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做操的呢！？”
政教处主任郑海燕大步朝着赵杰走来，一直走到他跟前，伸出手就扯住了赵杰的耳朵往外拉。
赵杰这么大的岁数，自然不可能由着郑海燕胡来。
他一挥手，不客气地把郑海燕的手打开，冷声道：“你礼貌点！”
郑海燕素来以泼辣之名享誉整个A市教育界，自从她进了A市三中以来，还从来没有学生敢在她面前反抗过一星半点。
被赵杰那坦然的气势弄得一愣，郑海燕顿时就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了。
她好像一个泼妇似的大吼起来：“你在跟谁说话？你当自己是谁呢！？”
赵杰的周围，正在做操的学生们都停了下来。
郑海燕的怒吼声，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班主任高培培连忙跑到郑海燕跟前，装腔作势着教训赵杰道：“赵杰，怎么又是你呢？三天两头的闹事！你早恋的事情还没完呢，现在又在这里干嘛？”
赵杰冷笑着看了高培培一眼，一旁的郑海燕闻知这事，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什么？早恋！你！你给我出来，马上跟我去政教处！”
赵杰也懒得争辩，抬头挺胸地就从队伍里出去，当着全校的面，昂首阔步地穿梭出人群，朝着政教处的方向去了。
郑海燕紧紧地跟在赵杰身边，看脸色，仿佛是赵杰杀了她亲夫一般。
推开政教处的门，里面正坐着另外两个政教处的老师。一个是副主任祁连玉，另一个是没职务的王文。
祁连玉是一个中年干瘦男人，脸上没几两肉，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成天里跟个阴魂似的飘在学校里，专门说些不死不活的话，和郑海燕并称为三中的两个活宝。名气之大，赵杰即便过了十几年也依然记得。
一见到郑海燕和一个学生进来，祁连玉立马就开口问道：“郑老师，怎么回事啊？”
郑海燕冷着张臭脸道：“这学生真是害虫，不光坏破早操纪律，听高培培老师说，他居然还敢早恋！”
“是高老师班里的学生啊。那不是初三的毕业生吗？”
“就是。都要毕业了还谈恋爱，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郑海燕恶狠狠地说着，刚要伸手去拍赵杰的脑袋瓜，却对上了赵杰极其凶狠的眼神。
一只手扬在半空半天，终于只能怏怏地放了下来，可气势上，她却不能输了。
“你说，这件事情你想怎么办？”
赵杰盯着郑海燕，有些皱眉地问道：“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该搞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事情需要办？”
郑海燕一愣，怒喝起来：“你还觉得你自己有理了是吧？破坏早操的纪律，还早恋！这些事情，不是你在干吗？”
赵杰冷声道：“郑老师，要不是你瞎嚷嚷，现在我都收操回去上课了。破坏早操纪律的人是你才对吧？我刚才做什么了？是在做操的时候杀人，还是在做操的时候放火了？有人被我影响得要死要活了吗？没有吧？根本没有人被人影响到吧？反倒是你自己，没事找事！我不过是有几个动作没跟上，你至于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吗？！”
“反了你了，信不信我叫校长开除了你？”
“随你便！”
赵杰斩钉截铁，浑然不惧的态度，让郑海燕一时间倒真不知该怎么办了。来学校工作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听到“开除”两个字还能镇定得像赵杰这样的。
郑海燕跟李逵似的瞪着圆滚滚的眼珠子，用眼神恫吓了赵杰半天，终于才想起赵杰身上的另一条罪名来。
“你别当我不会去告诉校长，光是你早恋，学校就能把你开除了！”
“哟！”赵杰重生了一次，但并不代表他就能一夜间变成一个事事通达的人，郑海燕这种态度，彻底激起了赵杰压抑了许久的戾气，他直呼郑海燕的名字，冷声道。
“郑海燕，你倒是管的宽，怎么，想把政教处变成A三中民政局吗？谈恋爱你也要管，你干嘛不去婚介中心弄一份兼职啊？还开除我？你是法盲还是无视法律，中国实行的是九年制义务教育你懂不懂？想开除我，问问教育局同意不同意！”
郑海燕被抓住痛脚，气得哼哧哼哧直喘气起来。
“你……妈的你个流氓学生，你和社会上的混混有什么区别？”
郑海燕不自觉地口吐脏话，却听赵杰反将一军：“郑海燕，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叫你老师？你自问你除了吓唬学生还有什么本事？你教过什么科目吗？我现在随便给你一张中考试卷，你有本事做满分吗？”
