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见他这样,轻叹了口气,“你啊,是不是小瞧我?”
秦如一怔了怔,忙开口辩解道:“你为何会这般想?我从未小瞧过你。”
沈嘉禾牵起秦如一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又顺着让他摸向自己的肩膀手臂。
秦如一神色莫名地随着她的举动,不知是何意味。
沈嘉禾慢慢道:“我啊,不是什么需要轻拿轻放的瓷器,不会一摔就碎。”
秦如一的手抚向她的脖颈,感受到那一下一下属于她的跃动。
沈嘉禾将他按在石椅上,盯着他的双眼,慢慢道:“两情相悦这种事啊,不是一个拖垮另一个,而是在相互喜欢的过程中,两个人能成为彼此的依靠,在一条路上走得更远。你不喜欢别人同我说话,我也不喜欢班若待你太亲昵,我对你也是有独占欲的。你知道我喜欢看这广阔世间,而我更喜欢的,是你能陪我一同去看。你明白么?”
她的眼眸中映着他的影。
秦如一怔然地瞧了半晌,似是想起什么,声音轻缓道:“回八方庄时,路过了天玑峰。你说你要去采药。等了许久,你不回来,我便上去找了你。”
沈嘉禾安静地听着,眼神温柔如水。
“我迷了路。”秦如一略显沙哑,“后来又下了雨。我便在树下躲雨,看到树边有一朵将开未开的野花。粉色的,瞧着没什么稀奇,随处可见。大雨来时匆匆去得也很快。没过多久,乌云尽散。我本想去继续寻你,你却找到了我,笑着说我被大雨浇得狼狈,还拿帕子为我擦了脸颊上的雨水。”
他抬手与她十指相扣,“随你离开时,我无意间瞧见那朵野花开了。那时我想,真美。”
沈嘉禾笑着说道:“明明就是朵随处可见的野花?”
秦如一迟疑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腰,将头贴在她的腹部,闭上眼低低说道:“恩。那时我想不通,可如今我知道了。”
“一定是有你在。”他声音轻柔地说道,“一定是因为你在我的身边。”
“阿禾,我……是喜欢你的。我喜欢你。”
“虽然有些事,我或许做得没那般好,但是……”
“我想与你一同去看这广阔世间。”
第七十四章()
“沈姐姐,你快瞧,那边有舞狮子呢!”
“还有那边那边!捏面人的!他可是启城手艺最好的老师傅呢!”
“沈姐姐,你喜欢吃莲子糕么?我们去买一点吧。”
沈嘉禾被班若紧紧地牵着,被动地在人群中转来转去,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昨夜大抵是因为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再加上连日疲惫,她睡得很是香甜。
结果早上被班若拽起来时,她的脑子还是懵的。
班若催得很急。
沈嘉禾匆匆忙忙随她出了府门,都没来得及去竹院瞧一瞧秦如一。
听他昨日所说,似是打算与白景钰去一趟云芳院,试着寻一寻李曼吟。
她自是希望他能问清八方庄的事情,但隐约又觉得李曼吟将此事守了这么多年,怕是没那么容易说出口,终归还要想点计策,从长计议。
至于季连安那边,也只能等她回来再同他说一说了。
班若带沈嘉禾来的是东街,比起她昨日去的西街要热闹许多。
街边的商贩卖力地吆喝着,人群熙熙攘攘,一片繁华景象。
班若就像个孩子似的,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遇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便笑得极为开心。
沈嘉禾安静地瞧着她,觉得班若虽是缠人了一些,但性子还是颇为可爱。天真烂漫,像个被家中宠爱着的大小姐,但又不会恃宠而骄。
白景钰会喜欢她,倒也不算奇怪。
随行而来的还有许多乾坤庄的弟子,负责保护她们的安危,顺便负责拎东西。
班若买东西极为爽快,基本上遇到喜欢的就买买买,沈嘉禾多看两眼的也买买买。
基本上还没走完半条街,那些跟随而来的弟子怀中已经摞起了小山。
沈嘉禾:“……”
她说怎么班若出门,班庄主要给她安排二十多个弟子跟随。
沈嘉禾瞧着班若还在兴致勃勃地挑东西,而身后那些弟子已经传出几声哀叹。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还要买呀?”
班若在玉石店中打量了半天,回道:“恩……打算给小白买个扇坠。他那扇子光秃秃的,瞧着一点都不好看。沈姐姐你看我送哪种比较好啊?”
沈嘉禾闻言也跟着挑了挑,指向其中一个,道:“这个怎么样?”
