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怡眉进了厨房。
摆放在角落里的小筐中,放着一些瓜果蔬菜。
她想了想,找了两个小樱桃萝卜出来,洗净之后削皮切片,装在了盘子里,跟着又在萝卜片上洒上白砂糖。
惠怡端着一盘子糖腌萝卜片上了楼。
回到房间,她把萝卜放在了桌上,然后就去浴室洗澡去了。
洗了头洗了澡,又换上了睡衣,惠怡眉拈了一片萝卜吃了,感觉味道还行,就端着盘子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妥,便折返了回去,拿了件大方巾裹在身上。
惠怡眉端着那盘子萝卜去敲林岳贤的房门。
他久久没有开门。
惠怡眉不由得有些踌躇起来。
他是不是睡觉了啊?
犹豫了一会儿,惠怡眉还是决定回房算了。
林岳贤的房门突然开了
她回过头,却张大了嘴。
他可能正在洗澡。
这会儿他赤|裸着精壮的上半身,头发也是湿漉漉的,头上的水数正滴滴答答地往身下淌,而在他的腰间,还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条浴巾。
林岳贤身材高大,惠怡眉在只穿拖鞋的情况下,目光只能与他的锁骨平齐。
于是
她看到了他胸膛前宽阔的两块胸大肌,以及胸大肌上那两点细如红豆一般的突出。
惠怡眉目瞪口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岳贤太紧张了,那两块胸大肌竟然还不由自主地跳动了几下,而那两粒红豆在她的注视之下,也慢慢变得更突出了。
一颗水珠在那古铜色的宽阔胸膛前集结,然后顺着红豆往下淌
惠怡眉的视线追随着那粒水珠,一直到它从红豆上滚落了下来,然后又顺着六块方方正正的腹肌淌了下去,慢慢地消失在他腰间的白毛巾上。
她终于回过神来。
惠怡眉的脸烧得通红通红的。
“啊,哦这个,萝卜啊,对了,这萝卜给你醒酒的,你,你吃吧!”说着,她把手里的盘子往林岳贤手里一推,也不管他到底有没有伸手来接,总之转身就跑。
林岳贤差点儿失手打翻了盘子。
他眼疾手快地捞了一把
盘子是接住了,但盘子里的糖渍萝卜却撒了几块掉到了地上。
他蹲在地上捡萝卜块儿。
对面,惠怡眉的门突然又打开了。
林岳贤抬头一看
大约是刚才她逃得太急,一只绣花拖鞋被她留在了过道里。
惠怡眉光着脚低着头跑了出来,捡了拖鞋就匆匆忙忙地回了屋,还“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房门。
林岳贤捧着盘子站了起来。
他闻到了樱桃萝卜的清香气味。
低头一看,刚才掉在地上,又被他捡起来的萝卜和之前就盛在盘子里的萝卜已经混在了一起,他也搞不清楚哪些是干净萝卜哪些是掉地上的萝卜了
林岳贤顺手拈了一块糖渍萝卜吃了起来。
樱桃萝卜脆卜卜的,很嫩,水分很足。被糖腌制过以后,外头是甜蜜蜜的,里头是清清爽爽的,而且渣还很少,几乎全是水分。
新鲜的萝卜汁液顺着食道滑进了灼热的喉咙,清凉惬意感顿时油然而生。
林岳贤突然就想起了她方才那副娇羞又慌张的模样。
——她粉黛不施,穿着半旧整洁的睡衣,却双手为他奉上了解酒的小食。
仔细想来,如果她的身边再多个孩子依依呀呀的话这不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林岳贤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
这人生啊,是得有点儿追求。
如果家里有个像她那样贤惠温柔的妻子,还有个可爱漂亮的孩子每天都伴在她的身边;这娘俩儿都在盼着他回家,那么他在外头打拼的时候,也会觉得浑身是劲儿!
林岳贤抱着盘子,慢慢地把一整盘的糖渍萝卜全给吃完了。
尽管他很想过去看看她,却又不愿意惊动她。
急什么!
他和她,至少要在这儿呆上一两年的。
就算她再抗拒,就算她再逃避,只要她不是块石头,他一定能把她给捂热了。
不!
就算她是石头,他也非要把她捂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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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怡眉坐在车里,悄悄地打量着林岳贤。
林岳贤抿着嘴,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表情严肃而且专注。
——他为什么不高兴?
是在学业上遇到了不明白的地方?还是在生意上遇到了麻烦?或者说刚才他看到艾承宣和自己在学校里说话了?
