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妇含笑道:“正是,我是他的大儿媳,我叫嘉禾。”
南烟顿时呆住了。
她还依稀记得,自己昏迷之前,是被简府拒之门外了的,怎么现在就——难道是因为自己昏倒了的关系?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她还在想着,但嘴里的苦味又让她有些难受,正在这时,一个清脆的童声在耳边响起:“姐姐。”
低头一看,一个大概五六岁的男孩子站在床边,肉呼呼的脸,圆圆的大眼睛,脖子上还挂了一个长命锁,看着非常的可爱,他手里举着一块麻糖凑到她嘴边来,殷切的说道:“吃糖。”
南烟下意识的张开嘴,糖就送到她嘴里了。
一股甘甜顿时化开。
嘉禾笑着抚摸着这个男孩子的头,说道:“这是我的儿子,公公还没给他取名,就叫他小彘吧。”
南烟一听这名字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大概就是贱名好养活吧,连简老的孙儿,都会叫这样的小名。
不过,这个小彘一旦都不介意自己的名字,只笑眯眯的对南烟说道:“甜吧,每回我喝了药,就问娘要一块糖吃,嘴里就不苦了。”
南烟没想到,才第一次见面,就见到了简家这么温柔的少夫人和这么可爱的小公子,忍不住越发对这一家人产生了好感,不过她还是立刻就记得自己的职责,问道:“少夫人,请问——燕王殿下呢?”
嘉禾夫人微笑着说道:“那位贵客正在和我公公谈话呢。”
“哦”
“姑娘如果想要过去的话,我可以让我小叔来带你。”
说完,她便低头对小彘道:“小彘,去把你小叔叫来,就说这位姑娘已经醒了。”
小彘原本趴在床边看着南烟,这个时候一听,立刻乖乖的跑出去,大声喊道:“小叔,那个漂亮姐姐醒了。”
第63章 孤身一个人在宫里()
他这么一路大喊着跑出去,南烟顿感尴尬,嘉禾少夫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既然那位简公子要来了,南烟自然不能还躺在床上,便立刻准备起身,嘉禾少夫人也过来扶着她。这一动弹,才感觉到胸口竟然真的没那么痛了。
这位少夫人不仅貌美温柔,医术也高明。
南烟正要道谢,嘉禾少夫人又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怎么称呼呢。”
“我叫司南烟,少夫人叫我南烟就可以了。”
“南烟,”嘉禾少夫人说道:“刚刚那位贵客带着你进来,说你是受了风寒而体虚,但是我看了一下,你不是受了风寒,你是受了伤啊。”
南烟顿时一愣。
糟了,倒忘了这一茬。
万一让燕王知道她是受了皮外伤,再让他知道他们在掖庭打架,只怕自己就要遭殃了。
嘉禾少夫人又接着说道:“我看你们的口径不对,担心你是有事隐瞒,所以也没有对那位贵客说出实情。”
南烟一听,立刻感激的道:“多谢少夫人。”
嘉禾微笑着说道:“南烟姑娘你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到二十吧?”
“今年二十。”
“孤身一个人在宫里,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啊。”
“”
“你这样弄得自己伤痕累累的,你爹娘若知道了,会心疼的。”
她温柔的话语就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的拂过人心里的伤处,南烟的眼睛一热,顿时止不住一阵酸楚,又轻声道:“多谢少夫人。”
嘉禾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刚刚那个在门口与她见过一面的青衣公子走了进来:“大嫂。”
南烟急忙止住心里的情绪,吸了吸鼻子,而嘉禾少夫人也微笑着说道:“若丞,你来了。南烟姑娘想要回到贵客身边去。”
南烟起身,对着这个简府的二公子简若丞行了个礼。
“简公子。”
简若丞也对着她行礼,一抬手,那薄衫长袖内隐隐的拂出了一股淡淡的油墨清香,令人十分舒服。
他说道:“姑娘你的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才对。”
南烟轻声说道:“我已经休息好了,少夫人的药很灵验。但王爷身边不能没有服侍的,我怕——”
简若丞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你怕会受罚吗?”
南烟有些为难,虽然她对祝烽,对那位燕王殿下的心情已经和往日不同,但毕竟还是他身边的奴婢,总不能在别人面前说他的坏话吧?
