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书信向上一扬,却独留一封信用了内力径直飞到盟主的桌上,“我所说的桩桩件件都在往来的书信上,你认是不认?”
书信如同飘扬的雪花散落在空中,被人轻而易举地捉到。
秦九也蹦跶着拿了一封,交给秦如一。他打开信封,抽出信件,粗略地瞧了一眼,道:“好似与上次看的没什么不同。”
姜夫人说的话真真假假,还顺手把李梧不见踪影的事推给了盟主。
到时盟主若是被扳倒了,李梧再装个奄奄一息从盟主私设的地牢中被救出,一副没受盟主蛊惑的英勇不屈模样,黑花庄庄主的位置他便还能坐稳。
沈嘉禾托着下巴看盟主的反应,眉头忽地一皱,忙拿过那封信仔仔细细看起来,不解道:“奇怪……”
盟主见姜夫人拿出书信却也不慌不忙,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拿起飞到桌上的那一封,将书信抖开,漫不经心地看过去,眼神却倏然凌厉了起来。
他拧着眉,似是难以置信般每个字都端详了许久,最终竟是怒意难遏,将那封信往桌上一拍生生用内力碾成粉末,风一吹便如白沙,流散在夜幕中。
然而他犹觉不够,盯着那封信余下的尘灰,咬牙切齿地说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宴会众人惊愕地看着向来沉稳的盟主竟因为一封信成了这副模样,就好似恼羞成怒了一般,顿时觉得手中的信有些沉甸甸的,仿佛在昭示着一种可能。
沈嘉禾便是看着这一幕觉得奇怪。
姜夫人的事按照预定只是作为开场,来往的书信只要盟主不认,终究还是信他的人多。而且盟主也早该料到姜夫人手中的杀手锏只有这些信而已,不至于如此失态。
沈嘉禾隔空数了数散在宴会上的信件,总共十七封,加上盟主碾碎的那封,便是十八封。
“多了一个。”
难道说姜夫人还藏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信件?
“书信上的字迹大家都认得。”姜夫人平淡无波地望向盟主,“你还不肯认么?”
“是谁叫你编这种信来害我!”盟主冷冷言道,身影竟在转瞬间来到姜夫人的面前,抬起手一把扼住她的喉咙,一字一顿地逼问道,“是谁叫你编出这种信来?”
姜夫人因为痛苦皱紧了眉头,唇角却笑着说道:“盟主,那封信是我能编得的么?”
几把长剑横插进来,直逼盟主的手腕。盟主不得已撤到一边,半眯着眼看向挡在眼前对他动剑的几位庄主,“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金花庒庄主赶忙将跌坐在地的姜夫人扶了起来,几名黑花庄的弟子挡在前面,神态肃然。白勇将剑轻佻地收回剑鞘,漫不经心地说道:“事情还有待查清,孰是孰非明日再定,盟主怕是喝醉了,我瞧着宴会不如就到这里吧。”
本是一心崇拜盟主的金花庒庄主,此刻也不赞同地帮腔道:“有事明日再议,大家乏了。”
盟主此刻也像是从失控中回了神,长叹一声,捏住眉心,顺着他们给的阶梯下,满是歉意道:“确实是我贪杯喝了太多,再加上连日事情又多,急躁了些。今日晚宴便到这里吧,无论大家信不信我,武林大会照旧正常进行,有什么事明日傍晚再议。”
他站在原地垂眸看向姜夫人,语气低沉,“孰是孰非,我们明日再算。”
宴会宣告结束,盟主最先离开,却并未走他来时的路,而是与沈嘉禾擦肩,轻飘飘落下一句话,“无非就是陪你们玩命,我奉陪到底。”
宴会便在大家满心的疑窦中落下了帷幕。
沈嘉禾手指绕着发梢,对计划外的事情有些不安,以他们的身份现在不该靠近姜夫人,也不能靠近乾坤庄,所以那封多出来的信到底是什么,她也不能去问。
秦如一走在她身边,看她一副沉思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沈嘉禾不想他也跟着担心,随口道:“那个金庄主倒不像是坏人。”
虽然脾气直了点,一心站在盟主那边,但盟主出手伤姜夫人时,也是他去阻拦。
秦如一纠正道:“他不姓金。”
“啊?”沈嘉禾一愣,“我听别鹤庄的唤他金庄主呀?”
秦如一解释道:“他本是姓庄,但庄庄主唤着拗口,旁人便都唤他金庄主。”
沈嘉禾纳闷:“就不能把金花庒改成金花门之类的么?难道世世代代要叫金庄主啊?”