惠怡眉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如果他遇到的麻烦真是前两件事的话,她一点儿帮不了他。
而如果他是为了艾承宣来找自己的事而烦恼的话
惠怡眉也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过错。
——她已经顾及到自己已婚的身份,即使与艾承宣面谈,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谈的话,而且身边还有热吉娅的陪伴,所以这不算逾越。
可是,就算林岳贤真的看到了这一幕,他会为了这件事情而生气吗?又为什么要生气?
惠怡眉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他好像真的在生气?
惠怡眉垂下了眼睑。
他,他是不是在吃醋啊?
也不知怎么的,惠怡眉莫明其妙地就红了脸。
她轻咬下唇,把目光投向了窗外。
可自心底喷薄而出的窃喜又是怎么一回事?
过了好半天,她也没法子把浮上面庞的笑容和红晕给压下去,只得在心中偷偷地对自己说:惠怡眉,你可不要自做多情了呢!他之所以会不高兴,完全是因为他和你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和艾承宣扯上了什么关系,对他对林家都是不小的打击,他高兴得起来才怪!
她心底虽如是说,可她脑子里却并不承认
纠结了好半天,她最终也只是压住了嘴角边的笑容而已。
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着,直到回到德国领事馆后头的小别墅路口。
半晌,林岳贤突然问了她一句,“在外头吃?”
惠怡眉答道:“在家吃。”
他不作声了。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惠怡眉率先下车走进了巷子,而林岳贤则要去前面停车。
小别墅里黑灯瞎火的,冷冷清清。
一进院子,她就接开了门厅处的路灯,又把院子里的灯给打开了。
她转身就进了厨房。
现在的条件可比原来住在荷福大学旁的旧公寓里的时候强太多了,厨房虽然还是很小,但起码锅碗灶盆样样都有。
惠怡眉顺手架锅烧起了开水,然后翻了翻放在角落里的小筐。
小筐里有鸡蛋,番茄,还有些咸肉。
想着时间也晚了,惠怡眉自己也有些饿了,索性煮一锅乱炖算了
她找出通心粉,等水煮开了以后就把冲洗过后的通心粉倒进了锅里,然后就往里头加切碎了的番茄和咸肉什么的,又等了一会儿看着通心粉也差不多熟了,她就开始往锅里放调味品调味,最后打了两个鸡蛋进去。
林岳贤停好车子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院子里亮着迎接他的温暖灯光,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食物香气,一个窈窕的身影正在关着纱窗门的厨房里忙碌着。
他陷入了怔忡。
惠怡眉端着双耳小锅,一手还拿了两个碗,急急忙忙地往院子里赶。
“哎,你傻站着干什么?快帮我把桌上收拾一下啊。”她轻声唤道。
闻言,林岳贤连忙上前一步,把庭院里小桌上的落叶扫了扫。
惠怡眉把锅,碗和勺子一样一样地放在桌子,念叨道,“你说你回来了也不关院子门,驱蚊灯你也不开对了,这马上就要吃饭了,你洗了手没有?”
林岳贤终于回过神来。
他先是蹲在地上,打开了驱蚊灯——那其实就是很普通的灯,但在灯罩上装了一个可以放药水的小槽,利用灯泡的热度将药水化开,能起到驱蚊的作用。
跟着,他疾步走到门口,把院子门给掩上,并落下了插栓;然后他又走到厨房门口的清洁处拧开水笼头洗了一下手。
当他走回小桌边的时候,惠怡眉已经将替他盛了一大碗的通心粉了。
老实讲,其实他和她一样,一点也儿吃不惯英伦的饮食,所以基本上虽然用着当地的食材,但煮面做饭什么的,仍然沿袭着国内的做法。
她煮的通心粉,说不上有多美味,但有荤有素,有汤有水
有种家常的味道。
过日子就是应该是这样,平平淡淡,实实在在的。
“你怎么不吃啊?”惠怡眉见他只是拿着勺子只吃了一勺就盯着那碗通心粉再也不吃了,不由得有些惊诧,“是不是不好吃?这么晚了你将就一下吧,明天有空再熬粥就是了。”
他微微一笑,“很好吃。”
她低下头,开始用勺子搅拌起碗里的通心粉来。
要不要跟他说一下今天遇到艾承宣的事啊?