这时,站在一旁的嘉禾少夫人微笑着说道:“小叔,南烟姑娘不能说的话,你就别逼着人说出来。她既然是贵客身边的人,自然应该回到贵客身边去啊。”
简若丞听见自己的大嫂发话了,也才察觉到刚刚自己的话不妥,便说道:“是我不好。南烟姑娘跟我来吧。”
南烟点点头,又转身感激的对着嘉禾少夫人行了个礼,便跟着简若丞走出了这个房间。
外面是一个雅致的小院子,种了许多的竹子,简若丞一身长衫走在前面为她引路,倒颇有些君子如竹的雅风。
不一会儿,他们穿过庭院,走到了前方的大堂前。
才刚一走近,就听见一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殿下以武力强夺子侄的江山,难道还希望老夫说出什么颂扬的话来吗?”
第64章 灭十族!()
一听到这话,南烟和简若丞对视了一眼,急忙往前走去。
走到门口,就看见大堂上两个人分别坐在正前方的两张椅子上,一边是燕王祝烽,而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个枯瘦的老人。
他和简若丞一样,穿着一身蓝布长衫,大概洗得太多次,已经发白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须发斑白,满脸周围,好像一棵老松,但是眼睛格外的炯炯有神。
刚刚那句话,就是他说出来的。
南烟都不太敢相信,那浑厚的声音是从这位老人那枯瘦的身体里发出的,但是一想到,他就是闻名天下的简同光,也就不奇怪了。
而另一边的祝烽,这个时候脸色已经铁青,他猛地站起身来:“你敢对本王说这样的话!”
简同光说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你——”
“王爷大不了就是杀了我,难道老朽怕死?”
“你不怕死,你的家人难道不怕死?你就不怕本王灭你九族?!”
“哼,你就算灭我十族,我又有何可惧?”
一听到“灭九族”,“灭十族”这样的话,南烟和简若丞都吓坏了,南烟急忙走到他们两的身后,轻声道:“殿下请息怒。”
简若丞也伸手扶着简同光:“父亲!”
两个人根本也不理他们,祝烽猛地拂袖而去:“走!”
南烟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就看见跟在祝烽身后的叶诤对着她摆了摆手,便跟着祝烽走了出去,南烟无法,也只能匆忙的对着大堂上的简同光他们行了个礼,然后跟了上去。
南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马车回到皇宫,祝烽一路走进去,狠狠的对叶诤吩咐道:“立刻派兵,包围简同光的家,他一家大小,一个都不准离开!”
叶诤只空口应着,不敢说话,不一会儿到了武英殿,祝烽走进去,重重的将门关上,也把他们两人关在了外面。
两个人面面相觑。
南烟这一下给吓坏了,兵马包围简宅,难道燕王真的要灭简同光十族吗?
这还得了?
她急忙转头抓着叶诤的袖子:“叶诤,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闹成这个样子了?”
叶诤也是一头汗,说道:“王爷想要请那位简老先生到朝中任职,做翰林院大学士,他不但不肯,还跟王爷说了那些话——哎!”
一想到他们刚刚到大堂门口,听见简同光说的话,南烟就一阵冷汗。
现在,祝烽最听不得的,不就是关于皇帝的话吗?
她忙说道:“那该怎么办呢?”
叶诤也一头汗,想了半天,跺脚道:“都怪那个牛鼻子老道,若不是他兴起说什么请简同光,也不会闹出这档子事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一个带笑的声音道——
“叶诤,你又骂贫道了?”
回头一看,只见鹤衣一甩手中的拂尘慢慢的走了过来,叶诤正要上前与他理论,南烟急忙说道:“道长,你要想想办法,王爷说要灭简家十族,这可怎么得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
第65章 无情最是帝王家()
那祝烽“暴君”的恶名,就真的落定了!
鹤衣淡淡的摆了一下手,然后说道:“你们刚刚说的,贫道都已经知道了,不过这件事嘛——”
两个人睁大眼睛望着他。
“贫道无计可施。”
“你——”
叶诤大概跟他也熟悉,立刻指着鼻子说道:“鹤衣,你可不要推卸责任,王爷本来是个武人,不擅长跟那些读书人打交道,你偏偏让王爷亲自去简家找那个老头子,现在闹出事了,你又不管了!”
南烟也说道:“道长,别的不说,简家一门老小都是好人,就算简同光说错了话,可不也至于灭十族啊!”
“”
鹤衣看着她忧心忡忡的样子,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其实,刚刚叶诤有一句话说对了。”
叶诤气不打一处来:“哪一句?”
