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眉生淡淡扬眉,“你还想听什么?张晨那个女友米恩,你们还记得吧?死了。”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董秀雅越来越惨白的脸,“你们知道怎么死的吗?”
张伟南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难堪,“住口。”
顾眉生这时站起身,绕到董秀雅和张伟南的身边,“说,还是不说呢?”
张伟南面色沉痛,言语间竟流露一丝恳求,“不要说了。”
董秀雅却是咬牙切齿,死死地瞪着顾眉生,“你敢。”
顾眉生却在这时微笑着捏住了董秀雅的那只断手,问她,“疼吗?”
“不疼。”其实,董秀雅何止是疼,她疼得额角已经渗出了丝丝冷汗。但是这一回,她却不敢再轻易唤疼了。
而一旁的张伟南为了自己的颜面,也不敢再随意地替妻子出头。
谁知,下一秒,顾眉生又捏着董秀雅的手插进了那锅滚烫的八仙煲中。
郑温娟蹙眉,“眉生,够了。”
张小曼也惊得站起了身,“眉生,不要。”
董秀雅痛得尖叫连连,一边哭一边喊,“放开!顾眉生,你放开我!”
顾眉生根本不为所动,潋滟蓝眸间浸满了慑人的冰凉,她心中几近沸腾的怒火在正在疯狂地咆哮。董秀雅敢如此轻贱张小曼,她就必须要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
郑温娟和张小曼都不曾见过如此乖戾残暴的顾眉生,但她们此刻也不敢轻易开口说什么了。
顾眉生死死地箍住了董秀雅的右手,无论董秀雅怎么用力地拍她,打她,踢她,顾眉生就是不肯放过董秀雅那只早已经被烫得通红,甚至都开始发黑的右手。
张伟南实在不忍心,想要上去拉顾眉生,却在看到她眼中汹涌的暴戾时,退缩了。他求她,“眉生,我求你,放过她吧。我保证,她以后再也不会当着小曼的面出口不逊了。”
张家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从喧哗吵闹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张伟南和董秀雅见惯了顾眉生温和友善的一面,也习惯了欺负个性温婉的张小曼。
他们怎么还不会想到,顾眉生竟会这么狠。
后来,董秀雅是被活生生地烫晕的。张伟南抱着妻子,“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他刚刚奔到门口,却听到顾眉生给顾鸿华的助理陈越打电话,“以我爸爸的名义,通知荣城所有的医院,两个小时内,都不准接收董秀雅入院治疗。”
张伟南不敢置信地转身看向顾眉生。
狠。她太狠了。顾眉生绝对是张伟南这辈子见过心肠最狠绝的女子。
张伟南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显得有些声嘶力竭,“顾眉生,你究竟想要我们怎么样?!她的手已经这样了,还不够吗?!”
沉寂。死亡一般的沉寂。
顾眉生许久后才轻轻开口,“放心,现在医学昌明,以舅妈那样的程度,最多也就是截肢吧。”
“我们到底是一家人,舅妈若截了那只右手,她方才踢我母亲的那一脚,我也就不再与她计较了。”
那天晚上,张小曼去医院看望尚在昏迷之中的栾倾待。
病房里还有栾亦然在。
栾亦然对张小曼说,“父母回了华庭一号,明天才会过来。”
张小曼点点头,走到栾亦然身边坐下,“你叔叔情况怎么样?”
“短期内怕是不会醒。”
张小曼怔怔望着栾倾待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的脸,那张毫无生气的面容上仿佛再寻不到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栾倾待。
栾亦然轻声对她说,“只要人活着,总会有治愈的可能。”
张小曼转头看向身边这个高大英俊的年轻男子。以前日子总过得匆忙,张小曼这还是第一次如此仔细端详栾亦然。
栾家的男子,栾倾山也好,栾倾待也好,就连眼前的栾亦然,眉眼间都无一例外地带着暖人的温和。
张小曼终于有些明白,她的女儿怎么会对栾亦然如此另眼相待了。
她点点头,对栾亦然说,“谢谢。”
栾亦然英俊脸上泛着淡淡笑意,他望着张小曼,说,“眉生的性子不大像您。”
张小曼的个性实在是温婉怡人。
她不说话时,整个人像朵清风自来的东篱菊,清澈而浅淡。
张小曼若开口说话,目光必然会温柔若春风徐徐,语速轻缓,柔声细语间,令身边的人只觉得格外的心旷神怡。
顾眉生的性子,可没有张小曼这样好。
张小曼想起女儿方才在张家的盛大怒意,心中又是担心又是疼惜,不由地轻叹了口气,“其实,眉生小时候不会这样的。”
“眉生大约三岁的时候,我母亲将苏棠接到了张家。家里的孩子都排斥他,觉得苏棠是个没有父母的野孩子。只有我们眉生,无论得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愿意与苏棠分享。”
张小曼回想起女儿的小时候,眼中满满皆是柔软,“她是被我捧在手心里宠着长大的,我只有她一个女儿,总是习惯把所有最好的都留给她。我不曾教过她要分享,但眉生仿佛天生就会。”
“她与小朋友一起玩,常常有人会抢眉生的玩具。这孩子性子不知道多温软,无论别人抢她什么,她都从来不哭不闹。吴妈有时会教她说:眉生,你这样会被其他小朋友欺负的。”
栾亦然听着张小曼说顾眉生的小时候,心中不知为何,漾满了许多许多丰盛而柔软的情绪。
他微笑着点点头,“她还曾经分给我许多的糖果和曲奇饼干。”
张小曼微笑,眼中却莫名泛起了点点水光,声音微有沙哑,“我的愿望很简单啊,我只希望眉生能做一个性子温和,生活简单的平凡人。”
怎么就这么难呢?
