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这次是极为人性化的疑问句。即使早已被银古语气严肃的叮嘱过,匈吉还是无法单纯的将这条白蛇,视为与人类关系遥远而复杂的生灵。他的神色不由自主的柔软下来,露出底下被强自按捺住的亲昵。
――好在他没有忘记正事。
“蛇蛇,白兰桑在你这儿吗”匈吉急切道,“可以放他离开吗?”
白蛇身后,那团悬高空的火焰似乎因为一系列出乎意料的事态,已经良久没说过话了。
匈吉有些担心的看过去,但注意力更多的,还是放在了与之对峙的白蛇身上。
太大了。
白蛇和匈吉的大小差异,真的太大了。
――不可忽视的存在感,庞大而蕴含惊人力量的身躯,还有俯下头,即使竖瞳对着匈吉时并不冰冷,那股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还是仿佛溢满了整片空间。
如果不是直觉坚定的让他相信,恐怕匈吉站在这庞然大物面前,连一点思考的力气都无法拥有。
有时候匈吉都忍不住想,这真的是他认识的那只蛇蛇吗?
“嘶”
白蛇轻轻的鸣叫唤回了匈吉的神智,他略微忐忑的抬头望去,只见白蛇微歪了下脑袋后,大得可以塞满两个匈吉的竖瞳里流露出一个鲜明的“?”。
“”这是不明白的意思吗?
匈吉忍不住道:“就是你身后的大火团,白兰桑说他在里面――蛇蛇可以把他给我吗?”
“嘶!”
这次,白蛇的反应非常大,它猛地一窜,长长一截身躯几有扶摇直上的气势,刹那间地动山摇,风雪肆虐,刀子似的冷风刮在人身上,锥心的冷和疼。
“蛇蛇!”
匈吉被风刮得一个踉跄,拼命的喊。成团的大雪模糊了他的视线,跌跌撞撞中,银古似乎在叫自己?
匈吉张口想回应,一股冰冷的风雪毫不留情的倒灌进来,冻得匈吉直打哆嗦。
“蛇蛇”漫天雪点,匈吉已经看不清前路,他茫然的停下来,站在怒号的风雪中,有点胆怯,又有点委屈。
风停了。
雪也停了。
匈吉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一条身躯庞大的白蛇,绷直了半个身体,正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
“嘶。”
不知是否错觉,在这场狂风骤雪后,匈吉似乎能听懂一些白蛇想表达的意思。
‘你知道错了吗?’
白蛇像是和朋友赌气的孩子般,闷声闷气的憋出了这么一声嘶鸣。
“错、错什么?”匈吉茫然脸。
“嘶嘶――”
‘你不该想抢走我的食物。’
“我没有――”匈吉刹那间无言,“你说的食物,是、是白兰桑?”
白蛇歪头瞥了眼自己身后的火焰,猩红的蛇信像是箭头般吐出来指了指。
“嘶。”
‘是这个。’
“这就是白兰桑啊――!!”匈吉慌乱得差点哭出来,“不行不行不行啊蛇蛇!你不能吃掉白兰桑!”
“嘶――”这次的嘶鸣格外悠长,听在匈吉耳中,就是一大段连贯的话语。
‘食物很补,吃掉它我就可以长大了。’白蛇说的理所当然,‘纲吉也很补,也是很好很好的食物,但后来变成朋友了,不能吃,我找到的好食物就剩下这一个所以不能全给你,这个食物对我来说,也是很珍宪珍贵的,必须好好的吃完,一点也不能剩下。’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嘶――”
‘纲吉想要全部的食物,不可以,因为不吃掉食物我就长不大,但如果纲吉真的很想要的话,我也可以勉强分你一半,虽然成长速度会受到影响,不过纲吉是朋友,所以没关系。’
“不我”
“嘶。”
‘一起吃吧,这个叫白兰的食物,我分你一半。’
第26章 「虫」引发的血案()
匈吉很无措。
酗伴还是那个酗伴,但、但这聊的话题,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嘶”
白蛇对待友人一向善意又大方,见匈吉久久不作回应,便疑惑的歪了歪头,带着点催促意味的弯起尾巴甩了甩。
一阵风雪大作。
匈吉拿手臂护住脸,终于明白以自己酗伴现在这体型,一举一动都是真正意义上的灾难――即使它并没有恶意。
“蛇蛇停下停下!”
