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桁见她来了,先红鸾一步上来招呼,竟然像看到了救星似的:“恒王妃大驾,总算是有个主事儿的了。还请恒王妃不要为难我们下面这些人,醉月楼窝藏逃犯拒绝搜捕,再这样下去,下官只能上报京兆尹请他老人家出面了。”
红鸾急忙跟着说:“哎哟,方大人张口闭口的窝藏逃犯,我们这醉月楼没点儿身份别想进来,逃犯不往人多的烟花巷子里躲,躲咱们醉月楼来做什么?”
其余几个胆子大的姑娘,也七嘴八舌地反驳起来。方玉桁也不服,一口咬死醉月楼窝藏了逃犯。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出戏。
卫子楠闷声哼笑,提步往两人中间一插,踏上两阶台阶,侧身低头问:“方大人可有证据?这醉月楼要是没搜出来逃犯,大晚上地让本将军跑一趟,这仇我可记下了。”
方玉桁连忙赔笑,拱手道:“有线人来报,说逃犯就窝藏在醉月楼,下官也是从被窝里爬起来的,谁不想睡个安生觉呢。我劝恒王妃别拦着,早点搜完了咱们也好交差,趁时候还早,各自回去睡个回笼觉。”
卫子楠按剑冷笑,斜眼瞥了瞥方玉桁,在对方的注视下,她挑了挑眉:“那就请方大人快点搜完,本将军瞌睡得很。”
方玉桁愣了一瞬,显是没料到恒王妃会这么轻易就松口,果断手掌一挥,命人上楼搜查。瞬时间,巡查编队动作迅速地都冲上楼去了。
红鸾一如既往地媚态如斯,只是偶尔飘忽地眼神暴露了她的紧张。瞧这架势,好生渗人,她慢慢挪到恒王妃身边,小声问:“王妃这是”
卫子楠摆手,示意她先不要说话:“让他们搜。今儿不让他们搜,这事儿没完。对方有备而来,不会轻易空手而归。”
“可奴家这里当真没有窝藏逃犯,身正不怕影子歪。如果被他们动手脚,真给搜出来,咱们醉月楼可就完蛋了。能不牵扯到王爷最好,怕只怕对方有心往王爷身上扯,我们躲不掉啊。唯一能明着仰仗的,只有王妃您了。”
“我知道。”
卫子楠细细品了一番红鸾的话,已知她必是秦傕安插在这里真正的管事人。om她这么妩媚,自己这么呃
所谓的动手脚,就是你明明没有窝藏逃犯,居然还给他们揪出来一个。卫子楠松口让他们搜,不是因为清者自清,而是不怕他们搜出来。
方玉桁如释重负地把人推到卫子楠面前,畅快大笑:“还是恒王妃体恤我们这些小当官儿的,这不,搜出来了。只不过,这事儿可不能看在恒王妃的面子上就这么结了。此逃犯杀人越货,醉月楼将之窝藏,脱不了干系!”
红鸾与众位姑娘好不心惊,因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醉月楼暗中有人保护监察,是绝对不可能放不明不白之人进来的!
“哦?”卫子楠把长眉一挑,眯了眯眼睛,也不知是不是跟秦傕学的,她居然在这个时候打了个哈欠,不紧不慢说道,“我就奇怪了,醉月楼背后临水而建,你们在这里吵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不见他跳水脱身?奇哉怪哉!”
“是啊,咱们醉月楼又不高,下面的燕尾池也不深,摔不死淹不死的,他怎么就乖乖给你们抓呢。”红鸾见有恒王妃撑场子,放心大胆地理论起来,“莫不是你们沆瀣一气,给我们醉月楼栽赃陷害来了!”
方玉桁抽了下嘴角,一边吩咐人捆绑住人,一边解释道:“醉月楼周围都部署了人手,他只要跳水,必会被擒。如此简单的道理,这逃犯必然懂的。”
“哦,方大人好部署,人手隐藏得就连我都没看见。”卫子楠依旧是一副不慌不忙地样子,在方玉桁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睇他一眼。
方玉桁总觉得恒王妃的态度有点奇怪,顺着话说道:“恒王妃谬赞,‘会隐藏’乃是抓捕第一要紧的本事。”
卫子楠摇摇手指,又问:“既然隐藏得如此之好,那逃犯也不知有人埋伏,那为何还不跳水?这不是很奇怪?”
“这”居然被绕进话里去了,方玉桁一时语塞,索性打起哈哈,“逃犯为何不跳,下官怎知!下官人已抓到,得赶回去复命,就先告辞了。”
他手一招,准备领着人马撤走。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路人马很快就撤到了门口,居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就这么要走。
“慢着。”只听一声脆响,震人耳膜。
方玉桁突然停住脚步,惊恐地盯着凭空扎在地上的剑——要是再靠近一点,就直接戳穿他的脚背了。
“我说让你走了?”
