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明休和顾承安速度甚快的将妇人送来的碗和筷子拿在手里,一口一口的吃起来。而妇人也明显被吓了一下,在注意到季安言眼中的深意时,连忙抹掉了眼中的泪珠,咳嗽了两下之后,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大嫂,你这红烧肉做的可真好吃。”明休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嘴里,眯着眼睛,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声音,一边又开口称赞。
这话虽然是故意说给外面的人听得,但是称赞倒是真的。经历了一顿加了料的中餐之后,晚饭不要太正常,太合他们的胃口。
“这里面加了我们这边特有的草药,对身体好。”妇人微微一笑,仿佛是平静了下来,说话时也没有了明显的颤音。
明休和妇人关于菜的问题聊得停不下来,偶尔的时候,顾承安和季安言还插上两句,一直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才将停下。
季安言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发现已经不早了,而他们的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思考了一会,道:“大嫂,你先回家吧,若是在我们这边待得久了,想必他们也要怀疑了。”
“那……”妇人动了动嘴,想要说什么。
对于妇人想说却不曾说出口的话,季安言心里自然知晓,“你放心,到时候我们会去看看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先走了。谢谢你们。”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收拾妥当之后,妇人拿着托盘走出了房间。
关上门,明休啧了啧嘴,“这人的话可信吗?”
“如果故意试探我们的,他们没有必要在外面偷听。”季安言瞥了一眼明休,沉思道。
——
月色轻悬,自妇人离开之后,村长也来过一趟,稍微试探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季安言合衣躺在床上,身旁是陆景殊,男人微凉的气息若有若无的钻进她的鼻间,令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村长给了他们两间屋子,不用想都是她和陆景殊一间,明休和顾承安一间。
尽管已经不止一次和陆景殊同床共枕,但是今晚的气氛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一样。
她睁着眼睛,能够看到透过窗户射在房间里的月光,看起来有些苍白。
身后的男人似乎也没有睡着,下一刻,便伸出手臂将她揽在了怀里,他清浅的呼吸声就在她的耳畔,她眨眨眼,却听见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响起,一如既往动听,“还记得我问你的问题吗?”
带着丝丝沙哑的声音带着一分冰凉,他缓缓的睁开眸子,狭长的眸中闪过一道暗红色的流光,下一刻,眸中再次泛起奇异的温柔。
季安言浅浅的应了一声,他的那个问题自然就是他活了多少年。
从初识开始,这个男人带给她的感觉便是诡异。所以她几乎能够想到他的答案。
只是,她不曾想到,在听到他微微低叹的说出‘几千年’的时候,她竟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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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感情变化;夜色出行()
千年的时光究竟有多长远,季安言不知道,只因她未曾经历过。然而,在此时此刻,感觉到身后环着她的手臂轻微的颤抖,她似乎在一瞬间明白了那种窒息的孤寂。
于陆景殊而言,千年的时间,足以磨平他所有的棱角,足以消磨他所有的耐性,从满身孤寂直到麻木,这样的感觉足以让他选择死亡,然而最可怕的是,他死不了。
她的目光平静的盯着月光洒落的地面,映出了她和他的轮廓。
“几千年的时间,我从未为一个人停留脚步。”他低低的声音带着致命的诱惑,那一刻,季安言几乎能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狭长的双眸静静地与他对视,她抿着唇问他:“几千年后,你找到那个能够让你停留的人了吗?”
听着她被压抑的很好的声音,他忽然轻轻地笑了起来,这般笑声是季安言从未听过的,在一瞬间的寂寥之后,破开了云雾。他双眸温柔的看着她即便在夜色中也秀美如常的面容。他伸出手,玉骨修长的手指慢慢的附上她的脸,她听着他讲着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轻而易举,我可以触摸的她的脸,可以直视她的目光,可以轻吻她的唇。如果她愿意,我可以站在她的身旁,为她撑起一片天。”
几千年的时间,他从未接触情爱。他缓慢走来,看过太多生死离别,看过太多劳燕分飞,看过太多薄情的男子,只求富贵的女子。
他的心开始冰封,他可以优雅的笑着,笑着看曾经许下海誓山盟的情侣最终逃不过时间,逃不过世俗,然后分离。
直到后来,他遇上了她。
第一眼,他看穿了她所有的底牌。他以为他只是找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可是他的底线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为这个玩具破裂。
他可以不顾洁癖的抱起她,甚至容忍她吐了他一身脏血。
他甚至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为什么来的这么快。只是觉得,那就是她了吧?
