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小玉走进来坐下,她倒没有叫苦,但看那样子也累得不轻,南烟给她倒了一杯水,就听见她说道:“今天让我们去打扫御花园,而且还要全部整理干净。就这几个人,那么大的御花园,当然辛苦了。”
“怎么赶得这么急啊?”
“哦,听说明天,要在御花园那里摆宴,不知道宴请谁,所以赶得急。”
她说了两句话,忍不住伸手敲自己的肩膀。
南烟说道:“我来帮你捏捏吧。”
说完,便走到她背后去帮她捏肩膀。
冉小玉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可是尚宝女官,跟我一起住在这个破地方不说,还给我捏肩膀,你是要折我的寿吗?”
“让你短命才好。”
相处了这些日子,两个人早就熟悉了,南烟也知道,冉小玉的性情冷傲,只是因为不喜欢跟不相干的人多话,其实人还是很好的,熟悉之后,两个人不时还有些玩笑。
不过,她这句话说出来,却让冉小玉静了下。
半晌,她说道:“我本就该是个短命的。”
南烟被她这话说得心里一动。
这些日子,总时不时的听见她说这样的话,明明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却总是露出清冷,又黯然的神情。
南烟轻声道:“小玉,你——”
冉小玉原本有些惘然的眼神忽又变得清明了起来,将刚刚的情绪抛开,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皇上没给你派差?”
南烟摇了摇头:“夏昭仪来了,皇上跟她一起用饭呢。”
“她啊”
冉小玉听到夏云汀,眼中闪过了一丝冷意。
南烟知道,自从当初夏云汀上了燕王的床,到后来被册封为昭仪,宫中的许多人都对她不满,不止后宫的娘娘们,连这些原本是选侍的宫女,也经常背地里说她的坏话。
但她没想到的是,冉小玉对夏云汀,似乎也很鄙夷。
第94章 谁心疼;谁知道()
南烟道:“小玉,其实云汀她——”
“行了,”冉小玉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她这种人,多说无益。倒是你,你就一点都不在意?”
南烟有些诧异的:“我?我在意什么?”
冉小玉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罢了,谁心疼谁知道。”
“”
南烟看着她冷冷的走到一边去坐下,一副不准备理睬自己的样子,一时间也有些怔忪。
谁心疼,谁知道。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当然。
好像刚刚,看到夏云汀走进去的时候,她好像也感觉到了一点抽痛。当然,不是特别的痛。
像是,蚂蚁咬着。
虽然这些日子,她早已经习惯,也尽力的说服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要再去念。
但这种几乎察觉不到的痛,却总是在她不警觉的时候,就冒出来了。
不过她想,很快,这种痛也会消失了吧。
到了晚上,她正准备休息,叶诤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南烟,皇上让你过去上夜。”
南烟一愣:“啊?”
她自从升任尚宝女官,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让她过去上夜了。
她还以为,从此就摆脱那种夜不能寐的日子,怎么今天晚上,突然又叫她过去?
她迟疑了一下,说道:“真的是叫我吗?”
叶诤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叫你叫谁,赶紧收拾一下跟我去吧。”
南烟没办法,也只能稍事整理了一下,在冉小玉若有所思的眼神中跟着叶诤去了,等到了武英殿外的时候,叶诤想了想,又说道:“陛下这些天好像都没有睡好,有些肝火,你服侍的时候小心。”
南烟想起他白天发火的样子,只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叶诤便走开了。
南烟走到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推开了武英殿的大门。
大门一开,又是一道寒光在眼前闪过。
她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定睛一看,是祝烽坐在床边,正用一块丝帕小心的擦拭着他的精钢长剑。和过去一样,入睡之前,他都会小心的擦拭那把长剑,虽然现在登基为帝,他已经不必再上阵杀敌了,但每一次看着那寒芒四射的锋刃,他都会想起过去那一段金戈铁马的岁月。
只有在这个时候,南烟会从他幽深的眼瞳中看到一簇火焰。
祝烽头也不抬:“关门。”
南烟急忙走进去,将大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长剑擦拭干净,祝烽将它收入鞘中,又抬头看了南烟一眼,沉声道:“还不过来?”