方玉桁:“”
卫子楠又打了个哈欠,语气中带着很淡的阴笑:“本将军还未指控你栽赃陷害,你这就准备逃,胆子也太小了吧。”
“恕下官愚钝,不知恒王妃何意。”方玉桁没想到恒王妃态度如此强硬,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直面信步走来的恒王妃。
卫子楠拾起自己的剑,重新入鞘,煞是轻蔑:“我进门时,你手下共有十三人在这里,上去搜个人,下来就变成了十二个。方大人,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我这双眼睛泡过孔雀胆吗?”
“”
“倒是盘算得好,趁乱一窝蜂冲上楼去,不仔细看还真数不出来。可惜方大人这点伎俩,没躲过我的眼睛。你让其中一个换装成逃犯,完事后该放归的放归,该掉包的掉包,我说的可有错?”
方玉桁苦笑:“这种玩笑可开不得,恒王妃”他一个小小巡防营老大,在大将军明前,着实翻不起什么浪头,首先气场就差了很大一截。
“先不说这个。”卫子楠抱臂而立,站在他面前,居然还比他高出一点,“回到刚才的话题,逃犯如果能逃,为何不逃。”
“王妃这话可就问的不是时候了,犯人已经抓住,要问请到庭审时去问,下官怎知逃犯是如何想的。当务之急,是将逃犯收监。”
“错,我没让你猜逃犯的心思。”卫子楠看了看那所谓的逃犯,继而嘴角勾起一抹轻如羽毛的笑,耸耸肩,“醉月楼这等烟花地,绝对会有法子藏住或者转移人。方大人应该很有经验,朝廷清查或者自家夫人来抓人时,没有几个官员被抓便足以说明问题。那么,醉月楼如果窝藏逃犯,你在这里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他们怎么会不知道把人藏好。”
“”
“刚才我注意到了,这个所谓的逃犯被从屋子里揪出来时,身上衣冠整洁,想必连藏都不曾藏过。请问方大人,你觉得这说得通?”
“那就要问醉月楼为什么不把人藏好了。”方玉桁自知遇上了硬茬儿,却只能死咬,一旦松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哦。”卫子楠摆摆手,揶揄道,“醉月楼是我恒王府的产业,方大人说问醉月楼,大约就是要本将军给你个解释。好办,这么说吧,自打我与恒王成亲那日,恒王被我从这醉月楼里揪出来起,他就几经反思,最后弄了数道暗门和暗道,以方便他躲避本将军。这些暗道直通恒王府,方大人,需要我打开其中一道给你看吗?”
方玉桁冷汗淋淋:“”
既然有暗道,倘若有逃犯,醉月楼早就帮助其借由暗道溜之大吉了,还会等着你巡防营的人来抓吗。这一手嫁祸,简直能笑掉人大牙。
当初恒王成亲之日被从醉月楼里揪出来,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要弄暗道,合情合理。
不等这傻官反应过来,卫子楠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眨眼间架在方玉桁脖子上:“栽赃嫁祸,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所谓的‘逃犯’留下,我就放方大人离开,你看如何?别妄想跟我讲条件,我不是喜欢高抬贵手的人。”
方玉桁吓得慢慢往后退,捏着剑锋,战战噤噤地退到安全之地。他何尝不清楚,恒王妃是真下得去手,上一次她当街伤人陛下居然还褒奖于她,自己不过是个小官,哪里惹得起。
可是,那逃犯如果留下,岂不被她抓了把柄在手上。这所谓的“逃犯”也是正儿八经的巡查编队,是绝对查得到的。原想事后再来个偷梁换柱的,现在人却已被扣下了。
到时候恒王妃大做文章,遭殃的可能不仅是他,还有京兆尹啊。
“别考虑了,滚吧。算计老子的时候就该知道,老子有仇必报!”卫子楠困死了,脾气顿时暴起,甚是想念被窝的温暖,话毕一脚将他踹开,拽着那逃犯就走。
出了大门,她一声唿哨唤来了自己的暗卫蒋隋,吩咐将人带去关押。随后,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未落在醉月楼里,走得洒脱极了。
方玉桁和剩下的十二人,全都傻眼了。
上头说什么恒王妃见不得恒王,必然会巴不得他们端了醉月楼,结果事态的发展和他们所预料的一个天一个地。人家不仅要拦,还要狠咬你一口
终于放心下来的红鸾噗嗤笑了,对柳香小声说道:“看见没,有这样的夫人,王爷不服都不行。”
她那满眼的佩服,是决计装不出来的。
卫子楠上了马,直接回府。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街上宵禁,没有半个人影,唯有官员可以畅通无阻。四下寂静,催得她瞌睡更浓。这一天,从晨起直忙到子夜。想当初在边疆应敌时,才有这种酣畅淋漓地劳累感,尤其是像现在这样饿着肚子的时候。
可惜,休息了几个月,居然适应了安逸的生活,才忙了一天而已,就感觉人很疲惫。
