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而今五年鏖战,五万卫家军只剩不到两万。前阵子她交兵权之时,将卫家麾下的卫家军也一起交了,任由皇帝分散编入。好在是皇帝要够了表态,许她留一千人马充作私人府兵,这才没有彻底绝了卫家军的名号。
只是那区区一千府兵,如何能够称得上唉,不提也罢。
她蹙眉,凝视着纸上的四个字,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字写得好看,我跟着你学必能受益匪浅。”
“那是一定的。”秦傕乐呵呵地抓住她的手,将笔塞进她手中,不等她拒绝,宽大的手掌便将她的手牢牢包在手心,“本王手把手教你,这样学得更快。逆锋起笔,中锋行笔这些,想必夫人一概不懂。倒也无妨,跟着我来就是。”
卫子楠知道技多不压身的道理,这么多年,不论是什么,只要有机会她都会去钻研,所以没道理秦傕要教,她却推脱。只是这厮当真只是想教她习字?
“长”字刚起个头,她就已经是面红耳赤,手上怎么动全凭他使唤。
只因秦傕自身后握住她的手,结实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几乎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这也就罢了,他煞有耐心地教她如何运笔,嘴便停靠在她耳边,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声音透着不该有的温柔。
他轻且认真的声音,就好似一片羽毛飘进心里,惹得人心头发慌。说他心怀不轨吧,确实又在用心教她。
卫子楠突然又生出不小心上了贼船的感觉,不安地抬头,眼神飘到采薇身上,赫然看见这丫头涨红着脸,捂着眼睛咬嘴唇。
有那么暧昧么。
“为何心不在焉的。”耳边突然飘来秦傕低沉的声音,每一个字似带着醉人的酒香,透着“勾|引”的味道,让人心跳猛然加快,竟快到能听见似的。
卫子楠被采薇轻得不能再轻的一声坏笑打扰,顿时回过神来。这真是奇了怪了,在军中和兄弟们操练摔跤,肢体的接触必不可少,却从来没有涨红脸的时候。怎么到了秦傕这儿,就心头别扭得不像样子呢。
只怪这家伙太能来事儿。
“呃,这姿势太难受,腰酸。”
“那要什么姿势。”他的鼻息,肯定是故意喷在她耳边的。
“”
秦傕见她怔忪,又开始瞎掰胡闹,哀叹道:“本王牺牲玩乐的时间,教夫人习字,且不说手把手教字确能日见进益,但说夫人的心肠,竟如此冷漠,连这点拥抱温香软玉的机会都不给?本王真的就命苦如斯?”
果然,他的动机就没过纯的。只是他话说得那么理直气壮,先扒了自己的脸,叫她无脸可扒。秦傕这混账,着实太会利用她的口拙,和已经快要见底的愧疚感。
“”
“那要不坐到本王腿上?”
卫子楠觉得,自己险些要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一个巴掌扇到他俊美的脸上去。
然而她终是忍了下来,到底还是对秦傕多有包容的,只敛了心神:“就这样吧,‘卫’字又该怎么写,横竖太多,总不好安放。”
话锋顿时被她调了个头,秦傕也不在纠结到底什么姿势她才舒服,徐徐道:“下笔前先读体,待胸有成竹再下笔横竖自然安放得好。唉,说太多夫人也不懂,本王怎么写,你便怎么写吧。”
他说完便又握住她的手,带动毛笔慢慢书写着“卫”字。
他带动下写的字很漂亮,卫子楠真切地觉得,自己的人和字那是南辕北辙,秦傕这混账又何尝不是。
“夫人的手很冷,想来气血仍旧不足,该再补补身子才是。”写完“卫”,他突然在耳边说了这么一句。
能有人关心,尽管知道他嘴里的话没几句纯的,从小缺爱的卫子楠还是稍微有那么点感动,好歹他能联想到气血,而不是天凉。
只可惜,这份感动没有维持多久就被秦傕这家伙毁灭殆尽。趁着她短暂慌神,秦傕那只空闲的左手不知不觉攀上了她的腰,还真是如他所戏谑的,拥抱了温香软玉在怀。
卫子楠那耳根子红透了,也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独独对秦傕的接触反应这么大。她咬咬牙,顺着他笔的走势写完了‘卫’字,不经意间抬头,看见采薇一张小脸儿兴奋得粉嘟嘟的,眼睛里仿佛点着了熊熊火把。
不就抱个腰吗,至于像看了活春|宫似的么简直受不了这丫头。
“采薇,你先出去。”她沉下嗓子,黑着脸,硬生生的吩咐。
“是!”那丫头留下一个“我懂了”的表情,如同有只狗在她屁股后头撵,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还鸡贼地不忘带上门。
她懂个屁!