匈吉拼命大叫了好一会儿,白蛇才在呼呼作响的风声中明白他的意思,略带不解的放下了尾巴。
一阵地动山摇。
这次匈吉没能撑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正好压住了银古的背。
“这又怎么了?”银古一脸牙疼的表情,非常艰辛的扒拉开雪层,正从厚厚的雪地里爬出来。
“银、银古!”匈吉立刻蹦起来,慌慌张张的帮着拉起他。
费了番力气,银古终于全身而出,跌坐在地上不住的喘气。
“看样子情况还不是很糟。”银古边喘息边说,“那就先让我歇歇。”
“发、发生什么事了?”
匈吉的声音又担忧又疑惑,银古本想缓口气再讲,但一抬头,就看到满脸担心的孩童上方,不知何时支过来的巨大白蛇,正大睁一双竖瞳盯着他!
银古:“”
匈吉:“???”
白蛇:“嘶?”
听那带有疑惑和催促双重意味的嘶鸣,银古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面上虽然依旧保持着大人的深沉形象,内里却不知道三观重组毁灭了多少回!
“我被狂风吹倒,埋进了雪层里,刨了很久的雪,才出来。”最终,他还是稳住了情绪,用一种波澜不兴的语气平淡的将种种艰辛一笔带过。
说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匈吉、白蛇和火焰,平静的反问道:“你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轮到匈吉语塞。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看看至今也没动静的火焰和显露出一点无聊神色的白蛇,匈吉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一切从实道来。
“真是奇妙的事态发展。”即使见多识广如银古,也不由被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堵得哽了一下。
“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匈吉烦恼道,“蛇蛇似乎也不打算改变主意的样子”
“不是还有一半归你处置吗?你就让虫吃掉白兰的下半身,我们给他做做紧急处理,说不定还能活下来――”银古随便唬人,说得非常惊悚,不过他下一刻又道,“当然,我是乱说的。”
匈吉抗议的话语顿时憋了回去,想要生气,又没有生气的理由。
与鼓着脸开始使闷气的匈吉相反,银古逗弄完人,心情反倒平顺很多。
或许平静的心态真有什么魔力,银古在电光火石间,忽然抓到了一个重点。
“纲吉,你有没有想过,虫为什么要吃你和白兰?”
“诶?”匈吉被银古忽然说的话问得愣了一下,他认认真真的想了会儿,困惑的摇了摇头,“我、我没想过。”
“能问问它吗?”银古指了指无聊到又开始假寐的白蛇,露出点苦笑,“我怕我问,它根本就不理会。”
“嗯”匈吉迟疑的点了点头,随后小跑着到白蛇跟前,大声呼唤它。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白蛇被唤醒了,冰冷的竖瞳对着匈吉时又暖又温柔。它轻轻嘶鸣一声,就开始和匈吉交流起来。
“”银古叼着的烟差点掉在雪地上,他原本以为白蛇会说话匈吉才知道那么多信息,结果居然还是语言不通!?
话说语言不通,匈吉到底是怎么搞懂白蛇在说什么的?
银古还在思索这个究极难题,匈吉已经小跑小跑的回来了。
“银古。”小小的孩童有些喘,虽然看着和白蛇距离不远,但那其实是因为白蛇过于巨大造成的视觉错位。实际上跑过去,还是挺累的。
“辛苦了。”银古温声道,“它说了什么吗?”
“蛇蛇说我和白兰桑很特别,虽然它自己也无法理解,但就是跟其他的,它见过的所有生物都不一样的特别。”匈吉说着皱起眉,看样子也无法理解。
“我知道了。”银古点点头,似乎若有所思。他短暂的沉吟了一下,然后道,“纲吉,你说过你和白兰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嗯。”匈吉纳闷的点点头。
“或许就是这个的原因。”银古说出自己的推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你和白兰都有些特殊能力,或者还有别的我们不知道的因素存在。”
“会是这样吗?”
“当然喽”
两个声音一问一答接得无比巧妙,就好似匈吉问的人不是银古,而是忽然插话的白兰。
“白、白兰桑!?”匈吉惊讶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白蛇庞大身躯盘绕的中心,一团火焰上方浮现出一个嬉笑的孩童。
“嗨,纲吉君,你果然来啦。”白兰的身体呈半透明,他神情却轻松愉快,看不出对被困锁这里数月余,前路未卜性命难保的忧虑。
“嘶――”白蛇立刻直起身体,发出一声警告的长鸣。
“哎呀哎呀白蛇君,别这么紧张嘛”白兰依旧笑嘻嘻的,只是半只眼睛睁开了条缝,露出一抹冷厉的眸光,“作为一只猎物,我自认为还是挺合格的哟,所以白蛇君,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呢?”
他边说边笑,甜腻的声音却渐渐转冷,仿佛一只暗藏的匕首,终于露出鞘里淬毒的锋刃来。
白蛇不太能弄懂人类种种复杂的情绪,但作为捕猎者,它却能轻易察觉到食物想要逃脱的情绪和行为。
――一直毫无反应,看起来对生或死都无所谓的猎物,偏偏在它决定和酗伴聚餐之后策划逃跑!?
