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去警告斯科特。”埃德也蹲了下来,认真地告诉他,“那些人的目标大概并不是我。”
“他并不需要我的警告……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尼亚无奈地耸耸肩,“再说,‘警告’对他从来没什么用处,那家伙就是一头……”
“固执的驴。”埃德小声说,没能忍住唇边的笑意。
尼亚也一样闷闷地笑着,眼中却不无忧虑。
“我猜你也是他们的目标,埃德。”他说,“……我是不是不该告诉你?”
在埃德来得及回答之前,他突然竖起一根手指,警惕地望向身后。
埃德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黑暗之中,眨眼的时间,尼亚的身影如幻影般一晃,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逐渐逼近的脚步声沉重而拖沓——不是布卢默。
至少他现在知道了出口的方向……但如果没办法逃出这个笼子,那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脚步声停了下来,埃德怔怔地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白。
“拜厄……”
那个名字艰难地从他舌尖挤了出来……而他并不确定那到底还是不是拜厄?扬。
曾经的圣骑士如今看起来几乎就是个亡灵。他的脸灰白而僵硬,黑色双眼暗沉沉的没有一点光亮,视线漠然地从他脸上掠过,投入另一边的黑暗之中,像是那里隐藏什么让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埃德的心跳又快又沉。如果他真的已经变成了亡灵……他很可能会发现尼亚。
“拜厄!”他放声大叫,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愤怒与同情却让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无论拜厄做过什么,这样的结局,都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拜厄?扬!”一瞬间他差点忍不住猛拍笼子,“看着我!”
拜厄终于向他转过头,微微皱眉。
埃德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竟有跳起来欢呼的冲动——他不是亡灵。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章 遥不可及的谜底()
“……你认识我吗?”
埃德努力捕捉着拜厄茫然不知看向何处的视线,在笼子里挪来挪去,试图与他目光相接:“我是埃德,埃德?辛格尔……你还记得我吗?”
拜厄安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看他……又似乎只是看着那在黑暗中发光的笼子。
“你还……记得你自己是谁吗?……”埃德的声音越来越低,“你还记得朱尔斯吗?或者伊斯……他是条冰龙……”
拜厄纹丝不动。
那不能被碰触的伤口,对他而言,似乎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埃德沮丧地沉默下来,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放弃尝试的时候,拜厄却突然逼近,伸手一把抓住了笼子。
埃德吓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他知道碰触那刻满符文的秘银是什么感觉……拜厄却只是抖了一下,不但没松手,反而差不多把脸都贴在了笼子上,呆滞的双眼里终于像是有了点什么。
“龙!”
他用沙哑而含糊的声音低吼,
那几乎已经不像是人类的声音,更像野兽的咆哮,埃德却惊喜地连连点头。
“龙!”他高兴地重复——然后尴尬地闭上了嘴。即使落到这个地步,拜厄似乎仍然没有忘记向伊斯复仇……这好像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谁对你做了这些?”
他喃喃低语,忍不住靠得更近一点,看着拜厄灰白消瘦,几乎只剩了一张紧绷在骨头上的皮的脸,胸口沉甸甸地堵成一团。
拜厄面无表情地瞪着他,没有回答。
“龙!”
他再次吼道,更加低沉的声音显得愤怒却彷徨,似乎并不明白自己依旧牢牢记住的,到底是什么。
“离开那儿,拜厄!”
带着恼怒的命令伴着匆匆的脚步声迅速逼近。泰利纳?博弗德在几步之外停了下来,不耐烦地挥手:“谁让你到这儿来的?放开笼子,回你的窝里去!”
