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瑾瑜生气了。
步悠然第一次见识,以前那么惹他,也没见他真动怒过,可这次,却真的生气了。
楚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步悠然没那么受宠了。
晚上回来,楚瑾瑜不叫她吃饭,也没有那么多下人给她端水沏茶,准备洗澡水,甚至入夜了,也没个人给她守门。
步悠然一夜未阖眼,坏事做多了,内心惴惴不安,生怕睡梦中就被砍死。
但往往是越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步悠然裹着被子闷头在里面数羊数到第三千二百零三只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气流不对。
许是女人第六感在作怪。
步悠然不敢掀被子,吓得浑身瑟瑟,她偷偷揪开一角儿,觑向外面。
咦?她好像扫到好好多双鞋子,莫非是多方人马聚集来杀她?注定今夜要被剁成肉泥酱?
接着,还没等她眨眼,就听见一阵兵戎相见的声音,乒乒乓乓,一阵打斗声。
而步悠然这侧却安全无恙,她立即意识到:有人来救她了!她快速掀开被子,恰好屋内也燃了油灯,瞬时亮堂了起来。
地面上有打杀过的血痕,一名黑衣刺客已咬舌自尽,另外一名被按倒在地无法动弹,楚瑾瑜披散着黑发淡然自若地坐在屋内的椅上,仿佛一个暗夜使者,操纵着一切。
步悠然一见此形势,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走至楚瑾瑜身侧站立。
楚瑾瑜瞥了一眼她,不由蹙眉,没等吩咐,一个小丫头赶忙送上来一件披风。
为首的武士看向楚瑾瑜,等他吩咐。
楚瑾瑜略点头,武士便将两名刺客一同带了出去。
“你何时进来的?”步悠然看屋内没了人,问道。
“在你数到第六百只羊的时候。”他淡定地回道。
“其实,你早就预料到今夜有刺客?”步悠然盯着身边楚瑾瑜。
“家贼难防,连你都说让我小心,我自要运筹帷幄一番才有必胜把握,不是吗?”楚瑾瑜喝了口丫鬟递过来的茶。
“所以……顺势以我做鱼饵?”步悠然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要死在乱刀下,你若再晚来半分,我肯定就成肉酱了!”
楚瑾瑜与她对视,眼底含笑,“我说过,你的命,除了我,谁也拿不走的。”
“好啊,你若输了怎么办?”步悠然随口反问。
“我若输了,愿拿我命来陪葬!”他笑道,“这个答复,可还满意?”
步悠然一惊,这个答案似乎太沉重了。
“谁有心情跟你开玩笑。”步悠然看他送过来的茶,一手推开,“地上还有一滩血,也只有你面对着能喝下去。”
楚瑾瑜站起身,似乎他最近又长个子了,居然比步悠然高出一个多头,他揽住步悠然的腰,“走吧,回屋睡觉,看你,眼睛都肿了……”
“我不止眼睛肿,我肚子还很饿。”晚上都没叫她一起吃饭。
楚瑾瑜低声笑道,“已在房内给你备好。”
“一会儿我还要好好洗一个热水澡。”
“我可以为你搓背。”
步悠然瞪他一眼,“想得美!”
楚瑾瑜笑意直达眉梢。
“明日你审完了,要告诉我他们是哪一方派来的,我好心理有个底。”
“嗯。”
“要是还有下次,一定要提前通知我,省得我战战兢兢的。”步悠然警告道。
楚瑾瑜揽住她腰间的手一紧,“不会有下一次了……”
chapter 45 听诊器()
四月时节雨纷纷,步悠然在古代迎来了第一场雨。
昨日还暖和的天气,现又一下子转凉。
步悠然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仰头看着外面的小雨,心底没来由地伤感。
距离最后的时限还剩下二十天了,想是那糜毒在一点点地发挥效用,步悠然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隐隐地疼痛。
在古代是没有任何远外红外线检查仪器,也窥视不到内脏的变化。
只有她自己一点点地在感受着……
“步姑娘,还是过来坐吧,那里阴凉,若是让公子看见了,定要骂奴婢。”丫鬟忍不住劝道。
步悠然侧头,对她一笑,“我看他性格不温不火,也没见他真有骂过谁,你们那么怕他干什么?”
