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他只想让她乖乖的喝药。
她要名也好,要利也好,要什么都好,他都可以给她。
他竟然想不到自己的底线在哪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没有再明显的挣扎,他这才端起了药碗,亲自舀了一勺汤药,送到她的嘴边。
“喝药。”
“”
南烟没有立刻开口。
他又加重了声音:“张嘴!”
那长长的睫毛在微颤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张开嘴,一勺苦涩的药汁送了进去。
可是,一串眼泪,也随之落下。
滴落在祝烽的手上,吧嗒一声,虽然只是听着那声音,好像都感觉到了泪水的咸涩。
祝烽的手僵了一下。
但他没有停下,又继续舀了汤药喂给她,而南烟也就这样无声的一口一口的喝着,泪水不断的往下滚落,好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不一会儿,他的大半个手掌已经完全被淋湿了。
但总算,一碗汤药都喝完了。
他抱起怀里几乎没什么重量的细瘦的身子,重新将她放回到床上,甚至还细心的将被子拉上来给她盖好,即使这大殿里烧着暖炉,但只穿着一件薄衫,也是会冷的。
却完全忘记了,自己连一件外衣都没披。
就在他站在床边,弯腰给她盖上被子的时候,南烟抬起已经发红的眼睛看着他,干涩的声音道:“皇上,是不是真的会答应奴婢一件事?”
祝烽的心一沉。
他道:“你说。”
第312章 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南烟却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发红的,因为流泪而变得干涩的眼睛望着他。
两个人长久的对视着,沉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南烟终于开口,却没有提出要求,而是问道:“这一次,皇上原本——原本,是要杀了我的,对吗?”
“”
“皇上是想让我死的,对吗?”
“”
祝烽看着她发红的眼睛。
他对自己做的事,不管是好是坏,从来都很坦然。
却是第一次,有些开不了口。
但,他终究还是坦然的,点了一下头:“是。”
泪水又一次从干涩的眼睛里涌了起来,南烟望着这个男人,望着那张让自己魂萦梦牵的脸庞,哽咽着道:“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
“是因为,厌胜之术吗?”
祝烽沉默了一下,道:“是你做的吗?”
南烟坚定的摇了摇头:“不是。”
并不意外的答案。
所以,他也很平静的说道:“朕,也不是因为这个。”
一瞬间,南烟只觉得全身的伤痛都在这一刻叫嚣了起来,仿佛要一下子将她逼入绝境一般。她抬眼望着他,声音沙哑的道:“是因为,奴婢跟简大人,皇上以为奴婢想要出宫,是吗?”
一提起这件事,祝烽的眼睛也红了一下。
他沉声道:“是。”
南烟哽咽着道:“就是因为奴婢想要走想要离宫,皇上就——生气了吗?”
“”
祝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一个女官想要出宫,想要离开,就要她的命,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但他的确,几乎就要了司南烟的命。
清楚的看到她脖子上留下的勒痕,那是几乎要了她的命的伤处,祝烽只觉得胸口钝痛,痛得他咬紧了牙,最终,只闷闷的“嗯”了一声。
这一声应答,让南烟的眼泪又一次从眼角滑落下来。
“奴婢不能走吗?”
