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不必的。”苍梧景鸢冷笑一声,径自走到站在苍梧锦绣身边满脸尽是得意和鄙夷的贴身宫女兰琴面前,扬手就是两巴掌。
苍梧景鸢练武已经有一段时日,手上的劲道自然不是一届普通宫女能比的,两巴掌下去,兰琴身子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上瞬间肿起一大片,唇角也溢出了些许鲜血,顿时捂着脸指着苍梧景鸢哭喊道:“你竟然敢打我?”
冷冷看着跌坐在地上丝毫没有认清现状的宫女,苍梧景鸢冷笑道:“你们主子似乎没教你什么是做奴才的本分啊!竟敢以下犯上!”说着扬起手又是两巴掌扇了过去。
这次苍梧景鸢下手力道十足,那宫女承受不住竟是直接昏了过去。
苍梧锦绣见状,扬手把盛凤仙花汁的瓷碗扔到地上,站起身指着苍梧景鸢鼻子厉声尖叫起来,“苍梧景鸢,你不要欺人太甚!”
苍梧景鸢一把挥开苍梧锦绣指着自己的手,眼神阴鸷的靠近几步,说话的语气冰寒到了极点,“怎么?刚刚不是皇姐你亲自说主子教训下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皇姐这贴身侍女胆敢以下犯上对本公主不敬,拉去杖毙都可以!”
第一次看到苍梧景鸢对自己露出如此神情,苍梧锦绣打心底满处一阵寒意,愣在原地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看着苍梧锦绣呆愣的模样,苍梧景鸢靠近几分,伸手拍了拍苍梧锦绣僵硬的肩头,声音冰寒阴鸷道:“我苍梧景鸢别的大本事没有,就是喜欢护短,而且做事一向不考虑后果,下次若再发生类似事情惹恼了我,景鸢可保不齐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长公主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一句话说完,苍梧景鸢便带着绿荷转身离开了苍梧锦绣的寝殿。
跟着苍梧景鸢出了锦绣阁,绿荷即感动又担心,一下上前几步噗通跪在了苍梧景鸢身前,满是哭腔道:“奴婢不值得公主这么做的。”
苍梧景鸢将绿荷扶起来,一脸郑重道:“你即是我身边的人,我在的一日便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再说了,如果我连你都保护不了,还谈何保护别人?”
绿荷脸上受了伤,苍梧景鸢自然不好撇下她不管。带她回宫在脸上敷了药,又被申辰逮去练了一下午剑,一直忙到临近傍晚苍梧景鸢才算抽身,于是又萌生了去看看白浅的念头。
到达雪阳宫,苍梧景鸢故意没让人通报,径直入内,可还未至内院,便听见刀剑相交的清脆响声,还有白浅清浅的笑声。
苍梧景鸢脚步一顿,随后走近几分,只见院落一片绿竹掩映下,白浅正在和苍梧凌宇比剑,两人你来我往,看上去竟是十分默契。
一番比试苍梧凌宇微弱之差落败,可面上却不见有丝毫恼色,反倒目光温润笑容清朗的冲着白浅说了什么,一旁白浅听到后则拄着剑笑得弯下了腰。苍梧凌宇也含笑,眼神宠溺的伸手帮白浅拨去了落在发间的叶子。
男的俊朗绝伦温润如玉,女的黑发如墨笑颜如花,原本十分和谐的一幕,苍梧景鸢却觉得分外刺眼。
艰难的扯了扯唇角,苍梧景鸢便转身离开了院落。
第31章()
看着清冷月光在地上投下的斑斑阴影,苍梧景鸢唇角维持的笑容终于化为苦笑。
她应该高兴不是吗?苍梧凌宇和白浅皆是才貌双全的才子佳人,苍梧凌宇器宇轩昂随性洒脱,白浅才情满溢有着惊世之才,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任谁见了怕是都会忍不住夸一句‘金童玉女’。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二哥生性洒脱,他不会如自己这般,有太多不能告之于人的秘密和枷锁。他不会让白浅担心、不会让她乱想、也不会要她等待,他完全有能力护她一世周全,带她远离这是非之地,享一世安乐。
而自己呢?只会惹她伤心,让她一次次为了保护自己受伤,甚至受剜心之苦死在自己面前。她只会要她毫无指望地等着自己、信任着自己。
“凭什么,苍梧景鸢你凭什么?”苍梧景鸢喃喃自问,心中一片凄然。
果然还是二哥和她比较相配吧,如果白浅将来真的改变了心意,自己或许真的应该潇洒放手。
可为什么,一想到白浅将来要和别人在一起,一想到她会用双眸深情地注视别的人,亲口一遍遍呢喃对方的名字,自己的心会这么痛?就算最后自己夺得了皇位,报了仇,但是那时若是白浅不在身边,那么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苍梧景鸢苦笑一声突然觉得疲倦的很,不只身体,还有感情上的。
重生以来,她每日想着的都是如何应对身边的阴谋诡计,如何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施行自己的计划。
她想对白浅好,因为她记得白浅前世是如何深情而隐忍地陪在自己身边,如何在被废相后还顾念着自己,如何鲜血淋漓地替自己挡下那一剑,但是如今的白浅却并没有这些记忆。
白浅没有那些不堪的回忆,也没有那些长夜痛哭诅咒的悲恸,她本来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少年得意,受万人敬仰,有着似锦的前程,在最好的年华替国家出谋划策,然后寻一个俊俏的少年,过温馨和美的日子。
或许她才是那个多余的意外吧!