秦如一摇摇头,“金花庒那边觉得要是叫做庄门主不好听。”
沈嘉禾:“……”
所以宁可改姓也不愿叫得难听么……真是迷之坚持。
这么一想,还是有点同情他的。
沈嘉禾与秦如一漫步在武林盟的花园小路中,淡淡的甜腻气息漂浮在风中,手脚发软,带着几分令人飘然的感觉。
起初沈嘉禾还以为是花香,然而仔细嗅嗅,她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在秦如一的鼻下晃了一圈,又在自己的鼻下晃了一圈,顿时觉得身体的知觉在慢慢恢复,没有之前那般乏力。
秦如一显然也感受到了,见到那熟悉的解药瓶,犹豫地猜测道:“是曲合香?”
他环视了一周,指了指一旁的矮树,“这里恰好能看到夜宴。”
沈嘉禾无声地点了点头,抿了抿唇,面色为难,“可是长期使用曲合香大伤身体,地煞教能用曲合香的,只有沙鸢啊……”
夜幕之中,星辰之下。
有人匆匆忙忙闯进了门,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嘎的声响,在静谧的夜幕中显得尤为刺耳,那人着了一身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恭敬地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低哑着声音,字字清晰道:“那边有了消息,说他不肯。”
白色的纱幔随晚风飘动,带着几分朦朦胧胧的意境。
隔了好半晌,才有个老态龙钟的声音,“呵呵”低笑两声,透过层层相叠的纱幔中传出,在偌大的房间中显出几分诡异。他咳了咳,声音嘶哑难听,却仍旧带着旧时的威严,温吞吞说道:“生路不寻,偏寻死路。”
那人跪在地上低着头,安静地等待着指令。
“传话给她,到了该上路的时候,就让他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差点以为今天赶不上更新要翻车了。
于是五月份因为有事先不工作,要去趟吉林,就打算趁着这个时间把这个文完结了。
尽量日更到完结,不过时间可能有点不确定,毕竟去吉林那边也是处理事情,尽量保持日更_(:з」∠)_
感谢所有给我投雷的小天使么么哒=3=!
不知道为啥晋江有点抽点不开那个名单就不一一感谢啦,但我都记在心里哒!蟹蟹!
第111章()
窗外桃花如雨般纷扬洒落,粉白的花瓣顺着徐徐暖风; 从半掩的纸窗飘落到屋内刻着蜿蜒藤蔓的木桌上。
早饭的时间已经过了。
沈嘉禾半趴在桌上; 无所事事地拿起飘落的桃花瓣迎着光瞧了瞧,又似是觉得无聊般放到了一边; 脑袋在桌上滚来滚去,唉声叹气道:“武林大会这么多人来来往往的,怎么比天玑峰还要安静啊?说好的江湖侠客联络感情全靠切磋呢?”
秦如一倒了杯清茶; 伸出食指轻按她不安分的头,“大会期间不得私斗。”
“这个时候倒是守规矩了。”沈嘉禾嘟囔了一句; “哪怕传个闲话聊聊昨天的事也好嘛; 一个个全都躲在房里说悄悄话。秦九怎么还没回来?姜夫人那边的计划也不知道成没成功……”
秦如一抿了口茶,思考了一下姜夫人的事; 还是不解地问道:“昨日为何不一鼓作气击溃盟主; 反而留到了今日,给了他时间让他去想应对的说辞?”
“于你我来说; 虽然早就知道姜夫人的事; 但是对其他人来讲; 这事来的突然,他们没办法那么快接受。就算当时我们发难,没人来应和; 这戏还是唱不下去,反而显得我们别有用心。”沈嘉禾坐了起来,手指抵在杯沿,望向窗口; 慢悠悠地说道,“留下的时间不是给盟主的,而是给各个门派的。”
就像盟主曾经做过的一样,在姜夫人的心里埋下怀疑的种子,任由时间令其生根发芽,最终酿成苦果。沈嘉禾要做的其实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让姜夫人用那些信在武林各派埋下种子,等着它慢慢滋生。
尤其是盟主分裂门派,妄图将门派掌门人当作傀儡为自己所用,这种牵扯到他们利益的事,更是容易激化矛盾。
沈嘉禾伸出手指笑了起来,“而且这只是第一步。”
她的话音刚落,回廊便响起匆促的脚步声。
秦九推开半掩的窗户,露出个小脑袋瞧了瞧,又想起什么似的警惕地看了看附近有没有人,随即趴在窗棂上,带着瞧热闹的兴奋道:“庄主!庄主夫人!黑花庄那边闹起来了!”
沈嘉禾眉毛一挑,立刻来了精神,走过去问道:“是不是姜夫人失踪了?”
秦九一愣,“咦?确实是。黑花庄那边说早上去送早饭,就发现人没了,现在正闹着呢。不过庄主夫人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沈嘉禾伸出五指灵活地晃动,“因为我感应天命,能掐会算啊。”
秦九倍感神奇,满是憧憬道:“庄主夫人原来这么厉害。”
秦如一淡淡接话道:“她确实厉害。”
秦九的下巴垫在交叠的双臂上,直勾勾看着自家庄主,“庄主能娶到这样厉害的夫人是您赚了,您可得好好珍惜。”
秦如一点点头赞同,“是我赚了,我晓得的。”
秦九一歪头,砸吧砸吧嘴,叹了口气,“我什么时候能娶个像庄主夫人这样的媳妇呢?”