——可这又有什么好说的呢?她和艾承宣之间又没说什么,再说了,当时还有个热吉娅在场,自己当然是坦荡荡无事不可对人言的
惠怡眉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说这件事儿呢,可他却已经大口大口地吃起了通心粉。
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两人分别回了各自的房间。
下午在图书馆里帮导师查阅资料的时候,惠怡眉做的就是速记笔记,这会儿需要把笔记全部都整好,明天才好拿给导师。
所以她一直俯案疾书
两人的房间门虽然隔着一条走廊,但两个房间却是共用一个阳台的。
所以林岳贤一直站在自己的阳台门口,无数次想要跨越那道鸿沟,很想亲口问一问她:艾承宣到底找你说了些什么?
但这样会不会太突兀?
现在是个需要形式上要尊重女性的社会,她又在国外留了这几年的洋,如果此时他贸然提问,她会不会觉得他管太多了?会不会令他们日渐趋暖的关系变成寒冰?
但林岳贤始终认为,夫妻双方应该坦诚相对。
可当他鼓起勇气想去她窗看看,并伺机找个机会问问她的时候
——他看到她正紧皱双眉,俯案疾书。
她生得极美。
大约因为现在是夜里,她也没太打理自己,所以头发有些凌乱;原本光洁的额头被垂下来的刘海遮住了一半,较平时更显得稚气一了些。
而此时放在她面前的一盏台灯将她的脸儿照得白白的,洁白的牙齿微微咬住了那形状优美的菱角红唇,水润润的大眼睛也半眯了起来
她显然是遇到了功课上的难题。
一旦认真起来,她就习惯地紧促双眉。
可林岳贤只要一看到她皱眉,心底就生出一种冲动,恨不得直接上前就替她捋平了眉毛
但想来想去,他还是没有惊动她。
他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直到夜深,直到她房间里的灯熄灭为止。
林岳贤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无精打采的洗了澡换了衣服,他抱着白日里她喝过牛奶的杯子上了床。
**
第二天一早,林岳贤听到了房门被轻轻扣响的声音。
“林子谦?你今天有课吗?现在已经七点一刻钟了。”惠怡眉在外头说道。
七点一刻了?!
林岳贤一骨碌就爬了起来。
“咣当!”
也不知什么东西从他床上滚落了下来,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音。
他低头一看,是昨天她喝过牛奶的那只杯子
林岳贤顿时心疼得呲牙咧嘴的!
他飞快地捡起来一看
还好还好,这杯子只是手柄断了,杯口豁了一个洞而已,杯身还算是完好无缺。
“林子谦?你怎么了?”惠怡眉在他门外急急地问道。
很显然,她也听到了杯子落地的声响。
“我没事,”林岳贤连忙扬声说道,“你去楼下等我,我马上就下来。”
说着,他用最快的速度草草收拾了一下房间,把残缺的杯子胡乱塞进了衣柜,又换好了衣服,慌慌张张地去卫生间里洗漱了,这才急急忙忙地下了楼。
惠怡眉已经拎着布包站在院子门口等了。
他疾步走到了前面,抢先走到了巷子口,拿了车子开了过来。
惠怡眉上了车。
她把一个布袋放在驾驶位旁边的小搁板上,说:“这里头有一杯白粥,白粥上面我给放了些甜椒圈炒蛋,还有几个蒸馒头,你带到学校去吃。”
他转过头看着她。
“吃完了以后别慌着洗碗,上课重要,杯子和碗带回家再洗也不要紧。”她轻声说道。
林岳贤莫明其妙地就笑了起来。
“好。”
他紧紧地抿着嘴,生怕从嘴角边泄露出一丝笑意出来
过了一会儿,他又想,她为自己准备了早餐,这是好事啊!他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为什么不敢笑出来,让她知道他很高兴呢?
他含着笑意抽空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可她却已经低下了头,摆弄起她的课本来了
林岳贤没说话。
然而,笑容却一直浮在他的嘴边。
把她送到荷福大学门口,目送她走进了校园以后;林岳贤才把车子停到了一边,打开了她为自己准备的布袋。
映入眼帘的,是一块雪白干净的餐巾布包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
林岳贤打开了那块餐巾布,看到里头放着一支锃亮的不锈钢勺子;在餐巾布的下面,则放着一个有盖的陶瓷杯盅,揭开盖子一看,杯中果然盛满了莹白浓稠的粥,粥面上还顶着一撮艳丽的红色甜椒圈炒金黄色的蛋粒;杯旁还有一张被折得方方正正的油质厨房纸,看形状,里头应该包着几个白胖馒头
他用勺子舀着粥,慢吞吞地吃着早餐。
米粥浓稠,甜椒炒蛋焦香鲜美,馒头味淡但味道纯正。
平时两人都忙于学业,有空的时候,也多愿意把时间花在充实自己,以及多看书多查资料的方面上,鲜少用在吃喝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