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紧了紧腰带,双手在脸上使劲揉了几下,说道:“宝儿跟我进去,二哥,你带其他人留在这里。”
武松断然否决道:“就你二人?不行,太危险。”
徐子桢双手按住他肩膀,认真地说道:“二哥,呆会就有人来,而且说不准会有变化,你轻易别出现,出现就得是稳大局了。”
武松皱了皱眉:“什么意思?”
徐子桢笑道:“吴乞买就是个老狐狸,他已经知道我最近会摸进宫里,要是不想让我找到他,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能找到,可是今天这事儿太顺了,怎么其他地方难得见着人,偏偏就在这个门口放那么多禁军让我看见,怎么又弄一老头从楼里大摇大摆出来,是生怕我找不到地儿么?”
“那你更不能就这么进去,这分明有埋伏。”
“埋伏肯定有,但是不是对我就不一定了。”
武松愣了:“怎么说?”
徐子桢一笑:“我早说了,吴乞买就是个老狐狸,其实他要弄死我太简单了,所以我猜他引我进来是另有目的的。”
“可是……”
“二哥,没时间了,你听我说,呆会儿卜大哥和小猛高宠过来的话让他们杀进去,你就呆在这里,最后收尾,切记切记!”
徐子桢说完不等武松再反对,身形一闪已窜了出去,宝儿紧随其后,先往东行到一处拐角,然后纵身跃上围墙,再一翻身消失在了围墙那边。
“这小子!”武松还在琢磨徐子桢这番话的意思,一把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徐子桢离去,都到这份上了,他也没别的选择,只能听徐子桢安排了。
啪啪两声轻响,徐子桢和宝儿双双踏到地面上,院子里空无一人,安静得连雪花落地的声音都仿佛能听见似的。
徐子桢左右看了看,愈发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碰了碰宝儿,朝屋顶努了努嘴,宝儿点点头,将弓背了背紧,猫着腰从另一侧窜了出去,然后掩到了楼后,徐子桢侧耳听了会,没见有其他动静。
远处的夜空中忽然升起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后也漫天飞雪中炸了开来。
砰!
那是刚才的马贼去放的信号,烟花的爆炸声瞬间响彻在这宫里每个角落。
“兄弟们,看默契了!”徐子桢喃喃自语了一句,抽出唐刀来反握在手中,一闪身向楼边冲去,四下依然无人,他来到楼下站定,使劲一跃后伸手搭出,已翻上了二楼。
啪嗒一声,徐子桢脚踏实地,抬眼看去走廊上一目了然,其他房间俱都黑沉沉的,只有中央一间房灯火通明。
第993章:信,也不信()
自从出应天府后与赵楦的那一夜,徐子桢的体内又积蓄了许多内力,可以这么说,至少在近几个月里,他将一直是个内家高手,区区两层楼,随便一跳就能上了。
二楼的走廊里依然空无一人,静得连鬼都没一个,到了这地步,徐子桢索性豁了出去,来到走廊中央唯一亮着灯火的那间房外,一脚蹬开了门冲了进去,可是才进门他却愣了一下。
只见房内摆设很简单,只是一几两椅加个书架,当今大金国皇帝完颜吴乞买正端坐在其中一张椅子中,身上穿得好端端的,茶几上摆着一个小火炉,炉子上架着个茶壶,正咕嘟嘟冒着热气。
“你比我预料得来得晚了些。”吴乞买不见任何紧张之色,神情自若地坐在那里摆弄着茶壶,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椅子道,“坐。”
徐子桢站了片刻,认真的看了一眼这个当今大金国皇帝,吴乞买的气色很差,脸色蜡黄,双眼凹陷,再联想到刚才的那个太医,徐子桢断定吴乞买已多少日子好活了。
吴乞买抬起头对他笑了笑:“你是不是在猜,我没多少日子好活了,对不对?”
徐子桢微微惊诧,这货能看穿自己的心思?老狐狸不对,他的年纪也就四十多,充其量是头中年狐狸。
吴乞买拿起茶壶给自己的茶盏满上,又另外倒了杯,然后敲了敲茶几,似是自言自语地道:“自从天罗给我发来急报,说你从扬州开出了三艘大船,我就在等着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顶着北风开来的这里,但我相信你能做得到。”
徐子桢回过神来,走到那张空的椅子边坐了下去,手中的刀没有入鞘,就这么反手握着,贴在手肘边。
茶是烫的,冒着热气和香气,能闻得出是上品的味道,徐子桢已经一整天没喝到热茶了,也不再客气,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吐了口气道:“好茶。”然后扭头看向吴乞买,“病了很久了?”