白蛇感到出奇的愤怒,它仰天嘶鸣,山摇地动,风雪狂放的肆虐起来。然而在一片白茫茫的雪点中,绚烂燃烧的火焰却悄无声息的熄灭了。
“咻――!”
极快的破空声,白蛇悍然回头,大而长的尾巴霎那间化为一道鞭影,狠狠的打了下去。
――什么都没有。
白蛇一击落空,愤怒的情绪越发高涨,表现在外的,却只有黑如深渊的竖瞳越发冰冷狭长。
“嘶”
白蛇轻柔的叫了一声,韵律非常美妙,却让匈吉勃然变色。
‘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白蛇轻轻的,轻轻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第27章 「虫」引发的血案()
风起,云涌。
巨大的白蛇高昂蛇头,漆黑的竖瞳冷冷俯视着脚下。
风雪肆虐。
无数雪点噼里啪啦打下来,完完全全模糊了视线。
“蛇蛇――!”匈吉被阻隔了行动,只能徒劳无功的大喊,声音刚刚脱口,就被呼呼狂笑的风声吞没,撕扯得支零破碎,渺小而无力。
白蛇微摆了下头,似乎听见了酗伴的呼唤,又似乎没有。
它细而长的尾巴弯曲了一下,纹路规则的鳞片张开又合拢,霎时间,呼啸的风雪就像接收到了什么指令般,瞬间聚集围拢,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旋风,涡旋卷着雪点,凛冽的寒意仿佛被压抑在团团漩涡中,只在白蛇身旁徘徊。
“嘶”
冰冷的低吟,白蛇俯下身,黑渊般的竖瞳映入匈吉焦急的身影,它定定的看了一下,细长如鞭的尾巴猛然朝他砸下!
“呜哇――”匈吉瞬间双手捂住脑袋,脑海里一片空白。
耳中似乎都能清晰听见长尾破空之声,也能想象出被打中会是何等惨样,思绪完全停顿,时间都仿佛绵长起来――
“啊啦,真痛啊白蛇君”
等了半天,疼痛都没有到来,反而是身后,传来了一声轻佻的熟悉声音。
“白兰桑?”匈吉吃惊的转过头去,只见一条巨大的蛇尾绕过自己,深深陷入他身后的雪地中。
没有白发孝的踪迹,匈吉左右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唤:“白兰桑?”
“这里哟,纲吉君”
甜腻的声音没有间隙的回应了,匈吉楞了一下,顺着声音望去,只看见依旧深陷雪地的蛇尾,一动不动,鳞片微张,似乎在使力。
白色的烟雾。
匈吉睁大了眼,看见蛇尾下的厚雪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露出被压在底下的橘色火焰。
那是白兰。
“还以为骗过你了呢,真让人沮丧。”以火焰为壁,挡住了致命一击的白兰说着泄气话,脸上却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
眼下的情况异常糟糕,几乎无法找出生路,虽然有火焰的力量帮助,但白兰的身体毕竟还小且曾陷入长久的休眠,如今虽然灵魂归位,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差。
那么,他会死吗?
这点就连白兰也不知道,即使目前看来劣势明显,性命难保,他还是有点满不在乎的心态,像是玩一忱赌游戏般,漫不经心的将自己的一切当做筹码推上。
赢了自然好,输了,也是一次有趣的体验。
“那么”白兰偏了偏头,紫罗兰色的眸子映入匈吉手足无措的模样,缓缓的笑了,“为了增加胜率,要不要把纲吉君也一起压上呢?”
“轰――!!”
又是一声巨响,无数旋风撞在一起,力与力的角逐能生生撕裂一头大象,白兰深陷于这个漩涡,没有余力再想其他,面对白蛇持续召唤的旋风,他只能先全神贯注的进行防御。
火焰的壁障开始慢慢溃散,数个相反方向的风旋如一只只有力的大掌,生生将一束束火焰扯散。
“嘛,这可不妙,是要输掉了吗?”白兰饶有兴致的低语了一句,指尖环绕着几缕细细的火焰,他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忽然放开了对火焰壁障的控制。
“刺啦。”
像是薄薄的一层布被撕开般,如此的轻而易举。
火焰壁障完全溃散,无数个旋风中,站在正中间毫无遮拦的白兰简直像只柔弱的小羊羔。
一下子,完全的,被吞没了。
“白兰桑!!!”
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似乎听到自己曾想将其拉下水的孩子,害怕得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大叫声。
有什么好怕的呢?一切不过是个游戏,而现在,我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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