拜厄依旧死死地瞪着埃德,却也听话地松开了手。
“龙……”他悲伤地低语,蹒跚地向后退去,拖着脚步消失在黑暗之中。
埃德必须掐住自己的手心才能控制住冲过去朝泰利纳头上扔个闪电或给他一刀的冲动——虽然他两者都做不到。
他能做的只有站在那里,满怀憎恶地怒视着泰利纳,质问他:“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您好像误会了什么,‘圣者大人’。”泰利纳嘲弄般向他扯扯嘴角,“我可没拿他怎么样——正相反,我救了他……虽然花了不少时间才让他学会听话。我的一位朋友发现他在诺兰达森林里像个野人一样没头没脑地乱撞,我猜他应该是在另一位圣者大人带人进攻那些死灵法师的老巢时从那里逃出来的。他昔日的伙伴好像也没怎么费力寻找他……他们大概以为他已经死了。虽然我得说,想想他曾经的样子……像这样半死不活的,他还不如死了呢。”
埃德用力咬住嘴唇。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更为自己担心,而不是去担心一个曾经想要杀你的家伙。”泰利纳耸耸肩,“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到底不是毫无理由地让你成为‘圣者’的……你是个好人,埃德,可惜没什么用。”
他走近几步,在融合了魔法的秘银发出的光芒中眯起双眼,几乎有点遗憾和惋惜地看着埃德。
“抱歉。”他说,“你原本不必在这里……谁让你非得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回到斯顿布奇?不过谁知道呢,也许这是命运的安排,也许你注定要为一件伟大之事献出生命……高兴点儿,埃德,至少你不会死得毫无价值。”
他陷入微微的亢奋之中,双目灼灼,似乎在黑暗之中看见更为光荣的景象。埃德的目光却落在他的胸口。
泰利纳胸前挂着一个小小的坠饰——一小块近似圆形的白色兽骨,上面并没有什么精巧的雕刻,只是浅浅地刻了一个简单的符号。
同样的符号也刻在埃德的脑子里……刻在奈杰尔?洛维给他的那块石板上。
埃德隐约觉得他正渐渐接近真相……如果他还有命去揭开谜底的话。
。
尼亚轻车熟路地像一道影子一样溜进耐瑟斯神殿的后院,没有惊动半个人。
可惜……这里并不是只有“人”。
疾风从背后扑过来。尼亚敏捷地跳到一边,转身严肃地向兴高采烈准备再次出击的大猫竖起一根手指。
“乖,现在没空陪你玩……”他说,“斯科特在哪儿?”
大猫蹲下来,呜呜地叫着甩了甩尾巴,一脸无聊的样子。
“……见鬼。”尼亚叹气,“他就非得在我有急事找他的时候跑出去吗?!”
他抓抓下巴,有点拿不定主意,犹豫了一小会儿才不怎么情愿地跑向肖恩的房间,小心地敲了敲门。
如果没人回应就立刻去洛克堡找菲利……也许去找老乔伊更好?但那帮老家伙里没一个像样的法师……
门开了,快得吓了他一大跳。
肖恩?弗雷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尼亚通常能够完全无视这种身高上的压力……但肖恩给人的压力可不止是身高上的。
他不自觉地像个惊慌的小姑娘一样拉了拉自己的裙子……天哪,他居然还穿着裙子!
他有点绝望地想着,声音却依旧又轻又快:“抱歉,我不是有意要打扰,但如果你知道斯科特在哪儿的话……”
肖恩没吭声。
“那个……我是尼亚……”尼亚尴尬地又拉了拉裙子。
“我知道。”肖恩的语气十分平静,“有什么事?”
“呃,是关于埃德……”尼亚咽了咽口水,完全没办法撒谎。
“……你知道埃德在哪儿?”肖恩眯起了眼睛。
尼亚老实地点头。
肖恩猛地转身,在尼亚发愣的那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全副武装地再次出现在门口。
“带我去。”他说。
“呃……”尼亚再次猛抓下巴,长不出来的胡子痒得他心烦,“我觉得最好还是告诉斯科特,那儿有个很难搞的魔法笼子……”
“带我去。”肖恩重复,语气并没有特别严厉,却让人无法拒绝。
尼亚长长地叹口气,认命了。
。(未完待续。)
第六百八十一章 捉摸不定的幸运(上)()
尖锐的匕首无声地没入颈侧,死亡在一瞬间降临。
尼亚躬身抵住那缓缓倒下的、对于他来说有些沉重的尸体,顺势下蹲,将那被头盔遮住了面孔的守卫轻轻放倒在地面,低声嘀咕了一句:“抱歉。”
但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歉意。能够守在这里的人,即使并不十分清楚自己的主人到底在干些什么勾当,也不可能是完全无辜的——只要能为自己找到一个可以接受的理由,夺去他人的生命便会变得简单许多……虽然有时他也会惊讶,为什么自己现在还会需要一个“理由”。
眼角的余光里,他能看见肖恩?弗雷切简单利落地扭断了另一个守卫的颈骨,下手一点也不比他仁慈。在知道他们必须从下水道穿过半个斯顿布奇之后,肖恩十分干脆地扔下了他刚刚套上的盔甲,只带上了一双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似乎毫无必要的手套。此刻一身深色衣裤,始终面无表情的圣骑士团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
