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让二哥去给大姐送了一些。看三哥最近没回,这才又打发他来。拢共就带了不到十斤肉,三嫂做的这一大盘都有二三斤了吧。
王宏喜端着碗给儿子喂饭,那不省心的闺女他实在是没辙,还是交给媳妇来对付吧。
黄晴看老四一个劲的扒饭,把红烧肉给他往碗里夹:“多吃点儿,你现在正长身体。”
王宏喜看弟弟不好意思,也开口劝说:“你三嫂说的对,你现在正处于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年龄。在我这儿还客气啥,尽管往饱吃。”
老四知道他三哥不玩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应了一声大口的吃肉。小米干饭连吃了三碗。
老四吃完饭要走,王宏喜看着自家唯一的一盘炕,要是挤挤也能留弟弟一晚,可他那样子说啥都要走,估计是觉得别扭。自己还是别难为孩子了。
提着十来斤小米,王宏喜去送弟弟。老四手足无措的说:“三哥,不用你送我,我自己走就行,别耽误你上班。”
王宏喜拍拍他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下午有趟车去市里,到市里正好能赶上西河公社的班车。”
老四摆摆手:“不用花钱坐车,我走路就行了。来时我就是根据你说过的路线一路打听着来的。”
“几点就起来的?”
老四摸摸脑袋:“五点半,妈给我吃了仨窝头呢。”
大冷天的走了好几个小时,孩子却一丝埋怨都没有。这个年代人们的艰苦朴素,真是后世所无法想象的。
他从兜里掏出几张零钱给孩子:“让你坐车,剩下的自己留着应急用。”
老四正要推脱,他又补了一句:“让你拿着就拿着。”
这下孩子不敢再说什么了,默默的装到身上。一堆的钱啊!估计有好几块。这是他有生以来身上装钱最多的一次。而且三哥说这是给他的,剩余的可以自己留着。越想越兴奋,激动的脸都红了。
站在路边等车的功夫,王宏喜看看不比自己低多少的弟弟。忽然冒出个想法,扭头问他:“老四,你喜欢开车吗?”
老四一时有些不明白:“开啥车?”
“就是那种拉货的货车。……矿上明年会引进一批货车,正式成立车队。你要开车的话,我想办法安排你进车队当学徒。”
这个消息对于以为一辈子都要种地的王宏秋来说,简直就是重磅□□。他蒙了好长时间,才哆哆嗦嗦的问:“真……真的能来矿上学开车?”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
王宏喜笑笑:“是,只要你愿意。”
老四听到他肯定的回答,激动的猛点头,唯恐慢了美梦破灭。
“刚开始的学徒工领二级工资,只有十八块二,第二年加两块。得干满三年才能转正。不过你如今正好还未成家,这点钱也够你吃饭花销。”
老四已经不知道还能说啥,激动的眼睛都发了红:“挺……多的了。”
他拍拍弟弟:“好,那你回家先别跟家里人说,等我办好了再告诉他们。”
“嗯,……”
“你回去跟妈说,我过年放假了就回家。到时再想办法给带一些粮食回去。让她把小米给孩子们熬些米汤喝。尤其是二丫,孩子小,吃不了粗粮糊糊,别把孩子饿坏了。”
“嗯,”老四隔了一会儿说:“其实二丫可皮实了,啥都吃。就是二嫂对她老是不耐烦的,糊糊也不好好喂,有时候还是大丫给妹妹喂的。”
王宏喜点点头,对此也是爱莫能助啊!只能是多给家里带一些粮,这样至少便宜老妈少那么克扣几个她不待见的。
67。轻女()
腊月二十五; 王宏喜科里放了假。他带着妻儿一家四口大包小包的回家。刚进村口,就听到嘈杂的吵闹声。
正好看到他远方的表姐李晚霞; 李晚霞看到他,笑着过来:“这是回来过年?”
王宏喜笑笑:“是……姐; 这出啥事儿了?咋听着那边吵吵闹闹的。”
“我也是听说。好像是李发全的媳妇; 前几天生了个丫头。不知咋的她婆婆要给扔了。被他那媳妇给追着抢了回来。这不; 正跟她婆婆闹呢。”
她没说完; 黄晴脸上已经苍白。她看到了才想起来; 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 那李发全的媳妇是弟妹的表妹吧。……你也别太担心,那小媳妇也是个要强的爽利人; 应该不会吃多大亏。听说她婆婆前脚抱着孩子走,她后脚就追上去把孩子抢了回来。”
再爽利在这个年代能干的过婆婆吗。而且李发全还是那么个愚孝的性子。肯定向着他老娘。秀梅能不吃亏吗?
