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改变不了他了!
可是他爱他呀!
虚名心里既是平静的,又是沸腾的。既是痛苦的,又是解脱的。
站了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出声,亦没有动作。
忽然,虚名整了整自己的衣袍,拈起鲜红的绣着芍药花的衣袖优雅的沾了沾面,随后朝着冷无痕媚然一笑,轻启朱唇:
“好!我应你,冷无痕!你是我的主子。”
“不必如此,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冷无痕紧盯着他,不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
“唯一?好。唯一!”虚名眉眼弯弯的朝冷无痕轻笑道,仿佛刚才的一切歇斯底里都不存在。
即使是朋友也在所不惜。只要是唯一,朋友也好!
虚名认真的看了看他,带着笑容,转过身去,毅然决然的迈开步子,翩然离开。
冷无痕则默默站在原地,只一双眼一直目送着虚名鲜红的背影。
久久未动。
第六十九章 冷无痕()
虚名带着刘洢璕漂浮了大半日。
一路上,刘洢璕眼神苍冷,一路只把眼神放在虚名华丽的袍脚。
“长吉洞?”刘洢璕漂浮着,已然辨认出了方向,那脚下的一片绿树苍苍不正是小月林么?“虚名你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长吉洞?”
“嗯,有一个人在那里等你。”虚名头也没回,用真力传音。
长吉洞
刘洢璕回忆起了上次在长吉洞和虚名之间闹出的笑话。那时她还以为虚名是个女人呢!但现在的她,再开心的事她也只能微微一笑了,再难过的事她也哭不出来了。
一片沉寂之后,虚名又传音入脑,“你想知道的事,在他那里都会得到答案。”
刘洢璕难得的冒出了一丝好奇心。她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可以解她心中之困惑?这可不是一般的困惑啊,它牵涉到时空,原罪,和她内心肆虐的撕裂。
刘洢璕垂下明亮又暗淡的眼眸,并没有开口问虚名,仍然默不作声的跟在他身后飞着。
很快,长吉洞的道观已出现在脚下,两人一起下降,安稳的落在天井里。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眼前。
刘洢璕环顾四周,仍然是上次的老样子。西边是园雾的马厩,它正在里面安静的嚼着草料,东边是一排厢房,坐北朝南的是虚名的正厅,院落中间里还摆着一个没有炼丹的炼丹炉。
她轻松的回望了一周,再等她转过眼来,却不见了虚名。
突然,一阵清风夹着菊英之气吹过。
刘洢璕觉得奇怪,这寒冬腊月的,怎么这风倒像是二月春风般温柔和煦?
她转过身,朝风吹来的方向望过去。
只见一个神清气秀的白衣男子站在一丈开外的廊下。优雅的身形如仙鹤冠绝,白皙的面容如玉般温润,一切美好于他身尽显,天之精美世之风华独爱此一人。
他也正盯着她看,眼神既热切又清冷,仿佛是有着千百年未说的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的凄楚。
刘洢璕觉得奇怪,这张脸虽从未见过,却总觉得熟悉,这种熟悉从何而来她也说不清。她估计这就是虚名口中说的那个能解她惑的人了?
她轻移莲步迎了上去,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微笑。
“公子从何而来,往何处去?”她眼神深邃的盯着这个春风霁月的男子。
那男子望着渐渐走近的女子,眉目渐渐舒展开,也仿佛已与她相识了千百年。
他微笑着答道:“鄙人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刘洢璕走到他面前,顿住脚步,紧盯着他的脸,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要说,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往西天拜佛求经呢!”
难得的,她见了他竟升起一份打趣的心。说完她自己都有些诧异了。
他定定的看着她戏谑又惊讶的眼,满脸认真,“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原本我的深奥高冷哲学范被你笑话成了妖精口中的美食。”
“人家可是大唐高僧,是成了佛的!怎可用美食比之?说到底还是你占了便宜吧!”刘洢璕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股不说赢他不服输的气势。“你也是穿越来的吧,瞧这现代语说得!就知道,跟虚名待在一起的人,定是非凡!”
