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君妈妈耳朵比猫耳还要灵,拿着沾了葱花的刀冲出来,“出这个门口就不用回来了,给我丢人!”
就是不想和温有汉请来的客人同桌而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常宝嘉不想惹事生非,打圆场道:“伯娘,或者大嫂家里真有事呢,像我妈也在卫生院里住着,晚些我也要过去一趟。”
温言君妈妈卖她面子,缓和了脸色,“宝嘉说得也对,我是冲动了些。这样吧,大嫂,你吃了饭再回去。进来帮忙开饭。”
席间常宝嘉和温有汉又聊了关于杂货店货源的事。
温有汉明白镇上的人以后肯定是要往县城迁徒的,就像县城的成功人士喜欢去市里居住一样。
但这个迁徒大潮还没开始,生意还是能做,毕竟也只是想赚个小钱。
“可以,就这么算。但你不能耽误学习,知道吗?”
赵雪桥想到自己求温有汉半天不答应,心中越发不平,大声质问:“二叔,我弟弟的工作还没着落呢,而且我也没事做,言君在公社当会计能拿几个钱啊?你怎么净照顾外人,难道她是你私生女吗?”
第067章 没文化可怕()
常宝嘉觉得这个赵雪桥真能作,能直接把自己给作死。
这种话能随便当着外人说出口吗?
活生生撕破温有汉脸皮啊。
换着以前,常宝嘉会不懂处理,但她希望自己能圆滑些,立刻笑道:“大嫂最喜欢开玩笑了,温叔叔是有想过收我做干女儿,不过我们八字不太合得来,所以就算了。”
这个省,所有人都信风水命理,用这个圆场应该可以。
温有汉点点头,觉得常宝嘉这番话说得很好,但她大可不必委屈自己,再说他能吃哑巴亏?可是他向来教训人,是不会跟人打招呼的。
“宝嘉你说得对,我这侄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有时爱开玩笑,我要有宝嘉这么懂事的女儿就不用发愁了,生两个儿子不知道有什么用。”
温有汉也需要照顾大哥一家的面子。
如果赵雪桥识趣,顺着这台阶下,道个歉或许没事,偏偏她仗着家里就温言君一个独苗,自己又生了个儿子,算是温家的长子嫡孙,爷爷奶奶宝贝着呢。
她家里弟媳妇就是这样,硬气得不行。
“二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儿子能养老送终,能传宗接代,女儿算个什么东西。”
黄淑梅扑哧一笑,“雪桥是吗?你身为女人,这样好像不太好?谁家没女人能生出儿子来啊。再说要是你下一胎生个女儿,是不是学别人直接放盆里淹死?”
现在很多地方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虽然一经发现会严惩,但民不告官不办,能怎么的。
赵雪桥脸色倏地沉下,“管你什么事,在我家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死穷鬼!”
温言君妈妈登时脸色大变,看看她一时心软给个什么东西进门!“你……”
温有汉一个眼色,令她闭上了嘴。
他想看看常宝嘉会不会维护自己带来的人。
“大嫂,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有钱,不叫穷鬼?”常宝嘉第一时间斟了杯茶给黄淑梅,暗暗请她保持冷静。
黄淑梅听惯了恶毒的话,也没往心里去,因为她现在确实穷,一个人辛苦拉扯儿子,妯娌婆婆又经常顺手牵羊,还好她大姑经常接济。
“有钱就是有钱,没钱就是穷鬼,还怎么样的。”赵雪桥深知温有汉不仅有钱,而且有势力,自己别说在镇上,就是在县里横着走也没人敢吭声。
周海安在尘嚣中依然安静写字,除了神情微绷外,没多大的情绪。
常宝嘉如果和赵雪桥比钱多钱少,直接牵扯温家,没这个必要。在别人家做客,怎么也要照顾主家面子,她身为一个拥有现代文明的人,也不屑和一个井底之蛙计较。
她走到周海安身旁,跟他借了纸笔。
用大篆写下赵雪桥三个字,然后拿给对方看,“大嫂,你懂这三个字吗?”
赵雪桥觉得敢嘲讽自己的对手已经哑口无言,全都要看她脸色,面上十分得意,“什么破玩意,谁要认识这个,现在都是简体字。”
常宝嘉笑道:“我们国家无论是经济还是教育事业,都蒸蒸日上,繁荣强盛后,必定会倡导古学,希望你到时会认得你的名字。”
赵雪桥哪里意识到常宝嘉的用意,她根本不明白什么叫“没文化真可怕”,有文化的人,如果喜欢钱,怎么也能混出个名堂来。
她听到常宝嘉这样说,反而好奇地问:“什么?这是我的名字?你糊弄谁啊?”