俩口子着急的连东西都没来得及回家放。直接就去了李发全家里。李家院子里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屋里传来李老太太连哭带喊的叫骂。
“我们老李家是做了啥孽了啊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连着生俩白吃饱的丫头片子。这回还没奶喂那小崽子。家了仅剩的一点白面,你舍不得给你当家的男人吃; 也不知道孝顺我这个老人; 偷偷的都给了你那俩没用的货……”
一路听到这里,王宏喜心里的火已经在熊熊燃烧。这老太太一口一个白吃饱,一口一个没用的小崽子。你这是有多不待见俩孙女?
那可是你儿子的种; 是你们李家的血脉。咋说的还不如大街上捡回来的。难怪在原书中逼得秀梅最后带着孩子寻了短见。
他们两口子往里走; 一些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围了过来。人群中的赵小满看着前仰后合唱大戏一般的李老太,心里冷笑不已。
简直是个大蠢货; 要不是我大哥在秋后; 又让我悄悄的给你们送了一次粮; 你能有那多余的力气在这儿骂人?可我大哥给你们送粮是为啥,那是因为你儿媳妇是人家小姨子,人全是看在自己媳妇的面子。
就夏粮多出来的麦子,那也肯定是他的手笔,不然咋就只有咱们村儿和人家媳妇娘家二道洼有。你这么做岂不是把财神爷往外推,简直比傻子都不如。
一进门,李老太太就坐在外间的厨房的地上,拍着大腿唱作俱佳的哭诉。西屋门紧闭,李发全使劲儿的拍着叫门,里面都没有一丝动静。
他看老娘那样子,也急眼了,张嘴开骂:“臭娘们,你给老子滚出来。敢这么欺负我妈,你也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老子今儿不打死你都……”
“你要打死谁?”王宏喜站在他身后,开口就问。
他扭头看到他们两口子,心里有些不得劲儿。这两口子肯定是向着那护着闺女的臭娘们的。
“我要打死谁不关你的事儿。”
黄晴气的上前一步:“谁说不关我们的事儿,你要打秀梅,我第一个就不能让你。”
李老太太坐在地上也暂时的收了声,瞪着他们的双眼满是恶毒。这儿媳妇的父母都不管的事儿,要你们两口子在这儿狗拿耗子。
李晚霞拽着李老太的胳膊,好言劝说:“大娘快起来吧,跟自己儿媳妇置啥气啊,有话咱好好说嘛。”
薛秀梅听到姐姐姐夫的声音,把门从里面打开,她惨白着脸站在门口,红肿着核桃一般的双眼。看到黄晴后,瞬间泪如雨下。浑身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姐,……我……”
黄晴也忍不住的伤心,流着眼泪拽着妹妹进屋:“进屋去说,这是咋回事,闹成这样。我还想着过年回来正好能赶上你生呢。”
薛秀梅被表姐拽着坐到了西屋的炕上,黄晴坐下正准备把背上的闺女放到炕上呢。忽然觉得不对劲,拿手一摸:“这炕咋是凉的?”屋里也这么凉,这哪像个坐月子的人住的地方。
薛秀梅擦擦脸上的泪,惨笑一声。整个人像被寒风肆虐过的黄花,花瓣已经枯萎,却依然倔强的挺立着腰肢,绝不屈从与北风的怒号压迫:“前两天我生了后,老太婆就让李发全那混蛋把屋里的火盆端走了,也不让给我烧炕。”
说着又哽咽起来:“我生完了没奶,昨儿给俩孩子熬的点儿面汤,……她……就不依不饶的,今儿居然抱着刚出生的老二要扔到北大沟去,……幸好我发现的早,跑着追上她给抢了回来,不然这老冷天的,孩子都要冻死了。”
炕上包被里裹着的刚出生的小女婴,闭着眼睛脸色红红的,沉沉的睡着,外面这么大的声音都没惊动分毫。
小叶子坐在炕头,紧紧抱着妈妈的胳膊。眼眸中满是惊惧,害怕。
王宏喜把背上的儿子给媳妇放到怀里,:“我先去抱些柴来把炕烧热,你给秀梅拿些吃的。”
黄晴擦擦眼泪,伸手把儿子接过来放到秀梅铺了被子的地方,让他跟闺女坐到一起。
王宏喜到外面后,没跟李发全打招呼,直接到后院抱了柴火来烧炕。李发全对着他怒目而视,李老太太已经不顾亲戚脸面,张口就骂:“管他娘的啥闲事儿,那里面坐月子的是我儿媳妇,难不成她跟你这姐夫有啥不清楚的?要你在这儿心疼那没用的仨废物。”
王宏喜把柴火扔到西屋地上,扭头怒瞪着她,要不是看她满头银发,满脸风霜,他真想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为老不尊,满嘴喷粪的恶毒老太婆。
薛秀梅哪儿能让她这么给自己泼脏水,而且还连累了帮着自己的姐夫。从炕上站起来就接嘴:“你吃屎了,嘴那么臭。我给你儿子戴绿帽子,你特高兴是不。那赶明儿老娘就出去找个相好的……”
她话没说完,李发全一巴掌就扇到了她脸上。薛秀梅惨白的左脸立马清晰的浮现出一个巴掌印。
王宏喜看着不对劲儿,就去拽李发全,可惜还是晚了一步,他拽住还要继续打人的李发全:“干嘛啊你,都是你妈说话太过份,秀梅只是反击,你怎么不分是非对错的就打人。”