她的女儿,怎么就成了如今这样眉眼寒凉,内心荒芜丛生的孩子了呢?
敏锐如栾亦然,很快便猜到在顾眉生身上大约是发生过一些什么,所以张小曼的情绪才会波动如此的大。
这一日,是12月的最后一天。
虽然经济不好,但荣城在这个跨年的晚上依旧显得繁华而热闹。
夜月拢来了满帘星辰,稀稀松松地垂满了深色幕空。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几分淡淡的幽菊冷香。
栾亦然这次来秋波弄,却没有进去。他站在车子旁,给顾眉生发了一条短信,“星辰这么美,见一见?”
大约五分钟后,秋波弄的圆门被打开,顾眉生在夜色中朝着栾亦然信步走来。
岁华轻语似梦,在朦胧婉转间勾勒着女孩优美身形。
栾亦然对女孩说,“过来。”
顾眉生乖巧地朝着他走近。
“让我抱一抱。”男人话音刚落,顾眉生已经完全被圈进了他的怀里。
“瘦了。”栾亦然说,“晚饭怕是没有好好吃吧。”他带顾眉生去了一家夜间馄饨铺子,点了两份黄鱼汤馄饨。
栾亦然也不问顾眉生这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只对女孩说,“再生气,也不能饿了自己的肚子,记住了吗?”
顾眉生一边吃馄饨,一边点头。
栾亦然望着她,问,“好吃吗?”
顾眉生依旧是点头。
栾先生笑,头朝着她凑近了一点,“也给我吃一个?”
顾眉生看了眼他自己面前的那碗馄饨,问道,“你不够吗?”
栾先生摇头,“那倒不是,只是觉得好像你的那碗比我的好吃一些。”
顾眉生于是说,“你要是不嫌这碗已经被我吃过,我跟你换。”
栾亦然凝着她,问女孩,“我要什么,你都愿意跟我换?”
顾眉生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是对栾亦然说,“这世上哪有什么是我拥有而你却没有的呢。”
栾亦然轻轻叹了口气,他对顾眉生说,“红尘凡人,每一个都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贪嗔伤痛。”
“你怎么能只赠予我喜悦温暖,却吝啬与我分享你所有的疼痛和难过呢?”
栾亦然觉得世人对于顾眉生都很不公平。他说,“欺负人怎么了?伤了人怎么了?”
对方欺人太甚,难道还不许眉生反击以自卫了?
后来,两人牵着手坐在车里看星星。顾眉生看着看着,倚在男人怀里渐渐打起盹来。
栾亦然将身上的大衣盖在她身上,又伸出大手,轻揉着女孩在不知不觉间微蹙起的眉心。
他在她耳边轻声恐吓,“下次再见你莫名皱眉,我就吻你。”
顾眉生闻言,竟调皮地故意轻皱了皱眉头。
栾先生笑,口中轻啧了一声,“小色女,又被你找到一个光明正大亲吻我的理由。”
两人在玩笑间唇齿相依。
世人都说:情缘似流水。但顾眉生觉得,栾亦然于她,是流淌于身体中与她的生命紧紧相依的血液。
惟有他,能治愈顾眉生心中所有的伤;也只有栾亦然,才能平复她心中所有的怒意难纾。
聪明糊涂心()
人世无常,命运这只大手将芸芸众生都牢牢地玩捏在掌心之中。
顾鸿华经过四天的长途来回,再见到张小曼的时候,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他抛下所有的一切飞去美国找她,而张小曼呢?明明知道他会去找她,明明他才是那个陪伴她整整18年的人。
她却因为栾倾待再一次将他丢在了身后。
新年的第一天,顾鸿华回到秋波弄,推掉了所有的应酬,陪着顾云礼下棋喝茶。
大约下午4:00左右,陈越来秋波弄找顾鸿华。
顾鸿华带着他去了书房,问:“她这几日还住在张家?”
