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烟只觉得心跳得像擂鼓一样。
她甚至都不敢再抬头去看,只能低下头去,就听见那个使节说道:“鄙人特来向皇帝陛下奉上国书,这上面是昨日皇帝陛下遣来的使节与我国商讨的议和的事项。”
“!?”
南烟的心微微一颤,像一只感觉到异样的小兔子,慢慢的从洞里探出头来,她又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
果然,看见那个使节双手奉上了国书。
叶诤立刻走上前去,将国书接过来,奉到了祝烽的面前,打开来一看,祝烽的脸上仍旧是一成不变的面无表情,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道:“很好。”
看样子,国书上写的东西,的确都是之前简若丞跟他们商定好的东西,没有什么改变。
祝烽合上了国书,道:“你们的将军呢?”
“国书在此,将军已经准备班师回国了。”
“!”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愕,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南烟更是不敢置信,诧异的望着毫不动容的祝烽。
怎么回事?
这个使者过来直接就奉上了国书,而且条款应该也没有做更改,夏侯纠更是已经撤军了。
那——他们昨天商定的事呢?
不是还要问他们要人吗?
除了祝烽以外,帐篷里所有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而他淡淡的一摆手:“使者辛苦了,来人,请使者去休息。”
那使者行了个礼,被人带了出去。
等到他一出去,所有的人全都一拥而上,对着祝烽一阵嚷,差一点将这个帐篷都要掀翻了。
“皇上,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们怎么就撤兵了?”
“不打了吗?”
第240章 简直;要把人吃了()
祝烽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这些将领才又回过神来,急忙规矩的后退,祝烽淡淡道:“这件事容后再说。”
“”
“你们都各自回营,安置好你们的人。”
“是!”
这些将军们大惑不解,但皇帝下令他们也不敢不从,全都退出了帐篷。
祝烽又转过头来看向他们。
显然,叶诤也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他要比之前那些将军们冷静一些,这个时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这——”
祝烽道:“叶诤,你下去准备,朕要回金陵。”
“是。”
知道他不打算说,叶诤也不敢怠慢,急忙走了出去。
剩下简若丞和南烟,南烟这个时候心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完全还没弄清楚,就听见简若丞不等吩咐,便对祝烽道:“既然皇上准备回京,那微臣也要下去准备了。”
祝烽淡淡的道:“去吧。”
他转身离开,临走的时候,一脸了然的笑容,对着南烟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而南烟这一回,是彻底的懵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来告诉她一声啊!
帐篷里只剩她,面前又没有人,就完全的暴露在了祝烽的目光之下,她只觉得自己单薄的身体都要被他犀利的目光看穿了。
终于按捺不住的,轻声道:“皇上”
正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侍从的声音。
“皇上,崔大人求见。”
南烟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祝烽应了一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崔元美!
她才猛地想起来,自从离开南安镇,祝烽身边的人,从叶诤到简若丞,都不见了踪影,当然后来,这两个人相继出现,可是这位崔元美崔大人却一直不见。
直到现在,他才出现。
南烟猛地感觉到,今天的事,似乎跟他有关。
只见他走进来,恭恭敬敬的对着祝烽行礼叩拜,看到他,祝烽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些,道:“你回来了。”
“微臣前来复命。”
“越国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微臣在越国境内,接到皇上的命令,知道要议和,就立刻去见了他们的宰相陈比日。越国的新皇帝虽然只是个傀儡皇帝,但陈比日与夏侯纠分庭抗礼,他在后面开始有小动作,夏侯纠也就不敢乱动了。”
他的话音一落,站在一旁的南烟难以自制的发出了“噢”的一声低叹。
祝烽瞪了她一眼,南烟立刻捂住了嘴。
崔元美也回头看了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来,祝烽说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这一趟你辛苦了。”
“这还是皇上的圣意,上兵伐谋,其次伐交。能通过两国外交处置战事,兵不血刃,微臣是托赖了皇上的天恩。”
“你下去休息吧。明日,朕要回金陵了。”
“是。”
崔元美恭敬的行了个礼,临走前,又对着南烟微笑了一下。
然后,他也离开了。
这一下,帐篷里彻底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事情解决了,可是南烟却感觉到,坐在正前方的祝烽,他身上那股迫人的气息更吓人了。
简直,要把人吃了一样。
第241章 又霸占了自己的床()
南烟不自觉的就缩了一下脖子。
如果这个时候,如果身后有一个洞,她一定一头就钻进去,连跟尾巴都不会露出来。
可是,她没有尾巴,身后更没有洞。
只有眼前的祝烽,他双手撑着桌案站起身,一步一步的朝她走了过来,南烟觉得自己可能产生的幻觉,从他的身后都看到了黑烟。
而祝烽一边走过来,一边沉声道:“再说一遍。”
“哈?”
