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徐子桢没想到的是,莫梨儿家这么大的底子,可偌大个客厅竟然连个使唤丫头都没一个,那满桌子的菜肴都是莫谢氏一个人做的,最多也就是梨儿打打下手。
“伯母,恕我多嘴,您这么家大业大的,怎么不找几个丫鬟婆姨什么的呢?”徐子桢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开口问道。
莫谢氏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缓缓说道:“我夫君去世得早,只剩我与梨儿相依为命,虽说我这家传的产业不小,但我一个妇道人家又实在无力扩大,如今生意愈发不堪,只怕日后便是想守,都难以守稳了。”
徐子桢默然,他很清楚一个女人家独自支撑一个家得有多辛苦,当年他父母去世后他带着弟弟生活都已经把他累得够呛了。
“伯母,我敬您一杯,您辛苦了!”徐子桢端起酒杯认真地说道,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莫谢氏也端起杯来浅浅抿了一口,眼看这话题似乎说得有些沉重,她收拾一下心情忽然问道:“听梨儿说今日你们在虎丘遇见了顾易先生?”
徐子桢点点头:“是啊,那老头挺有意思,第一次见我就死活想把我推荐去京城什么什么堂。”
莫谢氏有些惊讶:“哦?修文堂乃大宋第一文社,名师大儒无数,但凡能入修文堂研学的,将来入闱中举的希望便能大大提高,我听梨儿说公子文采极好,为何对此毫无兴趣呢?”
徐子桢哈哈一笑:“我又不是读书人,那种地方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再说我刚回故土,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赚钱,要不然饭都吃不饱,哪有闲工夫去读书呢?”
他可不能告诉莫谢氏自己的水平其实拆穿不得,菊展上一诗一词可都是抄的,特别是那首藏头诗,更是无耻地把唐伯虎的咏菊诗改了一下。
想到这里他有些暗自庆幸,当年他没少追求过那些艺校的文艺女青年,为了给自己装门面,也就没少去背那些个诗词歌赋,没想到最后妞没泡到几个,背下的诗词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莫谢氏微笑道:“公子不愿入仕,莫非打算从商么?”
徐子桢刚夹了块糖醋排骨想要放进嘴里,听到这话不禁有些发愣,自己是不打算去京城读书,可对将来的计划还是一片空白,经商?自己是这块料么?
忽然他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心里顿时有了计较,但脸上却依然不动声色,笑吟吟地转移话题道:“将来的事再说吧,走一步是一步……伯母,我对胭脂这东西不太懂,您能给我说说店里卖的品种么?”
莫谢氏不知道他一大男人怎么对胭脂起了兴趣,不过既然他问起,也就给他简单介绍了一番,诸如胭脂、发蜡、唇红还有那涂指甲的丹蔻等等,分类档次色彩都简单说了一些,徐子桢听在耳中记在心里,渐渐地乐了起来。
哥们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了!
第8章:土法睫毛膏()
这顿饭没吃多久,徐子桢就声称吃饱了然后告辞回去,他可记得莫梨儿昨天晚上根本没睡觉,这会儿坐在一旁虽然强打着精神作着陪,可眼睛却已熬出了血丝,他看着心疼。
苏州府共有六大城门,阊葑盘胥娄齐,其中以阊门为首,自是繁华得很,今天这顿晚饭吃得早,现在天才刚擦黑而已,徐子桢一路晃悠回去,看着这一路的热闹,顺便在路边买了一大堆东西。
回到府衙的时候金羽希刚准备换班,见着徐子桢回来就招呼他一起去喝酒,徐子桢婉言谢绝了,明天是第一天正式上班,可得早点睡觉,金羽希也挺体谅他,笑着打趣了几句就走人了。
徐子桢住的这屋对面住着个府里管花草的老头,隔壁住的是府里的厨子,两人都忙了一天,现在已经早早地睡下了,院子里一片安静。
他回到屋里,把买来的一堆东西摊在桌上,一件件摆弄了起来,嘴角渐渐扬起一丝笑意。
不管哪个年代,女人和孩子的钱都是最好赚的,徐子桢深谙此理,他笑不是为别的,而是他以前有过一任女朋友,学的是化工专业,整天爱捣鼓一些希奇古怪的东西,更甚至有一天自己做出了一瓶土法睫毛膏来。
今天莫谢氏谈及家业的时候让徐子桢灵机一动,这年头连洗头发都是用清水加皂角的,哪有什么睫毛膏?要是自己把这玩意儿做出来,那可是绝对的稀罕物,而且宋朝可是历史上最有钱的朝代,千金小姐富家婆娘满大街都是,到时候还不得大把大把的银子滚进自己的口袋么?
事不宜迟,开工!
