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殿忽然传来一列细细碎碎的脚步声。
正在一个人晒月光的屈门宗主,循着声音看过去。
原来是紫淮适时的回来了。身后还带了几个低着头的太医。
紫淮老远的就看见了一个人呆立着的屈门寒。
“进屋子里去,让太医一并瞧瞧吧。”紫淮路过屈门寒身边的时候,温柔的扯了扯屈门寒的袖子。
屈门寒心里并不觉得那些太医有什么用,但是他还是想进去看看刘洢璕和燕绿她们是怎么救楚邵明的,刚巧有了紫淮这个台阶,他也就顺势跟着紫淮进去了。
楚邵明的常云殿里,又少了好些古玩器具。整个殿室看起来几乎是空荡荡的了。
紫淮朝转着脖子到处看的屈门寒解释道:“公主这两日有些喜欢摔东西,砸碎了的东西就往自己身上搂,身上都多了好多伤!咱们没办法,看又看不住。只好将那些容易碎的东西尽数搬出去了!”
屈门寒略略点头,表示他听到了。
两个人弯过殿当中摆着的百岁海棠花屏风,就看见刘洢璕和燕绿围在内间的角落里。
紫淮当先走上去,“皇后娘娘,我来看看,公主定是吓着了。”
刘洢璕回过头,朝紫淮摆了摆手,示意叫她不用过来,又朝她身后的屈门寒使了个眼色。
屈门寒赶紧走上前去,沉声问道:“如何了?”
紫淮好不尴尬,但仍然遵着刘洢璕的吩咐,悻悻然的退了出去。
刘洢璕的眼神一直跟着紫淮,直到她出了门,才将屈门寒拉到角落里,“你看!看她!”
屈门寒顺着刘洢璕的目光瞧过去,就看见燕绿站着的前面,一个瘦小的影子缩在那里。
他上前一步,绕过燕绿的肩膀看过去。
只见楚邵明瘦得仿佛是地狱里逃出来的小鬼,完全脱了相。而且她正蜷缩在角落里,哼哧哼哧的用双手在地里刨着,好像很饿的样子,然后刨出了一抔黄土,竟然直接往口里塞!
那角落里的土坑已经挖了有了半臂深,想来她是已经挖了几日,也是已经吃了几日的土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给紫淮传音叫她照顾好楚邵明的吗?”屈门寒不解的看向刘洢璕。
刘洢璕眼神清澈,定定的看着他,“你不知道什么叫女人的嫉恨心吗?”
屈门寒不解的挠了挠头,“你就不能说清楚一点吗?”
刘洢璕叹了口气,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如此聪明的人,怎么就不明白呢?你说紫淮为什么要去地牢里放你出来,她为什么要背叛楚曜?”
屈门寒愣愣的望着刘洢璕,心里猜了个大概。
刘洢璕接着说:“因为紫淮中意你!很早之前,你来宫里的时候她就喜欢你了,老是在我这里念叨你。我只是没有想到,她竟然陷得这样深!现如今楚邵明因为爱着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瞿四侠,又病成了这个样子,紫淮说不定觉得你会娶了楚邵明帮她治病,所以可能巴不得她跑了或者死了呢!”
屈门寒听完,俊秀的眉毛反而舒展开了。他冷笑了一声,“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想要帮助楚邵明。不过,不管楚邵明如何,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我都对她有责任,这也是你跟我说过的。而不管楚邵明能不能好,或者是跑了还是死了,我都不会和紫淮有任何关系。你究竟是在干嘛?干嘛什么人都往我身上扯?”
燕绿猛地转过头来,好像这句话里的“什么人”也包括了她一样。
“我可没有故意把她往你身上扯。”刘洢璕轻轻敲了一下屈门寒的胸口。
“我也没有一丁点故意吸引她的意思。”屈门寒冷冷的别过脸看向窗外。
刘洢璕“噗嗤”一声笑了,“好了!紫淮和太医们还在外间呢吧?你也快去给太医瞧一瞧。”
“我才不要。七农很快就来了。我饶鱼山从来不用政府的资源。”屈门寒仍然生着气,头也不回的说。
燕绿弱弱的走到刘洢璕身边,“姐,你看这公主我还能救吗?你看要不要把她弄起来,不要再让她吃土了啊!”
刘洢璕伸出手温柔的摸了摸燕绿的头,“还是我家燕绿最纯洁了,你可得记着,今后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能够改变你原本最干净的心。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永远的将这一份最本真的纯洁坚持下去。明白吗?”
燕绿笑着点点头,继续仰着脖子等着刘洢璕的抚摸,嘴上却不饶人,“嗯,要想保持纯洁,就得远离屈门寒!”