“”
这一回,祝烽的气息更沉了一些。
他低着头,两只手还撑在她身体的两侧,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下,更像是将她禁锢在自己的一个牢笼里。
他一字一字的道:“当然不能。”
“”
“你已经出现在朕的身边了,你已经让朕——”
“”
“你当然不能走。”
“”
“你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
“朕不会让你走。”
听着他笃定,如同法令一般不容置疑,更不可摧毁的话语,南烟眼泪流得更凶了。
很快,枕头都被浸湿了一大片。
看着她无声哭泣,全身都在自己的身下颤抖的样子,祝烽又觉得心尖像是被人摘去了似得生疼,他抬起一只手,想要去抹她的泪水。
而南烟翻了个身,对着墙壁,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
她在避开他。
祝烽皱紧了眉头。
他原本应该生气的,一个奴婢这样避开他,他应该怒气大发才对,但现在,所有的怒意都被心里针扎似得痛给压过了。
他慢慢的躺下去,躺在她的身边,将这个要避开自己,却避无可避的小女子揽进了怀里。
她的泪水,终究浸透到了他的怀里。
第313章 有一件事;想要求皇上()
不知过了多久,南烟呜咽的声音终于慢慢的平息了下去。
发凉的,颤抖的身子,也在祝烽坚实而温暖的怀抱中,慢慢的恢复了一点温度,平静了下来。
而祝烽胸前的衣裳,已经完全湿透了。
女人,原来真的是水做的。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他最讨厌女人哭,哪怕听到一声都觉得厌烦,可是南烟在他怀里小小声的呜咽了那么久,他却只觉得难过。
巴不得今后都不再让她这样哭了。
他低下头,拨开了南烟额前有些蓬乱的头发,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轻轻的说道:“别哭了。”
“”
“这几天,你就好好的养伤。”
“”
“有什么,都等你好了再说。”
说完,他便坐起身来,又将被子给她盖好,便要转身离开。
但就在他刚一转身的时候,床上又传来了南烟细弱的,还有些沙哑的声音:“皇上奴婢有一件事,想要求皇上。”
“!”
他的心都沉了一下。
刚刚,希望她能好好的喝药,能好起来,自己什么软话都说了,但说了之后,要说心里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他这样性格的人,并不喜欢自己有任何软板被人拿捏。
但,他还是转过身去,看见南烟艰难的撑起身来,那细弱的模样,好像身上的薄被,甚至一件贴身的衣裳都会把她压垮。
祝烽的喉咙微微的梗了一下,然后说道:“你要什么?”
南烟轻声道:“请皇上,放了大牢里的那些宫女吧。”
“”
祝烽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立刻,他的心又咚咚的跳了起来。
刚刚听说她要求自己一件事,他几乎已经认定了,南烟会因为这一次的事而离开他,却没想到,她开口,是为那些宫女求情。
但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
南烟轻声道:“她们其中,也许有一个人有罪,但还有上千的宫女,她们都是无辜的。”
“”
“皇上为了一个有罪的人,而杀了这所有的人”
“”
“心寒的,不仅仅是他们。”
“”
“请皇上,收回这样的成命吧。”
“”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祝烽一直皱着眉头,低头看着她。
一言不发。
对上他那深幽漆黑的眼睛,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安。
虽然刚刚从大牢里被救出来,也有些明白祝烽的心情了,但对一个帝王提出这样的要求,仍然是一个普通人难以想象的。
也许下一刻,他就会勃然大怒。
她还是怕死,怕痛,怕很多事的。
但是,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祝烽突然弯下腰来,两眼平视着她,那种深邃的目光好像一下子要将她单薄的身子都看穿似得。
南烟下意识的偏过头去,想要避开他的目光,却被他一伸手,捏住了自己尖尖的下巴。
不能动了。
她微微有些瑟缩的望向他,却看到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里,渐渐的涌起了一点情绪,是漫漫不禁的喜悦。
“你,还是在为朕着想,是吗?”
第314章 这个人;有可能继续犯事()
南烟的心忽的一颤。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而她自己也没有想过,大着胆子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当然,是关心那些人的生死,自己已经经历了那样的痛苦,更不忍心看到还有那么多的宫女,像一朵朵鲜花一样,凋零在那样的地方。
可是
在心里最深处,她想着什么呢?
为什么她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着,若这些宫女都死了,他在天下人的眼中,会成什么样?
是不是,真的就应了当初自己的话,成为一个暴君了呢?
自己,真的还是在为他着想吗?