吴乞买笑了笑:“对,很久了。”
“你等我,是有事要我帮忙?”徐子桢就象来到了自己家里,拿起茶壶给自己的茶盏倒满,又给吴乞买也添了些。
“呵。”吴乞买轻笑了一声,斜睨了他一眼,“我乃君王,会有何事要你帮忙?”
徐子桢听出他话里的言不由衷,身体往后挪了挪,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翻了个白眼反问道:“那你一本正经等我干毛?”
这两个人,一个是当今皇帝,一个是“逃亡”中的平民,可现在却象是两个好久没见面的老朋友,坐在了一起喝茶聊天,如果被毫不知情的人看到,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一对敌人。
“徐子桢。”
“说。”
“你”吴乞买端起了茶盏,象是在考虑着措词,又象是在欣赏茶盏上的花纹,片刻后才问道,“传闻你能预知后五百年,可是当真?”
徐子桢懒洋洋地道:“其实不止,我能知八百年,不过你真信么?”
“我信,但也不信。”吴乞买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缓缓说道,“我听过见过你的种种神奇,所以我信,但我又是一国之君,所以,我不信,也不能信,你明白么?”
“明白,很明白。”徐子桢点了点头,他怎么会不明白,在他那年代没有皇帝,但是多少身居高位的官员嘴上说着不要封建迷信,但暗中不还是照样礼佛,甚至动用权力在庙宇中争一柱头香?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又停了,又开始各自喝起了茶,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闯了过来,喝骂声,打斗声响起,还不时夹杂着几声惨叫。
吴乞买忽然抬起头看着徐子桢,说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徐子桢对屋外的声音毫无反应,连眼皮都没抬,说道:“问吧。”
“我想知道,百年之后我大金将会如何?”
“呵,你的想法不错,百年?”
吴乞买皱起眉头:“你的意思,莫非是说我大金国将不复存焉?”
徐子桢道:“连你们这女真族都不会再有,还说什么大金国,哦,我没有在吓唬你,信不信你自己决定。”
吴乞买又沉默了,拧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没说信,也没说不信,似乎这个答案早有人告诉过他。
徐子桢也不再开口,只是看向了门口,象是在等什么人。
门外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入侵的人象是已经冲进了门里,很快,大门被人又踹了开来,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然后全都愣了一下。
为首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正是高宠,在他手中持着的是柄狭长的刀,那是神机营的标准配制,乌兹钢刀。
“姐夫,你在干嘛?”高宠有点发懵,在他概念里这时的徐子桢只会有两种动作,要么正拿刀架在吴乞买脖子上,要么已经光荣牺牲躺在了地上,可是他没想到这两种情况都没发生,反而只有相亲相爱聊天的俩人。
徐子桢翻了个白眼:“你瞎啊,没见我在跟老吴喝茶么?”
吴乞买也笑了:“茶不够了,就不请你们喝了。”
高宠的脑子有点跟不上了,他身后那十几人倒是还好些,那都是经过兰州一战的老马贼,向来知道徐子桢的不正经。
“不是,我是说这真是金人皇帝?”高宠终于回过了神来,打量了几眼吴乞买,“姐夫你不是该跟他谈谈条件什么的么?”
大门就这么敞开着,徐子桢看了一眼门外黑漆漆的夜空,意味深长地说道:“理论上说我是该这么做,但是现在我觉得还得等等。”
高宠奇道:“等什么?”
徐子桢没再说话,这时楼下忽然又传来一阵嘈杂之声,而且比之刚才更响更乱,接着楼梯上的脚步声噔噔的响了起来,高宠等人急忙往徐子桢身边围了过来,刀口朝外警戒着。
只见一群全身甲胄的禁军冲了进来,手中钢刀短弩,对准了屋里所有人。
“哎呀呀,这宫里的守卫怎的这么差,居然会放进这么多刺客来?真是该死。”
一个轻浮的声音在屋外响起,接着一个锦袍青年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身体往门边一站:“父亲大人,这乱的,可得您来主持大局才是。”
从他身后走出一个略有些发福的中年人,负着双手踱进屋来。
“我就知道,果然是你们爷俩。”徐子桢笑了。
第994章:你忘了一件事()
来的这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大金国宰相完颜荆和他的儿子赤奴儿,不得不说他们进来时的起场还是很足的,一点都没有曾经废物的样子。
只不过他们进屋后均不由得愣了一下,因为他们看见有十几个黑衣人正拿着刀围在皇帝吴乞买身边,却不象是劫持,反倒更象在保护他,而那个大金国的头号敌人徐子桢则老神在在地坐着,手里端着个茶盏,见到他们进屋还悠闲地啜了口茶水。
这尼玛怎么跟预想中的场景不太一样?不是因为徐子桢拿着刀威胁着吴乞买,让他签降书什么的,或是干脆一刀捅死他然后随便抓个三四岁的女真人来当接班皇帝么?怎么现在两人竟然坐在一起喝茶喝得这么友爱?
