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场闹剧,围观的众人皆把舆论的矛头指向了方氏和毛十七。
“散了散了!”为首的官差拽起毛十七,朝围观的众人一挥手,挥喝道。
梁礼辉跟老梁头匆匆说了几句。老梁头点点头,拍了拍梁礼辉的肩,道:“好。你自去吧,我们就住在你三叔的铺子里,等你消息!”
梁礼辉迟疑了下,道:“爷,三叔那里也不好安排。还是我去客栈给你和奶还有四叔他们订两间屋子!”说完,梁礼辉朝锦曦这点点头。转身追着那些官差匆匆离去了。
人群终于如潮水般散去,院子门口就剩下老梁家人,方氏坐在地上还在哭骂,年哥儿跑过去拉住方氏的手臂摇晃:“娘,我不要呆这里,我要回家!”
“回你的狗屁家,咱没家了!”方氏朝年哥儿骂道。年哥儿在一旁抹泪,用愤恨的眼神瞪着老梁头他们。
老梁头也皱着眉头看着年哥儿,一副为难不堪的样子。
“方氏,现在摆在你面前的路就一条,就是你走,年哥儿和宅子都留下来归还我们!你是我家大哥在外面包养的女人,没名没分的,我就替我大嫂做主了,看在你好歹给我大哥生了个儿子的份上,准许你穿戴着这一身滚蛋,不过,那宅子里面的东西,你是半件都不能再动!”杨氏站出来得意道,方氏不搭理,还是坐在那哭。
梁礼胜厌恶的看了眼杨氏,锦曦笑了笑,道:“二妈,听你这话说的,我咋不晓得你跟我大妈妯娌感情还这般好呢?爷奶都还没发话,你就替我大妈做主了?”
杨氏斜睨了眼锦曦,瞪起眼,梁礼胜旋即接过道:“曦儿说的对,真论起来,这是我们大房的事,就不劳烦二妈操心了,如今我爹不在家,大房的事我娘有话语权!”
杨氏嗤笑,道:“胜小子这和曦丫头一个鼻孔出气,没错,方氏能不能进门,这得大嫂说了算,可这孩子却是老梁家的,得你们爷奶拍板!爹,娘,我说的对不?”
谭氏目光从年哥儿身上收回,对杨氏道:“老二家的,你作甚呢,我和你爹还没吭声,你多啥嘴?老梁家啥时有你做主的份儿?一边呆着去!”
杨氏不甘的瞪了眼身旁的梁愈林,给他一个劲儿的使眼色,梁愈林重重咳嗽了一声,上前道:“爹,娘,要不要接受方氏母子这事儿,我们二房不搀和,不过,这丑话得说在前头,回头这宅子如何处置,是变卖了银子还是咋样,那可都得算上咱二房一份儿!”
谭氏的目光瞬间变得严厉起来,梁愈林怔了下,但还是迎着谭氏的厉目,把后面的话说完:“这宅子当初置办那会子,咱们可是没有分家的,大哥是背着咱,用的是咱大家伙的血汗钱在这养小老婆,怎么说,这宅子也有我们二房的一份儿!”
谭氏端详着梁愈林,冷冷一笑,道:“作甚的,合着就等在这了,成,这事娘心里有数。该咋分咋分,眼下别在这外面丢人现眼,闭紧嘴巴一边呆着去吧!”
得到谭氏的许诺,梁愈林两口气安心的闭着嘴巴站到了一旁,这边,老梁头还是脸色凝重的和年哥儿大眼瞪小眼,谭氏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哭了妆容的方氏身上。
谭氏脸上的嫌恶直达眼底,但还是道:“方氏,年哥儿是我们老梁家的子孙,必定是要领回去教养的。至于你,原本我是不愿接纳你进门,但念在你好歹伺候过我家老大一场的份上,你自个做抉择吧,是去是留随便你!”