有人说,一眼万年。那么他呢?是不是几次回眸便定了终生?
陆景殊坚硬的下颚轻轻的抵住怀中少女的脑袋,他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温软的气息,带着淡淡的茶花香,轻而易举的钻进他的鼻间。
“陆景殊爱上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名字就叫‘季安言’。
——
清晨醒来,季安言的眸光落在男人的睡颜上,她忽而伸出手缓缓的在他的脸颊上划过,依旧是冰凉的温度,只是柔软的不可思议。
“早上好。”陆景殊的嗓音中带着晨起的沙哑,他目光轻柔的看着她,嘴角忽而弯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季安言弯了弯唇,“早上好。”
人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清晨时分,在你醒来之际,你最爱的人跟你说上一句‘早上好’吧?
房间里的设施条件并不好,连独立的卫生间也没有,这就更不用说什么生活用品了。
季安言走到一边,直接套上衣服,从自己的手镯里拿出了两支崭新的牙刷,递给了陆景殊之后,她又拿出了牙膏。
将所有的生活用品一一从手镯中拿出之后,她这才开始整理起自己来。
刷牙的时候,她歪着脑袋看了一眼陆景殊。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洁癖严重的男人,在这种破旧的地方也能够睡上一夜,如今竟然还和她一样,满嘴的泡沫。
早饭时间,顾承安和明休两人依旧是端着白粥进来的。原本村长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饭,但是用顾承安的话来说便是两人的胃不好,早上只能吃些流食。
用饭的时候,明休谈起了关于婆娑神庙的事情。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季安言咽下白粥,眯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子,这才开口:“至少得等村长离开之后。”否则,他们做起事情来显然有些麻烦。
昨天从那位妇人的口中得知,那位村长一般都是中午时分不见人,到晚上再回来。所以他们可以在中午过后,直接尾随他找到婆娑神庙。
只是季安言的想法明显落空了。
大约早上九点的时候,原本平静无比的村庄忽然闹腾起来。当几人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村长带着几名壮硕的男人回来。而他们的背上全部都背着人。
明休上前一步,看着村长苍老而显得诡异森森的脸,指了指几个男人,问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村长的脸上划过一道明显的悲伤,他回头看了一眼几个男人,或者应该说那些男人背上的人,苍老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悲痛,“今天上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山上竟然有石头滚下来,这些族人都被……”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季安言站在陆景殊的身边,两人与村长等人站的有些远,她转眸看向他,他的脸上依旧清冷矜贵依旧,看不出半点神色,“你觉得呢?”
陆景殊的眼眸中忽而有暗色的红光闪过,几秒钟之后,他轻微的勾了勾嘴角,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声音依旧低哑,“这些人可不是被砸死的。”
“咦,你怎么知道的?”好奇的眨了眨眼睛,季安言狐疑的盯着身旁的男人,一脸的疑惑。她可不认为陆景殊的视力这么好,能够看清这么远的状况。
“活了几千年的福利。”他轻轻的笑了笑,随即不再开口。
季安言在一瞬间的静默之后,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然后走上前去。
几个死者已经被放在了地上,一旁有几名妇人在他们身旁哭的撕心裂肺。
季安言的目光一转,装作感兴趣的模样,蹲在了其中一具尸体的旁边,一双眸子深邃,目光从上扫到下,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发现死者的身上满是淤青。
忽而,她的眸光一凝。在死者的嘴角处,她看到了一丁点白色的粉末。她想要伸手将那点粉末抹掉,却感觉到了忽然射在自己身上的冷光。
轻轻的扯了扯嘴角,她站起身子,目光在不经意间和顾承安的目光相撞,注意到对方眼底的那一抹深意,她便离开了那具尸体。
看着村长面色悲伤的安慰着一个个死者的家属,季安言只是觉得很讽刺。
“不管怎么样,节哀。”她拍了拍身旁的一位妇人,也不管对方是否有反应,便已经迈着步子走到了陆景殊的身边。
回到房间内,她听着门外的声音越来越轻,随后村长便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老者拄着拐杖,身影佝偻,“真是对不住几位了。”
“村长不要这么说,发生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只希望死者能够早日入土为安吧。”季安言接过他的话,一手搀着老者,眸光中带着淡淡的悲伤。
这般情真意切的模样看的明休几人嘴角一阵抽搐,手臂上都冒起了鸡皮疙瘩。心中止不住的感叹,季小姐不愧是个演员,这演技简直了!