“是的。”陈越又将董秀雅的事也告诉了顾鸿华。
他听完后,轻轻颔首,“这些人是该教训一下。栾倾待情况怎么样?”
“一直昏迷。医生说怕是有成为植物人的危险。”
顾鸿华轻轻把玩着面前的一副水晶制成国际象棋。这个僵局他花了大半生想要去打破,如今倒是真的如愿了。
但他却觉得倦了。
“顾先生,这件事多半是白家夫妇做的。你看我们是否要做些什么?”
顾鸿华将手中象棋轻掷在棋盘上,抬眸看向陈越,“什么都不做。”谁有工夫去参和他们夫妻的那点破事。
他吩咐陈越:“以我的名义,向唐家发出正式邀请,请他们全家人明天来秋波弄做客,我亲自接待。”
“好的。”
是夜,白沫先听说顾鸿华将唐家人请为座上宾,心中大为光火,“好一个顾云卿!他这是要彻底于我撕破脸了?!”
蒋梨坐在一旁,一脸的事不关己。她垂眸把玩着自己的手指,闲闲道,“我听悦然说,唐家的那个大儿子,喜欢顾眉生,喜欢得不得了。”
白沫先垂眸睨了蒋梨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想说什么,随便与你聊聊天罢了。”蒋梨起身,看了眼别墅外清冷的夜色,“今年这冬天实在太冷了。”
蒋梨上楼后,白沫先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着酒。他在揣测顾鸿华在短短半个月内邀请两次唐家人去秋波弄做客,究竟是什么用意。
年过四十的男人,如他,如顾鸿华,每做一件事之前都会仔细去推敲这件事背后会带来的利益和影响。
他们早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再去做意义单纯的事情。
就像白沫先,他不仅想要得到属于顾鸿华的财富,他还想要得到那个年华如水,潋滟美好的顾眉生。
白沫先到现在还记得栾亦然牵着顾眉生的样子。后来连续好几天,报纸和网络上还有在登载他们的照片。
白沫先承认:顾眉生和栾亦然看起来很登对。
正是因为他们看起来太登对了,所以才越发碍了他的眼。
第二天,一些八卦新闻中开始刊登出了关于张小曼和栾倾待的话题和照片:
张小曼从医院走出来,面色苍白的照片。
张小曼与栾倾山夫妇一同去张家的照片。
媒体说:豪门婚姻,能像张小曼这样勇敢地离婚追求真爱的女子实在是不多了。
也有人说:张小曼太傻,放着好好的豪门贵妇不做,偏偏要去照顾那个已经成了植物人的旧情人。
还有人说:这几家人之间的渊源实在太深,如今顾眉生又与栾亦然相爱,这对年轻情侣的未来是福是祸,真是令人担忧。
同样是这一天,唐家人来秋波弄做客。顾鸿华全程热情接待,将他们当成了最重要的客人。
吃过饭,唐家夫妇陪着顾云礼一起画画,唐胥则在顾鸿华的建议下,与他下起了象棋。
这一天,顾眉生不在家。唐胥时而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顾鸿华偶尔抬头看他,说,“年轻人,最忌躁动难安。”顾鸿华的话音还未落,唐胥已经再次落了败。
他朝着顾鸿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顾先生,您太厉害。”
“暂时落败算不了什么。”顾鸿华对他说,“人生长着呢,一时的得失不必看得太重。”
唐胥听出来了,顾鸿华这是话中有话。
顾鸿华望着唐胥,微微笑着,“你这孩子性子不错,温温润润的,我那女儿啊,也就是模样还过得去,脾气性子太顽劣了。像我。”
唐胥对顾鸿华说,“这世上个性温婉的女子太多了,但像眉生这样的女孩,我却是头一次见。”
顾鸿华望着唐胥,“看起来,你很喜欢我家眉生。”
唐胥没想到顾鸿华竟会如此直接地道出了自己的心事。他在短暂的尬尴过后,大方地对顾鸿华说,“像顾眉生那样的女孩,又有几个人能逃得过呢。”
“眉生喜欢栾家的那个孩子,你知道吧?”
唐胥沉默颔首。
“怎么办呢?这可不比下棋,你还没开始努力,就已经输了。”
“没关系。”唐胥望着顾鸿华,眸光平和却坚定,“我能时时看见她,守着她就够了。”
顾鸿华笑起来,“年轻人啊,那你可曾想过:若干年后,你也许会看着眉生嫁给别人,到那时你连想守着她的那份资格会没有了。”
“这……”
顾鸿华轻拍了拍唐胥的肩,“你也是读金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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