“大篆体写得不错,小姑娘有前途。”温家老爷子抱着粉雕玉琢的曾孙从后院来到客厅,不参与家庭风波,只赞赏常宝嘉的书法功底。
赵雪桥看到自己儿子,就像看到尚方宝剑,连忙说:“太老爷,你来得正好,二叔……”
“大嫂,孙仔饿了,你抱去喂粥仔吧。”老太太也出来了,眉目祥和地吩咐赵雪桥,顺便将曾孙抱给她。
赵雪桥哪里甘心,不过想着温有汉一直给老爷子压着,心里就舒服了。
当赵雪桥抱儿子上二楼后,温言君妈妈也打了一碗鸡肉粥跟了上去,然后常宝嘉清清楚楚地听到清脆的掌掴声。
温言君垂头不语,开桌布菜,摆好碗筷请大家上坐,并向黄淑梅道歉,“黄大嫂,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老婆见识不够广。”
“哪里呢,是我们打扰了。”黄淑梅想让周海安坐边上吃就好了,可是温家的桌子居然那么大,大概能坐下十五人。
常宝嘉拉着周海安的手,让他坐自己身边。
等温老爷子拿了筷子,说了一声“大家请起筷”,众人这才吃起来。
谁都没揪着刚才的风波不放,忍一忍就过去了,要算账也是秋后。
大家都是明白人,谁都不要明面上给人难堪。
常关大席间和温老爷子聊起了家常,然后说到抗战,说到石本国人的凶残与可恶,感慨建国以来的各种大事。
温有汉突然说了句:“爸,那死鬼子不仅打仗凶残,发展经济也是凶残,生意遍布全世界,而且科技过硬,我们也要学学他们的长处。”
温老爷子没动怒,只是放下了筷子,语重心长地说:“长处可以学,我一直这样对他们说,但不能忘本知道吗?绝对不能忘记耻辱。”
温有汉恭敬地说:“我知道,还是教育事业重要。你下个月要不要去首都参加京大新院开院仪式?”
“我老了,你们年轻人在外面奋斗,记得回来看看我就好。外面的事不参与。”温老爷子摆摆手,又笑着对常关大道:“关大,不如我们有空去钓鱼吧,你教教我怎么钓。”
说起水上的事,没有常关大不知晓的,两位老人家聊得愉快。
常宝嘉脸上笑容越来越浓厚,虽然她不知道这位温老爷子的背景,但听温有汉这样说,也肯定是令人肃然起敬的。
散席后,温言君妈妈借机当着常宝嘉的面对温有汉说:“玉山,雪桥家那边,什么都给我断了,别惯着她,学不会做人丢我温家脸皮。什么时候学会做人,再说。”
“大嫂,你说真的?”温有汉这话别有深意。
温言君妈妈却是不怕别人说闲话了,“我都不打算让她带孙子,怕给养坏了,你看有没有办法,把言君弄到外省去,或者去外埠也行。”
原本一世富贵收收租,喝喝茶,炫耀奢侈品,玩玩麻将的赵雪桥,因为这次风波将自己推向深渊。
常宝嘉自然不知道旁人的命运,别人家事也只能听听,不能过问。
温有汉说要问过温言君才能决定,大家也就散了。
温有汉先把常宝嘉一行人送回去,然后去了朋友那儿,双方约好下午两点在公社碰头。
常宝嘉先到街上买了吃的,再去邝婶子家里,恰好叔叔也在,她立刻有了蹲黄振明的人选。
第068章 鸟粪从天降()
常宝嘉把事情摆上台面明说,这姓邝的主人家也没推辞,是个热心肠。
常宝嘉又拜托他帮自己到学校请假,可是自己才出门口就看到了神情焦急的温有汉。
“宝嘉,可找到你了。你下午要上课,你先去上课,其它事放学我们再说。”温有汉周末有事,但也不敢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常宝嘉上学。
常宝嘉乖巧地应承,“那温叔叔,你放学时在学校门口等我好吗?”
温有汉自然不会拒绝常宝嘉的安排,爽朗地说:“好,陈大夫是在周口村吧,我准备些酒菜,晚上到村里一起吃饭。”
常宝嘉回身进去跟他们把事情交待一下,就往学校走去。
黄振明在学校附近转悠踩点,看到常宝嘉的身影时,心肝一颤,连忙藏在一棵树下。
恰好一声吱喳,一坨鸟屎从天而降,正中黄振明头顶。
他气得直骂娘,徒手往树上爬。
常宝嘉不经意抬头,想通过天色估算下天气,正好看到黄振明把手探向鸟巢,惊飞一窝雏燕。
几乎同一时间,一户人家冲出一个拿着粗竹杆的大爷,冲黄振明怒喝:“死扑街,你给我下来!你敢动我的燕子试试!”
