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白抬了抬好看的下巴,哼道:“说来听听。”
“我今天收到大哥的来信,在信里,他特意让我留意许山……”赵芸顿了下,将信中赵麒叮嘱的事情,仔细的和申屠白说了一遍,才道:“我大哥那边,我暂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许山说的傅广延通敌叛国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也无法定论。但他牵扯的人明显很多,不知道这几日,师傅你们有没有从他口中问出什么来。”
“当日你不是不同意救他么?现在知道他有用了?”黑风听完,忍不住插了句嘴。
赵芸无语,“您老人家能别那么小心眼儿么?要是事情重来一次,我一样不会选择救他。更何况,最后许山能顺利逃出府城,到达丰乐,不应该是我的功劳么?您老人家除了捣乱,就完全袖手旁观。这会儿得意个什么劲儿?”
黑风面色一滞,想要反驳,却发现申屠白瞥了他一眼,就直接没了声音。
申屠白开口道:“许山由老七负责安排,在外院住着。除了来时说的那些话,他没再开口说别的。他要见我,我没时间,一直没让人传他。”
“他要见您?是不是有事情跟您说?”赵芸坐直身体,若有所思道。
申屠白抬眼,“让人传他过来就知道了。”
黑风闻言,自觉的出门去吩咐人通知老七。没一会,老七亲自带着许山进来。
“许山见过申屠家主。”视线在屋里的几个人身上飞快的掠过,许山干净利落的朝申屠白跪了下去。那毫不犹豫的姿态,和莫名激动的语气,让在场的人都愣了愣。
申屠白眯眼看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眉头挑起,却并不说话。
赵芸与黑风、老七见他不开口,自然也不会出声。屋内一片安静,许山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叫许山?行如此大礼,想必你要求的事情也不简单。”不知道过了多久,申屠白才神情平静的开口。
许山抬头看向申屠白,依旧略显苍白的面孔上一派镇定,“申屠家主威名赫赫,对您来说,许山所请之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在许山眼里,却是难如登山。若家主能援手一二,日后如有差遣,许山定当竭尽全力。”
申屠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若是我不帮你呢?”
“许山自然也不会强求。”许山见状,面色沉了沉,抿直了唇角,勉强的低声道。
申屠白挑眉,“哦?那现在你就可以走了。大门开着呢。老七,送他出去。”
“诶,是。”七管事愣了下,随即应了一声,转身看向许山,沉声道:“请吧。”
“素闻申屠家主忠君爱国的名声。今日才知道您竟是冷硬心肠!在下所说之言,关系家国社稷,您知道了,不但不关心,还冷眼旁观,见死不救!”许山面上的平静被打破,他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怒瞪着双眼,陈词激昂,情绪激动。
“许山,你放肆!”黑风最是尊敬濡慕申屠白,见不得别人对他不敬。此时见许山如此无礼,不由得黑下脸来。
七管事也板起了面孔,严肃道:“许山,注意你的言辞。”
许山梗着脖子,一脸的愤怒与失望,“傅广延通敌叛国,若不揭发于他,我锦国危矣!申屠家主明明知道这个消息,却对在下不闻不问。今日让在下来见,也不过是为了赶在下走!这样的人,何德何能当得起皇帝陛下的称赞,何德何能受到众多人的敬仰!”
申屠白听了,嗤笑一声,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纠正两点,一,我没让陛下称赞我;二,我也没让别人敬仰我。这些都是出于他们自己的心甘情愿。至于,我能不能当得起、受得下,那是我的事,与你何干?”
许山面色胀红,盯着他一脸沉痛道:“在下满心以为名满锦国的玉面红衣,申屠家主该是一名急公好义、为国为民,值得让人尊敬的灵尊大人。如今看来,却完全是徒有虚名。陛下圣恩在上,许山就是魂归黄泉,也要将傅广延私下里做的勾当公诸于众,好让陛下和我锦国百姓看清他的真面目……”
申屠白打断他的慷慨陈词,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淡淡的开口道:“既如此,慢走,不送了。”
许山愣住,左右看了看,见几人都神色淡淡的,丝毫没有挽留他的样子,顿时有些下不来台,口不择言道:“申屠白,你不帮在下去陛下面前去告发傅广延,反而处处挤兑我。你该不会是早和他同流合污,狼狈为奸了吧?哼,等我回了京城,面见陛下,我一定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上去!”
“许山,你若想死,我现在就可以送你一程!”黑风的脸黑得滴水,他从没想过许山是这样一个不和好歹的人。若不是他和赵芸,他要不是已经死在了府城,要不是已经被那程大人抓捕归案。哪里能有今天这样慷慨陈词的机会?
