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尧无力拨款赈灾,已不是秘密。各王齐声请旨遵王,暂停九觞城重建事宜,停止军备扩充,另向周边各国借款,全力赈灾以平民怨。然各王奏折均被驳回,遵王勒令各王自立赈灾,若有不力,严惩不贷。
就在各郡王叫苦不迭之时,天尧城出现灾民暴动。一群饥民,闯进位于天尧外城的战马训养场,掳夺战马充饥,被后来闻讯赶到的禁卫军全数抓获。遵王震怒,下旨全部押到天尧皇城外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此例一开,各地灾民暴动不断,各王疲于应对,苦不堪言。
受灾各地,除了延王的广羽郡就是承王的骞人郡,没有发生暴乱。广羽郡政治清明,民风教化淳朴,延王赈灾得当,百姓体恤。骞人郡,承王武将出身,直接来了个军事管制。各城城门紧闭,严禁通行。五千铁骑带着当地驻军,三天两夜,将整个骞人郡八都七十二城挨家挨户搜了个遍,全部食物现钱一律上缴。清点灾民人数,安置在各地衙门府邸及城镇富豪家中,就连掌管都城的都吏也未能幸免。搜缴上来的食物按人需配给,现钱统一交由铁骑营外出购粮。
这样一来,骞人郡对承王也指责议论不断,穷困人家感恩戴德,富贵人家哭爹骂娘。
这还不算,当地所有青壮年男丁皆被抓了壮丁,派赴骞人郡各受灾地区跟当地驻军一道排水挖渠,重建屋舍,抢治农田。各都城都吏衙官均敢怒不敢言,唯有少数识大体的对承王这一军阀作风,摇头笑叹,“到底年轻,一介武夫心xing直率,行事鲁莽不经推敲,灾情一过,他苦ri子就来喽!”
然而还没等灾情过去,西贡便联合上瑀、夏宸,从鳏城、堰城、曜城三个方向齐攻北尧。北尧北方各守城告急,请旨遵王调派骑兵支援。
遵王向各守城所属郡分别调军三万,然受灾情影响,派赴各郡的骑兵行军缓慢。援军未到,已失两城,骞人郡因有铁骑营留守力战,幸免于难。
无奈之下,昌王不得不向离探幽郡最近的广羽郡延王请援。夏侯轩亲领jing兵两万赶赴堰城,浴血奋战两昼夜,直至天尧调派的三万骑兵赶到,力战数十ri夺回堰城,击退上瑀来犯之敌。
各郡援军赶到,夏宸和西贡先后退兵关外,与北尧各守城形成对峙。
众王朝议,昌王夏侯崛,延王夏侯轩,盛王夏侯晟均是一身玄铁盔甲,这在郡王朝议中极其罕见。
夏侯嘉一见之下当庭怒斥,“如此打扮是想告诉孤,边关守城态势如何严峻么?还是你们觉得承王装扮英姿飒爽,所以纷纷效仿?”
“陛下!”夏侯崛当下跪地道,“还请陛下体恤民情,暂停九觞城重建事宜,对各国闭关休战,致力赈灾!”
“陛下,”夏侯轩也符合道,“九觞城劳民伤财,当下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实在不宜再劳师动众。还请陛下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夏侯嘉面露不悦,“修鱼寿,你怎么说?”
修鱼寿抱拳上前道,“其他都郡情形如何,微臣不甚明了。骞人郡常年战乱,破败不堪,再打下去,恐怕。。。。。。”
修鱼寿话未说完,便被夏侯嘉厉声打断,“盛王!你说!”
夏侯晟知道夏侯嘉想的是什么,但时下情形实在不益,便低声劝道,“九觞城重建可待ri后,国力复苏时再议,当务之急应以百姓为重,请陛下三思!”
“九觞城乃陛下登基的第一要务,我可记得你们当初都是力荐重建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在众朝官员中悠悠道,“国之要塞,岂能因一场水灾就此搁置?”
众人循声望去,细眉如柳,眼带桃花,好一个绝sè女子。看她衣着皇家朝服,却不曾见过,夏侯轩敛目道,“敢问尊驾是哪位亲王?”
看她出来,夏侯嘉脸sè有所缓和,“这是芊郡主夏侯芊,不喜热闹,你们可能都未曾见过。她现在代我管治观璞郡,今儿个就跟着一起来朝议了。”
“芊芊见过各位王爷。”夏侯芊欠身行礼后笑道,“各国欺我北尧新王登基,根基未稳,趁大水成灾,联手侵扰我北尧边城。各位王爷正值年壮,气血方刚之时,岂能坐视不理,忍气吞声,任由我王颜面扫地?”说着,绕到修鱼寿身边,伸手抚上他面颊,修鱼寿被她盯得全身不自在,“承王与各位王爷骁勇善战,皆国之栋梁,护君报国本是分内之事,更别提我王乃一介女流,如今受辱,男儿理当竭尽所能,以解君忧。”
见各王沉默不言,夏侯芊正sè道,“其他都郡芊芊不知,观璞郡同样受灾,但芊芊不会以此为由劝陛下搁置九觞城,更不会因此对各国示弱,闭关休战,摇尾祈和!”
