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娴静哈哈大笑,好久没这样说过了,几乎笑得肚子痛。
好一会儿才说:“内陆的人不是非常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么?人言可畏就是这样说的,你不担心她名声给抹黑了?”
“谁的成长没有磕磕拌拌,我在国外,也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不过那是十八岁的时候了,他们说我的论文抄袭……”
赵镇业和黄娴静聊起求学时期的趣事,转移了这个话题。
他希望留给常宝嘉处理的空间,每个人都要经历事情,希望她能吃一堑长一智。
常宝嘉坐上温有汉的车离开时,在公社对面看到黄振明,为了给他制造机会,特意下车,居然看到有卖豆腐花。
虽然有点小贵,但她还是买了一碗。
这里的甜豆腐和其它地方不同,放的是黄糖水,而不是白糖,吃起来更加细滑。
“温叔叔,我就买了一碗,给阿公吃,你别怪我小器。”
温有汉哪里会介意,“迟点改革开放,爱吃多少有多少。”
还是把黄淑梅母子、罗笑琴一起带上。
可是车开进村口时,给人堵住了。
第069章 我们回头见()
常宝嘉有些困顿,在车上睡着了,并不知道路上遇见谁,让人通知了黄有金。
当常宝嘉看到黄有金身后,缓缓走出一个精瘦老妇人后,心微微一颤。
谭蓉将女儿黄有娣打得流产了,怎么还有脸呆在周口村?
温有汉多厉害的人,马上察觉不对劲,但他没让常宝嘉等人下车,自己开了车门走出去,从容而有礼地对谭蓉道:
“阿姨,是我挡了你们的道?”
谭蓉蓦地一惊,觉得这个人上道,一开口就是拿人的话,笑着说:“这位大兄弟,我找我外孙女而已,你让她下来,然后你们就走吧。”
外婆找外孙女,理所当然的事。
温有汉也笑着说:“宝嘉是我的客人,现在有事要处理,等事情办好后,阿姨再来说家事吧。”
谭蓉在风浪里翻滚了一辈子,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也就退一步说,“好说,我先去喝杯茶。”
喝茶的意思是要好处。
一般知趣的人就要给点钱。
温有汉懂这个意思,但没打算给好处谭蓉。一个常宝嘉不愿意搭理的人,他一分钱也不想花。
“那就回头见吧。”他说完,回了车上。
谭蓉仔细玩味温有汉最后一句话,他们是沾不上边的,怎么能再见呢?难道他是要威胁自己别兴风作浪?
好哇,常宝嘉这个贱。种居然纵容别人来欺负自己人,哼,这帐等会一并算了!
谭蓉示意黄有金让开,并吩咐她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到哪户人家去,自己回头让郭小英炖肉吃,丝毫没让人送一份去卫生院的意思。
常大牛装好鱼粥要去,也给谭蓉打翻了。
“个不肖女,连个黄毛丫头都管教不好,吃什么,一顿不吃能饿死?”
常家兄弟连忙要上前求情,被郭小英拉住了,让他们进屋和常美娟姐弟一起学习,别管大人的事。
谭蓉见状,更加的神气,“你都已经吩咐常宝嘉那贱丫头去照顾有娣了,她身为女儿,却不愿意去照顾自己老妈子,出了什么问题都算她的,也跟你这当丈夫的没关系,知道吧。”
常大牛急了,“可是有娣是我老婆,我怎么能让她挨饿呢?”
谭蓉哪里容得女婿违抗她的意思,立刻怒斥:“你能让你爸挨饿,怎么就不能让老婆挨饿了?你爸生你养你,你老婆不过是给你搞搞,生几个小孩而已,离婚还能再娶。你死了爸还能认个爸啊?你妈不是早就死了,怎么给你找个后爸!”
“你这个畜牲!”谭蓉语气严厉,中气十足,骂得常大牛面红耳赤,垂头丧气。
郭小英只怕回头黄有娣没归西,就要闹得天翻地覆,这谭蓉最多在这留个一两天,遭罪的还是自己常家的人。
她沉吟片刻,终于有了主意,斟了杯菊花茶给谭蓉道:“大舅母,你消消火听我说。”
谭蓉喝了口菊花茶,才瞥眼问:“说吧。要是说的废话,我可要你好看。”
郭小英连忙赔笑,“大舅母,虽然说你和宝嘉关系亲,可是终究隔了两代。可是二表姐就不同了,始终是亲生阿妈。”
谭蓉打断她,不满地说:“说重点,你说的什么狗屁,我不知道吗?”
和些蠢材说话真累。
郭小英暗暗咬牙,保持笑容道:“宝嘉夫婿好像不错,想要从她那儿搞到好处,还是得亲妈上阵,你说呢?”