南烟轻轻的走了过去。
和过去一样,他躺倒在床上,让自己坐在床边。
两个人不过咫尺的距离,很快,就能听到昏暗的光线下,他均匀的呼吸声慢慢的传来。
南烟轻轻的松了口气。
但这一刻帷幔内,祝烽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原本以为,登基为帝,夙愿得偿,他应该可以放下心头的一切了,但是,那个噩梦却仍然纠缠着他。
所以,他又把司南烟召来了。
这样想着,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尤其想到今天中午,明明看见她的身影在外面晃了一下,但最终,她竟然没有进来。
第95章 他以为;会是个珍宝()
自从被册封了这个尚宝女官之后,她对自己就是避若蛇蝎,能不到自己的身边,就尽量不到自己的身边,连个照面都没有。
可是只这样一想,他的心头又一阵火起。
凭什么要在意她?
她,不过是个卑贱的奴婢罢了!
想到这里,祝烽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倒是很快就过去了。
祝烽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辰时,这些天,他从来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
而一转头,就看见床边的那个丫头,额头靠在床柱上,不停的磕碰着。
虽然自己睡得很舒服,但不知为什么,但一看到她,心里又是一阵隐隐的火气。
他说道:“起来!”
“啊?”
南烟茫然的睁开了水汽迷蒙的眼睛,看了他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陛下。”
祝烽非常利落的翻身下床,她也急忙扶着床柱站起来,两腿麻木还有些行动不便,但也急忙跟上去服侍他洗漱。
然后,便给他穿衣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将衣裳一件一件的套在祝烽的身上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好像在探究什么似得。
南烟被他那锐利的目光看得如芒在背,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见他突然问道:“你这些日子,如何?”
南烟诧异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啊?”
“怎么,朕的话你听不明白?”
“哦,奴婢——奴婢很好。”
“很好?”
“奴婢德薄才弱,蒙皇上提拔,任尚宝女官,已经是万幸了。”
这种场面话让祝烽的眉头又拧了一下,他又说道:“那,你对这些日子朕颁布的几道政令,有什么要说的吗?”
南烟一听,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皇上奴婢作为尚宝女官,不能过问朝政,也不能过问圣旨上颁布的是什么。”
“”
“奴婢,没有什么可说的。”
祝烽低头看着她,过了一会儿,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当初代朕去申斥简同光的时候,可没这么谨慎。”
“”
南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祝烽又露出了不耐的神情,淡淡的一挥手:“罢了。”
“”
“朕还以为,会有什么特别的,原来,原来也都是一样。”
再是光芒四射的东西,在岁月磨砺之后,都会变得黯淡无光,他以为这个从交泰殿的火焰中烧出来的,会是个珍宝,但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了。
南烟听着他这些话,还有些愕然,而祝烽已经冷冷的摆手:“你下去吧。”
“”
南烟迟疑着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对着他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下了。
祝烽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而正在这个时候,叶诤走上前来,轻声说道:“皇上,御花园那边的宴席已经齐备了。”
南烟只听到那句话,便出了武英殿。
外面,艳阳高照。
她顶着炽热的太阳,慢慢的往前走,刚路过一条长廊,就听见旁边一个声音道:“老七,我说你走错了吧!”
第96章 一看见美女;就挪不动()
那声音显得非常的粗鲁,像铜锣声一般,引得南烟都忍不住转头去看,只见长廊上走过来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其中说话的那个身材魁梧,看起来好像一座铁塔一样,原本南烟觉得祝烽就已经是身材非常高大的人了,这个男人看样子比皇帝还要高一些,脸上留着胡子,看不出年纪,只觉得一双虎目非常的醒目,透着剽悍之气。
而他身边那个“老七”,衣着华丽,虽然也很高大,但因为偏瘦的关系,显得体态风流,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轻轻的扇着风。
清风拂面,将一缕鬓发吹拂过脸上。
他一转头过来,正正与南烟打了个照面。
是个很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看见南烟,眼睛也亮了一下,立刻便朝这边走过来,抬手对着南烟行了个礼:“这位女官大人,有礼了。”
南烟看着他周身的气派,心里有些犯疑,但还是立刻对他回了个礼。
“劳烦请问,御花园怎么走?”
“御花园?”
南烟一愣,正要说话,那个一脸胡子的男人已经走上来抓了一把那个“老七”的衣袖:“我说,你跟个宫女这么客气做什么?”