秦如一冷淡道:“下辈子吧。”
秦九:“……”
秦九:“……哼。”
不开心,等会儿继续去吃垮武林盟。
沈嘉禾无奈地听这两个人毫不害羞地你一言我一语地讲着,反倒是她这个听的人不好意思起来。食指搔搔眉尾,她假装没听见,对着秦九转移话题道:“你挑几个口齿伶俐的,帮我向那群武林人散播个消息。”
“传消息嘛!我最擅……”秦九本来想拍着胸脯展现自己,然而瞥到秦如一,想起八方庄的教导,连忙又放下了手,摇摇头,“不擅长,我一点都不擅长。”
沈嘉禾了然,转过头对秦如一软下声音道:“破个例?”
秦如一便道:“只此一次。”
秦九:“……”
要完,老秦家祖传妻管严没跑了。
秦九接下了任务,就欢天喜地得带着几个八方庄的弟子,跑去西苑故意散播“是盟主劫走姜夫人”的消息。
秦如一起身将木窗关好,轻声问道:“计划你同我说过,不过这姜夫人是被谁带走了?”
“嗯?我没说过么?”沈嘉禾吃着盘中的桃酥,含糊不清地回道,“白家大哥啊。”
秦如一的动作顿了顿,“白景琛?”
“我不是在樊姐那里写了封信嘛,其中有一点就是叫他帮我把姜夫人从武林盟送出去。毕竟需要一个旁人想不到的,武功又高的人,能联系到的只有他了。以他的能力应当还是能从无垢剑庄跑出来的。”
沈嘉禾说着似乎想起什么,丢下一句“等我”就匆匆忙忙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隔了一会儿又跑了回来,手中多了几个小巧的旗花。
她将旗花一字排开,忙活道:“我才想起来,白家大哥在密室……”
秦如一半倚在墙壁上,皱着眉头,“密室?”
“……一个藏不住秘密特别宽敞明亮的房间。”沈嘉禾想起自己上次怕他吃味便没提起自己和白景琛去了密室,便补充了一句,拍拍对面的椅子,“你过来坐嘛。”
秦如一不发一言地坐到沈嘉禾的对面。
沈嘉禾将旗花塞给他,“这些是白家大哥送我的,是白家的旗花。以后遇到危险或是有事,都可以点燃它。我拿一半,这些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秦如一没接,两手在衣服上摸索似是在找什么东西,又起身在行李中翻了翻。
沈嘉禾不解地问道:“你找什么呢?”
然而翻了一会儿,秦如一却两手空空地坐了回来,不情不愿地接过沈嘉禾递给他的旗花,无声地看了一会儿上面写着的“白”字,闷声道:“我知道了。”
流言就像插了翅膀一样,不到一上午的功夫,“盟主劫走姜夫人”的消息就传遍了各大门派,本来这种消息听到的人也就信个三四分,但联想起昨日盟主几乎要杀掉姜夫人的失态,可信度陡然间就上升到七八分。
即便姜夫人承认了姜护是她毒死的,可这并不影响浮拓特意挑选的那几位拥护老庄主弟子的忠诚。他们去找盟主讨个说法,要他交出姜夫人,交出迟迟没有露面的黑花庄现任庄主李梧,仿佛已经认定了是盟主囚禁了二人。
然而盟主却一直都没有出现,任由黑花庄在闹着,直到傍晚才姗姗来迟,要武林盟的弟子去召集各门派到正厅商议。
沈嘉禾说有事要做,便早早跑到白花庄那边,不知和白勇在谈些什么。
秦如一走在前方,秦九打着哈欠跟在身后,忽然听他问道:“你身上可带了旗花?”
秦九哈欠打到一半,生生卡住,在怀中摸了摸,“身上就带了一个。庄主你要用么?”
“就一个?”秦如一在意道。
秦九将那个旗花递给他,点点头,“庄主您不是不爱用旗花么,所以就没带多。”
秦如一接下旗花,像是不知跟谁生着闷气似的,“出门在外不谨慎。”
秦九无奈应下:“是是是,下次我记得了。庄主下次您说带多少个,我就带多少个。”
秦如一掂量了一下,暗自算了算白景琛送给沈嘉禾的旗花的个数,“那就一百个吧。”
秦九:“……”
又不是做人形炸药桶,哪里装得下一百个旗花。
等到秦如一到达正厅时,武林各派已经来了大半,盟主也早早坐在了上位,淡然地品着茶,旁人催他问他姜夫人的事,他也只说不急。
沈嘉禾坐在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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