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吃了几日的药了,才不能因为一时的贪嘴,功亏一篑。”赵麒好整以暇的将双手背在身后,将视线静静的停留在陆奉安的脸上。
宋君贺赞同的点头,纸扇一下一下的敲在手心,“瑞之兄言之有理,奉安啊,我知道你该是喝药喝腻了,但该忌口的东西还是要忌口的。不然,再高明的大夫也不能轻易将你的病给治好了。过两天就是乡试了,耽搁了这一场,就得再等三年,你甘心,我们也替你觉得遗憾呢。”
“奉安,我爹说了,你病了就好好养着。乡试你虽然不见得能中,但下场练练手,也是好的。所以,你好好养病,不该吃的东西,千万别吃。免得病情反复了,折腾了你自己的身体不说,也白白错过了这次的机会。”陈晋封严肃正经的叮嘱,眼底却闪过一丝戏谑。
这哪是在担心少爷啊,分明是几位公子知道了少爷装病,在这挤兑他呢。小林子眼珠子一转,垂着头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几步,让自己躲到不起眼的角落。
小林子能看出来的事,陆奉安自然也心里分明。他见事情败露,索性也不装了。他坐直身体,抬手夹了一块油腻腻的红烧肉放入嘴里,一边吃一边道:“今早你们出门了我才觉得好了,也不是特意要瞒你们。瑞之兄,晋封兄,君贺,麟弟,碧成,你们都坐啊,站着做什么?”
宋君贺见状,抛开君子端方的风度,没好气道:“要不是麟弟与碧成说你早上中气十足的吩咐人去买东街一品居的包子,我还在那儿傻担心呢!你倒好,躲在这客栈里,整治了一桌美味享用,好不惬意啊。”
陆奉安笑眯了眼,“嗯,让大家担心了,都是我的错。小林子,让厨子再弄些菜上来,顺便再上两坛好酒,我给大家请罪。”
陈晋封呵呵一笑,坐到陆奉安的旁边,挤眉弄眼道:“奉安的诚意,两坛酒怕是不够。”
“晋封兄有何高见?”陆奉安挑眉,抬眼瞧他。
“你生病,装着迟迟不好,害我们担心,怎么说,你也得自罚三杯;再来,今日的考校你躲了,不够义气,你也得再喝三杯。”说到这里,陈晋封停顿了下,脸上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喝完酒,你再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一件事,我们就原谅你。”
陆奉安抬了抬下巴,回以同样的笑脸,“喝酒没问题,不过,最后的那件事,是什么?若你们要我去找个陌生女子亲嘴,我也得去?”
“噗。”宋君贺正喝茶,一口喷了出来。赵麒撇开脸,无语得不想看他。赵麟和蒋碧成却是被陆奉安的大胆和厚颜惊呆了,全都面色古怪的瞧着他。
陈晋封好歹是成了亲有了娃的成熟青年。他只惊讶的抬了抬眉,问道:“你怎么猜到我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我想了想,咱们锦国虽然民风开放,但这女子的名节也还是万万不能拿来开玩笑的。所以,这亲嘴的事,还是等到晚上,奉安去万香楼找天香姑娘完成,如何?”
陆奉安面色一垮,求饶道:“晋封兄,换个要求如何?我还想留着我的第一次给我的妻子呢。”
“噗。”宋君贺再次中招,他放下茶杯,一边用手帕擦嘴,一边哭笑不得看向陆奉安,“别说了,我原谅你了。晋封兄也别给他提要求了,奉安这人外表油滑,内里也刁钻,弄到最后指不定被折腾的是我们自己呢。”
“这样轻易的原谅他,岂不是太便宜他了?”陈晋封面色顿了顿,他玩性起了,有些不甘心。
“我是无所谓啊,什么惩罚我都能奉陪到底的。”陆奉安唇角勾起一抹笑,轻描淡写道。
赵麒瞧了他一眼,又瞧了瞧陈晋封和宋君贺,出声道:“肚子饿了,吃了饭再说吧。”
赵麟和蒋碧成已经被陆奉安的厚脸皮打败了,也没了折腾他看他笑话的心思。听到赵麒的话,摸了摸空空的肚子,他们倆都赞同的点头。
陈晋封见状,也耸了耸肩,算是同意不再追究陆奉安装病之事了。
厨房很快送来了足量的可口的饭菜,心里没了担忧,几人坐在一处热热闹闹的用了午膳。午膳之后,众人在屋里聊天,讨论学问。歇了一会儿子,等天上的太阳偏西了,一行人才从客栈里出来到大街上走动。
府城比县城大许多,街道宽阔不说,这将近傍晚了,街上不见冷清,还热闹非凡。
“这街上没什么好逛的,咱们去棋楼坐坐吧?雅兴来了,还可与人切磋两盘。”陈晋封笑着提议。
“听说棋楼有一位梅公子,至今无人赢过他一局?”陆奉安点点头,若有所思开口问道。
陈晋封脸上露出些许敬佩之色,肯定道:“奉安你也听说了?梅公子棋艺超绝,算无遗漏,从棋楼开设至今,整整五年,无人能胜他。”
赵麒眼神动了动,没有说话。真正算无遗漏的人是不存在的,只是这梅公子能五年不败一局,怕是真有些不得了的本事。
“五年不曾一败,倒真够厉害的。不知他的棋艺,与我大哥相比如何。”赵麟闻言,小声嘀咕一句。
走在前方不远处的宋君贺与陆奉安耳朵灵敏,听见了,都有些诧异的回头,询问道:“怎么,瑞之兄还擅棋艺?”