班若拿起来瞧了瞧,笑意盈盈道:“沈姐姐你真有眼光。那就这个吧。”
沈嘉禾看着她结了账,心中颇感欣慰地想道——白景钰这不还是有希望的嘛。
随着班若转了半条街,她终于有些累了,便带着沈嘉禾去了附近的汤泉馆。
听闻出了启城有座怀山,上面修了一个露天的温泉,景色甚是宜人。但那边最近似乎出了什么事端,被官府派人封闭了,所以大家便只能来这汤泉馆。
不过汤泉馆也有汤泉馆的好处,虽然小了一些,但不必长途跋涉,还是很方便的。
班若大抵是这里的常客了,再加上乾坤庄在启城的影响力,负责招待的人很快便将她们引去了一个单独静谧的汤池。
房中的东西应有尽有,似乎为了不那么单调,还在房中摆了几束鲜花。
沈嘉禾随着班若泡在暖洋洋的温泉中,只觉得连日的疲惫正一丝一丝地随水散去,不由舒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班若啪嗒啪嗒地拍着水,眼神望向沈嘉禾,好奇满满道:“沈姐姐,你昨日和阿一去了哪里呀?从早起就不见你们,回来得还那般晚。”
沈嘉禾迟疑了一下,觉得大牢和云芳院都不太适合同她说起,便含糊道:“随便逛逛。”
班若一手抵在边沿,嘀咕道:“小白还说你们去了云芳院。他才会去那种不正经的地方。”
沈嘉禾:“……”
他们……确实去了。
沈嘉禾能与秦如一这般顺遂,白景钰功不可没。
她想着自己也得知恩图报,便假装随意般问起,“听闻你与白公子是青梅竹马?”
“算是吧。”班若玩着水,不在意道,“姑姑嫁到了无垢剑庄,所以爹去探望姑姑时,经常带我一起。大白哥哥要练什么剑术,爹爹让我不要打搅,所以我就经常和小白一起玩了。”
她似是想起什么,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小白那时候可傻了。我说他的耳边别朵花会好看,他就真的将那朵花别了一天。结果事后还被白爷爷给骂了,哭得可委屈了。”
沈嘉禾支着头,懒洋洋道:“白公子小时候常挨骂?”
“白爷爷有点严厉,不过还是挺宠小白的,很少发火。”班若有些不好意思道,“听爹说,我小时候不□□分,老想些异想天开的点子。小白因为陪我胡闹,没少被训。”
沈嘉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问道:“那白公子的爹呢?”
班若神情有点困惑,低声道:“小时候很多事都不太记得了。好像没怎么见过姑父。”
沈嘉禾微微怔然,“没怎么见过?”
班若皱了皱眉,随即摇头道:“不记得了不记得了。”
沈嘉禾垂眸思量了片刻,不再多问,转而问道:“听闻你还去了武林盟?”
“无垢剑庄离武林盟近,小白有时候去那边玩,我就跟着一同去。”班若托着下巴,喜滋滋说道,“后来阿一就拜盟主为半师,我们三个就时常一起玩了。”
沈嘉禾有些好奇那时的秦如一是什么模样,便问道:“那时少侠也是如此么?”
班若做了个鬼脸,“你是喜欢阿一的。我们是情敌,所以我不告诉你。”
沈嘉禾:“……”
沈嘉禾若无其事道:“那我问白公子好了。”
“那不行那不行。”班若急忙道,“小白贯会胡说八道的。没几句话可信。”
她踌躇了一会,不甘不愿地开口道:“阿一最开始冷冰冰的,跟个石头一样。同他说话也不理我,想要他陪我玩,都没有反应。成日里就知道练剑。我挺怕他的,就一直躲在小白的后面,还让小白别理他了。现在比起从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沈嘉禾纳闷道:“那你为什么喜欢上了少侠啊?”
“本来想在你面前说说阿一的坏话,好让你对他喜欢不起来。但是……”班若垂头丧气道,“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我舍不得说他坏话。”
沈嘉禾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低声说道:“他确实是个温柔的人。”
温柔到拿出全心全意去对待一个人时,几乎都要忘了自己。
班若慢慢说道:“武林盟有个颇为陡峭的后山,里面修了个机关阵。武林盟的弟子要想出师,就必须得通过机关阵才行。我那时学了几手,便自觉所向披靡,想要试试看那机关阵到底有多厉害,就擅自上山闯了进去。结果就被困在里面,出也出不去。”
沈嘉禾接口道:“然后少侠就去找你了?”