南烟吓得声调都变了,茫然的望着他——说什么?
而祝烽目光深幽,只咬牙道:“再说一遍!”
这一刻,仿佛求生欲望使然,南烟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若皇上真的要送一个人去越国,奴婢无不可不能舍。
是这一句吗?
可这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这么说是告诉他,自己愿意为他,为他的大业付出性命,有人为他卖命,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他现在反倒一副“谁敢动我的东西”的要吃人的样子?
“说啊!”
在他又一声仿佛低吼的重复后,南烟吓得缩起了脖子:“奴婢——无不可,不能舍”
听到这句话,祝烽整张脸都变得铁青,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大吼道:
“混账!”
这一声怒吼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整个帐篷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而站在他面前这个纤细的小女子,白眼一翻——
昏了过去。
他原本还有满腔的怒火,几乎已经忍不住要伸手去掐她的脖子,可是却看到她软软的倒下去,伸出去掐她的手急忙一揽,将她软绵绵的身子抱了起来。
“司南烟!司南烟!”
他大声喊她,可南烟已经毫无动静。
|
御医又一次被拎到皇帝的帐篷。
不出意外的,看到躺在皇帝床榻上的,又是那位司女官。
虽然一切他都已经有点习以为常了,但是祝烽像一个黑煞神似得站在自己的身后,那种感觉还是习惯不了,刚刚诊完脉,他就立刻问道:“怎么回事?”
“”
“她到底怎么了?”
“皇上”
闻讯赶来的叶诤轻声的劝道:“司女官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祝烽沉声道:“那她怎么会突然昏过去的?!”
叶诤想起之前祝烽那张拧得出水的脸,不由得腹诽——指不定是被你吓昏过去的呢。
这时,御医回过头来,小心的说道:“皇上,司女官并无大碍。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困了。”
“什么?!”
“微臣看来,她应该是之前都没有休息好,刚刚,大概又太过紧张。现在,只是昏睡而已,并无大碍。”
“”
祝烽简直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呼呼大睡的司南烟,忍不住咬牙。
自己一肚子气没出撒,还担心她出了什么事,结果她——睡了?!
而且,又霸了自己的床!
难道自己还要给她盖被子不成?!
看着他铁青的脸,叶诤憋着笑,带着大气不敢出一口的御医离开了营帐,等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祝烽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前。
他弯腰,将一条薄被拉上来给南烟盖好。
第242章 自插双目()
若是在过去,哪怕是一年前,叶诤一定会自插双目。
因为看到这一幕,他绝对只会认为一件事——自己的眼睛坏了。
可是现在,他却很坦然的接受了眼前的一幕,应该说,从司南烟出现在皇帝的面前开始,祝烽身上那种如烈火一般的戾气,仿佛就改变了。
并没有消失,他杀人的时候仍然毫不手软。
可是,却好像有一些新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戾气里,让他哪怕杀得眼红的时候,都能留存一丝理智。
他小心的走过去。
才靠近了一点,就听见祝烽咬着牙,低喃道:“你这个,蠢女人!”
突然听见叶诤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干什么?!”
叶诤原本想要笑,一对上他凶悍的眼睛,顿时又不敢笑了,只狗腿的道:“皇上,司南烟蠢钝不堪,皇上真的犯不着为了她生气。”
“”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道:“朕何时为她生气了?!”