白衣男子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垂眸微笑。
刘洢璕抬眼看着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下淡淡的阴影,心里真正奇怪起来。不明白自己在他身边怎么就突然撒起娇拌起嘴来,实在以她现在的心情,按理是话都不想多说的。可是只要看着这个人,她就不自觉的面带微笑,她心中就有一丝安然落下。
她才发觉,有些人,即使你从未见过,也如有爱,世世代代萦绕彼此身周,让人无端端感觉,只要和他一起,就是安心,就是如此如沐春风。而这一切,都是不需要任何言语的。因为言语,在他们二人之间,竟显得是如此的多余。
白衣男子嘴角上翘,领着刘洢璕往长吉洞后山行去。后山有一条小路,曲折难行,两个功力高深完全可以一分钟飘到那里的人却齐齐用着最原始的行走的办法往里走。
一步一个脚印。
山回路转,地势开始往下,一个曲折的转弯过来,刘洢璕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桃花林。满眼的桃花纷飞,开得绚烂。挨挨挤挤,一簇一簇的开满枝头,散发着淡淡清香。粉红色的花瓣,嫩白的花蕊,一起在这长吉洞的后山坳里飞翔。
“真是奇了!这长吉洞气温也不高,海拔也不低。这明明是年节寒冬腊月了,怎么会有桃花,开得如此好?”刘洢璕刚刚辛苦爬上来,脸蛋还红扑扑的。寒冷的天气,她说话是口里还吐着白气。
白衣男子回过头看着她绯红的脸,心神不由得一荡,却不动声色,沉默的别过脸。许久后。才缓缓说:“这片桃林是用我的血养成的。”
“哦?还有这么邪门的事?”刘洢璕不可置信的睁大眼。
“嗯?”他微微皱眉。
“噢不,我是说还有如此神奇的事!用血就可以养?那要用多少血啊?”
白衣男子轻轻叹了口气,心下犹豫了一会,还是说:“自然是有办法的。用春分子时杨枝甘露,夏至卯时蕉叶鲜汁,秋分午时槐树树干烘烤研末,冬至戊时沧澜戈壁上的初雪水再加我的无名指指血,参和均匀,在每棵树的树根处滴上一滴,即可保这桃花一年不凋谢。只可惜,一年后,这些树便不作用了。”
“一年后这些树就死了,再也开不出花了?”
“嗯!就像人的福报一般,已提前享尽荣华富贵,耗尽了福报,晚年福泽枯竭则是必然。”
刘洢璕默默的看着他,不知为何。越看越觉得熟悉。定灵珠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出现,开始发热起来。
刘洢璕心中虽疑惑,却也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毕竟俩人还只是初见。她别过脸不去看他,朝前走进桃花林深处。满眼的芬芳飞舞,让她暂时忘记了一切痛苦。但她还记得虚名的话,虚名说他可以解她的惑。
她深深吸了口气,桃花的芳香清甜沁人心脾。
“我真是失礼,如今还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我的名字,冷无痕。”他依旧表情清冷,正远远的看着前方。
“虚名说你可以解我的惑”刘洢璕试探的问。
“还记得你父皇将你送到这大禹国时,说过的话么?”
刘洢璕一愣,父皇的话她确实记不太清了,意思似乎是说叫她不要纠结于事情的始终。可是他怎么会知道?
“你究竟知道多少?”她的疑惑脱口而出。
白衣男子却只淡淡瞟了她一眼,便回转身,脚尖轻点,施施然飘走了。
桃林里只留下他的清越的声音:“记住,不要去解开混沌与秩序,因你无法分辨。”
第七十章 真有孕()
刘洢璕瞬间想起!
那就是当时父皇对她说的话!!
她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里的疑惑更胜了。
她的心中想:父皇和我说的话,当时只有我一人听到。连我自己都记不太清的言语,他是怎么能说得这样一字不差?这个冷无痕究竟是何许人也?难道他无所不知?那么那种难言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她的心神在此刻变得异常的混乱和颠倒,她再也无心欣赏桃林的风景了。她赶紧的一个飞身,极速飘去长吉洞找虚名问个清楚了。
她在心里暗骂虚名,还说解惑呢,这非但没解惑,反而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从来都是别离时,才知爱有多深。白衣谦谦的冷无痕站在远山的顶端看着刘洢璕的身影飞回长吉洞,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阵阵抽痛,仿佛从来那颗心上就有一根无形的红绳被拴在刘洢璕的身上。
呵,回心转意,明知故犯。
——
“虚名!”刘洢璕人还未到,声音就已经传进了虚名的耳朵里了。
虚名正坐在内间,手里拿着屈门寒的飞鸽传书。
“虚名!那个冷无痕究竟是谁?他也是穿越来的?他为何无所不知?”刘洢璕一进来就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虚名正襟危坐,如钟般定住不动,只把眉毛挑了一下,抬眼看她。
刘洢璕很难见到这么正经的虚名,又看见了他手里攥着的信笺。
她抄起手站在他面前,疑惑的歪着头问:“怎么?出了何事?是父皇怎么了么?”