她说不出话来,只这样一想,身上的伤又像是全都活了过来,严刑带来的剧痛让她的眼睛又一次发红了。
祝烽看了她好一会儿,没有得到答案。
但,他也不忍心再逼问下去。
只放开了她的下巴,然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的说道:“好,朕答应你。”
“”
“你先躺下休息,好好养病吧。”
南烟涩然道:“奴婢谢皇上。”
说完,也真的乖乖的躺下去,但立刻就翻了个身对着墙壁那边,被子盖在她的身上,能看到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
祝烽站在床边,看了她好一会儿。
他竟然生不起气来。
看着她细细弱弱的身形,他只觉得心头又是一阵酸痛,甚至还想着,将来总要找机会,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才行。
过了一会儿,才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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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命令,牢中的那些宫女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并不是彻底释放,这些人虽然也能回到掖庭,但厌胜之术一案,还要严查,所以这些人,也都算戴罪之身。
但不管怎么样,能活着走出大牢,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将这件事办完之后,叶诤回到华盖殿复命,又说道:“不过,昨夜那几个狱卒——他们已经全都自杀了。”
“”
祝烽的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
他原本让叶诤将这些人都关押起来,准备晚一些再处置,毕竟那个时候,南烟的半条命都快没了,他也顾不上这些人。
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都自杀了。
当然,也是有迹可循的,昨天他冲进大牢的时候,那些人没有认出他,有的人和他动了手,当然最后也是被他打倒了,但是跟皇帝动手,已经够他们死几个来回了。
况且,这件事,显然另有隐情。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最要紧的,是找出在后宫使用厌胜之术的那个人,尤其是他听了南烟的劝告,把那些宫女都放了回来,那很有可能,犯人还在其中,而这个人,有可能继续犯事。
他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于是沉声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要查清到底是谁在后宫使用厌胜之术。这件事,朕交给你和英绍。”
叶诤一听,心里不由叫苦。
这药怎么查?
不过,祝烽说完那句话之后,便立刻起身准备离开,好像迫不及待的去看什么似得。
叶诤忍不住道:“皇上,你要去哪儿啊?”
第315章 厌胜之术;会是她搞的鬼吗()
“朕要去武英殿——”祝烽迟疑了一下,改口道:“朕要回武英殿休息。”
“”
叶诤也迟疑了一下。
“皇上,司女官,是不是还在武英殿。”
祝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听见他这么说,站了一下,然后道:“她那个样子,朕也不能把她踢出去。”
“”
说完,便推门走了出去。
而叶诤站在原地,脸上却还有些犹豫的表情。
显然,祝烽是为了回去看她,可是她身为尚宝女官,一直住在皇帝的寝宫里,也有点不妥。
不过这件事——
算了,过等两天再说吧。
他这样想着,也转身离开了华盖殿。
走下长长的台阶,一抬头,就看见鹤衣站在前方,清俊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笑容,在冬日里,仿佛冰上的暖阳一般,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
可叶诤一见到他,却有些没好气。
他走过去道:“你又来看什么热闹?”
鹤衣淡淡的笑道:“听说,皇上今天已经将牢中的宫女们都释放了出来。”
“是啊。”
“看来,这个亏,皇上也算没白吃。”
叶诤无声的叹了口气。
之前他来找鹤衣帮忙,就听见他这么说,皇帝必须要吃一次亏,让他知道,这样的滥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不但起不到什么作用,甚至,那种痛,是会反噬的。
当然,事实上,就如此了。
昨天晚上,他抱着司南烟离开大牢,那张苍白的脸,好像受尽酷刑,流血不止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这把刀,在祝烽的心上,算是扎得够深了。
鹤衣又道:“司女官现在如何?”
叶诤道:“你也知道问她?若不是昨天,皇上真的闯进大牢,她可能就被人杀了!”
“什么人?”
“你说,会是什么人?”
叶诤的面色阴沉,道:“皇上闯进去,已经是三更半夜,照理说,那些狱卒也都该休息了。可他们竟然把司南烟绑在刑架上,差一点将她五马分尸。”
“”
“而今天早上,那些动手的人,全都自杀了。”
“”
鹤衣沉默了一会儿,道:“看来,后宫有些人的手,伸得够长了。”
叶诤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上前一步,凑到鹤衣的耳边,轻声道:“你说,这一次的厌胜之术,会是她搞的鬼吗?”
“”
鹤衣想了想,道:“可能性不大。”
“”
“她做这件事,没有任何好处——吴家的人,可不做赔本的买卖。”
叶诤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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