“哈哈哈!”刘洢璕开怀大笑。
屈门寒则是一脸绿的瞪着燕绿,嘴角抽搐。
刘洢璕轻轻招了招手,那正在吃土吃得起劲的楚邵明就“呼”的一下飞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被安放在了床榻上。
楚邵明还在瞪着眼睛,不满的四处张望,然后继续舔着手上沾着的泥土。下一瞬间,就被燕绿一个劈肩,直接打晕了。
“这样比较方便我的诊治。”燕绿拍了拍手,得意的笑着说。
(。)
第一百三十章()
紫淮此时敲了敲内间的雕花木门,施施然走进来,眼神瞟了一眼站在窗户边生气的屈门寒,这边立即向刘洢璕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太医们都说皇上他不大好了,他们想把皇上移去朝前殿,您看?”
“移去朝前殿?可以啊!”刘洢璕拉着燕绿大大咧咧的往楚邵明的床上一坐,“不过楚曜可没事,你们别太大惊小怪。最多后天,他就能醒了。我要你叫太医,是想给饶鱼山宗主看看的,不过他似乎不需要了!”刘洢璕边说边朝屈门寒挑眉毛。
屈门寒仍然气鼓鼓的,不理会刘洢璕。
“哦是。明渠也已经到了。那我跟他就去给皇上移驾了!”紫淮诺诺的答应着,缓缓向外间走去,临要出门,又转过脸来,朝屈门寒说:“宗主,您的脸色不好,不如先让太医”
“你放心!我无事!而且我饶鱼山一向不喜欢和朝廷的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沾边。”屈门寒冷冷的打断了紫淮的话,正眼都没瞧她一下。
紫淮顿觉心凉如雪,头上更像是顶了一尊衰神,只得默默的出去了。
紫淮前脚刚走,七农后脚就迈了进来。
“宗主,外头这是怎么了?楚曜他又受伤了?”七农进来便站到了屈门寒身边。
“嗯,他总是受伤,引得别人总是关心他。不像我,铁打的一样,所以,我不喊痛,别人就以为我不痛。”屈门寒冷着双眼,缓缓说。
七农看出屈门寒的脸色不好,便缓缓的伸出手去给他看了看脉象,“宗主,你的内力呢?”七农惊讶了好一会儿,赶紧从随身佩戴的花色腰包里掏出一个圆圆的金瓶,从里头倒出一颗白色的丹丸递给他。
屈门寒一口吞了下去,朝七农使了个眼色,“你赶紧去看看楚邵明,燕果咱们带来了。用什么法子救她,你去弄吧!”
“好。要救公主其实不难,有一种古法,其余的草药我都已经配齐了,只差燕果了,不知燕果在?”七农矮顿的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屋子中央,看了看屈门寒又看了看刘洢璕。
“我就是燕果!”燕绿从床上跳下,“你看要我做什么?”
七农从没见过这样漂亮的女孩子,红着脸低着头,“姑娘,这可开不得玩笑啊!只听说过燕果可以幻化成各种果子,没听说过还能幻化成人形的。你若真是,那你就是妖啊!”
“你!”燕绿气得差点没一口咬死七农。
“好了!七农!她就是燕果没错,她也不是妖。你赶紧配药吧。”刘洢璕有些急躁,她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她感觉到天枢镜躺在她的怀里嘲笑她。
“是!若是果子,不说整颗,也必须是带皮带肉带核的。那姑娘”
“我叫燕绿!”
“是的,燕绿姑娘的话应该是也要带皮带肉带血带骨,方才有用。”
七农老实巴交的诺诺的说着,燕绿则是吓得扑到了刘洢璕的怀里,簌簌的哭泣起来,“听见没?要我的肉我的皮啊!要我的血我的骨啊!”
“燕绿,你也看到了公主的样子,相信你也不忍心。不过我也不逼迫你,自己考虑吧。”刘洢璕轻轻摸着燕绿的背,仍然耐心的跟她说着话。
燕绿趴在刘洢璕的腿上,已是哭得稀里哗啦。
“燕绿,不如就将小脚趾截了一小段就是了,不过是痛一下,什么也不妨碍的。”屈门寒走过来,摸了摸燕绿的头。
“你说的倒轻巧!又不是你的小脚趾!”燕绿生气的扭过脸来,满脸的眼泪鼻涕。
屈门寒微微低头,“行,你截小脚趾,我作陪!我也截一段就是了!”
刘洢璕感激又不解的看向屈门寒,抬着眉毛,目光似是在询问他“为何要这样说”。
屈门寒微微摇头。他心里其实是看出了刘洢璕的心急,不想她更加担心而已。
“傻姑子,若是我为了救你,甘愿舍弃性命,你会记得我吗?”屈门寒默默的看着刘洢璕。
刘洢璕更加疑惑了,不知道屈门寒为何会突然说出这种话来。
她微微瞪着眼睛,摇着头,“我为什么要记得你?所以你可千万别。”
燕绿此时突然抬起一直埋在刘洢璕腿上的头,“屈门寒,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她可以豁出性命,我却连一个小指都舍不得吗?”