“阿一说是小白让他来的。”班若害羞地笑了起来,“但他当时用并蒂剑通了层层机关来到我面前,又平安将我带出了机关阵,还在破坏机关时为了掩护我而受了些伤。也不知怎么的,我就开始粘上了他,到后来就发现我喜欢他。”
说完她又有些失落道:“可是我同他说喜欢,他却说他对我并无男女之情,还时常躲我。”
沈嘉禾这个立场倒是很难同班若说些什么。
身处困境,有一个英俊少年宛如英雄一般破开层层机关,来到自己的面前。
不心动着实很难。就好似前世她唯一的那次心动,也与这事差不多。
沈嘉禾问道:“白公子未来?”
班若划了划水,回道:“小白不会武,进去也没用,就在外面呆着了。”
沈嘉禾:“……”
错失英雄救美的大好良机啊。
沈嘉禾想了想,试探般问道:“你觉得白公子怎么样?”
班若有些懵懂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沈嘉禾慢慢启发道,“就是……恩,以一个看男人的眼光看看白公子。觉得怎么样?比如说,要是白公子喜欢上了你,你感觉如何?”
班若噗嗤一笑,忙摆手道:“你怎么跟小白开一样的玩笑。不可能啦。小白可是最宠我的好哥哥。我还指望他给我寻个性子好一点的嫂子呢。”
说完,她瞧了瞧沈嘉禾,“要不然你当我嫂子得了。小白虽然喜欢胡说八道,但人是好的。不过你也不能太欺负他,他爱哭的。”
沈嘉禾:“……”
你家小白还指望着她当他的嫂子呢。
她是长了张当嫂子的脸么?
忽然外面有人敲门,有一个声音低声唤道:“小姐。”
那是班若贴身丫鬟的声音,她扬声问道:“是碧云么?”
那人应了一声,随即恭敬说道:“小姐,老爷让我给您传个话,您能出来一下么?”
班若有些纳闷,同沈嘉禾说了一声,便围起白巾,慢慢走了出去。
沈嘉禾想着差不多也是时候了,再泡久些怕是要头晕,便出了汤池,去拿衣裳。
她低头将腰带系好,听到开门的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回来啦。”
那人没有说话,沈嘉禾觉察不对,警惕地转头看去,却见那人离自己极近。
她吓得倒退了一步,被那人轻飘飘地环住了腰,语笑嫣然地说道:“我回来啦。”
曲合香的香气,在这白雾萦绕的汤池中显得更为浓郁。
沈嘉禾有些艰难道:“沙……鸢?”
沙鸢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巧,“我来接你了。”
第七十五章()
沈嘉禾醒来时,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辆马车中。
马车里漆黑一片,她睁开眼慢慢适应了一会,才勉强能观察周围的情况。
车内只留了沈嘉禾一人,将她带走的沙鸢却不知所踪。然而萦绕在空气中那淡淡的曲合香的香气,暗示着沙鸢并未离开多久。
沈嘉禾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能依据车内的明暗程度,推测现在已是入了夜。
她受曲合香的影响,四肢仍旧绵软无力,直挺挺地躺在车板上,就像瘫在了上面。
沙鸢还很有闲情地让她双手握着一朵小红花。
死尸躺的沈嘉禾:“……”
她就是个挨抓的命,人人都想抓她。
是不是得她者能得天下啊,这群人怎么这么烦人呢。
沈嘉禾吐出一口气,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抬起了胳膊,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只维持了一小会儿,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不信邪,又努力试了一次。
这次倒是有所进展。她抖着手从怀中拿出曲合香的解药,咬开红布塞,在自己鼻下晃了一圈。大抵是这次与曲合香接触的时间有点长,解药见效得比平时要慢一些,不过手脚倒是慢慢恢复了些力气。
沈嘉禾尝试着支起身子坐了起来,额头无力地抵在马车的车壁,喘息着歇了一会。
虽然她学医的初衷不是为了治病救人悬壶济世,但都用在自己身上也说不过去吧。
沈嘉禾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拿出季连安赠给她的药,从中倒出一个小红丸含在舌下。
啊……两千两没了。
在原地歇息了好一阵子,沈嘉禾终于能自如地活动起手脚。
她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掀开一个小缝,在有限的视角中,查看着四周。
马车停在了一个密林中,林木参天,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几声野兽的嚎叫。
明月高悬于空,透过细密的树冠,只能看到斑驳的幻影。
启城的附近没有这么浓密的树林,而从徐州往宿州来的路上,她也没见过这样的林子。
也就是说,她们有可能已经离开了宿州,继续向南走。
地煞教的位置难道是在南边?沙鸢究竟要带她去哪里?
“醒了?”
沈嘉禾回过神来,抬眼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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