“不是。是屈门寒的信。说是楚曜和秦陆似乎彻底决裂了,已经开始互撕了!”说完挑眉看刘洢璕的神色。
“你和屈门寒相熟?”刘洢璕有些奇怪,从未听他俩说过他们彼此认识。
虚名也挺奇怪的,“你不知道吗?屈门寒小时候就是在这长吉洞长大的呀!我跟他简直是父子般的关系好吗?”
“怎么可能?”刘洢璕完全不相信,“你编故事骗谁呢?”
“谁骗你啦?你自己想想吧!看是不是自己给忘了!”虚名非常不屑的对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刘洢璕想着屈门寒的确有些穿越的现代用语,她那时还怀疑他是不是也是个穿越怪咖呢。
虚名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路,“楚曜和秦陆互撕了,怎么你好像一点也不关心似的?”
刘洢璕仍然那副样子站在那里,瞟了虚名一眼,“与咱们有干系么?你如今怎么也爱替古人操心?”
“古人?”虚名无语,“貌似是你夫君呢吧!”
“自他把我赶出皇宫,他与我就再无干系!”
“冷无痕在哪?”虚名话锋一转。
刘洢璕不慌不忙答:“飘走了,我知道他没在附近,所以才会来跟你打听他。”
“嗯关于楚曜,我猜,他之所以把你赶出宫,是因为他知道秦陆快要发作了,不想你卷入进去。而他又知道你出宫的话,以你的能力不会有什么危险”虚名继续接着开始的话题,他的思维总是这么的跳跃。
“那他为何偷学我父皇的穿越术?还穿越去三十年前?”刘洢璕心中仍然有些很大的脾气,只要说起楚曜,她的心里就感觉像堵了一个气球一样难受。
“他派出去跟着你的人全都离奇死了,他兴许以为是你杀的,所以想要研究一下你。不过后来已经查明那些人都是被矶琉的毒弄死的,他也许担心矶琉去杀你?又或许是太过思念你,所以住进明月宫,无意中看到功法就学了起来。穿越过去或许是想看看他的父亲母亲?你应知道楚曜还未出生,他的父亲就被你杀了,你却不知道,楚曜出生时她的母亲因难产过世。所以他应该是异常的渴望父母的一份温情吧。”虚名异常难得的耐心解释着,并且不停的为楚曜洗白。
刘洢璕果真不知道这些,听了之后心里有些难受。
她想起她穿越回三十年前时,楚曜不让她杀他,是她当时只想着救他才一剑杀了楚灵羽,楚曜却说这样才引起了昱暻国破。所以楚曜那时还是替她着想的?
刘洢璕摆摆头,“就算他一切都是为我考虑,那又如何?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商量,这样私自替我决定又算什么?我已经被伤得够深了,大禹国皇宫,我刘洢璕今生不会再踏入一步!”
“你的意思是你与楚曜已完全恩断义绝?”
“本无恩义,何来断绝?”刘洢璕一副毅然决然的样子,“你倒是说说,冷无痕究竟是谁?我父皇人呢?”
虚名沉默了。
“你倒是说话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支支吾吾?”
刘洢璕正欲大发雷霆,冷无痕却翩然而至。
刘洢璕一愣,他来了,她竟一丝感觉也无。
她在心里骂娘,定灵珠真是白捡了,不是方圆几十里的情况都一清二楚的么?他这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进来了?
刘洢璕背上出了一身冷汗。
“你不舒服?”冷无痕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不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起了她的手腕给她把脉。
虚名放下手中的信,站起身,淡淡的看着眼前的男女。
冷无痕的脸色越发的苍白。
“我无事,身体甚好。不牢阁下了。”刘洢璕缓缓抽回手,却不知为何,身体有一种不听使唤的感觉,似乎是身体不愿意离开冷无痕的碰触。
不过她还是艰难的抽回了手。心里惊讶得很。
此刻冷无痕却像是被抽干的玩偶一样,突然颓坐在地上。
“我以为没想到”冷无痕眼神冰冷,冷冷的喃喃自语。
虚名赶紧过来扶着他,关切之心溢于言表。
“无痕,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冷无痕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刘洢璕。你有孕了,你不知么?”
刘洢璕这会子更加傻了,她望着冷无痕疑惑不解。
“怎么可能?”
“已经三个月了。没可能?”冷无痕朝她丢了个冷刀子眼神。
三个人同时不做声了,只有柴框中烧着的柴烧得劈啪作响,以及铜炉里的烟缥缈中渐渐飘散不见。
“虚名,你去弄些吃食吧。她有几日水米未进了吧。”过了许久,才听得冷无痕冷冰冰的声音传出。
虚名站直身子,默默的走出门去了。
刘洢璕站在那里,像被点了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