叶诤又不敢说话了。
而吼完了那一句,祝烽又回过头去看着床上那睡得三五不知的小女子,咬着牙道:“朕才不会为了她而生气,这个混账东西!”
叶诤只能附和:“是,混账。”
“一天到晚做出一副聪明的样子,实际上,根本就是蠢钝如猪!”
“是,如猪。”
“夏侯纠问我们要人,难道朕会把救了朕一命的黎不伤交出去吗?那朕成什么人了?朕会把她交出去吗?朕一个人把她从越国大营救回来,难道会把她交出去?!”
“恩恩,交出去。”
“朕说那些话,就是想要让她明白,她,可以依靠朕。”
“”
“实实的依靠朕。”
“”
“但她,她竟然跑到朕面前来说,无不可不能舍!”
“”
“她,竟然敢舍她自己!”
叶诤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他们进帐的时候,看到南烟已经在这里了,而祝烽一张脸气得铁青。
她自己跑到这里来跟皇上说——无不可不能舍!
顿时,他心里又是叹息,又涌起了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看着床榻上那消瘦的小女子,隐隐的有了一丝钦佩。
说起国家大义,人人都头头是道。
更有甚者,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也比比皆是。
可事到临头,能真的付出自己的,又有几个?
叶诤自问,自己是很难坦然的做出选择的,可这个小女子却能说出无不可不能舍,这样的话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皇上,昨天简大人带回消息来,我们离开皇上的帐篷之后,曾经在外面谈过一会儿。”
祝烽回过头来看向他。
叶诤道:“微臣曾经说起皇上登基之初发下的宏愿。”
“”
“司女官她,似大为感慨。”
“”
“刚刚臣去照料了一下黎不伤,免得这孩子又过来瞎闹腾,他说,昨夜整整一夜,南烟都对着一盏灯,好像没怎么睡。”
“”
“她,应该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出的这样的决定。”
“”
“若是为自己,她断不会说出‘无不可不能舍’这样的话。”
“”
“她做这样的决定,是为了——”
第243章 这种事情;没有人会答应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
当然,也不必说完。
因为他已经看到祝烽那双原本还隐隐的透着火气,深幽的眼睛里,一下子闪过了一道光。
然后,他整个人身上的怒气,仿佛被一阵风都吹散了。
那宽阔的肩膀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去,看着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司南烟。
想起她那一晚也是睡在自己的床榻上,喃喃的梦呓说,要保护自己。
原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这个,蠢女人。”
|
第二天,南烟一直睡到很晚才醒来。
而一睁开眼睛,就看到黎不伤趴在床边,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南烟,你醒了。”
“”
南烟还有些模糊,看看他,又看了看周围,然后一个激灵从床上忽的一下弹起来了。
这里是——
这里又是,皇帝的帐篷!
而自己,又睡在他的床上了!
抓着身上绵软的薄被,南烟一只手又抓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才突然想起来,昨天,使者和叶诤他们都离开了之后,祝烽突然对着自己大发雷霆,而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昏过去了。
他没把自己踢出去?
见她伸手在自己身上乱摸,好像要确认胳膊腿都还在似得,黎不伤说道:“你没事吧,南烟。”
南烟这才低头看着他:“不伤?你怎么在这里?”
“我一大早就过来了。”
“那,皇上呢?”
“他走了。”
“走了?”
南烟顿时瞪大了眼睛,自己真的占了他的床一整晚?那他,他是怎么睡的?
不会又在桌案上看一整晚的奏折吧?
她的心里还在胡思乱想着,而黎不伤已经关切的抓着她的胳膊,说道:“南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突然被他质问,南烟也傻了一下:“什么?”
黎不伤小小的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情,紧盯着她的时候,南烟也无法忽视。他说道:“你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原来夏侯纠问皇帝要人,要我。”
“”
“可你却跑来跟皇帝说,让他把你送过去。”
“”
“你为什么要这样?!”
没想到,他都知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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