这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谭蓉早就推测那个叫赵建国的后生,家里条件一定不错,稳定他就等于有了一棵摇钱树。
这摇树捡钱的人,还得是黄有娣才合适。
“嗯,小英有进步,这几年没白活。”谭蓉满意地点点头,才对常大牛说:“把地洗干净,再打碗粥送去吧,不要给她吃多。明天还让宝嘉去卫生院侍候。宝嘉敢不去,我告她校长去!”
常大牛唯唯喏喏,就真的打了一碗粥而已,还给谭蓉过目。
郭小英转身拍了拍额头,看来真的要教常美娟尊敬长辈了,不然将来动不动有个人“要告她不孝顺”,可怎么办……
再好的前程怕是都会毁掉。
陈益标看到常宝嘉带着这么多亲朋好友到他家里作客,激动得男儿泪都流了下来。
“篷荜生辉啊,欢迎你们。”陈益标有点手忙脚乱,因为屋里只有三个小板凳,坐的位置都不够。
虽说屋子破旧,但每一处都非常整洁,拿手随便往那儿一抹,都是干净无尘。
常宝嘉上世最后那几年,活得很懒惰,隔三差五才会抹抹桌子,拖拖地,所以对陈益标没有任何意见。
也早料到这情况,过来时已经拜托郭招弟帮忙张罗桌凳碗筷。
常宝嘉介绍道:“标叔,这位是温叔叔,今天这么多人来,打扰你了。”
“怎么会呢,我高兴都来不及。”陈益标对常宝嘉说完,才与温有汉握手,“温大哥你好,我姓陈,叫二……叫益标。”
温有汉有些意外,她以为常宝嘉给自己引荐的大夫起码有半百之龄,想不到这么年轻,赞赏道:“益标你真是年轻有为啊。”
其实他有些怀疑。
陈益标笑得眼睛都看不见,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夸他,连称“不敢当”。
常宝嘉对温有汉道:“温叔叔,标叔一向都是这么谦虚的。”
几人寒喧几句,郭招弟就亲自提着一个篮子来到,身后跟着两个般桌凳的人。
“婶,谢谢你。”常宝嘉对郭招弟办事的速度,也显得惊讶。
人与人之间果然是有距离的。
郭招弟和善地说:“没关系,大家乡里。”
待桌凳于地唐摆好,黄淑梅将厨房的活都揽了。
罗笑琴神色有些恍惚,常宝嘉虽然知道个中因由,但没主动去开解,“琴婶,你帮忙摘菜吧。”
她点点头,跟着进了厨房。
周海安在写作业前,想和常关大下一盘象棋,一老一小就在边上的大石头摆了棋阵。
各安其事后,常宝嘉直言:“标叔,温叔叔的手腕曾经扭伤,有点后遗症,你看看能不能治?”
陈益标点点头,目光并没打量温有治的穿着打扮,“汉哥,你是宝嘉的长辈,放心,能治的我一定给你治好,你先让我把个脉。”
温有汉对陈益标的态度感到满意,从容地伸出左手。
陈益标两只手腕都号过脉后,一言不发地进屋取出一个锦面的长方形盒子,里面装着三个规格的银针,一经打开,迎着日光招展身姿,银影闪闪。
他特地洗净了双手,才拿针往温有汉右手腕的穴位,用独特的手法轻轻扎入。
温有汉登时一震,只觉手腕酸麻无力。
常宝嘉有些担忧,“温叔叔,你身体毛病不少,幸好还没在脸上体现,不然就难治了。”
温有汉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
第070章 近朱者赤也()
常宝嘉微愣,然后嘴角渐弯,一惯淡然的笑道:“时常听老人家说起,见了这状况就猜到了。”
温有汉一向认为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没有起疑,笑道:“可能是前几年留下来的坏毛病。”又问陈益标,“阿标,你看能治吗?”
古言有云,病从浅中医。
陈益标点点头,认真地说:“可以慢慢调理,但需要戒酒。另外,有两味长在北方的药材,我这里没有。”
戒酒?
这是个难事啊,近年大家又开始流行聚餐拼酒了,一群酒鬼。
温有汉有些头疼,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药材不是问题,你把方子写好,到时我到市里或者托人从省城带回来。”
陈益标立刻执笔书写。
他拿的是毛笔,醮了墨水在一张发黄的纸上写了十二种药材的名字和剂量,以及煎用方法。
温有汉将药方收下,掏出皮夹要给诊金。
陈益标连忙说:“汉哥,不用客气,一个月后有空再来复诊。”他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但不敢马上说出来,希望私下和常宝嘉商量后再说。
温有汉望了常宝嘉一眼,看着她恬淡的神态,忽然眼前闪出赵建国英伟的身影,觉得这个人情自己还是领了吧,领了的好。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陈益标初时的紧张已经消失了,与人交流渐入佳境,笑说:“不用客气,大家都是朋友。”
“说得好,大家都是朋友,以后多来往。”温有汉表面不动声色,但暗中想用“来往”二字,引常宝嘉说话。
他有一种预感,常宝嘉安排这事,除了助人为乐外,应该还有其它原因。
常宝嘉喜欢爽快的人,自己也想做个爽快的人,“标叔,你医馆的名字想好了没有?”
