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彺秋摇摇头,轻声道,“这不是你们的错,将军别往心里去。再说,大家伙儿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咱们还是先去看看辰将军吧,他该等急了。”
申章锦命铁骑营原地待命,同李鹜一道跟着茹彺秋走到深处的一间草屋。
未及进屋,就听到里间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极尽压抑。
申章锦一步跨入,就见薄奚辰仰躺在地,无法动弹。
茹彺秋忙上前急道,“你怎么起来了,不是说过不能乱动么?你再这样,这腿就真废了!”
薄奚辰动了动身子,喘息道,“我听着外面闹,想是将军来了,就。。。。。。将军。。。。。。”
申章锦二话不说,将他架回竹床,“腿怎么样了?”
茹彺秋没等薄奚辰回话,抢过话头,“废不了,就是要躺个一年半载的,他待不住。”
李鹜愕然出声,“一年半载?!等你养好了,咱们这仗也该打完了。。。。。。”
“将军,”薄奚辰急道,“让我归队吧,我可以。。。。。。”
“可以什么?拖个伤腿上阵杀敌?”申章锦转过身,“你给我老实待这儿养伤,这仗不用你打了。”
眼见申章锦要走,薄奚辰一个翻身摔下床,不顾茹彺秋的连连劝阻,“你不带我归队,我就是爬也要爬回去!”
申章锦倒退两步,转身蹲下,看着薄奚辰道,“虽然你不是骑兵,一条伤腿算不了什么。可你是我们弟兄,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变成残废。”申章锦说着,将他扶回竹床,“辛幼守得漂亮,陛下和我都没看错人。下面的就交给我们吧,你只要好好活着就够了。”
薄奚辰突然想起什么,见茹彺秋出门拿药,低声道,“将军,芗城不对劲。西贡跟我们对阵的时候,有个小队将领说,只要芗城还在他们手上,我们就赢不了。这里的住民都是芗城人,您不觉得奇怪么?”
“芗城。。。。。。”申章锦沉吟片刻,“我想起来了,归芗人也是芗城人,为什么她逃到了濮安?”
“濮安有芗城人?”薄奚辰一愣,疑惑道,“茹彺秋说芗城人都逃到了这里,除了在外服役的官兵,其他地方应该不会有芗城的百姓。”
申章锦觉得蹊跷,转向李鹜比划了几个手势,李鹜心明,调头出屋。
第五十五节 天昀惜残 观璞布疑()
安置好薄奚辰,一席粗茶淡饭的盛情款待,ri已西斜。
回到辛幼驻营地,申章锦当即出兵力伐西贡。李鹜趁势率铁骑营,夜袭芗城。
濮安桐城守军驻营地,莫天昀的清醒,打破了连ri来的沉闷。
花苒几乎是一路狂奔,赶去给修鱼寿报信。
“醒了?”修鱼寿手中的信笺,随之飘落在地。
“他要见您,说有要事相告。”
修鱼寿二话不说,只身一人前往营房。
乍见莫天昀,修鱼寿差点以为是昔ri沙场又逢将。
黑衣黑甲戎装齐,莫天昀黑氅一扬,单膝跪地有些虚弱的嗓音,“末将参见吾皇万岁。”
“起来!”修鱼寿一把拉起他道,“伤都好了?”
“陛下,”莫天昀眼神躲闪,低声道,“西贡黑火药是南衍提供的,大皖与南衍一战,南衍王被俘。。。。。。”
“我知道,”修鱼寿递给他一封信笺,“南衍希望同北尧合兵讨伐大皖,营救南衍王。”
“南衍王不在大皖,在骞人郡芗城。”莫天昀顿了顿,继续道,“这就是芗城十万jing兵固守不攻的原因。”
“你说的跟归芗人查的结果一样,难道南衍不知道他们的王在西贡手上?”修鱼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算被胁迫,为西贡提供援助。但黑火石的出产地都在大皖手上,大皖没必要绕这个弯子。莫非,南衍国内还有黑火药?”
“陛下,当务之急先与南衍商议,暂停对西贡的黑火药援助,南衍王我们会想办法救出来的。”
“胁迫南衍王,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芗城。。。。。。”修鱼寿看向营房里的行军图,“一个南衍王,牵制了十万jing兵,芗城一定有需要她存在的理由。这样,你即刻动身去骞人,让申章锦查清楚再做决定。”
莫天昀面露难堪,迟疑片刻跪地道,“末将领命。”
莫天昀刚要出门,郊尹涵迎面而来,见他装扮不禁问道,“你要出去?”
莫天昀吞吞吐吐道,“涵将军,我。。。。。。”
郊尹涵明白过来,忙对修鱼寿道,“有什么事让我去吧,他大伤初愈,不易奔波。”
“这个我倒是忘了,”修鱼寿闻言转过身,笑道,“是该换个人,让他们去,你好好歇着。”
背对修鱼寿,莫天昀紧攥双拳,不可抑制的发抖,站立半响轻声道,“谢陛下。。。。。。”
看着莫天昀离开,修鱼寿不解道,“怎么感觉他有些怪怪的?”