“敢问芊郡主有何良策?”夏侯晟不禁问道。
“芊芊不知什么良策,只知为人臣子,为君分忧义不容辞!何况除了骞人和广羽两郡,盛王的赤乐郡,昌王的探幽郡好像并未受灾。据我所知,骞人和广羽赈灾得当,已有所改善。如今还要以此为由,难道各位王爷的魄力还不如我一介女流么?”
“说得好!”夏侯嘉脸sè终于雨过天晴,“各王接旨,承王修鱼寿,领jing骑两万骑兵三万jing兵八万退西贡,盛王夏侯晟,领骑兵三万jing兵十万退夏宸,昌王夏侯崛,领骑兵三万jing兵十二万退上瑀,许胜不许败!”
众王呆立当场,便听夏侯嘉道,“承王修鱼寿,务必先退西贡,后回兵增援盛王和昌王。三城要有所失,孤唯你是问!”
“陛下!”修鱼寿看着夏侯嘉一时语塞。
“三王之中,以你最为年轻,也数你最能打。皇城禁卫军jing锐尽在你手,莫负孤所托!”夏侯嘉转而对众王道,“孤准尔等调兵之权,北尧各郡当鼎力助之!”
众王领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十三节 连晋降尧 精骑遇难()
军号裂苍天,风起沙扬,如飑铁骑踏破夜空。几十万北尧将士,浴血疆场,北方大漠烽烟四起。兵戎相见,刀锋血溅。随处可见,脱缰战马,绝尘裹尸。
又见连晋,攻守易形。对视良久,连晋仰首长嗟,“本将一生未有败绩,连败两场皆在你手!”
修鱼寿摇头道,“上一战到鳏城,你未战而降,这一战,你无心力战。若你后两战均像初战那般诡诈,我想胜你,堪比登天!”
连晋仰天大笑,“我西贡将士投身疆场,无粮无饷,未经沙场已然饿殍偏野!我是败了!败在我王手上!王要亡我连晋!天要亡我西贡!”
修鱼寿惊愕,“你说什么?”
连晋悲叹质问,“你有没有见过人吃人的人间惨像?就在你鳏城城外,我西贡士兵自相残杀,互食尸肉!”说着他挑开身边一具尸体的肚皮,“你看看!这里面都是什么!”
修鱼寿身边的将士一阵反胃,很多人干呕起来。修鱼寿脸sè铁青,西贡连年讨伐,北尧也被迫应战。北尧若再不休战,今ri的西贡便是来ri的北尧。
“行了,败军之将,用不着你可怜!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我有一事不明。”修鱼寿强压下反胃,“既然如此,为何连年征战?”
“西贡国小,国土贫瘠,很多地方寸草不生。只能通过对外掳虐扩张,获得资源,故民风彪悍,全民皆兵。我王治民无方,全min zhu战,没有片刻消停。先王积蓄,短短几年便被打光,对北尧战事又未有转机。上次你偷袭皇宫,我王震怒,此后再战,我军各部均要自力更生,不再配饷。”
“真是荒谬!”修鱼寿咂舌,举剑指向连晋,“我与你来场决斗,我若胜了,你降了我北尧,为我王效忠!我若败了,你带着你的士兵回家,我绝不为难!”
“我乃你手下败将,何必多此一举?”
“我念你是一代名将,就此败了,有失公允!”
连晋歪了嘴角,心下已做出决定。
十几个回合下来,修鱼寿已落于下风,连晋的西贡第一猛将不是浪得虚名。
只见他长矛一挑,修鱼寿闪身挥剑格挡,被长矛反勾剑柄。连晋顺手一带,反手以矛棍力击其背脊要害,修鱼寿吃痛坠身下马,连晋跟着翻身下马,长矛一指,直中修鱼寿咽喉。
“小子,你还太嫩了。”
修鱼寿心下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当下认输。未想连晋忽的单膝跪地,“连晋愿随将军,效忠北尧女皇!”
“连将军?”修鱼寿以为自己听错了。
“西贡王无道,连晋此番回去也难逃一死,还请将军莫计前嫌!”
修鱼寿大喜,“我北尧又添一员猛将!”
修鱼寿随即向遵王请旨,留连晋在铁骑营效力。遵王应允,赐其前将军一职,随承王修鱼寿力战上瑀、夏宸。
黎关之围一解,修鱼寿便和连晋兵分两路,一路jing骑随修鱼寿增援堰城,一路随连晋赶赴曜城。
修鱼寿的jing骑队和连晋刚到曜城,遵王便改了旨意,由延王率广羽郡jing兵增援堰城,承王率jing骑队偷袭上瑀和夏宸,修鱼寿不得已改道北上。
上瑀和夏宸军队战力堪比北尧禁军,北尧各部苦战数月未能溃敌,战事陷入交着状态。遵王无奈,在众王数次请旨下,调出北尧全数骑兵增援两郡。
然援军未至,却见两郡敌军系数回撤,各王称奇。
唯有连晋心觉不妙,连夜赶往探幽郡,请昌王出兵上瑀。
夏侯崛心下起疑,连晋乃西贡降将,不足为信。
连晋当下跪地,以死明志。
夏侯崛问清个中缘由,和延王商议后方才醒转,当下惊骂,“简直胡闹!皇上是拿整个jing骑队当饵!上瑀、夏宸岂是那么容易打的!jing骑队就算全军覆没,都未必能伤其半指分毫!”
