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之战争领主- 第19部分

　　　　方翎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在意，在这个时代亲兵是一个相当特殊的群体，除了忠心耿耿训练有素这些基本素质之外，还至少要拥有一两手绝技傍身，而在赤云帝**中甚至有“主将战死，亲卫无故而存者皆斩”的苛刻军律，这也使得亲兵成为了将军在战场上的第二条性命。

　　　　同时在战局陷入胶着时，这支将军的私人卫队还承担着作为尖兵突入战场的责任，很多时候，一场战争的胜利就是在他们不畏生死的勇猛突击中取得的，而所谓将军亲卫、宰相门房、天子近侍又都是见官大三级的人物，再加上如今顾名棠在关外阵斩两万余回鹘精兵，携大胜之势，这样的骄兵悍卒有些傲气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今顾名棠这位征西大将军相邀，方翎也不敢怠慢，毕竟将来扶风城若是被强敌突袭，驻守于雁门关中的定西军是唯一有可能赶来支援的力量，就算为了这个也要跟顾明棠这位定西军主帅打好关系。

　　　　打水洗了把脸，又换了一身干净的长衫，再把那根白玉簪子插在扎好的发髻上，也不用照镜子，只是看见身旁的公输瑜眼睛一亮，方翎知道自己的形象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他毕竟曾经当过近二十年的现代人，这发簪虽然也戴了好几年但终究还是有些不习惯，而说起他头上的这根白玉簪子还是当年方翎的娘亲嫁给父亲方蓝时的陪嫁，原本这簪子应该有一对，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只剩下了这一支，而方蓝好像还将它看得极重，甚至不止一次在通过兵部信鸽寄回来的家书中问起这簪子有没有保管好，也是因为如此方翎这十多年积攒下来的其他私藏都已经被他换成了采购物资的银钱，唯有这白玉簪子却是被他保留了下来，成为了如今他身上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

　　　　冲公输瑜挥了挥手算是告别，方翎招呼了典韦一声，两人跨上战马跟着那位名叫程竹的亲兵向顾名棠在天水城中住所行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方翎一行就赶到了一座大门左右各立着一头雄壮石狮的三进大院门前。

　　　　方翎被一位仆人请去内宅，而典韦则被那程竹留下同他一起在外宅共饮，说来可能是因为文武相轻的缘故，这位顾名棠的嫡系亲兵虽然不怎么待见士子身份的方翎，但却对威猛豪壮的典韦非常欣赏。

　　　　摆了摆手示意典韦安心留在这吃喝，方翎跟着那位缺了一条手臂，显然是位退伍士卒的黑衣仆人走进了顾家内宅。

　　　　说起来凡是在外统兵的将领包括方蓝在内，家眷大多都留在了赤龙城中，这已经是满朝武将共同遵循的潜规则，也是因为没有女眷居住，所以这顾家内宅方翎倒也不是进不得。

　　　　在那会客厅中的一张硬木圆桌旁，方翎见到了那位刚刚凯旋的征西大将军。

　　　　身材干干瘦瘦，相貌也是普普通通，但那一双胳膊却是格外的长，三国演义中对刘备相貌的描述是双耳垂肩，双臂过膝，从前方翎还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他起码已经信了一半，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双臂过膝的人。

　　　　看着身穿一袭青衫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顾名棠，方翎拱手道：“小子方翎见过大将军。”

　　　　摆了摆手示意方翎不必多礼，这位武勋卓著的大将军声音有些沙哑地笑着说道：“说起来，我和你父方蓝当年还曾是信武军袍泽，只是我痴长他十几岁，没几年便被调到了定西军，如今你千里迢迢远赴边关屯守，我这做长辈的于情于理都该请你来家里吃顿便饭。”

　　　　眉头微微一挑，这顾明棠的如此客气倒是让方翎有些不适应了，不过他此行本就是为了交好顾明棠而来，哪还有不打蛇随棍上的道理。

　　　　“小侄谢过大将军，原本刚到天水城就该前来府上拜会，只是这两天因为琐事缠身不得成行，还请大将军恕罪。”

　　　　自称由小子变成了小侄，顾明棠闻言顿时朗声一笑道：“无妨无妨，来，这是家中老妻用自家粮食酿的高粱酒，我听闻你在那邀月楼下豪饮一斤玉冻春，今晚也务必要尽兴才好！”

　　　　一边招呼着一旁的黑衣侍者给方翎斟酒布菜，顾明棠也连连劝酒，席间觥筹交错倒是宾主尽欢。

　　　　饭后等侍者收拾好餐具给两人各自送上一盏香茶后，顾明棠捧着茶盏低声问道：“今天采购杂货不是很顺利吧？”

　　　　看了一眼明知故问的顾明棠，方翎脸上很适时地露出一抹苦笑道：“确实如此，不仅帐篷盐菜之类的杂货没能购置齐全，连最紧要的药品也才仅仅采购了五成不到。”

　　　　这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方翎觉得自己倒是没有瞒着顾明棠的必要，只要他愿意，随便派个家里的管事找到那些商家甚至能把方翎买到这批物资的成色都给问出来。