郊尹涵沉默半响,低声道,“他已经废了。。。。。。”
修鱼寿大惊,“你说什么?”
郊尹涵叹口气道,“他身上有两根银针无法取出,已经不能再做骑兵。再过一阵子,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了。现在,他只是强迫自己像平常一样,行走,站立,行礼。。。。。。”
修鱼寿一阵窒息,几乎竭斯底里,“为什么无法取出?!什么叫站不起来了?!”
“陛下!我们把南衍最好的大夫都找来了,根本无力回天。。。。。。”郊尹涵看着修鱼寿,难掩心痛,“他醒来后,得知实情,第一件事就是把骑兵盔甲拿出来,让我们帮忙穿上。他不想让您知道,就是想在还能站起来的ri子里,留在铁骑营。”
修鱼寿笑得苦涩,一声冷哼,“莫天昀,你就算是废了,你也是我铁骑营的兵!”
他们没注意到,营房外一个落寞的身影,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片刻工夫,花苒冲了进来,一声惊呼,“莫将军回黎关了!”
“宁可站着死,不求坐着生!”修鱼寿仰天一声叹,“莫天昀,不愧是柏劭桐带出来的!”
郊尹涵忧心道,“要不要告诉申章锦?”
修鱼寿摇头道,“不了,是该让他们回到战场上了。”
“他们?”
“嗯,你留在这里继续查黑市,我带他们四个回黎关。”
“陛下!”
“能请到南衍最好的大夫,南衍和北尧的黑市也自然不在话下。”修鱼寿说着走向门外,出门前站住身,淡淡的声音却沉如惊雷,“涵将军,你引我来濮安的目的,是为了报仇对么?”
郊尹涵惊愕失sè,结舌失言,呆呆的目送修鱼寿离开。
花苒忙近身上前,扶住郊尹涵有些站立不稳的身子,“将军!”
郊尹涵摇摇头,自嘲般笑道,“原来陛下早就知道了。。。。。。”
风袭马蹄狂,狂尽黄昏坠夕阳。
远远望见莫天昀半俯在马背上,摇摇yu坠。
修鱼寿迎上去,一声喝,“莫天昀,你遛马呢?”
莫天昀恍惚间惊神,回过头愣道,“陛下,你们怎么来了?”
“都手痒痒了不是,再把你们留在濮安,也查不出什么了!”
一语之下,四人失笑,齐齐看向莫天昀,“临出行前,陛下令天尧留守的铁骑营四队,和我们在黎关会和。”
莫天昀双唇抖动,低下头,“陛下。。。。。。”
“行了,铁骑营的领带还能被人追上。”修鱼寿别过头去,“咱们得快点,我要顺道去趟观璞。”
“是,陛下!”
黑sè玄铁盔甲,带起狂风呼啸,湮没残阳。六人六马,直奔观璞麋都城。
子桑傅惊闻接驾,修鱼寿马不停蹄,将他一把拽上马背,直进郡王府。
软下马背,子桑傅面sè失血,直愣愣跟着进了府邸,仍旧惊魂未定,结结巴巴道,“陛下这是。。。。。。”
“大皖有什么动静?”
“确有兵探渗入,臣依陛下吩咐,不敢打草惊蛇。”
“他们去了哪里?”
“濮安郡。”子桑傅说着拿出一纸清单,“微臣一直派人跟着,这些是他们到过的地方,碰过头的人。”
“这濮安还真够热闹的!”修鱼寿拿过清单,紧紧皱了眉,“怎么什么事儿都有她?”
“陛下说的是。。。。。。”
“我写个折子,你马上派人送到天尧。”修鱼寿走到案几前提笔疾书,包好递给子桑傅,“三翎加急,修鱼非知道该怎么做。”
“陛下,”子桑傅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口,“大皖万一出兵,仅凭观璞守军恐难以抵挡,臣。。。。。。”
“放心,你只要按着我说的做,大皖就不会出兵。”修鱼寿咬咬牙,笑道,“就算真要出兵,打的也不是你观璞延关,而是黎关。”
第五十六节 兵锁芗城 皖军来袭()
再见修鱼寿,申章锦气不打一处来。
修鱼寿一沓信笺砸向申章锦,抬腿坐下道,“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你眼里还真就一个黎关了!”申章锦一边拆一边絮叨,猛见一个熟悉的名字跃然纸上,“归芗人?”
“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已经让修鱼非去查她底细了。”
“她不是芗城人,我们问过当地百姓,根本没有归姓人家。”申章锦疑惑道,“你怎么怀疑她了?”
“隐瞒濮安黑市实情,不想让我插手黑火药的事。”修鱼寿沉声道,“熟悉北尧军队令牌,还能从大皖皇城大牢里把莫天昀救出来,消除大皖出兵的借口。。。。。。”
“莫天昀被抓了?”申章锦一愣,“那他有没有看到上官童?”