苍梧景鸢一路怀着纷乱的心思回到朝阳宫,刚踏进宫门便被苍梧景睿拦在了身前,心中憋闷,她也懒得说话,径直越过他就朝自己寝殿方向走,袖子却被苍梧景睿给拽住了。
苍梧景睿看着苍梧景鸢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些诧异的问道:“四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事,你找我何事?”苍梧景鸢收敛了几分情绪,看着苍梧景睿淡淡道。
苍梧景睿略带迟疑道:“苍梧凌宇不是在白姐姐那吗?我一个人肯定斗不过他,这不是想着找你一起去把那登徒子赶回自己宫里去。”
苍梧景鸢唇角勾起一抹苦笑,摇摇头道:“不要去了,我们都不要再去烦她了,放过她吧。”
回到自己寝殿时,苍梧景鸢觉只觉得很累,但合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都是白浅和苍梧凌宇两个人相处的美好画面,女的清雅、男的洒脱,那原本堪称唯美的画面此刻就像只恼人的蚊子,弄得她烦躁不已。
苍梧景鸢用力闭了一下眼睛,索性起身练剑。
然而孤独和失意的还不止她,苍梧景鸢路过亭子的时候,便看见申辰一个人坐在亭中喝酒,白衣乌发,赤着足,恍若谪仙。
“难怪母皇一直要把你留在宫中。”苍梧景鸢收起剑,很自觉地坐在申辰旁边,她伸手拿起一个玉质酒杯,拿起酒壶就给自己斟了杯酒。
苍梧景鸢仰头将酒杯中酒水一口灌下,顿觉通体舒畅,这酒清冽中带着一丝苦意,咽下去后唇齿留香,“贵君这酒倒是真不错”。
“我酿的能不好吗?”申辰也跟着小酌一口,散着的墨发垂了几缕在胸前,竟比女子还要妩媚三分。
“这酒有名字吗?”苍梧景鸢又斟了一杯。
申辰慵懒地把玩着酒杯,分不出是戏谑还是认真道:“这酒名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你又骗我,哪有人给一坛酒取这么长的名字?”苍梧景鸢摇摇头,示意自己不信他。
“我骗你做什么?”申辰微微坐直了身子,眼中带着几分怀念几分感慨道:“这个名字还是你父君娶的呢。”
“父君……”想到他,苍梧景鸢禁不住泛起一丝心酸,为了掩饰,她抬起头看向申辰:“贵君,给我讲讲吧,你和我父君的故事。”
本以为申辰会拒绝,但他今晚竟似乎兴致好得很,低笑了一声并没有拒绝。
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申辰缓缓道:“我和你父君,是在这个宫里面相识的,我没想过,在这个牢笼般的深宫里,还有人能慰我心意,解我相思。如果说与女皇做交易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一件不悔的事,那么与你父君相遇相知,便是第二件。”
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何祺的呢?一见钟情抑或日久生情?