　　　　而见顾名棠问起这个，方翎心中不由燃起了一丝微薄的希望，莫非这位掌管一军虎符的征西大将军是准备帮他把那缺口补上？

　　　　见方翎眼睛猛地一亮，顾名棠笑着说道：“如今天水城市面上的帐篷药品之类的杂货之所以会被一扫而空倒不只是因为货品稀缺的缘故，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定西军与莽荒回鹘部交战，这些物资又大多是军需品，早在战前就已经被军需官采购了一通，不过这场仗打得比我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以致这些物资如今还有些结余，若是你确实急需，等你带着那批官农出关时大可以顺路捎带上，就当做是我这个做长辈的送你的见面礼了。”

　　　　方翎心头虽然微微一喜，但他也清楚这世上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这顾名棠不可能因为看自己顺眼就平白无故地送出那么大的好处，而如果抛开湮天侯长子的身份，一个统御千户官农的屯边领主，不要说让这位老牌名将请客送礼，恐怕就连想让他正眼相待都很难，那么也就是说顾名棠想通过自己交好或者说求助于父亲方蓝了？

　　　　眉头微微一挑，那些物资虽好，但拿了可是会有些烫手的啊。

第三十五章　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　
见方翎许久没有接下话头，会客厅中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滞涩。

　　　　雁门关作为天下九塞之首，连同附近的宁武关、偏头关都是定西军的驻防之地，而在前些年补充了数万厢军作为辅兵之后，定西军的规模已经扩充到了十万之众，而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军团，哪怕仅仅是他们用剩下的一点物资都足以撑死方翎手下的那一千户官农。

　　　　而顾名棠的筹码还不仅仅是这些，作为定西军的主帅，只要不会影响到雁门关的安危，他的任何命令都将得到最彻底的执行，而如果能获得他的友谊，那么可想而知，只要不是莽荒诸部的主力倾巢来攻，方翎的扶风城都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相比于那些花钱就能买到的物资，方翎无疑对此更为重视。

　　　　只是方蓝顾名棠两人同为帝国一方防线的主帅，本就互不统属，况且他们两人这种手掌重兵的边军将领私下结交本就是朝廷大忌，而如今顾名棠为了能跟方蓝拉上关系，甚至不惜放下身段给方翎行贿，其中的原因方翎倒是很感兴趣。

　　　　沉吟片刻，方翎的目光扫过这位大将军已经有些花白的鬓角，不由了然一笑，所谓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如今胡虏未破，顾名棠却已经鬓发先秋，而除了一个能够封妻荫子的武侯之位，方翎实在想不到这位老将军还有其他什么需要求助于方蓝的了。

　　　　一如顾名棠先前所言，他比方蓝年长十余岁，而方蓝今年不过三十四五，他却已经五十出头了，而原本同为一军袍泽的两人，方蓝已经高踞天侯，号称国朝武侯第一，而顾名棠虽然是征字头的大将军，也是帝国武将最顶尖的品秩，但经营雁门一线十余年，他头顶的勋衔却还是有些尴尬的忠勇伯，出现这个状况倒不是因为两人的差距就大到了这种地步，只能说功劳这种东西并不仅仅看能力，天时和运道也是极其重要。

　　　　雁门三关奇险雄绝冠绝天下，顾名棠十余年间早已把雁门一线经营得固若金汤，莽荒诸部以骠骑闻名天下，但面对雁门雄关却只能望而兴叹，毕竟即使是个彻头彻尾的酒囊饭袋也是做不出拿骑兵攻城这种旷世壮举的，而除非莽荒各部舍得拿海量人命去填，否则对他们来说，雁门一线就是隔开苦寒的西域和中原花花世界的天堑，这事不仅赤云帝国上下一清二楚，连莽荒各部自己也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不论回鹘党项在关外何等嚣张，但在顾名棠主持防务的十余年时间里却是一步都没敢接近雁门一线，不得不说这是凉州百姓的幸事，但却是顾名棠本人的悲哀。

　　　　赤云太祖本人就是出身行伍，以致帝国武将的晋升之路也是简单粗暴的厉害，就是看功劳、缴获以及砍下的人头，而顾名棠经营雁门一线十余年，功劳苦劳都有了，迟迟未能封侯不得不说事不成，是时不待，运不到，天不予，而上月顾名棠率定西军主动出击阵斩进犯渭水一线的两万余回鹘精兵，大杀其嚣张气焰，也使得回鹘部兵锋远退上百里，如今天时已有，运道已成，携大胜之势倒的确是顾名棠封侯的最佳时机。