这个“老七”笑道:“六哥,你这就不明白了,这位不是普通的宫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边说,一边微笑着看向南烟:“你就是我大炎王朝鼎鼎有名的尚宝女官吧。”
南烟睁大眼睛,有些迟疑的看着他:“你是——”
这个“老七”笑眯眯的说道:“在下祝煊。”
祝煊,高皇帝的第七子,十三岁被册封为宁王。
南烟忙俯身行礼:“宁王殿下。”
祝煊笑眯眯的说道:“有礼了。”
南烟直起身来,忙给他们指了路,这个祝煊倒是彬彬有礼,认真的听了她指的路,然后笑着说道:“我们兄弟到了各自的封地,已经数年都没有来过京城,说起来这里是我们的家,还不如女官大人熟悉。”
南烟忙说道:“宁王说笑了。”
祝煊将扇子在手中一转,笑道:“笑一笑,十年少嘛。”
旁边的那个一脸胡子的男子皱着眉头:“老七,你可别忘了我们这次进宫来做什么的,别一看见美女,你就两条腿都挪不动了。”
“六哥,给弟弟留点面子啊。”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走了。
走远了,祝煊还回过头来,对着南烟挑了挑眉毛。
南烟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如果没有猜错——也不会猜错,刚刚那个一脸胡子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帝的六弟,靖王祝烑。
靖王和宁王,一同进宫了。
而且,刚刚他们两是问御花园的去向,难道说,之前小玉说皇上要在御花园设宴,就是要宴请这两个兄弟吗?
南烟不由得的心里一动。
要知道,若只是皇上宴请自己的兄弟,当然只是一件小事,可是靖王和宁王,却不是普通的兄弟。
或许别的人不知道,但祝烽登基之后,颁布的一系列的圣旨当中,其中有这么一道,是特地封赏自己这两个弟弟,尤其,重重封赏了他们的部下——朵颜三卫。
第97章 把燕云的封地;也给臣()
南烟站在烈火一般炽热的阳光下,想了一会儿,直接拐了个弯,就回到了尚宝司。
这里,当然只有她一个人。
但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平静的走到桌案前坐下,点燃了桌上的一炷香,看着轻烟袅袅升起,在静谧的空气中慢慢的飘散开来。
和安静的尚宝司不同,此刻的御花园,已经是一片欢腾。
之前这个地方因为战乱而毁损,但祝烽登基之后,很快就重修了御花园,甚至比交泰殿还修得快,又将毁损了的树木花草全都拔除,重新栽种,此刻,这里的风景已经焕然一新。
百花齐放,蜂飞蝶绕,加上身着红衣碧裙的宫女们捧着酒菜来回的走动,留下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更是让人沉醉。
歌女们银铃般的歌声在觥筹交错间回响,舞女们在中央宽大的空地上翩翩起舞,飞扬的青丝和眉眼一般,勾得人心神不宁。
坐在宴席左上位的宁王祝煊,目光一直追着那些舞女间或露出的白皙腕子和纤细的脚踝,不亦乐乎。
而坐在他对面的靖王祝烑,则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
他只是一直看着自己的四哥,曾经的四哥,但现在,所有这些兄弟都要拜倒在他的脚下,称他一声皇上。
想到这里,他又喝了一杯酒。
祝烽用眼角看了他们一眼,也并不多说,仍然举着酒杯,一点一点的啜饮着。
不知过了多久,祝烑又喝了一杯,眼睛已经被酒泡得有些发红了,他突然站起身来,举起酒杯道:“四哥,弟弟敬你一杯!”
一听见他这么说话,周围的人都惊了一下。
坐在祝烽身边的皇后许妙音脸色微微的一沉,对着身后的玉公公使了个眼色,玉公公忙说道:“靖王殿下,君臣之礼不可废。”
他的话刚说完,祝烽就抬手阻止了他。
他笑道:“今天这是家宴,没有君臣,只有你我兄弟,做哥哥的,喝了你这杯酒!”
说完,两兄弟一饮而尽。
旁边的祝煊嘴角挂着一点笑意,说道:“陛下好酒量,那,臣弟也来敬陛下一杯。”
祝烽转头看着他,眼角微微的弯着:“好,来!”
说吧,两个人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样一来,气氛又变得热络了起来,许妙音看着这样,对着旁边挥了挥手,又一队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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