“王爷是个武人,不擅长跟读书人打交道。”
“”
“他在北平做王爷的时候,可以不用跟这些人打交道。但是,若将来登基为帝,也不跟读书人打交道吗?”
“”
“马上能得天下,还能马上治天下不成?”
“”
“文武不可或缺,这件事是王爷必须迈过的坎儿。他若连这个坎儿都迈不过,这皇位——”
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紧闭的武英殿大门,沉默了下来。
而南烟也沉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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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一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
到了傍晚,武英殿的大门仍然紧闭着。
而祝烽也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叶诤和南烟都在门口守着,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是燕王的命令,叶诤已经下令,让一支军队去了简宅,但也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入简宅,更不允许他们轻举妄动。
可是,如果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只怕天下人,尤其是天下的读书人很快就会知道,王爷是如何对待简同光,到那个时候,哪怕不杀简同光一家,留下的恶名也洗不清。
若有人能劝劝他就好了。
两个人束手无策,正想着,就听见一阵很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两个宫女提着灯笼,引着燕王妃慢慢的走了过来。
他们两急忙上前行礼:“见过王妃。”
许妙音着意的看了南烟一眼,然后便问道:“王爷一直没出来吗?”
叶诤急忙点头,说道:“王妃,您是不是进去劝劝——”
许妙音抬手道:“你知道的,王爷的大事,本王妃是从来不会插手的。”
“可是——”
“殿下若能饶了他们,那自然是最好的,但殿下若执意要杀了简家的人——叶诤,你得做好准备,给他们安几个罪名,免得到时候落人口实。”
南烟惊了一下,没想到燕王妃会这么说,而暮色中那张美丽的脸,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而这一刻,她才有些恍惚的明白——
天家!
在天家的人眼中,人命原来是那么的卑贱。
灭十族,对他们来说都不过尔尔,唯一要考虑的,只是堵住悠悠之口而已。
这时,许妙音又将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上下的打量着她,南烟低着头,尽量不与她对视,但还是听见她说道:“你叫司南烟?”
第66章 爬床的丫头()
南烟忙回道:“是的,王妃。”
许妙音眯着眼睛看着她。
上一次来去匆匆,没有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个丫头,现在虽然暮色沉沉,也看不得太清楚,但这的确是个皮相秀美的小女子,尤其那双眼睛,在暮色中也透着灵气。
只是没想到——
就在这时,在另一边又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几个人影,一个悦耳的声音轻声道:“王妃。”
暮色中,一盏灯笼殷红的光摇晃着,原来是喜鹊提着灯笼,引着已经妆容一新的夏云汀走了过来。
南烟一看到她,立刻就低下了头。
许妙音也回过头去,只见夏云汀走上前来,盈盈拜倒:“拜见王妃。”
许妙音的眼角扫了一眼南烟,目光变得玩味了起来。
在刚刚进入皇宫的时候,听说司南烟接连两天为燕王上夜,还以为她是个爬床的丫头,只是没想到,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夏云汀上了燕王的床。
而且,看她走到自己面前,已经把昨日赏赐给她的都穿戴到了身上,弄得珠光宝气的样子,许妙音忍不住在心里笑了一声,然后说道:“起来吧。”
“谢王妃。”
夏云汀这才慢慢的起身,许妙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听说殿下心情不好,奴——我,想来看看。”
“看?殿下现在可不让人看。”
“”
“现在,谁能为王爷分忧,才是最要紧的。”
夏云汀被她这不软不硬的刺了一下,顿时一愣,有些说不出话来。
许妙音脸上带着冷淡的笑意,看着这几个人:“你们,谁能啊?”
哪里有人敢接这话?
许妙音淡淡的摇了摇头,便吩咐自己的两个侍女:“碧荷,淳儿,我们走。”
两个侍女立刻扶着她转身走了。
一群人都不敢说话,恭顺的站在原地,目送她离开,等到燕王妃走远了,夏云汀才回过头来,立刻走到南烟的面前:“南烟。”
几乎是避无可避,实际上,也不能避,南烟勉强堆起一脸的笑容:“云汀哦,现在不能再叫你的名字了。”
“哎,”夏云汀抓着她的双手:“说什么呢,你我还是姐妹呢。况且,燕王殿下又还没有正式的——,总是,你还是叫我云汀吧。”
南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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