家伙事挺简单,只是一个红泥小火炉加几个瓦罐,还有一包新鲜鱼鳔,现在还没大青鱼卖,这是太湖里最常见的野生鲫鱼鳔,不过小归小,粘性却是十足。
大师鲁班用鱼鳔做过最早的木工胶水,不过到了徐子桢手里却能做出另一种精细的东西来。
徐子桢把鱼鳔洗干净丢进瓦罐里慢慢熬着,又把另一个小包打开琢磨了起来,这是他从莫梨儿家里出来的时候问莫谢氏讨来的,一小包用来制作发油的黑色粉末,一小瓶香精油,还有几块品质较高的白蜡。
熬鱼鳔是个水磨工夫,人不能走开,时不时的得搅上几下,以防粘罐底,不过徐子桢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现在壮志踌躇,就等着将来赚钱娶老婆了,娶几个另说,不过梨儿是肯定要先娶进门的。
忽然他身后的窗子吱呀一响,一个身影轻灵地钻了进来,把徐子桢吓了一大跳,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罐子。
“我靠……咦?女飞贼?”徐子桢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昨天晚上出现在贼窝里的那个蒙面黑衣人。
黑衣人看了一眼瓦罐,皱眉道:“你在熬什么?方圆数里内的野猫都给你招来了。”
徐子桢没想到她也有这么幽默的一面,忍不住笑道:“做点小玩意儿,你没见过的,回头成了送你点儿,怎么,你也是被这腥味儿招来的?”
黑衣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顿时把徐子桢震得口干舌燥,或许是她整张脸只露出双眼睛的缘故,这个白眼飞得竟然如此夺人心魄,莫梨儿的眼睛很大也很漂亮,但黑衣女侠这双眼睛却是更显灵气十足,让徐子桢一时之间心旌荡漾难以自持。
这时候瓦罐里渐渐飘出一股味道,徐子桢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哎呀,差点糊了!”说着话手忙脚乱地把瓦罐拿了下来,用一个细眼大爪篱滤过,加入磨细了的石墨粉,放入白蜡再倒入几滴香精油,用一根小木棍搅着。
房间里那股鱼腥味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黑衣人愈发好奇,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半晌后徐子桢放下木棍一拍手:“成了!”
“这是何物?”黑衣人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
徐子桢嘿嘿一笑,从桌上拿过一根奇怪的东西来,这是他先前用鹅毛杆和相对较硬的猪鬃制成的简易睫毛刷,鹅毛相对粗长,杆子中空能暂时吸取液体,在这年代实在找不出其他东西能比这个更好用了。
“女侠,你带镜子了么?”
黑衣人不知道他什么用意,但还是从怀中摸出一面造型别致的小小铜镜。
徐子桢忽然笑容一敛,盯着黑衣人的眼睛用一种极其诱惑的语调缓缓说道:“这是一种能让你变漂亮的仙药。”说着拿起那个瓦罐,将简易睫毛刷放进去蘸了饱满。
“这到底是……”
没等她说完,徐子桢忽然将睫毛刷拎了起来,往她那排又长又密的睫毛上涂了上去,黑衣人一惊,下意识地就要躲开,徐子桢轻喝一声:“别动!”
不知道怎么的,黑衣人竟然真的没再躲开,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对徐子桢的信任感,就这么站着一动不动,任由徐子桢抹着那东西,虽然黑呼呼的看着有些吓人。
“来来来,眼睛往上看房梁,就当自己想要上吊……哎脖子别动。”
徐子桢一边指挥着一边手里不停,并趁机把脸凑得近了些,尽管黑衣人脸上蒙着丝巾,他还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略显紧张的鼻息,带着一股淡淡的甜香,徐子桢不禁心驰神摇,眼珠一转,借着涂睫毛膏的工夫假装不小心把手在她白如凝脂的脸颊上轻蹭了一下。
“啧啧,皮肤真嫩,才碰一下就红了……咦?你怎么整张脸都红了?”
黑衣人有些抓狂,却又不敢在这时动弹,也不知道自己动一动的话那东西会不会涂在自己脸上,只得有些恼怒地嗔道:“好了没有?”
徐子桢再仔细地涂了几下,这才放下手退后了半步,张口结舌地看着她的脸,猛然间大叫一声:“我靠!”
黑衣人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拿起镜子一照,却顿时被镜中的自己给惊得呆住了。
这还是自己么?自己的睫毛虽然不短,但怎么会变得如此又长又密还微微翘起的?而且这么一来自己的眼睛显得愈发的明亮,眼波流转间真如徐子桢说的,象带着电似的。
“这……”
徐子桢见她被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禁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女侠?这玩意儿不错吧?哎呀,这么一来你就算长难看点也无所谓了,光这双眼睛露在外边就能勾人的魂了。”说完这话他翘首以盼,希望黑衣人一赌气把丝巾扯去给他看一看脸。
黑衣人完全不理会他话里的意思,长长地吁出口气,犹豫了一下问道:“这究竟是何物?为何我从未见过?”