……也许那两者也并没有太多不同。
尼亚随手甩了甩手上的血,紧贴着墙壁继续向前。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能够悄无声息地从所有人眼皮底下溜进来又溜出去,只留下一点没人抓得住的残影。但带着一个即使失去了三分之一的体重也依旧高大魁梧的肖恩……他们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解决任何拦路的敌人,并尽量不惊动太多人。
让他觉得有些不安的是,通道中的守卫比之前更少而不是更多——他们从亚伦?曼西尼家的地下密室里一路杀下来,遇到的敌人还不如他从同一条路溜出去找人的一半那么多。
那意味着埃德很可能已经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而且很有可能是因为有人发现了他在这里出没的痕迹。
——不,那不可能。
他恼怒地告诉自己,在几点盔甲上的反光落入眼中时及时地收住脚步,给了肖恩一个警告的手势,嘴角却忍不住向上翘了翘。
只是刹那间的一瞥,已经足够让他看清,拐角处,几步台阶之上,全副盔甲的战士将仅仅容两人并肩而行的通道塞得满满登登——守卫并没有减少,只是都集中在了这里,一个居高临下的必经之处。盾牌的遮蔽之下,闪亮的盔甲之间,他甚至窥见了一根嵌着宝石的手杖……那看起来可不是寻常法师能够使用的东西。
这是个愚蠢却也有效的方式——从这里开始,就算是一只耗子也溜不过去了。但这至少证明这里还有值得他们守卫的东西……至少证明埃德还在这里。
问题是……他们要怎么过去?
尼亚开始后悔没有坚持找到斯科特。他知道斯科特现在正尽量避免使用任何魔法,但他那能够将一切化为灰烬的火焰,在面对这样的阻碍时,绝对是最有效的武器。
他飞快地用手语告诉肖恩他们眼前的困境,圣骑士团长的回应却坚决得不容置疑——他大步向前,沉稳的脚步声仿佛某种誓言决不后退的号角,长剑已举至胸前。
尼亚耸耸肩,对自己无奈地一笑,半跑半跳地追了上去,一把扯住肖恩的腰带。
“别急着送死。”他说,手指灵巧地从暗袋里抠出一颗小小的宝石,“唉唉,最后一个了……嘿,你怕光吗?”
。
火把被一一点亮时,埃德的肚子开始抽筋。
他并不是怕死,他是真的还不想死……好吧,这大概也算是怕死。
他原本以为自己还有时间,但看起来,这些人似乎已经不打算等到他饿得奄奄一息无力反抗……他现在就已经无力反抗。
泰利纳依旧微笑着站在笼子前面,把玩着胸前的白骨坠饰。布卢默和拜厄都不见踪影,亚伦?曼西尼则始终没有出现……只有一列披着血红长袍的男人沉默地鱼贯而入,围着他们站成一圈。
如果被围在笼子里的不是自己,埃德大概会觉得眼前的场面有些可笑。即使是在了解魔法为何物之前,他就对这种看上去煞有介事的仪式有些不以为然,现在他则更加清楚地知道,这种表面上的形式,大半是用来糊弄人的——如果他想要召唤一场雨,在祭台上仰望天空,抑扬顿挫地向尼娥献上几百章华丽的祈祷词,跟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来下个雨嘛?”……效果约莫也没什么不同。
献给诸神的祈祷……或向野蛮人那样献给祖先的篝火,或许还有因为坚定的信仰而生出的神圣值得敬畏,眼前这故弄玄虚的华丽与神秘,则只会让他反胃。
如果泰利纳指望在埃德脸上看到恐惧,他大概要失望了——发自心底的厌恶反而让埃德冷静下来。
就算非死不可,至少不能死得太难看……再说,他这不是还没死嘛?
埃德索性蹲了下来。虽然有点不雅,但这是最能让他放松的姿势。
“你从哪儿弄到的那个?”
他歪着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泰利纳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被自己握在手中不停摩挲的骨坠,并没有回答。
“能如此平静地面对死亡……你或许比你的舅舅更值得敬佩。”他脸色阴沉,一点也看不出有多敬佩的样子,“我只能向你保证,你绝对会死得比他要彻底——要知道,那也是一种幸运。”
埃德点点头。至少这最后一句话,他是真心赞同的。
“好歹我没有死在自己朋友的手上。”他说,“另一种幸运?”
“……如果你这么觉得的话。”泰利纳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生硬地回答。
隐约的猜测渐渐成形,埃德环顾四周,对泰利纳不无讽刺地笑了笑。
“希望你真的能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他说,“毕竟上一个使用这种祭祀的人……结局好像不怎么样。”
泰利纳瞪着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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