就如明休等人所想,村长在看到季安言那一脸的悲伤之后,眼底深藏的戒备也少了一分。
几人聊了一会子,村长以自己要去主持几位死者的葬礼而告辞。
看着村长远走的背影,季安言立刻盘着腿坐在了床上,而她的身旁,则是连坐姿都十分优雅高贵的陆景殊。季安言发现,她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在自己随性的同时,身旁有那么一个男人的存在。
眨眨眼,右手托住自己的下巴,她摸着下巴摩挲了好一会儿子,才开口:“承安,你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那一眼,他眼中的深意可不是假的。
听到季安言忽然提到自己的名字,尤其还是去了姓的,他只觉得自己的身后阴风阵阵,目光装作不经意的瞥过陆景殊,只见他们家爷依旧保持着一副全天下我最矜贵高冷的模样,他不由得想要伸手抬一下自己的眼睛,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的眼镜早已被扔在了一边,瞬间又尴尬的放下了手。
咳嗽了两声,他这才点了点头,回答了季安言的话,“那几名死者身上出现的淤青应该是死了之后,被故意弄出来的。”
“伪装的?”明休出声,“也就是说是故意做成这个样子,其实是死于别的原因。”
“恩。”点点头应了一声,顾承安面色严肃的继续开口,“我在其中一个死者的指甲里找到了一些东西。”
说着,顾承安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手帕。打开手帕,只见上面撒着一些细小的白色粉末。
季安言看着这些粉末,嘴角弯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那位村长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就在他拼命注意着她的时候,顾承安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另一名死者的指甲里找出了最重要的东西。
她伸手撵了一点粉末放在鼻间闻了闻,随后手指忽然往自己的唇边凑去,却被身旁忽然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截住了。
陆景殊的目光中明显带着不赞同,十分嫌弃的扫了一眼季安言的手指,他忽然撇开脑袋,开口道:“让明休去试。”
季安言:“……”
明休:爷啊,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哀怨的扫了一眼季安言呆愣的秀美脸庞,明休认命的在手帕上沾了一点粉末,随后放在嘴边,只用舌尖扫过。
明休本来就是从死人堆里出来的,之后又在陆景殊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不要说吃这种不知名物体,他连含有剧毒的毒蛇都活吞过。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死,这个问题就要问他们家伟大的爷了。
在舌尖扫过手指的那一瞬间,明休的脑袋里还在想自己究竟会不会死在这不知名的粉末上面。而显然,明休是想太多。
将手指远离嘴巴,他又撵了一点粉末放在自己的鼻间闻了闻,眼眸深处划过一丝了然,“是罂粟汁。”
“果然如此。”顾承安同样沾了一点粉末放在嘴里浅尝,得出的结论和明休的一模一样。
所谓罂粟汁其实就是在取罂粟果时划破表皮,流出的白色果汁。这种果汁暴露于空气后悔干燥凝结,然后变成褐色或者黑色的块状物体,之后在经过人为的改造之后就变成了白色粉末。
季安言看着手帕中的罂粟汁,嘴角的笑容愈发的意味深长,“看起来这里的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被石头砸死这种烂借口也亏得他们想得出来。”明休的眼底闪过一道鄙夷,不过虽然这么说,他自己心里也明白那些朴实的村人根本不可能看出这其中的猫腻。
感慨了一声,明休挠着脑袋,忍不住哀怨,他们这究竟是扯进了什么事情里面?明明他们是因为一个幻形者才来到这里的不是吗?怎么又扯上了罂粟汁这种鬼东西?
“说不定,这里的人在生产毒品?”顾承安皱眉开口,在看向季安言的时候,他看到后者点了点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具体情况还是要找到那个婆娑神庙才知道。”
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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