趁着卫子楠分神,秦傕这厮已经又贴近了些许,写字倒是没有耽搁,带着她的手写了个漂漂亮亮的“河”字。
长卫河山,还有一字便完,可看这架势,恐怕是完不了了的
“夫人心不在焉的,还叫采薇出去,是想做什么?”这厮可谓是上下其手,却反问她在想些什么,可不就是贼喊抓贼。
“王爷说要做什么?”
秦傕发笑,薄唇贴近她耳边,轻声道:“是想把车上那个没有实现的吻,补给本王么?”
现在有氛围了不是。
卫子楠那一声无奈的叹气,叹得就要去了半条命,也拦不住突然发|春的某王爷兴致高涨。果然是以风流著称的恒王,连练个字都能练出火来。
“补!”她卫子楠军中立威,打响的是忠义守诺的名声,素来说一不二,但有责任绝不推诿,故而秦傕这不算太过分的要求,她岂能翻脸不认,只是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但王爷是不是该先把字教完。”
她对秦傕的负罪感,在那一瞬间,似乎又轻了。
秦傕眯眯眼睛,抱住她腰的左手突然用力收紧,顿时将她嘞得少了半口气:“字可以慢慢教,这种事急如救火,怎么可以等”
卫子楠本心头哀叹,然而被他这么一抱,脑中念头倏地被一缕惊叹取代——秦傕的力气怎么那么大!
按说她习武多年,不是轻易撼得动的,怎的方才他那只左手的力道却让她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且还有昨日,他抱自己回房,后来也没喊手酸,可见他的力气是很大的。
正当她诧异,腰上一空,脸却被一股力道向右推转,只觉眼前压来一抹影子,紧接着嘴唇上一缕温热带过,似蜻蜓点水
她整个人都懵了。
秦傕松开手,将笔随意搁在笔架上,吧唧了两下嘴,意犹未尽:“夫人口脂淡了,没味道。”
卫子楠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被人亲了
她努力地平复了下心情,发现自己这心里不知怎的,一股矫情劲儿死活按不下去。不就被亲了么,不就被自己夫君亲了么,犯得着别扭么。
努力压着火气,闷了小一会儿,终于还是不幸来了个火山爆发。
“俘获你他娘的芳心!帮人一回便要讨亲,情|色交易愣要充什么文雅,放你娘的狗屁!”
秦傕不怕反笑,丝毫不因她的愤怒而惧怕,也不与她争论这究竟是不是龌龊的情|色交易,意犹未尽地摸着自己的嘴唇,笑眯眯丢出“恼羞成怒”四个字,然后仰天大笑出门去。
恼羞成怒卫子楠背脊一凉,愣了,而后一巴掌拍在桌上,隔着门板爆出一声狂啸:“羞你大爷!”
18。回门一日()
是夜,两人极有默契地各自躺平,大眼瞪小眼囫囵睡了一晚上。om卫子楠那是别扭,秦傕却是见好就收,免得挨揍。
翌日,因为没睡好,卫子楠的精神并不太好,但仍依照安排见了府中大小管事,一一问过几个问题,对恒王府的事算是有了很清楚的了解。
当天,她也算雷厉风行,速速办了两件重要之事,一是吩咐将她居住的和鸣院东北角的地砖改铺成青石板,二是粗略选了三个婢女供和鸣院使唤。
三个丫鬟中,其中一个叫蓁蓁的,老实本分,她挑来伺候自己。另两个,一个叫霜华,一个叫霜雪,俩人是同乡,皆长得妙曼可人,十分讨喜。她自个儿倒是不挑,当即将蓁蓁调到身边,至于霜雪和霜华,还得待她们伺候秦傕几天,若是秦傕满意了才将她们最终选定下。
刚接手王府,她有堆山的内务要忙,着实没有功夫搭理秦傕,管他是好好呆在家里,还是出去寻花问柳了,一概不知。两人相安无事,就这么过了一天,待到了明日,成亲第三天,就到了回门的时候。
这次回去再度面对程氏,她堂堂皇家儿媳,可不打算再低声下气,没的丢了皇家的颜面。
“总觉得差了些,再试一件嘛!”采薇一大早就开始忙活,愣是把卫子楠按在妆台前坐了大半个时辰才整理好妆容,结果又在衣裳的问题上陷入了死循环。新来伺候的蓁蓁,帮采薇捧衣裳,都快被高高垒起的衣裳堆遮得瞧不见人影了。
反观秦傕那边,给他选的霜华霜雪,伺候完他后,已经有说有笑地浇花去了。秦傕这厮生得俊,今日的打扮更是显得温文尔雅,气度不凡,乌黑发上配紫金发冠,着一身金丝暗云纹的直裾,腰间一条玉带紧束,端站在院子里,高大挺拔,只要不张他那张臭嘴,便是人中龙凤的气韵。
“我的小祖宗,你主子我是有多难看,需要你如此费神!”卫子楠收回看秦傕的眼神,拍着妆台无奈道。谁规定女子就要弄这些乱七八糟的首饰,繁琐又不见得好看,简简单单的打扮不也好么。
采薇连诓带哄,又拿了套桃色碎花的三绕广袖曲裾,拽着恨铁不成钢似的语气:“哎呀,咱今天回去就是拿出恒王妃的派头,给卫夫人当头一棒嘛,怎么能随随便便的打扮。”
便知道她打的是这个主意,卫子楠好生无力,已懒得再跟她争论起不起作用的问题,抬起手臂开始穿她最讨厌的粉嫩衣裳。
那程氏是能被区区装束气着的么,她这刁钻老妇什么世面没见过。一会儿到了镇国公府,程氏必然会变着法儿的刁难她,才不会管恒王在不在场,她又穿的是什么衣裳。说不定,还打着联合恒王收拾她的主意呢。只是,这丫头爱折腾便让她折腾吧,卫子楠只能有气无力地丢给她两个字。
“肤浅。om”
采薇对这套衣裳还算满意,终于不打算再折腾了,一面替她系腰带,一面甜甜笑道:“是啊,奴婢是比王妃肤浅,都不必搽多少粉就很白的。”
死丫头又嘲笑她的肤色不白,卫子楠佯装便要打她,一巴掌差点就呼到她脸上去了:“讨打是不是!”