小丫头唏嘘,“公子对您好,您当然可以想怎样便怎样,奴婢可不敢违抗主子。”
步悠然想到上次那跪着的小丫鬟,心中有几分理解,于是也不再为难她,从窗前跳下走了过来,低头一看她端过来的瓷碗,连忙摆手,“又是汤药?不喝了不喝了,喝了十天了,也没见起什么用。”
“公子临走时吩咐让您晌午前一定要喝了,这都过了晌午了……您就别为难奴婢了……”小丫头亲自端起碗又挪至步悠然身前。
这叫什么事啊?她们这些下人们畏惧楚瑾瑜,可对步悠然却截然相反,总拿楚瑾瑜的责罚说事,料准了步悠然心软会顺从。
“步姑娘,您不想看奴婢挨公子骂吧……”小丫头楚楚可怜道。
步悠然躲在门口处,犹豫着,“那我也说好了,这必须是最后一碗,以后再有,我绝对不喝了!绝对!”
小丫头点头如捣蒜,看到步悠然喝下,这才如释重负。她刚收拾好碗,准备走出,一抬头,脸色微变,“公子。”
步悠然一听,急忙转过身,看到楚瑾瑜穿着一袭紫色外衣站在门口处。
“你早上去哪儿了?”步悠然问话间,丫鬟端着碗走了出去。
楚瑾瑜一面解开斗篷,一面回道,“晌午饭用了吗?”
“没有。”步悠然看他转移话题,又追问一遍,“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一圈儿。”
“怎么没吃?是下人忘记端过来了?”他故意避开问题,走进屋里,径自倒了一杯茶。
“我在问你话。”步悠然紧抓不放,步步逼问,“你去哪儿了?”
楚瑾瑜放下茶杯,轻叹了口气,“你随我到大厅去一趟。”
步悠然蹙眉,“你不跟我说去哪儿,我不去!”
“去了你便知道答案了。”
……
正屋内,站有一人,此人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看见楚瑾瑜走进来,深深一揖。
楚瑾瑜示意下人赐座,然后拉着步悠然便至那人对面。
步悠然一看那人提过来的箱子,心里就明镜,“又是中医?”
楚瑾瑜不应声,只对那人点头。
步悠然欲撤回手,“不是,你得给我说明白,我又没病,你三天两头就带回一个中医来干什么?”这个……已经是十天内的第四个了吧!
楚瑾瑜挑眉,“手链?”
“你少骗我了!”步悠然瞪了一眼他,“当我三岁孩子啊!听说过狼来了的故事吗?”
楚瑾瑜摇头笑道,“你又怎知这一次一定是假的?”
步悠然抽回手,“也行,那你这次给我立个文书,若你食言……”
“已经立好,等你乖乖瞧完了,我再给你!”
步悠然一怔,想他竟是提前猜准了她所想,文书和在场那么多人作证,这次应不会再有假了吧?
想至此,步悠然将手臂伸了过去。
这位老中医看得很细,连步悠然的发丝都细细致致地检查了一遍,连带着手掌心也翻过来翻过去反复地看。
步悠然好笑,“莫非……您老也会看手相?”
老中医拱手一本正经回道,“误会,这是祖父传下来。”说完,又从工具盒里拿出一个锈迹斑斑的东西,“还请姑娘到内室一趟,最好隔着帘子。”
步悠然一听,不禁抬头,这一看不要紧,登时激动得跳了起来,“听诊器?”
老中医皱眉,“姑……姑娘识得它?”他举起手里正拿着的发了锈的听诊器,问道。
这是在现代的东西,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步悠然不敢置信地站起身,“我、我可以看看吗?”她激动得有些结巴。
老中医将听诊器递给她。
步悠然用手摸了摸,确认上面材质,虽然已经上绣,胶管有些腐蚀,可这工艺绝对是现代才有的。
是谁?
难道……曾经也有现代人来过这个朝代?
“冒昧地问一句,你这听诊器是从哪里得来的。”步悠然眼睛紧紧盯着老中医。
老中医笑道,“老夫也是到今日才知这东西叫听诊器。”
站在一侧的楚瑾瑜一直沉默不语,修长的两手手指相互交缠。
老中医看了一眼楚瑾瑜,继续说道,“这是家传的,到老夫这里已经第三代,据说……是祖父的一位朋友相赠。”
“朋友?怎样的朋友?什么打扮?”步悠然想知道的太多了,她太迫切地想知道那个人是不是和她一样来自于现代?想知道那个人是来完成什么任务?结果如何?那个人的结局又如何?