蒋碧成脸上也闪过疑惑,“我怎么不知道麒师兄还会下棋?”
“我都懂下棋,我大哥怎么可能不会?”赵麟没想到自己的小声嘀咕会被大家听见,顿了下,随即冲蒋碧成笑了笑,解释道:“我的棋艺就是大哥教的。”
“麟弟的棋艺不差,瑞之兄是麟弟的师傅,想必棋艺会更好。瑞之兄,你可真能藏拙。”宋君贺眼神亮了下,笑着道。
赵麒淡淡的瞥赵麟一眼,带着警告意味,见他知错的缩了缩脖子,才朝宋君贺摇头道:“不是刻意要藏,棋艺不过是个爱好,我平时很少下。”
“那到了棋楼,你我先来一局如何?”宋君贺有些手痒,热情的邀请道。
赵麒想了想,点头应下,“好。”
第三十四章 府城的交锋(二)()
棋楼在府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上,临街的是一栋三层高的木楼,古朴大气。除了靠近大门处的那面墙上,有一个雕刻精致的棋盘,这棋楼上下干净得连个牌匾都没挂。
棋楼的三层木楼之后,是一个面积不小又景色优美的园子。亭台楼阁、假山林立,小径蜿蜒,水流淙淙,别有洞天。
“各位公子,里面请。”棋楼的棋侍客气有礼的将赵麒等人迎进去,赵麒几人在二楼选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内园的景色便尽收眼底。
棋侍将茶水点心都上了来,躬身行礼道:“不打扰各位公子的雅兴,桌上的棋具可随意使用,若需续茶水,再招呼小的便可。”说完,那棋侍拿着托盘便要退下。
陈晋封招了招手,好奇的问道:“等等。你家梅公子今日不在?”
棋侍脸上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恭敬的回答道:“我家公子在三楼,正与来挑战的客人切磋棋艺,暂时分不开身,还请各位公子见谅。”
“咦?今日也有客人挑战梅公子?不会啊,这楼里如此安静。难道那人选的是私下挑战,不公开?”陈晋封惊讶了一下,随即拖长声音推测道。
有胆量来向梅公子挑战的人,都是对自己极有信心的,也不会在意是不是公开对弈。毕竟,若能在众人的观战中,赢下梅公子,那对应之人,就会名声大震。若是输了,梅公子的战绩在那里,也不会有人多嘲笑。
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所以,许多人都会选择公开挑战。这选择私下对弈的人,少之又少。
棋侍躬了躬身,回禀道:“那位客人与我家公子挑战的时候便说了,今日这一局,希望能保密。”
“真可惜,今日没热闹可瞧了。”陈晋封遗憾的摇头,随即打发棋侍道:“行了,你下去吧。”
棋侍朝几人笑了笑,安静的退下。
赵麒抬眸扫了一眼三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随即掩去,端起茶杯,低头喝茶。
“既然瞧不见梅公子与人对弈,瑞之兄现在就来履行诺言吧。”宋君贺将一盒棋子推到赵麒面前,笑道:“小弟自认棋艺还拿得出手,今儿个,就请瑞之兄赐教了。”
“好说。”赵麒放下茶盏,伸手打开面前的盒盖,盒子里,一个个圆润的黑色棋子静静的躺在里面。眼神闪了闪,赵麒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君贺执白,先行。”
两人分别拿了两枚黑棋和白棋,放到了对角星位置上。宋君贺执白,先下一手。赵麒沉稳应对,两人在这黑白交错的棋盘上厮杀起来。
陆奉安与陈晋封四人见两人都进入了状态,也都不再说话,安静的在旁观战。布局阶段,两人都显得很稳,看不出多少端倪。到了中盘,赵麒依旧显得保守,宋君贺的棋风却是与他表现出来的性格不同,端是杀伐果断。
黑白棋子在棋盘上交锋,虽不是真正的战场厮杀,但那种冷肃感和硝烟味还是异常浓重。
到得最后的收官阶段,旁观的几人都在为赵麒着急了,他却依旧不急不缓,稳稳的落下一子。宋君贺忍不住疑惑的抬头看他,“瑞之兄,这一子,你确定下在这里?”