“为什么派他们去草彘城?那是大皖下的套,你不知道么!”修鱼寿双目一凝,直站起身逼近申章锦,“上官童的一队,全数被俘。当着上官童和莫天昀的面,两百人,一个接一个被杀。他们放上官童走,上官童都是绕了一个大圈,从南衍爬回来的!要不是归芗人把莫天昀救了出来,这会儿他们俩就在阎王路上作伴了!”
申章锦心中一窒,倒退两步颤声道,“上官童死了?”
“有用得上铁骑营的地方,派莫天昀的四队去吧,他也快废了。我把他带来,就是不想让他有什么遗憾。”修鱼寿说着背过身去,“找个理由,让上官耘回家,多给点安家费,这是他二哥的意思。”
“上官耘不会走的,不管是什么理由,这个你比我清楚。”申章锦攥了拳头,低声道,“我最多把他的九队抽出来,放你身边,你找个机会跟他说。”
“自己干的事,让我给你擦屁股?”
“难道让我对覃王见死不救么?”申章锦不禁悲愤难当,“我中了套是我蠢,可不这么来一下,谁知道覃王去了哪里!”
“是,这笔账要记谁头上还得另说。”修鱼寿咬了牙道,“覃王肯定回了南衍,郊尹涵引我去濮安,刚好能跟她哥哥来个里应外合,扳倒南衍的黑市。彻查黑市,牵连甚广,濮安脱不了关系。”
“那你打算怎么办?”
“让归芗人跟郊尹涵去办,她们会把我想知道的查个一清二楚。”
“归芗人跟大皖有接触,郊尹涵另藏私心,她们的话能信么?”
“那不重要。”修鱼寿走到行军图前,在标着芗城的位置上画个圈,“问题的关键不在濮安,在这儿。”
“芗城的百姓都在辛幼城的后山上,常年隐居。要不是薄奚辰意外获救,在那里养伤,我还不知道北尧有这么个世外桃源。”申章锦突然想起当ri,李鹜询问那些住民的事,“他们是奉豫王命,举城迁徙。理由是芗城有不祥之物,不宜久居。巧的是,他们迁居后山不久,西贡便大举入侵,黎关多城失陷。”
“举城迁徙?”修鱼寿愕然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从未听人提过。。。。。。看来这个芗城,还真就不止一个南衍王。。。。。。”
“南衍王在芗城?”申章锦大惊,“李鹜的铁骑营就在芗城附近,伺机而动,主用火攻。。。。。。”
修鱼寿和申章锦同时抬头,相视一笑颇显无奈,“这还想到一块儿去了。。。。。。”
申章锦摇摇头,“你之前送来消息,黑火药不是从大皖来的,那就只能是濮安和南衍的黑市流通。如此大量的黑火药,从濮安走,要做到避人耳目不容易,一旦被发现,人货两空。从南衍走,就要横穿大皖,大皖或许会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提供便利。但这两条路,路途遥远,不定因素很多。而且,黑市的黑火药价钱不便宜,商家也不会做亏本买卖。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芗城就是黑火石的出产地。”
“这就是豫王命芗城百姓举城迁徙的原因,对外只字不提,是想占为己有。”修鱼寿一拳砸在案几上,“西贡恐怕早就知道这个秘密了,所以一而再的犯我黎关。”
“我这就让李鹜撤回来。”申章锦说着就要出帐,“南衍王在芗城,用火攻会误伤。”
“等等。。。。。。”修鱼寿凝神细想下摇头道,“归芗人和莫天昀都认定,黑火药是南衍提供的。他们的情报来源是大皖,但是只有莫天昀知道南衍王的下落。大皖俘获南衍王,却秘密转给西贡,西贡又把人放在芗城。南衍派使者到天尧请援救王,说西贡现在内乱四起,退兵指ri可待。他们的王被俘到现在有一年之久,为什么现在才想到合兵救王?”
“只有莫天昀知道,就等于只有我们知道。”申章锦愕然道,“这南衍王,恐怕是个圈套!”
修鱼寿一字一顿念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你意思是。。。。。。”
“如果是个套,你我已经踩进去了。”修鱼寿低声道,“如今也只能看李鹜,听天命。”
辛幼外城,铁骑营袭扰多ri寻良机。
这ri入夜,风声大作,苇草如浪掀过众将潜伏的身躯。
李鹜大喜,当即下令半数火箭,搭弓上弦。
急风送箭,火随风虐。辛幼西贡守军未及反应,便见星火蔓延殃及营地。
远远听到辛幼城内噪乱四起,李鹜歪了嘴角,“都把眼睛睁大了,咱们很快就看能到这世上最大的烟火了!第二组准备,再给他们加点火!”
漫天火箭,点**空的沉寂。撼天动地的爆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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