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的抬头,赵芸瞅过去,见他旁边空着个位置,有些囧,忙道:“我坐这边就行。”
“过来。”申屠白瞧了眼他旁边的安凤麓,蹙了眉,加重语气。
逍遥灵尊愣了下,随即来回看了他俩一眼,诡异的笑了笑。石竹瞪圆了眼睛,一脸惊疑不定。莫轩和黑风则低着头,当自己是背景。
只安凤麓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挑眉,“申屠家主,按照规矩,赵姑娘坐我这里比较合适。您还是别为难她了。”
“规矩?”申屠白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上下打量了安凤麓一眼,便毫不在意的转开视线,看向赵芸,温柔的低声唤道:“芸儿乖,过来。”
“噗。”悠哉悠哉看戏的逍遥灵尊顿时一脸惊悚,望着申屠白的神色十分纠结,“你,莫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
申屠白扭头睨他一眼,蹙眉,“有问题?”
“不,没有。我只是有些不习惯,呵呵。”逍遥灵尊连连摆手,心里却腹诽这人变脸也太快了些。对喜欢的小徒弟就是春风化雨,对他这老友就是冷脸寒声。啧,等下次见到旧友,他非得讲给他们听,一起乐呵乐呵才行。
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吧,大哥!喜欢自己的徒弟,还能如此高调,如此坦荡……石竹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左瞄一眼赵芸,右瞄一眼申屠白,最后又纠结的瞅向逍遥,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黑风抖着眉毛,脑袋都快垂到桌子上去了。视线一转,发现旁边的莫轩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染上了几分不自然,唇角不由抿得更紧了。申屠白虽然不是喜欢张扬的人,但他也绝对不低调。等进京,他与赵芸的事情传开,他都能想像那些诡异的场面!黑风头一次对敬爱的师傅大人的脾气感到头疼,也对赵芸勇气充满了敬佩。
而赵芸则尴尬的站在原地,瞪向申屠白,无声诘问——你干嘛啊!
申屠白微笑,眼睛里流光溢彩,显得异常愉悦——你说呢?
赵芸拧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我怎么知道!
申屠白坐身体往前倾斜了一些,眯眼——昨儿晚上才说的话,你就忘了?
脸有些烧,赵芸移开目光,望天——我好像什么都没说。
抬手摸下巴,申屠白神色危险的抿了抿唇——你是想抵赖?晚了。过来坐,你知道为师的耐心不太好。
称呼从我变成为师,显然某只妖孽是有些怒了。赵芸梗着脖子坚决不妥协——不要。
申屠白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笑容,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赵芸面色一僵,咬牙——别动,我过来就是了。
申屠白见她妥协,勾了勾唇——唔,这才是为师的好丫头。不过,鉴于你刚才的顽皮,回去再多捡五袋沙子吧。若下次再犯,惩罚加倍。
赵芸刚坐下,蹭一下就想再站起来。这也忒无耻了,威胁她!
申屠白抬眉,一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一手拿筷夹了她喜欢的菜放碗里,“乖,快吃饭。”
啪嗒。蹲在一旁的小几上吃饭墨白看到这一幕,惊得把叼在嘴里的肉骨头重新掉回盆子里。伺候下人更觉得它奇怪,明明一只猫,却喜欢啃骨头,讨厌吃鱼。现在还像人一样,一脸郁卒,纠结得巴掌大的脸皱成一团。莫非这猫成精了不成!
下人的惊疑不定,没人瞧见。赵芸僵硬了一瞬,就凶狠的回头瞪申屠白,他却眼带笑意,揉了揉她的头发,低声道:“为师知道自己秀色可餐,不好芸儿还是要好好吃饭才行。”
轰,赵芸脸烧得恨不得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
逍遥灵尊噗哧一声笑出来,指着申屠白,笑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其余众人也都是抖啊抖,忍啊忍,才没在饭桌上失礼。
申屠白睨一眼逍遥,动作优雅的给脑袋都快埋到碗里的人夹菜,一脸从容镇定。
而安凤麓,在瞧见申屠白与赵芸眼神来往、交流的时候,就沉默了。只有心意相通的人,才能看得懂彼此的眼神。他们倆本来是师徒,如今关系明显又更近了一步,这也不算什么。他不该在意。但那一幕,不知怎的有些刺眼。
饭后,众人移步到水榭歇凉,顺便消食。逍遥灵尊就将出城调查的情况讲了一下,又将江海失守的事说了,才接着道:“领兵打仗有侯将军在,用不上我们费心。我担忧的是槊国的灵师,来的有些太多了。国师大人现在都没有音讯,府城现在就剩下我和石竹几个,有些单薄。我还没见过侯将军,不知道这次陛下有没有加派人来。”
申屠白抬眼,看逍遥灵尊,“芸儿要回京,我会跟她一起走。”
“我知道。”逍遥灵尊点头,“不过,黑风和莫轩两个能不能暂时留下给我帮忙?江海情况不明,多一个人也是好的。”
申屠白眉宇间闪过一丝讶异,“你果然变了许多。”
“可能是上了年纪,心肠软了。”逍遥灵尊自嘲的笑了笑,摊手。
深深看他一眼,申屠白抬了抬下巴道:“你问他们吧,我不干涉。”
逍遥灵尊眼睛一亮,转脸看向黑风和莫轩,“你们也听到了,意下如何?”