还记得他刚进宫时,犹念着宫墙外的潇洒快意,几乎天天都寝食难安,直到有一天他信步走去一处别殿,那殿残败冷清,偏偏院中一树桃花开得十分烂漫,他一时按耐不住,在纷纷落花中舞起剑来。
舞毕,他转身一看,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后,似乎看得入了迷。
“你的剑,舞得真好!”那男子半是羡慕半是赞美,这是宫中第一个向自己示好又不令自己反感的人,也许是冥冥注定,本来要离开的申辰居然留下来与他交谈,那一天他知道了这个人的名字——何祺。
接下来的交往很顺利,他们曾私下里偷偷游湖,逛庙会,也曾秉烛夜游,抵足而眠。
何祺是个很温柔的人,或许是因为身份卑微,不受女皇宠爱,他脸上总是带着很卑微的笑,让人忍不住想保护他,但等到深入接触后,却发现他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十分坚韧。
两人一开始只是一个舞剑,一个弹琴,渐渐地变为联床夜话,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申辰渐渐情愫暗生,每次面对何祺,都要努力克制着才不被他发现爱意。
第32章 (含入v通知)()
有一天晚上,月亮也是像今晚这样朦胧暧昧,申辰把自己酿的酒从桂树下挖出来,两人一边对诗一边饮酒,虽无魏晋风度,倒也颇为轻狂纵意。
喝着喝着,何祺也问了申辰同样的问题,他说,这样的好酒可有名字,申辰摇了摇头,何祺说,不如我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申辰只觉自己当时心跳骤然快了几分,他说,哪有人给酒取一个这么长的名字。何祺却突然就把身子靠了过来,他应当是喝醉了,脸红得像三月春风里的桃花,但他分明又是清醒着的,因为他的眼睛荡漾着粼粼的星光,他轻轻地吐着气,说着灼热的情话,他说,难道你听不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申辰偏过头去,何祺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唇边挂着笑,但眼睛里却有着一种悲哀的勇敢和决心,申辰被打动了,他也慢慢凑近,当双唇相接时,两人都像是彼此的最后一块浮木,抵死缠绵。这一刻,他不是什么贵君,何祺也不是这深宫中的人,他们两个只是想要在这尘世中寻觅一点爱,一点暖的两个可怜人。即使知道会为人不耻,即使知道会被唾弃,被惩罚,也要享受这片刻的爱意。
然而相爱的时间总是这样快而短暂,不久之后,何祺被几个宫女□□,还被女皇以通奸的罪名判处死刑,他知道这一切是个阴谋,但何祺遭受这一切的时候,自己并不在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申辰的手微微地抖了起来,他试图喝一口酒,然而酒却尽数没入夜色中。他还记得何祺在临死前,依旧没有一句怨言,只是嘱咐自己照看一下他的孩子。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种苦,申辰已经承受过了五种,他不明白,为什么相爱还要被惩罚,为什么明明是那样炙热的爱意,那样不顾一切的真心,却终是不能白头。
这些申辰没有和苍梧景鸢说,他见她眼里染上几分悲戚,于是停了下来,顺便把她的酒杯夺过来:“酒虽好喝,也不要贪杯。”
“恐怕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像你那样去爱一个人了。”苍梧景鸢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孤寂感。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申辰微微坐直了身子:“不过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老是说这种丧气话,是不是又和你的白浅闹矛盾了?”
苍梧景鸢惊愕地抬起头:“你……”
申辰勾唇笑笑,仰头灌下一杯酒道:“你表现得那么明显,瞎子都看得出来。”
苍梧景鸢苦笑了一声:“在你眼里,我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呢?”
申辰没有讲话,苍梧景鸢继续说:“一开始,我只是把白浅当好朋友,但渐渐的,我发现自己看不见她的时候会想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又忍不住想要寻她开心,见她受伤会心痛的恨不得替她去承受伤害。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对她究竟是喜欢多一点,还是习惯多一点。”
“你啊。。。。。。”申辰伸手在苍梧景鸢额头上敲了一记,长叹一声:“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下意识地想亲近白浅,没见面时有很多话想跟她说,等到见了面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苍梧景鸢点了点头。
申辰心下了然,接着说:“你是不是一看见她和别人亲密过从就觉得很不舒服,恨不得把她抢过来,把她藏起来,从今以后只对你一个人笑,对你一个人温柔?”
苍梧景鸢尴尬的轻咳一声,却还是点了点头。
申辰勾唇笑了笑,看着苍梧景鸢语气很是笃定道:“景鸢,通过你这种种表现,你还不明白你已经喜欢上白浅了么?”
“这便是喜欢吗?”苍梧景鸢微微垂着眸,纤长的手指摩挲着面前的白玉酒壶,好像不太确信这个答案。
看着她这模样,申辰摇了摇头道:“若你真喜欢一个人,便一定要主动去争取,时间如梭,不要等到失去时才知道后悔,在真正的感情面前,世俗伦理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见苍梧景鸢面上仍带着迟疑,申辰一副孺子不可教的表情,扬手狠狠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道:“一份坚定的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付出的,一味地逃避问题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让对方离你越来越远,我言尽于此,该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
听着贵君的话,苍梧景鸢的心又一次陷入了混乱和挣扎中,这种感觉和以往的都不一样,她感觉仿佛有颗种子,正在自己心底生根发芽寸寸生长,无法控制,无法选择,甜蜜而苦涩。
苍梧景鸢没再说话,她从申辰手上接过酒壶,一杯一杯地喝起来,这次申辰没有阻止她。
借酒消愁愁更愁,苍梧景鸢很快就喝醉了,她一边摇晃着空酒壶,仰头将壶中酒往嘴里灌。
申辰终于看不下去了,劈手将酒壶夺过来,“你今日酒也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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