不容多想,夏侯崛立刻带八万骑兵随连晋一道出城营救,夏侯轩留守堰城以防敌兵偷袭。
大漠扬沙,北风呼啸,黄沙裹着刺鼻的血腥味,刮过脸颊。血红的夕阳,把赶来营救的将士的心,一个个的撕碎,伤口干巴巴的裂着,痛的让人无法呼吸。
一路走来,上万尸首,横七竖八的晒在大漠上,虫啃风啄。
四面遇敌,西北上瑀,东北夏宸,再加上两郡回撤援兵。jing骑队再能征善战,也双拳难敌四手,困死大漠。
“两万jing骑!我北尧之最jing锐之师,从此亡矣!”夏侯崛当下仰天恸哭。
闻此噩耗,各王震惊。
宁王当场昏厥,被人搀扶下朝。
夏侯酌不顾圣谕,在朝堂殿外破口大骂,“夏侯嘉!枉你一代国君,两万将士的生命,就让你这么白白葬送了!你简直杀人不眨眼!历代先王,苦心经营,千锤百炼打磨一个骑兵队,短短数ri就败于你手!你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听着夏侯酌在殿外叫骂,夏侯嘉泪流满面,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两万jing骑会全军覆没,承王修鱼寿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为何你改旨意前不与酌将军商议?”夏侯晟无奈道,想要安抚夏侯嘉,却无从开口。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夏侯嘉凄然一笑,“jing骑队是历代先王的心头肉,集齐北尧各地jing兵悍将,均是名将之后,平均年龄不过三十,就连战马都是各国进贡的稀世名马。西贡连年讨伐,迎王都只派出一个铁骑营,而我一派就是整个jing骑队。夏侯酌说的没错,我愧对列祖列宗。”
说着,夏侯嘉走到案几前,翻弄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眼泪止不住地掉,“他倒好,连个骂他的机会都没留给我。”
“那是。。。。。。?”
“你自己看看吧。”
夏侯晟上前挨个翻看,一看之下直摇头,“全是参承王的本。到底是武将出身,还是孩子心xing,你让他去管骞人郡,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一看之下气不打一处来,再看觉得好笑,现在看来直教人想哭。”
“他这是让军队当了回强盗,最直接简单的赈灾。刚参与朝政,不懂官场世故人情,谁都不怕得罪。好在,各郡王知道他的为人,铁骑营军纪严明,有铁骑营跟着当地驻军不敢乱来。”
“可惜,现在连铁骑营也遭此劫难,参承王的人可算如了愿。”
“嘉嘉,休战吧。”
“有此一役,还有谁愿为我夏侯嘉出战。”夏侯嘉说完,摘下皇冠,从此不理朝政。
第十四节 又见九觞 夜戏承王()
ri近西下,堰城守城士兵眼见一行残兵,伏在马背上向城门行来,当下回报夏侯崛。
夏侯崛心中一惊,急出城查探,一眼认出jing骑队骑兵军服,忙命人上前救治。
全部抬进城,清点人数,不足两百人。
夏侯崛惊道,“你们怎么出来的?”
“我们都是领队的,承王说,就算都光了,领队的在,jing骑队就能活。”一名将士勉力回道,“他自己带其他弟兄杀出一条血路,掩护我们突围,千叮万嘱就算只剩一个人了也要回北尧,给jing骑队留个种。”
“承王人呢?”夏侯崛悲泣出声。
“不出意外,已经。。。。。。”他声音越来越低,终于哭出声来,“最后看到的时候,已多处负伤,浑身是血。。。。。。我们。。。。。。那些弟兄们死得好惨。。。。。。”
满屋啜泣,好一场惨烈的突围战。
申章锦自打醒来,便一言不发,每ri呆立在城楼上,两眼直愣愣的看着远方的大漠,从ri出看到ri落。jing骑队众将看着副将的样子,长吁短叹。
“申章锦,这两百弟兄交你手上,就算只剩一个,也要带回北尧!”
“你哥拿命护的你,我得给你们申章家留个根!”
“大不了就是陪你哥去,哭什么?男儿流血不流泪,回去了别给老子丢人!”
“给老子把命留着,有机会替弟兄们报仇!”
“申章锦!快走!走啊!”
一声长啸,悲鸣夜空。jing骑队众将看向城楼,申章锦多ri来终于出了声,一腔悲愤,挣出胸膛,“修鱼寿!老子把人带回来了!哥!我们活着回北尧了!将军!你听到没有!j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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