黑风和莫轩对视一眼,抱拳:“愿意听从前辈调遣。”
“那就这样定下了!”逍遥灵尊拍手,笑,“那就这样定下了。”
众人并没有在水榭坐多久就散了。侯镇海来见逍遥灵尊,逍遥灵尊带着黑风和莫轩两人一起去了书房。赵芸回了院子,安排凌庭一些事情,顺便收拾东西,准备明日一早启程回京。申屠白也忙,老七和几名眼熟的管事进进出出,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翅膀扑棱棱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一只白色鸽子挺到了窗边。阿诚走过去,从它腿上取下一个小纤细的竹筒,又拿了鸟食喂了,才转回身拉,将竹筒递到安凤麓手边,“少爷,京城来信。”
“放着吧,我一会儿看。”安凤麓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依旧专注的写字。白色宣纸上,墨迹宣泄,龙飞凤舞。他的内心不像他表现得那样平静。
阿诚看了眼,沉默的退到一旁。安凤麓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写字或雕刻。最近一切顺利,早上他心情也还不错。现在这样,是因为赵姑娘和申屠白的关系?
之前三年,每次逢节,赵姑娘给赵大公子、二公子写信寄东西,都会准备少爷的那一份。无论什么,少爷收到都很高兴,小心放着。他应该是对赵姑娘有些心思的。只是如今,被申屠白抢先了?
阿诚琢磨着安凤麓的心思,面上却丝毫不露。见他终于搁下了笔,打开竹筒看信,脸色却一点一点下沉,不由得回神,征询的问,“少爷?怎么了?”
安凤麓将信递给阿诚,自己一掌拍在桌上,从喉咙里挤出一道声音,“宇文希欺人太甚!”
第七十五章 辞别,美色害人()
江海失守的消息很快在府城传开了。城内的气氛更加压抑了起来。百姓关门闭户,安分的在家里过日子。没有必要,绝对不会到街上来晃荡。繁华的城池,似乎在一瞬间就变萧条了。而身着铠甲,配着刀剑、长枪的士兵,一小队一小队的在街道里来回走动,肃杀之气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冰冷。
烈日当空照着,心底也有一丝寒气在蔓延。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赵芸这个代天巡视的钦差,却是要包袱款款的回京城了。一大早,去和侯镇海、李贤、柳提督几人辞行。相比于街道上的冷清,衙门里无疑是繁忙的。不过,李贤和柳提督几人还是客客气气的和她道了别。侯镇海更忙,早饭都还没吃,就和参将等人商讨起大事来。听闻赵芸找他,这才让众人等他一会儿,从议事厅出来叮嘱了她两句话。
赵芸与侯镇海见面的次数不超过一巴掌,但两家做亲,结两姓之好,在不久的将来就是一家人。赵芸也没将他当外人,听到他语重心长的叮嘱自己,心里也是感激的。
“伯父放心,晚辈心里明白的。”朝侯镇海作了一个揖,赵芸郑重的应道。战事来的蹊跷,回京之后,难免有人会想从她这套些消息。不过,她自己都整不明白,能告诉别人什么?不过是一问三不知,闭口不言罢了。
侯镇海见赵芸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满意的点点头,随即道:“你既是四品修林,回京之后陛下定会让你去上林苑点卯上差。修林的差事轻松,多看少说,守着本分二字即可。至于别的,别搀和。”
“谢伯父指点。”赵芸眼神动了动,真心的道谢。上林苑她打听过,表面上的职能和现代的园林局差不多。可上林苑是独立单位,不受朝廷机构的领导,直接由皇帝统辖。想想,若上林苑只是一个单纯负责侍弄花草的部门,皇帝怎么可能那么重视?