“杀他做什么?让他到陛下面前去揭穿我的真面目多好?”申屠白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未达眼底。轻描淡写的话语里,有种让人遍体生寒的东西。
申屠白明显是生气了,赵芸下意识的往后坐了坐,免得被殃及池鱼。老七也摸了摸鼻子,挪到黑风旁边,远离许山。
许山毫无察觉,他已经被申屠白嚣张的、有恃无恐的态度,激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申屠白,你以为你是灵师,我们尊称你一声灵尊大人,你就能无法无天了?陛下也是高级灵师,国师大人更是接近传奇的存在,只要他们知道了你的真面目,你不会有好下场!”
“嗯,你说得对。陛下确实是高级灵师,国师大人的修为更是高深,我与之相比,真是不如呢。你说我嚣张,我承认,因为我有嚣张的实力。可你呢?是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大放厥词?”申屠白微微偏了偏头,狭长的眼睛眯起来,一脸的风轻云淡。可话里的危险意味却让旁观的赵芸生生打了个寒颤,心道许山怕是要遭殃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下,许山就突兀的惨叫出声,浑身抽搐的摔倒在地。定睛一看,拇指大小的暴躁灵气在他皮肤下速度极快的乱窜着,所过之处,淡淡的血气从皮肤毛孔里渗出来,异常恐怖。
第十七章 信,妖孽求天收()
申屠白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冷冷的开口,“你的胆子很大,心眼也不少,只是你实在不是真的聪明。”
聪明人是绝对干不出面前这人刚才做的蠢事的。求人不成,至少,也会收敛好自己的怒气。他倒好,什么都敢说呢。
申屠白可以容忍别人无心的冒犯,但绝不喜欢有心的算计和自以为是的精明。许山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不是因为畏惧、尊敬……而是他觉得这样做了,自己就不好拒绝帮忙。
想到这里,申屠白唇角掀起一个淡淡的冷漠的弧度,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暗光明灭:“说说吧,你还隐瞒着什么事?当日,你应该不是只听到了傅广延与人的对话那么简单吧?这种事,无凭无据,你就是说破了天,也没人会相信你。若是你单单听到了对话,傅广延也不会费劲了心思,不顾暴露的危险,也要派人千里追杀于你。别用敷衍黑风的那套说辞来打发我,不然,你要承受的比现在还多……”
话音落下,申屠白优雅的抬手虚空一招,那在许山体内乱窜的暴躁灵气就直接破空而出,回到他的掌心乖顺的缩成一团。
“你、你不是人,你是魔鬼!”
不过一会的时间,许山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巨大的痛苦让他大汗淋漓,汗水打湿了他的衣服,头发。脸色和嘴唇更是像大病一场之后的那种惨白,一团烂泥一样摊在地上起不来。
“我从未说过我是好人。”申屠白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慵懒的往后一靠,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一口,才有些意兴阑珊道:“不用拖延时间了,在这里,没有人会来救你。”
许山趴在地上,眼里又是憎恨,又是惊恐。特别是申屠白那副什么都不看在眼里的样子,更让他觉得屈辱又不甘。于是,许山冷哼一声,便自觉很有骨气的转过了头。
见他这样,赵芸只想捂脸。这个许山的脑回路似乎和普通人不同啊。明明都已经是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了,还不识趣,非要将申屠白惹怒了才罢休?
瞥了眼眯着眼面无表情的人,赵芸在心里为许山默哀了两秒。
“既然他不想说……老七,将人带下去,好好招待吧。”申屠白转眸冷声吩咐之后,就低头喝茶,再也没看许山一眼。
“哼,想对我用刑吗?没用的,你们趁早死心吧!就算是死,我也不会对你们说一个字!”许山一身狼狈,梗着脖子一脸坚定的样子,像个令人尊敬的不向现实低头的斗士。
若他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宁折不弯,赵芸或许会佩服他一二。可惜,老七将人带下去没多久,就来回申屠白说,“许山开口了。”同时,将手里的一张供纸和一封书信递给申屠白,“纸上是许山的招供,书信,是从他的内衣里衬里找到的。据他所说,那就是傅广延与槊国二皇子来往的书信。”
申屠白挑了挑眉,没有说话,接过供纸和书信翻看了一遍,就将东西递到了赵芸面前,“看看吧。”
赵芸也不推辞,接过仔细的看起来,只是越看到后面眉心皱得越紧。
半晌之后,她默默的将供纸和书信都放到桌上,“他竟然真的通敌叛国了,只是为什么?”