也不知秦傕睡着没有。甚是想他。
正打着哈欠,忽然身后传来一身羽箭破空之声,卫子楠下意识地侧身躲开,只听叮当一声脆响,箭头深深扎进地砖。
她在突然的清醒中凛然回头,赫然见黑衣人一字排开,手中皆已弓如满月,下一刻就要将她射成马蜂窝。
73。夜晚遇袭()
有人要杀她!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om
方玉桁那里几句话就解决问题,她还在奇怪太子这一手怎么如此没有力道,原来还有后招在这里等着她啊。
因为宵禁,大街上半个人影子都看不到,在这里将她暗杀,基本上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她自己有三名暗卫,因为出来急并未增加人手。身手最好的蒋隋已经带着“逃犯”走了,还剩下两个,俨然不会是那一墙头黑衣人的对手。
就在那一箭射偏之后,卫子楠当机立断,弃了马匹,灵巧地往墙角躲藏。那一排弓箭嗖嗖射出,密如急雨,一箭箭立刻就要取她性命。
虽然她动作快,却快不过弓箭,她手中长剑权且挡掉一二。只听得箭头没入肉体的闷响声传来,她的一名暗卫,关键时刻冲至她身前,虽然用兵刃挡下大批箭矢,却仍被一箭射穿心口,当场毙命。
“他娘的!”
比高北蛮子还阴!
她只剩下一名暗卫,对方却有十几人,想要全身而退,难于登天。看来,今天八成得死在这儿了逃出生天的机会瞧着不大啊。
她摸摸腰间,没有发现信号弹——上朝时禁止夹带私物,她下朝后一直忙到现在,连朝服都还未换下来,哪想到还会出入凶险之地,信号弹自然没有带上。
寻常时候,只要她换上便装,在外走动都会带上一发信号弹。对方这是算准了她身上没有救命的东西
虽然知道结局大概只有一死,但束手就擒不是她的风格。她敢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和太子做对到底,就敢在生死逆境殊死一搏。
卫子楠借着暗卫给她创造的条件,借着黑暗和墙壁调转方向,猫着腰从一处巷子里穿出去,没有往恒王府走,而是往她的忠武侯府去了。
如果她刚刚躲藏的那一下瞒过了黑衣人的眼睛,他们若要追,必定会往恒王府方向去,那么她就可以争取到时间,赶去忠武侯府。
她的一千府兵实际上只有五百,有一半还驻守在忠武侯府,足够她用来应付这波刺杀了。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招管用了。那拨黑衣人在屠杀了她的暗卫之后,就往恒王府方向追过去了。
卫子楠骨子里那股血性被渐渐点燃,轻蔑地笑了笑,猫着腰从巷子里穿到对街。算算脚程,这样的速度到达忠武侯府,至少要两盏茶时。
她没有多少时间,那些黑衣人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会折返回来,不必细想就该知道她实际上是去哪里了。况且,追人的话,分头追才是上上策,大部分黑衣人往恒王府方向去,绝对还有小部分分散了寻她。
这种一步走错满盘皆输的情况,她遭遇过很多次,倒没有被吓得软了手脚。只是如今有了牵挂,她的命不再只是她自己的了,说不着急是骗人的。
她脚步飞快地赶去忠武侯府,没打算东躲西藏,而是直接在无人的街道上飞奔而去。om她知道,没那个时间给她一边躲藏一边赶路,因为一旦黑衣人感觉不对,就会在忠武侯府附近等着她,等她到了就是自投罗网。
她的计划没有错,只可惜,黑衣人比她预想地还要早一些发现情况不对。
她不过堪堪走了半盏茶时,居然被他们追上了。
心底拔凉一片。
“秦傕,我今天要是死在这儿,你若不帮我报仇宰了那对母女,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她嘀咕一句,再一次往巷子里躲藏。
对方为了速战速决,用的是弓箭,她这样躲藏极其不方面他们瞄准。
黑衣人射光了弓箭,竟没有一箭射到目标,只好放弃远攻,个个拔出弯刀扑将上来。卫子楠排兵布阵还行,马上作战也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偏偏用惯了长刀,不擅长近身作战,所以她虽然手里有一柄削铁如泥的长剑,却算不上有优势。
如果那一群黑衣人一拥而上,她铁定要交代在这里。
不过既然对方放弃弓箭,她哪里还有不跑的道理,于是果断从巷子里窜出来,沿着商铺一路朝忠武侯府奔去。
黑衣人穷追不舍,卫子楠脚下如飞,眼见着就要到了,再近一点的话,她的守将就会主动追出来查看情况,那她就有救了。
可是,天不遂人愿,两道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在一丈开外挡住她的去路。
居然还有一波,绕到她前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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