　　　　而想要得到武侯这个帝国武将的最高勋衔，也需要进行极其郑重的考核。

　　　　武功、武艺、武德缺一不可，而武功武艺对顾名棠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至于武德的考核一来需要参考他在下属将士中的声望，同时还至少要得到三位武侯的保举，顾名棠坐镇雁门关十余年劳苦功高，在定西军将士中也拥有极高的人望，前者不是问题，而那三位武侯的保举对寻常武将来说难如登天，但以顾名棠的资历功劳应该也问题不大，只是文武相轻自古皆然，如今帝国承平已久，朝中文官以太傅颜梵，同平章事陈平为首，其势力也在日渐膨胀，而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文官们又怎么会坐视军方势力凭空坐大，所以顾名棠想得封武侯，各大文官集团便是最大的拦路虎，而在这种时候，身为武侯之首的湮天侯方蓝，他的意见就非常重要了。

　　　　尤其如今方蓝行废离之举，又命方翎远走边关，已经间接向官家表明了自己并没有以军权传家，拥兵自重的心思，这一君一臣间原本随着方翎长大而日渐微妙的气氛也顿时烟消云散，就在前些天官家连下三道圣旨犒赏北线三军，又给方蓝赐下了不少有名无实的荣誉封号，甚至连方翎都被从扶风城男擢升为扶风城子，勋衔结结实实地提升了一级。

　　　　而这事方翎自己也得到了消息，只是这种和前世封你为华盛顿特区总督但要靠你自己去上任一样，都是种慷他人之慨的下作行为，方翎根本连理会的心思都没有，而相比于这个用世子之位换来的连俸禄都没有的狗屁勋衔，方翎还是觉得给自己捞点好处比较实在，想来父亲方蓝应该也不在乎给这位往昔的袍泽写上一封举荐信。

　　　　在顾名棠欣喜的目光中，方翎起身长揖道：“长者厚赐不敢辞也，小侄便代扶风城那千户官农谢过大将军了。”

　　　　顾名棠闻言不由暗笑一声，这话的意思就是说那批物资你是送给那群官农而不是送给我方翎的，想要我承你的情，还要让你的定西军尽心保护我扶风城才是。

　　　　不过顾名棠也不在乎方翎的这点小心思，只要他收下了这份人情其实就已经足够，他早年本就与方蓝有袍泽之谊，如今加上方翎的关系更是十拿九稳，当下不由心怀大畅，朗声笑道：“好说好说，官农亦是我赤云子民，那些帐篷药品放在雁门关中也只能任其闲置委实是可惜，若是能用得其所也是一件大功德。”

　　　　说着又连声叫那黑衣仆人送上茶点和从沧州老家里寄来的干果红枣，两人谈笑许久，见天色已晚才由顾名棠亲自将方翎典韦送出了大门。

第三十六章　第三方势力（）　
获得了顾名棠的承诺后，方翎也算是暂时清闲了下来，那一千户官农原本正在被三百厢军护送着赶来天水郡，而据说是因为这些官农的主要来源地阳曲郡爆发了春瘟，这些官农虽然已经上路了一个多月，但天水郡的抚民官为了稳妥起见，在跟方翎商量了之后，还是将他们安置在了定西军一座闲置的营房中好吃好喝地隔离了五天，而在这段时间方翎在那抚民官的建议下，也买了不少野荠菜煮了水找人每天送去给那些官农，据说这种东西对预防春瘟非常有效。

　　　　而五天过后见一众官农中无人发病，那抚民官也很干脆地放了人，如今一行四五千人正在厢军的带领下赶往雁门关，而正身处天水城中的方翎一行近几日也该出发去雁门关同他们汇合了，只是在这之前方翎还需要从天水郡的昌平仓中把自己购置的一万石粮食提出来。

　　　　作为屯边领主，方翎可以直接从户部开具粮引，等到了地方再从附近直属户部的官仓中提取粮食，而这昌平仓就是天水郡乃至整个凉州最大的官仓之一，尤其为了支持月前定西军同回鹘人那场大战的消耗，户部也特意从凉州境内其他几个官仓中调集了大量粮草填充昌平仓，现如今战事虽然已经结束却也还没来得急把粮草调走，总之方翎丝毫不担心昌平仓会拿不出自己的那一万石粮食。

　　　　而官仓是帝国储粮备荒、备灾、备战至关重要的所在，自古以来其中就有颇多门道，而顾名棠听闻方翎准备出发去昌平仓提粮，怕他在那些心狠手辣的粮吏手底下吃亏，便特意派了亲兵带上自己的手令随行，这也让方翎心中不由暗叹自己和顾名棠的交易大是值了本钱。

　　　　而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方翎不由一笑，这位被派来公干的亲兵赫然就是那天领着他和典韦去见顾名棠的程竹。

　　　　再一次见到方翎，这显然颇受顾名棠器重的程竹面色也略微有些不自然，只是不知道是因为那晚和典韦共饮的影响还是得了顾名棠吩咐的缘故，程竹今天对待方翎的态度倒是客气了很多。

　　　　向方翎抱拳见了礼之后，程竹骑着战马领着方翎一行人赶向位于天水郡西郊三十里左右的昌平仓，一边策马前行程竹一边低声问向身侧的方翎道：“前些日子听将军提起公子准备离开原址另择一地重建扶风城？”

　　　　轻轻点了点头，方翎道：“不错，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