而且,从立国之初,上林苑就存在了。稍微琢磨一下,也能知道这里面不简单。如今听侯镇海提醒,赵芸明白这里面肯定有些事情是她不能碰触的。也认真的将他的叮嘱记在了心上。
侯镇海摇了摇头,神色有些怅惘,“当年没能帮得上你爹娘,我一直觉得惭愧。如今只要你们三兄妹能好好的,我也算对得起你们外祖父了。”
外祖父与侯镇海是忘年交,赵芸只听赵麒提过一次。此时看他的神色,知道不假。心里对侯镇海的感情又真挚了几分,这世上多是人走茶凉。侯镇海在外祖父去世那么久之后,还对他们三兄妹看顾有加,甚至将自己的女儿嫁过来,实在是很难得了。
之后侯镇海又与赵芸说了一些话,赵芸都认真的听了、记了,才告辞离开。
申屠白众人早在北门等着她了,逍遥灵尊和石竹等人跟着来送行。一群人数不少,但并不显得热闹。
“都好了?”申屠白双手背在身后,站在马车旁,看到她,问了一句。见赵芸点头,又道:“那就好,上车吧。时候不早了。”话音一落,就有侍卫上前来撩开马车帘子。
赵芸颔首,扭头看向逍遥灵尊等人,出声告辞。
“……等这边事了,我也辞了差事,上京城找你们去。我还是喜欢无拘无束的日子。”逍遥灵尊笑了笑,略带感慨道。作为朝廷派驻在府城的灵师,他此时就算想走,也是不能的。瞧着申屠白和赵芸的目光有些羡慕。
申屠白瞅他一眼,似笑非笑,“你不是挺喜欢凑热闹?”
“是,但瞧别人的热闹和自己搀和进去是两码事。”逍遥灵尊摊手,有些无奈。当初会接朝廷的差事,完全是因为太无聊。现在嘛,有点儿引火烧身的感觉了。还是赶紧撤了要紧。
申屠白挑了挑眉,没再说话。赵芸又和石竹几人寒暄了两句,登上马车。紧闭的北门缓缓打开,一行人顺利出了城。黑风和莫轩留在了府城,张县令、安凤麓主仆和夏衍却是要和他们一起离开。
安凤麓主仆暂且不谈,张县令现在已经是河西知府了,老在府城待着也不是个事儿。赵芸要回京,大家正好同路。有何威几个,还有申屠家的花卫,一路上安全也有保障。
至于夏衍,他本在槊国暂住,如今也回不去了。索性就赖上了赵芸。理由也是现成的。他们倆的交易还没完成呢。按他的话说,黑殇一天不死,他就一天不走。
想到夏衍当时无赖的样子,赵芸忍不住摇了摇头。初见时只觉得他阴冷,心思深沉,不好接触。如今瞧着,倒是有几分孩子气,亲切了许多。
申屠白见赵芸拧眉沉思,抬手敲了敲她的头,嫌弃道:“皱得像个小老头。有功夫胡思乱想,不如趁着这时间,将十五代袋沙子捡完。别想着回了京,就能躲过去。”
赵芸揉了揉脑袋,哭笑不得,“师傅大人,您哪只眼睛瞧着我胡思乱想了?我在思考,思考你懂吗?”
“丁点儿事儿,有什么好想的?”申屠白睨她一眼,不甚在意的说道。
“在你眼里,哪件不是小事儿?可对我来说,就是大事。不好好考虑清楚,我哪里能安心。”瘪瘪嘴,赵芸没好气的看他一眼,嘟囔道:“你不帮忙就算了,还存心捣乱!”
申屠白挑眉,“我捣乱?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小东西近来胆子见涨,倒埋汰起我来了。”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赵芸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道:“就算你是我师傅,还有那个什么……你也不能搞独裁。上次离开的时候,我就答应了墨白。回来后一定带它一起去京城。结果你都不问我一下,就将它扔给了师兄!它留在府城又帮不上忙,干嘛不让它和我一起?”
“说清楚,那什么是什么?”申屠白瞅着她哼哼唧唧的模糊带过,微翘着嘴角,觉得十分好笑。
赵芸抿唇,转开脸,“哼,没什么。”
“恃宠而骄。”申屠白拧了把她的鼻子,摇摇头,随即十分坦荡又理所当然的开口道:“谁叫它对我龇牙咧嘴?既然是只猫,就要遵守猫的本分。好好讨好主人。它不愿,那就只能去抓老鼠,看家守宅了。不然,养着它作甚?”
赵芸无语,“它的主人是我,我喜欢就行了,干嘛要讨好你?”
申屠白唇角的弧度深了些,神色惑人,“可是,芸儿你是我的。你的宠物自然也是我的。那只蠢猫不识好歹,罚它捉老鼠已经是轻的了。”
“……”赵芸脑袋直接当机,半晌才回过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是,厚颜无耻。”
“不,我脸皮很薄。不信你摸摸。”申屠白轻笑一声,把一张好看得过分的脸凑到赵芸面前,一副任君揩油的坦然模样。
呔,妖孽!赵芸面色一滞,只觉得血气上涌,迅速败退一里之地!再瞧申屠白,肤白如玉,温润细腻,脸部的轮廓却是属于男子的深邃利落。所以,就算他着一身妖艳的红衣,相貌倾城,也能让人一眼瞧出性别来。
此时,他没了平日里时时带着的讥诮、深沉与孤傲,毫无防备的模样显出了几分干净无辜,一张脸漂亮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鼻腔痒痒的,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赵芸眨了眨眼,猛的抽出袖间的手帕捂上鼻子,干脆的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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