年哥儿领回去,都已经是在金氏的心上划了一刀,这方氏要也跟去,那岂不是在方氏的心窝上插着一把刀,才刚刚分家没几日,又给找个刺儿头家去,这往后金氏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梁礼胜一急,正要开口,被锦曦给拽住,只见锦曦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边,方氏从地上爬了起来,抹去脸上的泪痕,嘲讽的看向谭氏,道:“我没听错吧,我们都闹成这副样子了,你还答应让我进门?”
谭氏闭了闭眼,随即睁开,道:“年哥儿还小,身边不能没有亲娘,老大去了西大坝,三年就会出来。我答应让你进门,可不是答应让你去给他做小,这个你就甭指望了,你不配。而是以奴仆的身份过去伺候我们老两口和照顾年哥儿。你若是愿意,这就收拾了衣裳跟我们走,若是不愿,那就此一拍两散,年哥儿留下,你自个走!”
老梁头点点头,表示认同谭氏的处置,梁愈洲和梁愈忠也无异议,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既把孩子领回去了,也没有生生拆散方氏母子。梁愈林两口子幸灾乐祸的偷笑,梁礼胜松了一口气,锦曦暗暗诧异,谭氏这回的处置,还真是难得的,出奇的宽容且理性,竟然还,还顾念到了年哥儿没娘的苦楚,破例接纳了方氏,但又不准许方氏以妾的身份进老梁家门。
不过,锦曦还是有些担心,即便谭氏如此理性的做,但假若梁愈驹三年后能平安归来,这方氏日日在眼前转悠,指不定很快两人就会绞到一块去,到那时,金氏还不照样难逃糟心之罪?想到这,锦曦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不,不,我要跟娘在一处!”年哥儿死死抱住方氏的腰不放,方氏站在那,满面怒容的看向谭氏,一言不发。
就在谭氏等的不耐烦的时候,方氏突然哈哈笑了起来,那笑声跟夜枭的啼叫差不多,听着忒刺耳。年哥儿被吓到了抬头惊愕的看着方氏。
方氏止住笑,双手叉腰朝谭氏那边啐了一口,道:“死老太婆,想要老娘给你做奴仆听使唤?下辈子吧你!”
谭氏眉头大皱,其他人都愤怒不止,梁愈林抡起手来嚷嚷着要上去抽方氏巴掌,而且动作奇快,眨眼功夫就冲到了方氏母子跟前,锦曦一个眼神,阿财迅速过去拽住梁愈林。
“老二,回来!”老梁头沉下脸喝斥梁愈林,虽然方氏再嚣张,但梁愈林终归是个男人,男人打女人再能耐也不算能耐!
“别介,那娼妇敢这样骂娘,看我不抽死她!”梁愈林愤愤道。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先前跟毛十七他们对打那会子,我可只瞧见四叔和二哥上前去,二伯你可是缩的比谁都快,敢情威风都给留到这会子了,难得呀!”锦曦道,又对阿财使了个眼色,阿财用力一甩,梁愈林踉跄几下退到了杨氏身旁。
第二百二十八章 骨肉分离()
年哥儿在先前梁愈林冲上来要打方氏的时候,用自己的小身体挡在了方氏的身前,这会子见危险解去,他黑漆漆的目光看向锦曦,带着几分感激。
锦曦把目光错开,不敢接受年哥儿的感激。
梁愈林面色微红,恼怒的瞪了眼锦曦,正要开口,方氏已经抢先出声:“孩子是梁愈驹的,你们要就带走!带走也好,没有拖油瓶我也好走个下家!”
“梁愈驹那阴狠自私的短命鬼,敢算计老娘我的宅子,得,老娘认栽了,这宅子归你们,不过,那里面可还有老娘我当年做红牌那会子,攒下的首饰衣裳,那可跟你们老梁家没半文钱干系!”