郑海燕还真没本事做满分。以她半瓶水的水平，再加上多年不从事教育工作，怕是现在的业务能力和重生回来的赵杰不相上下。
郑海燕装作生气不说话，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那边的祁连玉终于坐不住了。
他用低沉的声音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赵杰。”
“哦，赵杰啊……”祁连玉敲了敲桌子，说道，“我是教初三英语的，不过没教你们班，你应该知道我吧？”
赵杰点点头。
“那我应该有资格被你叫作老师吧？”
“当然可以。”
祁连玉露出一个笑容，也不知是在高兴自己比郑海燕技高一筹，还是想到了什么阴损的招。
他说道：“赵杰，就算你刚刚在操场上没有犯错，而且你也不觉得自己谈恋爱错了。那么我问你，你觉得你这样顶撞郑老师合适吗？”
赵杰想了想，开口说道：“子曰：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祁连玉没料到赵杰连《论语》都搬出来了，顿时有些措手不及。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事英语教学的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能装作自己仿佛听懂了一样，说道：“你怎么说都有你自己的道理，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觉得应该交给社会去教育。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今天确实是顶撞老师了，这是个不小的错误。我打算给你一个通报批评处分，你不会觉得我过分吧？”
“随便。”
通报批评这种东西，赵杰还真不放在心上。所谓的处分，其实都是学校吓唬学生用的，他们会说些什么要放进档案跟你一辈子之类的话，可一旦被处分的学生成绩一好，这个处分的记录就会立马被销掉。因为学校必须向社会证明，自己培养出来的学生，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
果不其然，赵杰话音刚落，祁连玉就露出了一个恶心的笑，接着娓娓说道：“这个处分，可是要放进档案，跟你一辈子的……”
接下来，赵杰的反应彻底颠覆了祁连玉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
他只见赵杰用一种非常喜悦的口吻说道：“是吗？那真的太好了！对青春来说，这可是最好的纪念了！”
第十一章 寡人顿悟了（）
当时上学听起来非常可怕的处分，在此时赵杰的眼中看来，却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流程。
甚至比上银行办业务都方便。
轻轻地按下一个手印，然后看着郑海燕一脸傲然地在档案上敲一个章，居然就完事了！
等赵杰一脸轻松愉快地回到教室的时候，第一节课已经上到一半。
高培培站在讲台上，正说着有关短语的内容，一见到赵杰回来，下意识地停住。
赵杰适应了几天，总算是回想起一些上初中时候的规矩来。
到了门口，他敲敲门，淡淡然问道：“我能进来吗？”
高培培眉头一皱，道：“赵杰，进教室要喊‘报告’，你不知道吗？”
“那报告老师，我回来了。我现在可以进来吗？”
高培培这两天怎么看赵杰怎么不顺眼，见他这么淡定的样子，总觉得是自己又受到了哪门子的侮辱，不由提高嗓门大叫起来：“赵杰！你什么态度！什么叫‘我能进来吗？’，报告就是报告，哪来这么多废话！？”
赵杰脸色一沉，不等高培培同意，径自就走进了教室。
高培培想要阻止，可昨天那顶反对国家法规的大帽子却仿佛犹在脑袋上面，正犹豫间，赵杰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
她恶狠狠地瞪了赵杰一眼，心里不平衡之下，又想让赵杰在众人面前出个丑，于是问道：“赵杰，这个问题，你起来回答一下！”
赵杰这下没有理由拒绝，于是站起身来，听高培培问道：“报告属于什么短语？”
高培培这一问，明显是个陷阱。她想利用一般人的思维定势，将赵杰带到坑里。因为“报告”根本就不是一个短语！
可赵杰好歹也是从医学院毕业的，思维能力早就被培养得天马行空，再加上还做了一段时间的职业写手和中学老师，对于这些基础至极的知识，他可谓是烂熟于胸。
赵杰心中冷笑，随口回答道：“报告不是短语，而是一个动词。”
高培培脸上一僵，怎么也没料到赵杰的反应这么快，而且更可气的是，赵杰居然还有后招。
他说道：“事实上，我个人认为光用动词来表达个人意愿，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不文明、不礼貌的。比方说‘操’、‘日’、‘靠’还有‘滚’，等等等等……”