老中医笑了笑,“老夫真不知……”
步悠然站在原地,思绪万千。
楚瑾瑜走上前,揽住步悠然的腰间,“先去内室。”
步悠然恍惚地随着走了过去。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老中医开了方子,又和楚瑾瑜短暂交谈,这才收拾东西走了出去。
一直神游太虚的步悠然一听老中医已走,登时缓过神来,不顾身侧楚瑾瑜和站着的一堆下人讶异,立即狂奔了出去。
“您……您再等一下。”好在时间不长,老中医没有走远,步悠然气喘吁吁。
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我、我就是想知道,赠你祖父的那个人后来怎么了?”步悠然怕老中医没听懂,又进一步解释道,“是老死了,还是……后来消失不见了?”
chapter 46 回京()
老中医谦谦有礼地一揖,“请恕老夫不能告知。”
步悠然踌躇,“消失了……对不对?”
老中医疑惑,“姑娘既知那东西来历,想必也和祖父那朋友是有关系之人,老夫奉劝姑娘还是少些思虑。姑娘的身子据老夫今日所看,恐时日不多矣。”
步悠然一惊,“你是听出我心脏已经有问题了吗?”
“老夫不知心脏,但里面的声音确与常人不同。”老中医如实说道,“很弱,而且杂音很重。”
步悠然苦涩一笑,“谢谢,我知道了……”
老中医再次躬身一揖,撑着油纸伞远远地离开了……
步悠然站在原地,任由小雨在身上淋着,她的脑海有些停顿。
“回去吧,这里凉。”楚瑾瑜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后。
有丫鬟过来给她穿上斗篷,有下人靠过来为他们二人撑伞。
步悠然扭头瞥了一眼楚瑾瑜,看他脸色平静如常,“你刚刚听见了吗?”
“什么?”他淡淡地问道。
“大夫说我时日不多了。”步悠然一笑。
“嗯。”
嗯?他竟然还“嗯”?步悠然心底不由有些冰凉。
是夜,步悠然拒绝与楚瑾瑜同床,只因……他的冷漠。
好吧,步悠然承认,她有点生闷气了。
因为下雨的缘故,这个夜晚异常地黑暗,屋内若不燃油灯,黑得一丝光亮都没有。
步悠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她白天应该再问那老中医多一点的,他那祖父的朋友一定是个现代人,否则这些东西来历根本说不通。
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完成任务,不知道他有没有顺利返回现代?
步悠然越想越烦乱,干脆坐起身。
可脚刚一着地,立马发现不太对。
“谁?”她感觉自己面前站着一人,心一窒,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上被子。
“再不说话,我喊人了?”步悠然有些胆怯。
那人依旧不出声。
步悠然想那上次刺客事件,心中猜测或许又是一方人马,可现在半夜三更,周围人早已入睡,此人倘若真要杀她,只需一刀,她根本连叫也没机会。
那眼前的人,目的到底为啥?
步悠然自嘲,“兄弟,你要取我性命的话我看也不必了。我身体已中毒,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活命,而且最终是连尸首也全无。你看,这样多省事,不脏了你的剑,你还有了交代,何况我的死法也够让你解气的吧。”
那人还是默不作声。
步悠然无奈,“你要是这样觉得还不满意,那我也没辙了……”
静默的空气中,隐隐传来一声叹息。
步悠然当即竖起耳朵,莫名地感觉此人熟悉。
再下一刻,一个名字窜入脑海,“楚瑾瑜?”
“……嗯。”
他终于应声了。
步悠然一听,怒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别老跑我这里来吓人啊?难道你嫌我二十天活头太长了不成?”
话刚说完,楚瑾瑜忽然靠近,搂住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躺下。
步悠然还刚要张口,却已被他一个翻身,接下来的话吞没在一阵强烈的激吻中。
楚瑾瑜的吻来得猛烈,他毫无一丝预兆,只是不断地探取渴求,仿佛要将她体内的氧气吸干一般,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
步悠然的大脑一片空白,呼吸紧促,就在快要窒息晕厥的一刻,楚瑾瑜停下了……
“我今夜动身回京城,你在家里待着,等我回来!”
……
楚瑾瑜离开了,等步悠然发现的时候,他已经在赶往回京城的路上了,唯一留下的便是那文书,上面是楚瑾瑜龙飞凤舞的字迹。
步悠然看不懂繁体字,而且还是连体,但大概意思她猜到是保证还手链。
可现在……他人连带着物件一起离开,要这文书还有个什么用?
她一直以来都不太将那糜毒当回事,因为至少她还可以回现代,可现在连返回现代的仪器都没有了,她还有什么指望?
这次,步悠然彻底傻眼了……
诅咒他,画个圈圈诅咒他!
……
步悠然是真心不想死啊,唯一的办法便是去找孟远乔坦白。
她找到李彦,跟着他一起找到孟远乔住处,且说这个小人多日来也没买个宅子,一直是打着游击战,今日住这家,明日住那家。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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