“嘿,这十多年来你们母子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销不是我们大哥给的?是咱大哥的那就是咱老梁家的,这样算来,你的那点私房早算在里头了,咱不找你多退少补就不错了!”梁愈林冷笑着道。
杨氏立马接过话腔,扬声道:“啧啧,就是,宅子里面的一根草,你都甭想动!”
方氏气的脸都绿了,死死瞪着梁愈林两口子,老梁头沉默了片刻,一挥手,指了谭氏,杨氏,梁愈洲还有锦曦几人,道:“都甭吵吵,我看不如这样,方氏呢,就由你们几个陪着进去一趟,属于你的衣裳首饰全给拿走,咱半件不要,其他的,一概不准动,就这样,赶紧去吧!”
方氏重重哼了一声,甩开年哥儿扭身进了宅子,杨氏紧随其后,梁愈洲顿了下,也赶紧跟了上去,谭氏看了眼锦曦,锦曦微微一笑。虚扶着谭氏也进了宅子。梁愈忠蹲在年哥儿身前,轻声哄劝着。
宅子里面除了方氏母子,还有一对老仆人,外加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还有就是那个先前被拿来顶包年哥儿的男娃儿,瞧这四人的长相,怕是一家四口。
方才外面打起来的时候,这四人都躲在院子里没敢出来,这会子瞧见方氏进屋,都围了上来。可瞧见方氏身后怒气冲冲的杨氏还有其他人,四口人又缩了回去。
宅子里面布置的很好,栽种草。迎面是一排无间的正屋,廊下挂着几只鸟笼子,里面养着画眉,鹦鹉,叫的欢快的很。
正屋后面紧靠着一间抱夏厅。穿过抱夏厅来至后院,跟锦曦家后院的布置有些相似,两侧栽种着大排的竹子,中间竖着一面照壁,地面砌成青色磨光的八角形石块,打磨的很平整。春日的暖阳从头顶照下来,地面泛出淡淡的青光,给人极其舒适的感觉。
“啧啧。大哥真是懂享受呀,这宅子置办的,咱村的里正家也不及此呢。咱可都是傻子,被大哥骗的团团转呢,米面。鸡鸭猪牛全给卖了去搭救他,瞧瞧。这宅子里随便一件摆设玩物,多稀罕哪。”
杨氏一路走来,眼见目染的景物,屋子里的座椅摆设,无不让她惊羡嫉妒,即便是同处一条巷子的,梁锦兰和杨峰如今居住的杨家那宅院,也比不上这宅子的布置啊!
“大哥实在让人痛心,这两年为了帮他还债,爹娘和咱一大家子在村子里节衣缩食,半个月都吃不上一回肉,他倒好,在这里享受着,还养了仆人,那廊下的鸟雀过的日子,都比咱要好的多!”梁愈洲性格跟梁愈忠最相近,是很不喜在人后说闲话,但这回也是真的给气到了。
锦曦也是难掩惊讶之色,在心里估算着这里一草一木,以及每一件东西的市价,即便梁记生意再好,也终归是开在镇上的杂货铺子,再有钱也难以满足这样的销。
最大的可能就是,马无夜草不肥,梁愈驹这人这些年一面在打理梁记,一面铁定在经营着些不法的买卖。要不,他贩卖黑炮仗和茶叶蚕食那些货物,怎么就路子多呢?铁定是老行家了。
“作死的,怪不得这些年打理梁记,张口闭口就是不赢不亏,也没啥大钱交给家里,敢情都是添了这无底洞!”谭氏一路看来,也是瞠目结舌,那椅子那桌子还有那喝茶的碗,都是她这乡下老太太前所未见的。
这个吃里扒外的逆子,等回头就要跟老头子那说去,不准去西大坝给他疏通打点,让他在那里好好吃顿苦头才罢!