赵麟的棋艺不弱,赵麒的棋艺不应该如此不济。如此容易就占到了上风,宋君贺有些不能相信。
赵麒垂着眼,淡定道:“嗯,就下在这里。”
宋君贺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拿起一颗白子缓缓放入棋盘。这一手下去,黑子瞬间被吃掉一大片。白子形势大好,宋君贺心里却觉得有些怪异。
赵麒眼底闪过一丝亮光,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落入一子,唇角勾起。宋君贺没发现异常,在旁观战的陆奉安和陈晋封却都眼神一亮,看赵麒的眼神变得无比郑重起来。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宋君贺好看的眉头皱起,赵麒好整以暇的落下一子,缓缓抬头,笑道:“君贺,承让了。”
宋君贺摇摇头,无力的放下手里的最后一颗棋子,“瑞之兄,是我小看你了。”
“黑棋后来居上,一百八十一子获胜。”陆奉安扫了一眼棋盘,又扫了一眼赵麒,对宋君贺道:“君贺你输得不冤,瑞之兄的布局,将我们这些旁观的人都骗了过去,到后面收官的时候,才察觉到一二。你在这局中,看不透是正常的。”
陈晋封摸了摸下巴,也一脸惊叹,“瑞之布局之严密大气,实属罕见。我估摸着你与这棋楼的梅公子相比,棋力也不相上下了。”
“自吹自擂,也不怕打了自己的嘴。赵瑞之,你是什么人,梅公子是什么人?别人不过是虚赞你两句,你还真有脸接着。我不得不说,你的脸皮真厚。”一声嗤笑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抬头,发现朱启文正一脸鄙夷的瞧着他们这边。
赵麒侧头,淡淡的扫他一眼,不喜不怒道:“朱公子,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从院试之后,只要碰见这朱志文,他定会恶言相向。背地里的小手段也不少,着实烦人。
陆奉安眯了眯眼,勾起唇角道:“瑞之兄,这不知道从哪来的野狗乱吠,你搭理他作甚?这些恶心东西,你越是搭理他,他才越是来劲呢。”
朱启文面色一滞,眼底闪过狠厉道:“陆奉安,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了一个赵瑞之,值得?”
“值不值得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朱公子费心。”陆奉安脸上挂起一个冷笑,意有所指道:“有这闲工夫,朱公子不如抓紧享受这最后的悠闲日子罢。”
朱启文眼神一凝,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陆奉安与宋君贺、赵麒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眸间滑过一丝精光,“字面的意思。晋封兄,既然今日见不到梅公子与人对弈,咱们这就回去吧。”
陈晋封抬眸瞧了一眼黑沉着脸的朱启文,赞同的点点头,“嗯,就依奉安你的意思。这风雅的棋楼,跑进来一只疯狗确实煞风景。”
赵麒等人失笑,陈晋封这大好青年,损起人来也是杀伤力十足。
朱启文面上闪过一丝阴狠,双拳紧握。陈晋封是陈学政的儿子,他惹不起。但宋君贺、陆奉安与赵麒几个,他怡然不惧。忽略陈晋封的鄙夷,他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笑容,双臂张开,拦住几人,扬声道:“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赵瑞之的棋艺不是与梅公子不相上下么,不如请出梅公子,你们两个对弈一盘,也让我等开开眼?”
“梅公子又岂是你想请便能请的?”陈晋封好笑的摇头,拨开朱启文的手臂,就要继续往外走。
“在这棋楼里,有人挑战,梅公子必接,有什么难请的?”一位瘦得跟竹竿儿似的公子哥,从阴影里走出来,大笑着附和,“朱启文的主意不错,只看陈晋封你这位朋友敢不敢应了。”
陈晋封脸色拉下来,嘴里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姚昊。”
那公子哥笑容满面的躬了躬身,瘦得脱了形的脸有些浮肿,异常难看,“好久不见,天明很是想念晋封兄呢。”
“别叫这么亲热,我们不熟。我说一个小小县丞家的公子,到了府城为何还能如此嚣张,原来是有你在后面撑腰。我早该想到的,你们两个就像两只疯狗,凑一起不奇怪。”陈晋封抿直唇角,一点儿也不客气的讥讽道。
公子哥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脚步虚浮的往前踱了两步。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微微前倾,冷笑,“陈晋封,阔别一年,你这嘴贱的毛病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说着,公子哥瞥过脸,将目光落到赵麒身上,挑剔的上下打量一翻,嗤笑道:“你就是赵瑞之?我瞧着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陈晋封既然夸赞你棋艺好,你便与梅公子对弈一盘,让我们开开眼。瞧瞧你到底有何本事,能与梅公子相提并论。,”
“瑞之,你不用理会他。”陈晋封对赵麒摇了摇头,沉着脸道:“姚昊,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瑞之是我朋友,与我们之间的恩怨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我还就看他不顺眼了。”公子哥抬了抬眉,恶意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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