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宾客大多沉默,与萧贵妃的脾性一样,其实他们倒也没那么斤斤计较。再说了,恒王妃身份尊贵,就是让他们等到明儿早上,又能怎样。
忽然,太子妃呀了声,提高了声调:“不过,连采薇也没有支过来招呼人,想来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方才恒王说恒王妃今日废寝忘食,辛苦异常,该不会是身体熬不住了吧。”
秦傕面上一惊,显得有些惊慌:“这老傅,你去叫个大夫来,王妃即便没有生病,近日劳累,身体也该调养调养了。”
卫子悦见状,待恒王话音刚落便就忙道:“既有这种可能,不如我这做姐姐的去瞧瞧吧。”
“我也去好了,就当是陪太子妃。”泰安公主也道。
一时间,恒王妃“生病”竟就跟真的似的,女宾们犹犹豫豫要不要也跟去看看。
60。生日宴会(三)()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去恒王府后院确实不妥,况且恒王妃是否是生病了也说不准,没的跑去看什么看啊,这毕竟是人家家事。om
然而太子妃既然发话,泰安公主要随去,恒王本人也没阻止,女宾中几个年长的也就只能昏头昏脑的跟去了。
余下众人由傅泽志安排,先入席就坐观歌舞。
廖萧氏纵然感觉这么多人去人家后院,是大大的不合适,也不得不跟过去。直觉告诉她,太子妃和泰安公主两人对恒王妃本就不友好,却摆出关心之举执意要见,怕是没什么好事儿,她得在必要时候帮个腔。
恒王原也是可以不去的,差人问问就好,可无奈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陪着今日最尊贵的两位贵人去后院,前厅都只能甩给傅泽志了。
仔细数数,这一行人不算贴身丫鬟也有七八人,似乎过于“关心”了。有两个走到半路觉得这样不好,想打退堂鼓,却又被泰安公主的话堵了回去。
待一行人到了和鸣院,一直在院中发呆的采薇寻声看来,咋一见到这么多人,好生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忙上来见礼。
“王妃呢?”秦傕问。
采薇茫然,看看书房:“王妃一直在书房呀,方才林统领和表小姐来了一趟,之后王妃就一个人在屋里处理公务,奴婢一直在这里,没见王妃出来过。”
“你没进去看看?”
“没有啊。”
太子妃接话:“你这丫头,连茶也不给主子添的么?”
泰安公主也笑道:“可不是么,恒王妃难道是不许人伺候?”
采薇埋着头,说:“公主有所不知,我家王妃不喜欢别人杵在旁边,凡事亲力亲为。奴婢只需为她备一壶茶水,一碟糕点就好,王妃会自己取用。况且,这些年王妃手上的都是军机要务,为防旁人窥探,身边不留人才最安全。”
原来如此,众人明白了。恒王妃可不同于别的女子,从大将军到卫尉,经手的事就没有算不上秘密的,不喜欢别人凑上去看也是常态。
如此,也不怪没人提醒她该出来待客了。
卫子悦点了点头,不与她计较,只示意她快去叫人:“我等还以为恒王妃出了什么事,别人不好提醒她,你这丫头还不敢么。不是说这期间有别人来过吗,怎的他们可以进去,你就不开腔?”
“这”采薇不大好意思,“王妃交代过,不必催她,所以奴婢才没有提醒。”
采薇回话总是少了点儿下人该有的卑微,令两位贵人脸上不大痛快。
一直都是宾客在担心,恒王作为主人家也不好没个主意,斥了采薇两句,便推门进了书房。众人引颈观望,此时已入了夜,虽拎了三盏灯笼,却仍看不见书房中是何情况,只瞥得见一抹烛光在微微跳动。
正在大伙儿交头接耳,只顾盯着书房的时候,太子妃这才附在泰安公主耳边低语了两句,泰安公主神色大变,先是一惊,随后大喜。
“当真?”
“当真。”
太子妃竟然给恒王妃下药了!据她所言,下的是导致精神错乱,类似失心疯的迷药,虽然持续不了多久,但足够卫子楠疯个一天一夜的。只要一会儿恒王妃发疯的样子被众人看见,再加以传扬,恒王妃绝对没有办法继续在朝中立足。
试想,一个因杀孽太重,被恶鬼怨灵缠身的人,别说统领三军,暂管禁军,就是正常生活都不能够。
今日过后,卫大将军就该真正的功成身退了。
泰安公主见不得有人比她得宠,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太子妃此举深得她心,自己必要为一大助力才是。在对付恒王妃上,两人步调出奇一致。
下药的是恒王妃的表妹,威逼利诱之下,这傻得可怜的女子还觉得自己是在保护恒王妃,在为之铺退路呢。
卫子悦很确定陈海芝下药了,因为欣采后来看见她慌慌张张端着空碗蹲在墙角大口喘气,惊慌失措的样子显然是被自己的举措所吓到。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知道时机到了的欣采,有意无意地和太子妃说了一句:“方才奴婢听到几个恒王府的几个丫鬟在悄悄议论呢,说恒王妃时而会魔怔,现在这种情况,不知”
太子妃蹙眉,惊问:“你说什么!”
