形容却绝不夸张。白瓷般的面容上,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却透出了几分沉润冷漠味道,配上飞扬的眉毛,眼前少年有着纨绔子弟绝不会有的冷傲气质。一身大红的衣衫越发衬托肌肤的白净,也为这个年纪尚轻的少年身上染上了几分炙热艳丽的味道。
平时兰令月也听到兰家那些丫头在嚼舌头,只说兰令月这位弟弟是如此的容貌俊俏。那个时候兰令月也没有放在心上,在她心中华青麟只是一个孩子。她以为这些丫头说起华青麟,只是在说一个漂亮的孩子而已。可是如今,伴随兰令月细细的观察,她总算是发现了,自己一直保护的孩子,也是开始散发出一股男人的魅力。虽然华青麟如今只有十三岁!
那样子的沉稳和可靠,这样子青麟早就不是孩子,而是一个真正的成熟的人了。
这让兰令月怎么能认可这个叶怡?这个女孩子就算真如资料上所显示的那般无辜,可是也不是很好很好,甚至还有一个极不堪的哥哥。爱一个人,总是想要对方得到最好的,兰令月就是如此。她并不觉得这个叶怡,能配得上自己如此优秀的弟弟。要灭掉这样子的一名少女,兰令月有很多办法,只是她当真用上这些办法——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少年,直到华青麟白瓷般的肌肤之上却开始染上了一丝红晕,兰令月方才收回了自己目光。自己这个弟弟,当真是在害羞了了?果然是长大了!
兰令月有些失落,不过也有一丝骄傲。她目光落在了华青麟的衣衫之上,今日华青麟的红衣之上,隐隐还有细细银线刺绣。这样子华美扎眼的衣衫,若是让另外一个人穿上,未免会显得有几分庸俗。也唯独华青麟这般人才,方才配穿上这样子的一套衣衫,并且穿得拥有自己的独特气质,显得神采非凡。
兰令月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方才缓缓说道:“青麟,我看你的模样,莫非有什么话要对姐姐说?”
华青麟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即垂下头,极为认真的说道:“该知道的,姐姐都知道了。”
臭小子!兰令月唇角反而泛起了一丝无奈的笑容。果然不愧是自己弟弟,居然是如此轻易将了自己一军。他显然知道自己的性情,并且知道自己已经查过了叶氏兄妹。故此他也立刻承认所有的事情,并且大大方方的说开。不过接下来,青麟又会说什么?照理来讲,他应该跟传说中被女人迷住了的糊涂男人一样,别的女人哭两滴眼泪,华青麟就跑来质疑自己这个姐姐。如今她就看看自己这个弟弟会不会照着剧本走就是了。
兰令月也十分干脆:“我打伤叶深,你想对姐姐说什么?”
华青麟认真说道:“我只遗憾姐姐为何不杀了叶深,否则我就会更加感激姐姐,毕竟,我不怎么方便动手。”
兰令月再次笑了笑,眼中却是透出了一丝深邃的光芒。身为一个疼爱弟弟的姐姐,她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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