锦曦扶着谭氏走到内院东厢房门口时,听到里面传来杨氏和方氏的吵嚷声,推门进去的时候,瞧见宽大的雕床前,梁愈洲正从中间将两人分开,床上的被褥甩到了地上,两个人的头发都散了,显然刚刚那一瞬间厮打在一起。
方氏双手紧紧抱着一只梳妆盒,臂弯处还挎着一只包袱卷,露出里面衣裳料子的一角。杨氏指着那只梳妆盒,尖声急道:“曦丫头,快,快把那梳妆盒给抢下来!”
锦曦扭头看向方氏,被方氏的模样吓了一跳,方氏叫嚣着,拔下头上一根簪子在手里挥舞:“这是我的首饰,你们家梁愈驹死抠门,给我吃穿用度就不错了,可舍不得送我这些!谁敢来抢,我跟她一块死!”
“不是我大哥给你买的,你哪来的这些首饰?你做红牌那也是十多年前的事儿,攒的那点体己都销没了吧?哪里来的这些?铁定是我大哥送的!”杨氏大声道。
“哼,谁说没人送?梁愈驹置办了这宅子把我养在这里,十天半月都不来瞧一回!我都寂寞死了,那些新老恩客时常过来串个门,给我解解闷,送我几件首饰也不为过,这梳妆盒里的,都是我攒下的,谁敢来抢!”方氏叫嚣道。
“啥?”谭氏倒吸一口凉气,锦曦惊愕,这么说,梁愈驹把方氏养在这里,从良后的方氏也没闲着,住在这宅子里给梁愈驹头上种了一棵又一棵绿油油的树了!
“不要脸的娼 妇!”谭氏气的嘴角直哆嗦,指着一旁跃跃欲试还想扑过去抢夺那梳妆盒的杨氏怒道:“老二家的,甭抢了,那梳妆盒里的脏东西,都让她带走,别弄脏了咱老梁家的地儿!”
杨氏虽然一脸不甘,但一面畏惧方氏手里的簪子,一面忌惮谭氏,只得作罢。
方氏趁此机会冷哼一声,一扭头,抱着那梳妆盒子脚底生风的跑出了内院。
锦曦他们追着走出外面院子大门的时候,年哥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紧抱着方氏的腿,哭着让她带他一道走。
“年哥儿莫哭,你暂且跟着那帮人住段时日,娘年纪还不大,等娘去寻个有权有势的人家嫁了,就去接你!”方氏如此对年哥儿道。
“娘,我不要,我要跟娘一块”
“傻儿子,娘带着你这么个拖油瓶,可嫁不到好人家呢!快松手吧,娘要走了!”
“年哥儿,你快些松手吧,嫁人要趁早,别挡着你娘的好去处!”杨氏尖声道。
“你倒是想嫁,可没人要啊,谁让你没那本钱呢!”方氏狠狠回击,朝杨氏停了停傲人的胸部,杨氏起了个倒仰。
年哥儿还在哭,方氏开始不耐烦了;狠狠心一把推开年哥儿,撒腿就走,年哥儿哇的一声哭开,从后面追上去抱住方氏的腿,方氏头也不回,弯身把年哥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哭哭啼啼的年哥儿被老梁头和谭氏带回了客栈,客栈是梁礼辉给找的。订了两间屋子,老梁头谭氏和年哥儿共处一间,梁愈洲和梁礼胜住隔壁一间。
梁愈林和杨氏缠着老梁头和谭氏追问这宅子的处置安排,因为昨夜没合眼,今个又闹腾了一上昼,老梁头和谭氏这会子困乏的都站不稳身子。梁愈忠便提议先送他们回客栈歇息去,再做打算,除了梁愈林夫妇,其他人都和乐意这个建议。
梁愈林两口子心急如焚,也巴巴丢下坐月子的梁锦兰,屁颠着跟着老梁头他们去了客栈。
那边,梁愈忠送老梁头一行去了客栈,这边,锦曦看着那洞开的方宅大门,还有宅子里面几个缩头缩脑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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