她这一声惊呼,恰好吸引了所有人的耳朵。
欣采浑身一抖,战战兢兢,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奴、奴婢是说听见有人说恒王妃可能患有失心疯或者魔怔了什么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却足够众人听见。
魔怔了?!不可能把!
廖萧氏呼吸停滞——自己果然猜得不错,太子妃找上来,准没好事。可她除了干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总不能冲上去无凭无据地说一句“不可能”吧。
女宾纷纷议论起来,若这丫鬟说得没错,恐怕会有大事发生。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恒王妃铁定不能继续为官,如此大的变故,叫人一时很难接受。
不管怎么说,恒王妃御敌有功,保了大伙儿的太平日子,谁也不希望她辛苦数年,结果却没有好日子过。于是,个个唉声叹气起来,生怕那丫头说的是真的。
就连太子妃也在叹气,唯泰安公主默不作声,衣服看好戏的样子。
恒王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他关门关得很是迅速,独自一人下了台阶,脸色不大好,冲各位女宾摆摆手:“无妨,内子公务缠身而已”
岂料话未说完便有人忍不住问:“听闻恒王妃精神不大好,我等作为长辈当关心一二,王爷还是给个准话,让我等吃颗定心丸吧。”
恒王脸色愈加不妙:“当真无妨,只是”
泰安公主不等他把接下来的话说清楚,便已抢白:“哪是什么精神不好,听说是失心疯呢。不过依我看,呵,必是乱传的而已!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可这天底下智者可不多,一旦传起来,就跟长了翅膀似的,拦都拦不住。要想及早遏制,还得是恒王妃亲自现身,才有效用啊。”
廖萧氏没有插话,只觉得绝不能顺着太子妃和泰安公主的话说。然,她挡不住有人被煽动,紧接着就有人附和着说必要见到恒王妃才放心。
唉,都是出于真正的关心,岂料被人利用。
卫子悦看到恒王这副表情心底已是十拿九稳。恒王是敌是友不清楚,被吓到了也属正常,不指望他帮忙一二。况且,一旦恒王妃垮台,其实对他弊大于利,他若帮着遮掩,也不奇怪。
“公主之言有理。”太子妃也道,“我等宾客既然来了,恒王妃纵然再忙也该出来说两句。可她直到现在还未现身,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目下神志不清?不行,我必须进去看看。”
说完,不顾恒王的阻拦,就往书房走去。
采薇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扯着嗓门儿喊:“奴婢斗胆说一句,劳烦各位贵人不要人云亦云,我家王妃怎么可能失心疯!王、王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秦傕站在门口,只是摇头:“王妃素来不愿解释,那满街的谣言她何曾在意过。她若不想出来,本王拽也没用。只不过,本王以经验之谈奉劝各位,王妃的意愿不容侵犯,脾气大得很,她说不愿见人,你若非要闯入,后果大约很严重。见与不见各位自己定夺,皆是扰了她办公事,她必要记上一笔。”
他虽然不拦,却明确告诉你,想找死,尽管去。胆子小的还真不敢进去一探究竟,万一恒王妃真在处理公务呢,有那么一种军机绝密,旁人若要窥见,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卫子悦得手了,迫不及待想要将之公之于众。别人不知道,她却知道,卫子楠根本没有办公务,必然是已经疯了。恒王三言两语唬得住别人,却瞒不过她!
既然做了,就要做到底!绝不可能卡在这种地方,于是不顾身份,一把将采薇狠狠推开。采薇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倒地,一个不注意,险些磕破了脑袋。
恒王伸出一只手,将她拦住,赔上笑脸:“太子妃莫要强闯,连本王进去都被骂了出来,只怕你经受不起她的雷霆震怒。目下出了件大事,她正在处理,由不得旁人打扰。”
卫子悦瞪着他:“大事?呵,能有什么大事。恒王殿下方才不是说见与不见自己定夺么,怎的又要拦我?”