李发全梗着脖子,瞪着牛蛋一般的双眼:“老子打自己媳妇不行啊?关你他娘的啥事。要你在这儿多管闲事。”他上下瞅瞅王宏喜:“莫不成我妈说对了,你小子真是看上我媳妇了,占了小姨子的便宜,才在这儿充好人护着她们娘仨。”
“你他妈到底会说人话不?你妈老了蛮不讲理,你也老糊涂了不成?在这儿满嘴喷粪。”
换了一般人来,听了这话都要发作。幸亏王宏喜前世混迹职场多年,定力耐力都非二十刚出头的后生可比。
就这,听了这话都心里直冒火。使出全身的力气,压制住动手的冲动。今儿这么多人,闹大了,帮不到秀梅不说,弄不好他今儿要惹一身的骚。
李发全毕竟是年轻人,还有理智。一时冲动过后也冷静了下来。哪儿有人给自己捡绿帽子戴的,他又不是傻子。
气哼哼的看他一眼,李发全抱着头蹲到地上。李老太太可能也发现自己骂的话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了,站在门口一时没吭声。
王宏喜把秀梅推到炕上坐好,他手脚麻利的把连着炕的炉子点着,到厨房打了水烧上。这母子俩这么对待秀梅,她估计到现在都是饿着肚子的。
李老太太看他这架势,气的指着门口:“都给我滚,这是老娘的家。还轮不到你们一对外人来给老娘当家。”
薛秀梅又要开口,被王宏喜用眼神制止了,他看着李老婆子,笑了一下:“大娘,你这是干嘛。我们也没啥坏心,你老干嘛出口就伤人,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不行嘛?”
这李老太太长着一双三角眼吊梢眉,嘴角往下耷拉着,一看就不是善茬。这事儿根本原因是秀梅生了俩闺女,可孩子的性别是改不了的,他们之间的矛盾估计也难调和。
可日子要咋过,还是得听秀梅的,他不能代为做主。眼下还是跟这一看就不好惹的老太太好言劝说吧,别闹僵了让秀梅更难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宏喜这么一来,李老太太母子也有些讪讪。李发全继续蹲在地上,老太太站在门口说:“这是我们家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
王宏喜继续好言好语的:“话不是这么说,我们是秀梅的亲人,她的事儿就跟我们有关系。”
看老太太又要发火,他接着说:“有话好好说,咱们可以商量嘛,别闹得不可开交,那样只会让外人看热闹罢了。”
旁边的李晚霞也附和:“就是,我这兄弟说的对,有话好商量嘛,你们毕竟还是一家人呢。”
李老太面对他的温言软语,也不好再撒泼。一屁股坐到炕上:“说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说出啥来。”
这时锅里的水开了,黄晴下地先给薛秀梅冲了一碗油茶:“先吃点儿东西,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着呢。可不能一直这么饿着。”
薛秀梅接过表姐的油茶,手上那温热的有些发烫的温度直达心底,眼里又有些湿润,她冲着黄晴笑笑,拿勺子舀了一勺吹凉后喂给了身旁的女儿。
小叶子从妈妈端着碗后,眼睛就一直绕着饭碗打转,看妈妈喂她,一口叼住勺子迫不及待的就咽了下去。
吃了两口后,孩子把勺子推给薛秀梅:“妈,吃”
薛秀梅亲亲孩子,自己吃了一口又喂孩子。黄晴看着这一幕,心酸的直掉眼泪。这是饿了多久?对刚生完孩子的儿媳妇如此,这李老太心未免太黑。
王宏喜看着李老太的黑脸,始终笑颜以对:“听说大娘是不满意秀梅生了个女孩,要把孩子给扔了?”
“是,养活一个白吃饱的丫头片子就够够的了,哪儿来那么多粮食养活这些讨债鬼。”李老太说的理直气壮,好似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儿。
“大娘这想法,恕我不敢苟同。孩子都是当妈的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这么做想过秀梅的立场吗,她十月怀胎,费力生的孩子让你像扔垃圾一般的给扔掉,那不是拿刀剜她的心吗。古人有言,虎毒不食子,你这样……”
“谁不是这么生孩子的,就她的娇贵?我年轻那会儿生了发全后又生了个丫头,可老头子死了,养不活,我不也狠狠心把她给扔了。留着我们发全传宗接代。一个丫头片子啥用没有,不扔养那多白吃饱干啥。”李老太根本没听懂他隐晦的话语,仍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薛秀梅对这婆婆是有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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