采薇赶紧兔子般跳开,冲她吐舌头,无法无天的,浑然没有一个下人该有的觉悟,将一旁新来的蓁蓁给吓得不轻。
正说笑着,秦傕掐着时间进来似的,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在屋外都听到笑声了,看来夫人心情不错。”
卫子楠半收了笑,打开采薇的手,自己系好了腰带:“可不是,趁现在还笑得出来,赶紧笑笑。”说罢,抖抖裙摆便往门外去,“劳王爷久等,我已收拾妥当,可以走了。”
秦傕负手跟在她身后,跨过门槛,蛮有意味地笑道:“说得好似那镇国公府是龙潭虎穴,竟然进去就笑不出来了?”
她谢谢嘴角,走在他前面:“差不离吧。”
“夫人想多了。有本王在,大可免了这等担心。”
知道秦傕惯喜欢捡好听的说,她对此并未报什么希望。那程氏是个发起疯来不计后果的人,若铁了心折腾她,秦傕这个外人,又能插手什么。那老妇若真知道收敛,这些日子以来怎么说也该和她缓下关系,说几句好听话才对。
秦傕护犊子这点是好的,他说两人现在绑在一条船上,凡事都可以帮一手,可卫子楠却是个喜欢靠自己的,委实不喜欢将他害得太深。
是以,她没有回话,待上了马车,屁股坐定,这才叮嘱他道:“一会儿王爷少开腔,仔细惹一身腥。”
“为何?”
“卫家的家事,王爷管不了,也不好管。”
秦傕把两手一摊,笑得颇为无赖:“不是早说过么,夫人和本王的才是‘家事’。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哪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辱。本王不管你我是什么关系,外人眼中你就是本王的王妃,本王若不向着你,这男人做得也未免太糟心。往后出去钻花丛,都能叫美人儿们低瞧一眼,可不值当。”
卫子楠又被他这不着边际的话逗得嘴角一松,隐约笑了:“王爷想得真是长远,出去拈花惹草就不必了,想来待会儿卫夫人也会给你塞女人的。你想尝鲜,在府里就可以,用不着出门。”
“此话当真?”秦傕眼睛都亮了,凑上来问,“卫夫人怎会给本王塞女人?没道理的事。”
“你且看着吧。”卫子楠挑挑眉毛,好整以暇地靠在车厢中闭眼休息,“等进了府王爷就知道了——别吵,让我先休息片刻。”
秦傕搓着手坐回去,倒是真的闭嘴不问了。为什么塞女人给秦傕?呵,而今她进了恒王府,程氏拿捏不到她,最有效的办法便是塞人进恒王府,至于怎么塞,那还要看程氏如何瞎掰。
卫子楠闭上眼,车厢中霎时安静了。只是,她并没有休息多久,镇国公府离恒王府不远,不过两盏茶时便到了。
待到秦傕提醒她时,马车已快要行驶到了门口。她撩开车帘,便见清瘦内敛的长嫂宋氏,正站在门口迎,手里牵着个六七岁的小童,望眼欲穿。
那小童正是她的侄子卫祯。小卫祯踮着脚尖往这便看,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眉尾上扬,眼大有神采,可见性子外向开朗,和他母亲是不同的。
卫子楠离家时卫祯才刚满周岁,后来便没再见过。这几个月她在府中养伤,初回来时就不见宋氏母子,只因宋氏的母亲病重,母子俩回了趟江南老家。宋母舍不得外孙,便多留了他两个月,只让宋氏先回来,直到宋母离世卫祯才回到镇国公府,也不过是昨日的事。
她曾听宋氏说,兄长卫忠对儿子倾注了满腔希望,只盼着有朝一日卫祯能将卫家长刀传承下去。当年上战场前,他早已预知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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