黄振明收回了手,鄙夷地垂头望向地面,嘲笑道:“这棵树是你的?怎么就变成你家的燕子了?”
大爷怒斥:“你个无知小儿,我门口前三棵大树都是我伯爷种下的,不是我家的是谁的?”
黄振明吃了一瘪,突然笑道:“你有什么证明啊?”
大爷一怔,这还要证明?
常宝嘉走近大爷笑说:“阿爷,你可以让他拿出这树不是你的证据,一样的。”
大爷一听,乐了,照常宝嘉的话说了一遍,气得黄振明脸都青了,骂骂咧咧。
大爷不断拿竹杆敲打树身,吓得黄振明也不敢久留,他还有大把富贵要享受呢。
盖新房,做生意,娶老婆,生孩子,再以前地主老财养个小妞儿。
爽!
常宝嘉没有理会黄振明的辱骂,一直往学校走,进校门后,忽然起了风。
远处白玉兰的幽香与风牵手,越过重重围墙来到校园中,沁人心肺。
常宝嘉心情又好起来,没去想赵雪桥这个人为什么得到了这么多,还蛮不讲理,不会体恤别人。
也不担心罗笑琴和黄淑梅心里难过,都是经过事儿的,承受能力比后面出生的人好很多。
不过她中午没写作业,不知道明天一起交行不行。
黄成康几人早就到教室了。
崔咏欣在帮王人杰复习古文,黄成康在看英语读物。
常宝嘉把书包放下,问道:“班长,我中午没空写作业,明天一起交可以吗?”
王人杰立刻抢着说:“还有十分钟才上课,你赶快写。”他看了下手表,不无炫耀地晃了晃。
崔咏欣不喜欢他这种行径,指责道:“得了,你这东西有什么好显摆的,看时间而已。”
王人杰委屈地说:“哪里啊,可是进口货,好东西啊。要不借你戴两天。”
崔咏欣头也不抬,指着课文道:“现在给我背一遍,音咬准了。”
常宝嘉接受了王人杰的意见,拿出作业本来,也就是写生字。不过十分钟她肯定写不完的。
黄成康没作声,合上书本看常宝嘉写字,“你食指和中指、大拇指都握笔写不方便吧,你学我们这样,食指和大拇指握笔,搭在中指上面。”
他自己示范了一遍,鼓励常宝嘉做出改变。
常宝嘉怎么可能不懂握笔的正常手势,她只是韬光养晦。可是黄成康盛情难却,她只好学着写了一行。
“我觉得要慢慢适应,还是原先那样写吧。”
为了赶作业,常宝嘉的字写得有些难看,但总算完成了。
下午上化学课时,常宝嘉觉得老师故意为难她,总问些刁钻的问题。答吧,惹人怀疑,不答吧,惹人非议。
“老师,我现在还没理解透彻,请再给我些时间。”
这样答算是不卑不亢了吧。
老师点点头,严肃地说:“这个学期马上结束,无论是常同学,还是其它同学,还没理解的,回家一定要好好复习,多请教学习骨干。像黄成康同学,崔咏欣同学都是非常热心的。
下一节课,同学们可以准备各自的学习难点交给课代表,我们在课堂上统一讲解。”
放学后,同学们积极议论。
常宝嘉默不作声,收拾好书包离开学校。
李玲玲和梁小英刚好走在她后面,看到她上了一辆十分新的轿车。
在李玲玲的授意下,梁小英把常宝嘉的闲话,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被风一吹快速传播。
还在校长办公室的赵镇业,听黄娴静说起这事,皱起了眉头。
“不过是坐个车而已,怎么小题大做?”
黄娴静不满地说:“这孩子经了上一次风波,还不知收敛,你要开导开导她。”
“上一次风波?”
赵镇业这两天极忙,问完才想起常宝嘉在学校叫自己“叔”的事,当时上面的领导确实有过问,他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也就平息了。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再提起已经过去的事。”赵镇业不喜欢别人因为常宝嘉的出身而对她存在偏见,这样不公平。
黄娴静有自己的看法,她不希望常宝嘉这个好苗子在闲言碎语中沉沦,“我不是追究过去的事,而是说明天,以后。她应该低调,应该乖一些,好好把握机会。”
赵镇业忽然笑问:“黄老师,你觉得闲话的源头来自于常宝嘉本人?她坐个车有什么错?她就不能有生活条件好的亲戚或者朋友?”
黄娴静颓败地靠在椅背上,“怀壁其罪,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众口悠悠,现在怎么解决?学生评语怎么写?”
“三好学生啊,还能怎么写?她大概不会想当班干部。”赵镇业摊手。
黄娴静哈哈大笑,好久没这样说过了,几乎笑得肚子痛。
好一会儿才说:“内陆的人不是非常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么?人言可畏就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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