赵杰一本正经的说着，班上的同学们已经全都笑成一团，王婵更是忍不住拿手去拍打赵杰，尽显亲密的关系。
高培培听着学生们的笑声，越发觉得刺耳，她的脸色渐渐发黑，可又不敢再对赵杰恶语相向，只能绞尽脑汁反驳他，来捍卫自己身为老师的尊严，可高培培一开口，就重重地抽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请’这个字呢？”
班上的学生们安静下来，都想听赵杰怎么解释。
赵杰却道：“高老师，我想你弄错了，‘请’这个字单用，其实是作为副词短语的省略，它本身是一个副词而不是动词，因为动词往往不被提及。比方‘请坐’、‘请吃’、‘请走好’，‘请’字后面跟着的才是动词。高老师，你的业务水平有待提高啊！”
高培培黑脸转红，顿时臊得面红耳赤。
教书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被学生指出错误来。
看着底下几十双闪闪发亮的眼睛，高培培只觉得再也呆不下去了。
她重重地踩了一脚地板，拿起备课本，一言不发地就冲出了教室。
年过三十的高培培此时真心非常想哭，而且她居然真的眼眶泛红了。
一见班主任活生生被赵杰气走，班上的同学们此时也愣住了。
几十人互相间你看我我看你的，安静了半天后，才听班上王华鹏说道：“要不……咱们把高老师叫回来吧？梦蝶，你去叫。”
语文课代表周梦蝶嘟着嘴道：“怎么叫啊，除非赵杰肯去道歉。”
这话一出，班上的同学们也嚷嚷开了。
“是啊，赵杰，去把老师叫回来呗！咱们还有一整个学期的课要上呢！”
“赵杰，你就去道个歉吧，我们都知道你赢了。现在去道歉不丢脸。”
“王婵，你劝劝赵杰呗！”
王婵看着赵杰，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
赵杰微微一笑，伸出手摸摸她的脸，起身道：“解铃还须系铃人，一人做事一人当，莫道前路无知己，柳暗花明又一村。哥去了！”
赵杰大大方方地出了门，薛永敏突然说道：“赵杰刚才背的是什么鬼东西？听起来明明不对劲，怎么还这么顺？”
周梦蝶幽幽地叹出一句：“他把唐诗背串了……”
薛永敏一拍手，乐呵道：“哎呀妈呀，我们赵杰真是太有才华了，出口成章啊！怪不得花言巧语把王婵骗到手了！”
班上立马有女孩子不同意道：“什么叫骗到手啊，王婵都倒追了赵杰两年了，赵杰要是没点本事，王婵能倒追他吗？”
王婵不声不响偷着乐，薛永敏则叫好道：“对对对！赵杰这小子要是早一点就表现得这么有本事，连咱们江萍都要倒追他了！还是王婵有眼光！”
江萍一听事情又扯到她身上了，不由羞红脸娇声道：“薛永敏你胡说什么啊……”
江萍一出声，班上那群暗恋她又不敢开口的男生就不免开始起哄，整个班级一时间闹闹哄哄的，在幽静的校园中显得特别嘈杂。
……
赵杰站在办公室外，敲了敲门。
高培培见到他，不由将脸转到一边，故意不去理会。
赵杰微微一笑，心道女人果然是从十三岁到三十岁都逃不过小心眼这个本性。
他大摇大摆地走到高培培跟前，很是诚恳地说道：“高老师，我错了。你回去吧。”
高培培抬起头，双眼红通通的，有些撒泼耍赖似的回答道：“你没错，都是你对，是我错了，我没本事教你。不如你去给他们上课吧！”
“高老师说的哪里的话。术业有专攻，你是老师，当然是你去上课。”
高培培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可又不甘心地问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老师，那干嘛还处处跟我顶嘴，让我下不来台？”
赵杰道：“高老师，其实这里面也有你的责任。”
高培培皱起了眉头，又静静地听赵杰道：“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其实我们根本没有理由发生冲突。你之所以这几天看我不爽，是因为你心底里觉得我挑战了你的权威，你教书十来年，从来没有碰见过像我这样的学生，所以你觉得不舒服，你想要发泄，并且夺回你自以为失去的尊严。可是高老师，你想想，我是否真的让你失去什么了吗？除了我之外，其他人还是很怕你的对不对？”
高培培细细品味着赵杰的话，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也不反驳。
赵杰又继续说：“其实高老师，你应该开始学着习惯有我这样的学生的存在。现在社会发展很快，再过十年，所有的孩子都会知道人人平等这个概念，并且广泛地在生活中去践行。孩子会越来越难带，他们会要求和大人有平等话语权，至少也是表面上的。将来挑战你教师权威的人会越来越多，这是社会发展所不可避免的趋势。一个好的老�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