这话一出,就像雾里看花变成中秋赏月,一目了然。
陈益标有些腼腆,“你等等。”他起身快步进了房间,接着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给常宝嘉看。
“我也不懂做生意,这是开医馆需要准备的物什。医馆名字我想叫杏春堂,你觉得好不?”
杏林是中医界的代称,春指代青春、健康。
常宝嘉觉得不错,拿起那张计划书认真看了看,就像现代医药店的中药柜一样,标明要多少柜子,多少药材,其中特等药材多少样之类的。
但对开店的规划,提也没提,是真的不懂。
“那开店的位置、人员配备、店面装修方案,我到时请教一下懂的人吧。”
常宝嘉把白纸折好,装进自己书包。
温有汉乘机道:“宝嘉,你标叔想开医馆,我听着怎么觉得你有份似的?”
常宝嘉开门见山:“是啊,我是股东。”
温有汉立刻意识到赵建国有留资本给常宝嘉,因为这个计划是在他与常宝嘉见面前就有的了,是一个很好的计划。那自己是不是需要打点些人脉呢,但必须要验证陈益标的药方有没有效果才行,如果是庸医的话,介绍人过来看病,不是自打嘴巴嘛。
“你们别着急,我认识一个在省城的朋友,他经营中药行,听说近来药材紧张。任你医术再高超,没有药材也是空谈对吧,我可以帮你们先打点下。”
陈益标天真地问:“汉哥,那我们要不要先盘个铺面?大概要开在镇子哪个位置才合适呢?”
温有汉还是那句话,“生意想做好,除了有勇往直前不怕输的精神,还要有周详的计划,等我回头跟懂行的朋友取取经,再和你们说说。”
总之,必须拖到一个月后,看他吃了管不管用,要管用,别说本市,就是省城的人都能过来看病。
因为中医靠的是传承,这个传承因一些意外有了点裂缝。
陈益标觉得温有汉说得十分有道理,就对常宝嘉说:“宝嘉,那我们不急的。对了,我听说了成哥的事,我认识派出所的人,要不要找他帮忙?我死鬼老爸救过他阿公的命。”
“都不用操心,我会处理。”常宝嘉这话不仅是回答陈益标的,还说给其它人听。
温有汉心里的鼓响了一下,这丫头太倔,他倒要看看她有什么办法,就是没办法,他也得给整个办法出来。
不然怎么对得起赵家?
他没就此事发言,搬了小板凳跟常关大一起到屋后坐着,流水潺潺,正在退潮。
“这水真奇怪,你们水上人说的水生,我一点看不懂。”
常关大安慰道:“隔行如隔山嘛。”
温有汉心里突然平静下来,“大叔说得对。”
常关大又道:“建国说等他有空叫我教他钓鱼呢,真是个好孩子。”
温有汉附和:“建国那孩子没话说,我觉得比他们赵家所有人都要出色。”
常关大指着村头的对岸,“我家就在那边,不过家里吵,都不好意思请你过去坐。你看到那条篷船吗?木浆绑了条红色带子的,就是我一直住的船。”
温有汉知道老渔民以前都没有地,就住船上,但新社会成立后,每个渔民都安排了地儿,“怎么不睡屋子里,起码不会风湿,又稳当。”
“习惯了。”常关大也会回避家丑。
“现在和宝嘉住镇上感觉怎么样?”
“很好呢,建国真是个好孩子,房子都给宝嘉安排好了,你要看到他,一定要帮我感谢他。”常关大以为温有汉能见到赵建国,眼神充满希冀。
温有汉哪里有本领可以见到执行任务的军人,但不忍心令老人家伤心,满口应承。
常宝嘉就站在后面,右手搭在一棵老芒果树的分枝上,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厚。
这个温叔叔,真是个好人。
后来,她悄悄问陈益标,温有汉身上的毛病是不是真的能调理好。
陈益标打包票,说只要按他的方法调理,最多半年,四十岁的人跟三十岁没两样。
常宝嘉这才放心了。
当夕阳隐去最后一缕余晖时,他们才坐下来吃饭。
周海安说妈妈煮的菜不好吃,只有那个糖醋鱼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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