官居一品,家事显赫,皇帝陛下对他更是时有赞赏。这样一个有权有势,还有偌大名声的人,怎么就会想要叛国呢?
赵芸想不通。
申屠白脸上倒并没有多少惊愕的神色,反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家主,许山要如何处置?”老七见状,请示的问道。许山这个人,有野心,就是缺少能力。不然,那封信早到了皇帝手里。他想要的金钱,权势和陛下的看重,怕也都被收入囊中。哪里还会有被千里缉捕追杀的狼狈?
说到底,还是见识少了些。
老七想了想许山的老子不过是个四品京官,他自己也不过是个七品闲职,就摇了摇头。
本身没有实力,就是机会到了眼前也抓不住,说不定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而且,许山明知道申屠白的身份,还不管不顾的逞口舌之快,大放厥词……这在老七看来,完全是自寻死路。他在旁边听着,既佩服他的勇气,又觉得好笑。当今圣上,在面对申屠白的时候,都不会那么肆无忌惮,他以为他是谁?
不知道老七心里的想法,申屠白闻言,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才轻声道:“你看着处理,别让我再看到他就行。”
许山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在意。今日会让老七将人带到面前来,也不过是因为赵芸在这里,想让她亲自问问罢了。哪曾想是个这么个不知所谓的东西。
“是,属下知道了。”老七郑重的躬身应下,抬头立马神色和蔼的看向赵芸,笑道:“我已经吩咐厨房晚上多做两个菜,芸丫头可别走了。”
“好久没吃到季叔做的菜了,怪馋的。七叔就是赶我走,我也不走的。”赵芸笑了笑,俏皮的回答道。
“呵呵,老季听到你这话,别提要多高兴了。”老七乐呵呵的笑了两声,这才转身出去忙了。
申屠白依旧姿态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道:“既然你喜欢,就让季三跟你回赵府,专门给你做菜吧。我这里倒不缺厨子。”
赵芸愣了下,随即笑着连连摆手道:“我想念季叔的手艺,过来师傅您这里蹭饭就好了。季叔在这都做了这些年了,陡然换个环境,他肯定不习惯的。”
申屠白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想了想,微微勾着唇角颔首,“也好。”
“师傅您似乎有些疲惫,最近很忙吗?”赵芸咧嘴笑了下,却不经意见瞥见了申屠白眉宇间隐藏的疲惫,担心的问道。
“无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毫不掩饰的关心,让申屠白唇角的弧度又向上扬了几分,视线忍不住看向赵芸那张清丽的小脸和干净的眼眸。心里明知道不对,但身体就是控制不住。
赵芸眉头蹙了蹙,申屠白在她心里一直是强大的,邪魅的,神秘的,无所不能的。如今他眉宇间的倦色却点醒了她,这个人,不是钢铁之躯。三年了,她不自觉的依赖他,似乎却从未主动关心过他的一件小事。
“师傅这些日子不眠不休的忙,你一点儿小事也要来麻烦,师傅都没有休息的时间。”许山的不识好歹,让黑风攒了一肚子的火。此时见申屠白明明很疲倦,却还要反过来安慰赵芸,心里就更不得劲儿了。他还没意识到不妥,这怨气十足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赵芸怔住,“不眠不休?”最近这些日子,她都在忙,除了黑风拜师的那天过来了一趟外,一直都没抽出时间过来。所以,对于黑风说的不眠不休的忙这件事,她是一头雾水。
黑风最看不得赵芸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样子,沉声道:“青桐那边又派人来了,师傅为了……”
“出去。”申屠白打断黑风的话头,面无表情的瞧着他。
“师傅?”黑风抿直了唇角,不明白申屠白为何要对赵芸这样维护。他不过是说了事实,有什么好生气的?
申屠白眼神锐利,冷声开口,“回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来见我。”
“……是。”黑风看了申屠白半晌,最终还是妥协了。申屠白对他来说,是恩人,是师傅,也是父亲、长辈。他没办法违背他的命令。
“师傅,您为何要让师兄面壁思过。他,没做错什么。”赵芸看着黑风瞥了自己一眼,就板着脸,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心里有些莫名奇妙。
“他有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了。”申屠白淡淡的说了一句,将之前从许山身上搜到的那封信推到赵芸面前,转开话题道:“你哥哥在京城,深得当今陛下信赖。他会让你留意许山,肯定是有用意的。不过,许山这个人没什么好在意的。倒是这封信……你找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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