屈门寒憋不住脸上的笑。
刘洢璕也忽然裂来了一抹笑容,原来屈门寒这话是这个意思,是要激将小燕绿啊!
七农在一旁暗自抹汗,他也被宗主刚才的言语吓了个半死。
燕绿站起身来,眼神坚定,“拿刀来吧!”
屈门寒忽然恢复了他的邪魅样子,软糯着身子绕到燕绿的身前,嘻嘻笑道:“哎哟!小燕绿娃娃!要不,哥哥帮你吧”
话音未落就被燕绿一记鸡屎拳头,打得他的眼睛都爆了灯。
“你个傻”屈门寒回过神来,还没等话说出口,就看见燕绿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精钢小刀,说时迟那时快,“唰”的一下,便挥刀朝自己的脚砍过去。
一切都太快了!等大家都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地上一截有红有白的肉嫩嫩的小脚趾,上面小小的指甲盖还显得那样的柔嫩。
“燕绿!”刘洢璕关心又怜惜的喊了她一声。
“小果子!你也”屈门寒走过去轻轻扶着她。
七农连忙手忙脚乱的一边给燕绿的脚敷上药粉,一边将那截小脚趾用一张晒干的荷叶包起来。
刘洢璕从床上缓慢的移动过来,蹲下身子,替燕绿轻轻的包扎着。
“那么我先去炼药了!”七农拿了东西,便脚不沾地的离开了。
七农一离开,燕绿的眼泪便像溃堤的洪水般,一发不可收拾了。
“怎么了?很痛?”刘洢璕关心的问,起身轻轻抱着她。
燕绿听到她这样问哭得更加厉害了,“不是痛!本来可以不哭的但是你们一关心我我就忍不住了呜呜呜我就忍不住要哭了”
刘洢璕和屈门寒听了,都相视一笑。
常云殿里虽是荡漾着响亮的哭声,但是整个的气氛却是欢欣活泼的。(。)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好了,这么晚了,都歇息吧。明早再起来洗漱吧。”刘洢璕拍了拍燕绿的背。
燕绿也确实累了,这么海陆空的折腾着,早就想睡了,再加上这么一哭,便顿觉疲惫不堪。刘洢璕这样一说,又轻柔的拍着她的背,她便很快就靠在刘洢璕的肩膀上睡着了。
刘洢璕用了漂浮术,将燕绿轻轻漂浮而起,缓缓的,将她安置在常云殿外间的榻上了。
屈门寒走到楚绍明的床前,替她探了探脉,脉象倒是平稳。
他扭过头看了一眼刘洢璕,她正为燕绿轻轻盖上毯子。他轻轻的朝刘洢璕走过去,站在她的身后。
“我刚吃了十全大补丸,今夜无法入眠了。”屈门寒斜着眼睛笑道:“不知佳人可愿相陪否?”
刘洢璕佯装瞌睡,转过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君不知,君可不睡,我却是疲倦至极了。”
“你少来,你几天不睡都精力充沛。”
“我还要去看棘儿、还要去看楚曜。你也要去?”
屈门寒微微皱眉,“我就知道在你心里,他们比我重。”
刘洢璕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膛,“拜托,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再说,我很快就我很快就要去救冷无痕,生死未卜的,你又何必?”
“我也要去!”屈门寒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手中握紧了拳头。
刘洢璕微微一笑,“谢谢你!但是那地方,你去不了。”
屈门寒正想问为什么,眼前却已不见了刘洢璕的身影。他不知道刘洢璕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身法,简直跟瞬间移动一样,此刻,他已经无法在他的视野范围内找到她了。
他撅了噘嘴,“你就这么放心,把我留在这里?”他望了一眼躺在榻上睡着的燕绿,自己则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闭目调息,不一会儿,也沉沉睡去了。
——
“七农,这药要炼多久?”刘洢璕突然出现在七农的炼药间。
这炼药间是太医院的药房改制的,完全照着七农的需要,四周古朴,摆满了各种珍稀草药。
“啊!是你!”七农吓了一跳,不过很快的平复了,“马上就可以了,这药不需要太长时间的。”
“好,一会我会到这里来拿。”
刘洢璕说完便消失了。
七农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做梦梦见刘洢璕来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药炉,重新洒了一些不知名的药粉进去,使得炉中燃起了熊熊的紫色火焰。
七农还在怀疑的那会,刘洢璕已经到了自己的明月宫,以她的身法,要使得明里暗里的侍卫不发现她,已是轻而易举。
明月宫里现在就住了三个人,棘儿,铃兰,和黄婆。其余的宫女婆子也有一大堆,也就不必再提。
三个人都已睡熟。铃兰带着棘儿睡在正床上,四仰八叉的摊大饼一样的趴着,把棘儿挤在最里头的角落。黄婆则在外间的软榻上,和衣而眠。
刘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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