完颜荆毕竟是老狐狸,最先反应过来,他眼睛微微眯起,问道:“果然是我们?徐子桢,此话怎讲?”
“怎讲?拿嘴讲。”徐子桢笑眯眯地说道,“怎么着老王八蛋,你是想学撒改篡位?拿我行刺说事,然后趁机宰了我再宰了你家皇帝,自己身登大宝?这计不错,可惜你别忘了,撒改最后的结局可不怎么好。”
完颜荆的瞳孔猛的一缩,脸上却不露声色,淡淡地说道:“本相不知你在说些什么,撒改老匹夫自作孽,却又与本相何干?”
赤奴儿却踏上一步,一脚踢开身边挡着他路的一个脚墩,大大咧咧道:“爹,都到这节骨眼了你还担心什么,徐子桢说咱们要篡位,那咱们认了就是了,反正他也活不到明天,没人会知道今天这里发生过什么。”
说着他看了一眼吴乞买,眼神中满是侵略与蔑视,似乎这个皇帝的宝座已经到了自己父亲手里一般。
吴乞买脸色不变,扭头对徐子桢微笑道:“所以我觉得,等你来喝茶是很明智的,你觉得呢,徐子桢?”
徐子桢回头竖了根中指:“我是来找你算账的,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关我鸟事。”
吴乞买眼中带着笑意:“哦?不能商量一二?”
“你意思是要我帮忙?少来了,我就不信你自己没早做准备。”徐子桢鄙夷道,他和吴乞买打交道不多,但也知道这头中年狐狸不好对付,狡猾得很,他都能猜到自己会摸进宫里跟他谈判,难道就猜不到完颜荆爷俩要干的这事?
“呵呵,那也要徐先生帮忙,我才能解决这些麻烦。”吴乞买依旧笑意盈盈。
徐子桢看了他一眼:“帮你忙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开价。”
“哦?那我先想想”
徐子桢似乎有点动心了,摸着下巴考虑了起来。
旁边高宠看得一头雾水,对面完颜荆带来的人手里那一把把弩都机头大开着,冷森森的箭头对准了这里每个人,他忍不住说道:“姐夫你干嘛呢,眼下说开打就开打了,你还跟金人皇帝说什么莫名其妙的?”
徐子桢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么,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完颜荆要造反篡位,老吴一个人搞不定,求我帮忙,我给他开价码,就这么简单啊。”
“呃”高宠傻眼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为啥问了之后自己感觉更混乱了?
完颜荆的老眼眯得更小了些,不知在想些什么,赤奴儿却是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道:“徐子桢,我知道你能耐大,可你没数一数,今天我有多少人么?这些弩可不是吃素的,你难道还是金刚不坏之身不成?”
徐子桢瞥了他一眼,忽然笑道:“赤奴儿,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赤奴儿愣了一下:“忘了什么?”
徐子桢却没再理他,脸上忽然笑容绽放,回头对吴乞买道:“一百万,如何?”
吴乞买摇头:“太贵,凭他父子二人值不了这个价,三十万。”
“我去,你这砍价水平堪比大妈啊,八十!”
“还是贵,五十。”
“靠!现银!”
“成交。”
于是在赤奴儿目瞪口呆中,徐子桢和吴乞买击了一掌,就此定了一桩买卖,而这买卖的对象似乎正是他和他的父亲完颜荆。
徐子桢这时笑眯眯地又看向了他:“赤奴儿,你既然准备干大事了,那你今天带了多少人过来呢?”
赤奴儿被他跳跃性的思维弄得有点懵,终于有点笑不出了,脸色阴沉了下来:“人不多,但足以让我父亲成大事。”
“哦嚯,你确定?”徐子桢笑道,“刚才我想告诉你,你好像忘了,神机营最擅长的就是以少打多。”
赤奴儿忍不住又笑了:“哈哈哈!徐子桢,你已在我的掌握中,又是哪来的自信?”
“上回我一个人摸进宫里,老吴也没能拿我怎么样,哦对了,那时候你也在,何况今天我早有准备。”徐子桢说着忽然喝道,“动手!”
这两个字刚出口,赤奴儿就猛的察觉到一股不妙的味道,他的反应极快,一把拉住完颜荆往旁边闪去,同时也大喝道:“杀!”
机会就在一瞬间,他不敢再拖,也不愿再拖,徐子桢就是个妖人,他玩不起。
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徐子桢下令时,高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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