徐子桢嗤的一笑,这玩意儿几百年后才发明呢,你怎么可能见过?除非这年代有我的前辈先我一步穿越了过来,而且他也得会做睫毛膏才行。
“这个呢,叫作睫毛膏,作用你也看到了。”他说着话,手里不停,拿过一个小瓷瓶装了满满一瓶,再配上一根睫毛刷一起递给了黑衣人,笑吟吟地道,“全天下第一瓶,送给你。”
黑衣人一愣,眼神中隐约闪过一抹惊喜:“送给我?真的?”
徐子桢不满道:“这还有什么真的假的?你可是我来大宋之后的第一个朋友。”
“那你的梨儿姑娘呢?”
徐子桢一滞,尴尬一笑道:“她……算是我第一个女朋友。”
黑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好笑,终究还是接过了瓷瓶:“既如此,多谢了。”说完捏着那瓷瓶把玩着。
徐子桢心里暗笑,在这个年代恐怕还真难有哪个女的拒绝得了睫毛膏,要是趁这机会和这女侠打好关系,以后至少不会怕被人欺负了,又或者……嘿嘿,也不知道她好不好看。
这时黑衣人又恢复了清冷,淡淡地说道:“其实我对你很好奇。”
徐子桢坏笑道:“这世上有一条真理,如果一个女的如果对某个男人感到好奇,那么她已经爱上那个男人了。”
黑衣人也不生气,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搭出窗台一闪身就跃了出去。
徐子桢一愣:“这就走了?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
远处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容惜。”
徐子桢望着窗外,轻笑道:“啧啧……容惜。”
不光是容惜对他有些好奇,现在连他也对容惜有了好奇心,这妞是什么人,长什么样,为什么老喜欢半夜里出来溜达。
这晚,徐子桢做了个chun梦,梦里的女人模模糊糊的看不见相貌,却有一双勾魂夺魄的眼睛,顾盼之际眼波流转。
第二天徐子桢起床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梦遗了,为这个他有些哭笑不得,这辈子从没想过会有哪个女人仅仅凭一双眼睛就能让他做chun梦的。
第9章:便衣捕快()
今天是他在府衙正式上班的日子,想起这个他就有点得意,没想到来了这儿之后竟然混到个公~务~员当当,不过没等他穿戴齐整,捕头就来找他了,并让他先不用穿制服。
雷捕头人如其姓,做事雷厉风行疾恶如仇,徐子桢还没说出自己的疑问,他就大手一挥:“别问我,是大人让你穿便服的,有啥事你问大人去。”说完不再和他说什么,一把拖着他往内堂而去。
温承言已坐在内堂喝着茶,一见徐子桢来到便笑了:“子桢,来坐。”
徐子桢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往温承言身边坐下:“大人,您不让我穿公服,是另有任务安排么?”
温承言一愣,失笑道:“你倒是聪明,不错,本府确实另有事安排于你。”说到这里他神色一肃,沉声道,“今日一早,又有十余户人家来报,说自家女儿失踪。”
徐子桢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么?又有绑架的?”
不由得他不吃惊,昨天抓来的四个人这会儿还关在牢里,可依然有女子失踪,显然这伙人贩子的数量不少,而且做事毫无顾忌,难道今天这伙人和昨天被抓的那四个不是一伙的?可徐子桢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温承言道:“此次失踪的女子都是在苏州城内失踪,而从昨日起本府便已加派了城防人手,绝无偷送出城之理,如今此事毫无头绪,子桢,便只有凭你的机敏仔细去寻找蛛丝马迹了。”
徐子桢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自然知道温承言的意思,自己刚来苏州,明确地说是刚来大宋,认识自己的人压根没几个,知道自己进了府衙当差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自己穿着平民服饰去调查这件拐卖案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省得红帽黑裤挎腰刀的打草惊蛇。
只是很快他又有些迟疑了,这苏州府没人认识他是好事,问题是自己对这地界也不熟悉啊,怎么去查?难道就这么到处跑撞天运?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有人走了进来,朝着温承言叫道:“舅舅,你找我?”
徐子桢一听这声音感觉有些耳熟,抬头看了过去,碰巧那人也正好看过来,两人一见之下都是一愣。
“咦?徐兄?”
“嘿!钱兄?”
两人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这个进来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昨天在菊展时碰见的那个为徐子桢出头的钱同致。
三人全都大感惊讶,温承言奇道:“同致,你与子桢相识?”
徐子桢更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自己来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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