秦傕继续赔笑:“内子对别人发脾气尚能说得过去,若和太子妃您动怒,岂不是闯祸,未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本王势必要得再提醒一句。”
“恒王多虑了,有什么问题,我担着,还请恒王让开。”
秦傕纹丝不动,就是不让。
这就奇怪了,太子妃为何非要进去?众女觉得奇怪,人家恒王妃是不是生病了,跟你太子妃没多大关系啊,该操心也是恒王操心,哪有强行要见的。
不都说这姐妹俩不睦的么。
太子妃岂容他再拦,心中一急,就跟推采薇一样把恒王推开了。她上前两步,在众人的一片惊讶声中,抬手推门。
然手还未碰到门框,只听“吱呀”一声响。
门,开了。
灯笼的红光照在卫子楠的脸上,她站在门口,以高出半个头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太子妃,在这夜里笑得颇有些阴冷:“看来太子妃记性不大好,我的丫鬟欺负不得,您忘了?”
61。计中之计()
满场的抽气声。om
不是说失心疯了么,卫子楠怎么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方才看太子妃那样的莽撞劲儿,还真以为得了确切消息呢,唬得大伙儿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卫子悦如同见了鬼一样她卫子楠怎么会没有疯,还好端端的责怪自己欺负她的丫鬟。欣采明明告诉她已经得手了的,而且那陈海芝分明已经吓得躲起来了。
除却这些,方才恒王不断拦她,也足以说明屋里的恒王妃有问题。一切不一切,让她万分笃信事情已经成了,才会不管不顾非要进门。
结果
千般疑问问不住口,到了嘴边,只能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解释:“听了些谣言,担心恒王妃身体出了岔子,情急之下失手而已。”
卫子楠跨出门槛,往前直走。她前面的太子妃随着她前进的脚步,只能连连退步,待快要退到台阶了,才反应过来,侧身让她过去。
卫子楠却停住脚步未再往前,侧着眼睛睇她:“失手?那也不行。”
“你”卫子悦这会儿终于从震惊中缓过劲儿了,怒道,“我好心来探望你,你居然恶语相待!不过是个丫鬟,我太子妃的身份,竟推不得她了?她今日冒犯于我,便是要她的命也使得!”
众女宾见恒王妃没有事,个个松了口气,可那卫家姐妹俩剑拔弩张,也忒是吓人,只得都把脑袋埋下去,就当没听见。
“使得使不得,不是你说了算。”卫子楠哼笑,从她身上收回眼神,对着院门朗声一唤,“来人!”
“你想干什么!”太子妃下意识地感到害怕,实在是那根手指的痛太让她刻骨铭心了。自己这回算计她,被她识破,恐怕她不会就这么收场,叫人来必是针对她的。
哪知卫子楠没有理她,只对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黑衣暗卫吩咐道:“即刻关闭府门,一只苍蝇都不许给我放出去!安排人手挨个儿搜身,一个都不许漏掉!”
埋头装死的诸位女宾给吓了个够呛这什么情况,搜身?!
秦傕大步靠过来,帮着打圆场,很是为难:“夫人这是要做什么,和气生财嘛,就别搜了?都是自家亲戚,应该不是他们所为啊。”
卫子楠未施舍给他一个眼神,只冷冷道:“王爷先把自己顾好再说,仔细又被人推得差点撞了墙。”
秦傕垂首,再没开腔。
卫子悦定了定心神,告诉自己不怕,恒王妃大概是想搜查给她下药之人,不过欣采早已将证据尽毁,谅她会一无所获。没有证据,只有怀疑,难道还能拿自己问罪不成。
于是,她抬头挺胸,半点不惧,反而怒火飙升。om
“恒王妃,莫要猖狂过头!何人给你的胆子软禁公主殿下,太子妃嫔!你不给出个解释,休想搜身!”
别人倒是无所谓,但泰安公主和太子妃,岂是她卫子楠说关就关,随意搜身的。这一声令下,实在是霸道过头了。
泰安公主呵呵干笑,昂头投来极其轻蔑的一个眼神:“虽不知她要搜什么,但是让她搜便是,若是搜不到,我必上报父皇,请父皇主持公道!”
卫子楠瞥了眼泰安,笑了一笑:“屁大点事也要父皇操心,怪不得父皇宠信于我甚于你们。脑子里只装了高低贵贱,而无家国大事,愚蠢。”
“你!”泰安公主大怒,“恒王妃,休要欺人太甚!”
“公主不问我为何要闭门搜身,就破口大骂,难道不是欺人太甚?”卫子楠缓缓步下台阶,在泰安公主面前驻足,微微埋下头来看她:“我的信鸽被心怀不轨之人于府中截下,鸽子尸体尚在,军机密信却不见踪影。偏在此时,有人散播谣言,说我得了失心疯,意图搅浑这潭水,好叫众人转移视线,助他平安脱身。公主殿下,密信被半道劫持,不是有人叛国,就是有人手伸得太长。我要挨个搜身,证明诸位清白,免得日后惹上烦,难道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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