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桢强压住心里的激动,偏还要装出一副纠结之色,迟疑了片刻才答应道:“既然少爷看得起俺,那俺哦,小的答应了,谢少爷。”说完笨手笨脚地行了个礼。
合剌显然对徐子桢的应下也很高兴,小手轻挥,身边站着的一个侍卫双手捧来一堆东西。
“换上吧,正好随我去一处地方。”
那是一套崭新的衣服,衣料上乘做工讲究,却不是扈从应该穿的服色,徐子桢接过手来,疑惑地看了合剌一眼。
合剌笑笑:“你是我的扈从,非是护卫。”
他的话没说透,但是徐子桢听懂了话里的意思,他这扈从的身份似乎要比合剌家里寻常的护卫家丁更高级,也和合剌更贴近?
徐子桢终于忍不住了,问道:“这个少爷,小的能冒昧问一句,你为啥对小的这么好,这么客气?”
合剌道:“因为你身手好反应快,今日那个刺客敢在大乱后当众刺杀国师,可见身手之高隐忍之能,却被你独自一人追杀而回,这便是我的理由,也是我父亲的理由。”
徐子桢一愣:“你父亲哦,老爷也知道我?”
合剌笑笑:“我父亲全都见到了。”
徐子桢终于放宽了心,虽然说以合剌这样一个皇族少爷放下身段亲自来邀自己有点古怪,但他的说辞还是合理的,人才嘛,到哪儿都有人抢的,换了自己要碰见这么一个人的话会不会招贤纳才?那肯定得要啊。
他心里臭不要脸地自恋了一把,快速地换上衣服,可是他现在这幅尊容实在不怎么样,他都不用照镜子都知道有多别扭。
合剌却象是很满意,让护卫牵了匹马过来给徐子桢,自己翻身上了一匹,挥手道:“走罢。”
几个护卫头前开路,徐子桢落后半个马身跟在合剌身旁,朝北行去,合剌再没说话,徐子桢也不问,反正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个扈从,跟着走就是了。
走了约摸一顿饭的工夫,他们来到了一座大宅前,这座宅子很是雄伟,围墙高筑,比寻常人家的墙要高出好一段,门外两个顶盔戴甲的军士挎着腰刀肃然挺立着,威风凛凛,朱漆大门上方一块匾额上是黑底金字——国师府。
徐子桢不由得一怔,这不是完颜蓟家么?合剌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他念头还没转完,却见门外又有一队人行了过来,到了门口停下,一乘软轿里下来一个中年汉子,却正是他在太祖庙见过的勃极烈斡本。
合剌先一步迎了上去,行礼道:“父亲,孩儿将三顺哥请来了。”
徐子桢吓了一跳,合剌越来越古怪,对自己这么个逃难的乡间汉子也称哥?
斡本面带笑容点了点头,似乎还赞许合剌的言行举动,又看了一眼徐子桢,眼中带着嘉许鼓励之色,却没再说什么,整了整神色转身看向了完颜蓟家的大门。
自有下人上前通报,大门口的护卫听说勃极烈来了,赶紧飞奔入内而去,过不多久一个年轻人匆匆赶至,锦衣玉带风度翩翩,正是刚解散护龙营没多久的完颜宗德。
“不知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请大人恕罪!”
完颜宗德似乎天性就是这般,哪怕见到了斡本,嘴里也说的是客气话,但脸上依然是冷冷淡淡的,徐子桢忍不住撇了撇嘴。
在鬼村的时候还算挺客气,一回头没几天就把护龙营散了,对老子也变得爱搭不理的,德性。
斡本笑着扶住宗德的行礼之势:“贤弟说哪里话,你我兄弟便莫要大人小人的了,愚兄惦念着国师,匆忙间忘了礼数,反倒是贤弟莫要怪愚兄唐突才是。”他顿了顿压低了些声音问道,“不知国师的伤势如何?能否容我见见?”
宗德的脸色有些黯了下来,摇头道:“刺客的刀上有毒,家父如今依然未醒,大人兄长有心,请随小弟来。”说着将斡本往门内请去。
斡本跟着进门,才刚跨进一只脚忽然回头:“合剌,你便不用去了,找你二位叔叔去吧。”
“是,父亲。”合剌很听话的应了一声,等斡本走得看不见背影了才带着徐子桢也进了门,然后熟门熟路地往府中深处而去。
走了好一段路后徐子桢忍不住问道:“少爷,你的叔叔怎的在这里?”
合剌笑了:“国师有四子一女,按族内论与我父亲同辈,我与那最幼二位自小交好,不过嘴上还是需得叫作叔叔的。”
徐子桢恍然,原来是完颜蓟的两个小儿子,也就是完颜泓的弟弟?看完颜泓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她的弟弟估计比合剌也大不了哪去。
合剌对这国师府看来确实十分熟悉,没人领路也自己走到了后院,忽然他停下了脚步,低声说道:“三顺哥,等下莫要离开我身侧,如有变故还请护我周全。”
徐子桢一惊,还没来得及问什么意思,就见合剌脸上又满是那天真单纯的笑容,对着院里喊道:“二位叔叔可在?”
第847章:书,书,书()
第848章:有好戏看()
兄弟俩对这里似乎兴趣缺缺,进了屋里连眉头都耷拉了下来,小的走到书桌后坐下,大的陪着合剌往书架走去,嘴里说道:“赶紧选,一会儿陪我下棋去。”
“你们就知道欺负我这臭棋篓子。”合剌边笑着回了句边走向书架,徐子桢既然是负责搬书的,也只能跟了过去,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合剌叫自己来是干嘛的。
两个花瓶架子上没有花瓶,就这么摆放在墙边,合剌边走边看着书架,象在选择从哪一个开始,在走过两个架子边时忽然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一歪差点摔倒,但他反应极快,在还没摔倒之际手一伸抓住了右侧那个架子。
“吓死我了,若是头上碰伤了我可得被我爹爹骂了。”合剌边拍着胸口边说着,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手上抓着花瓶架子的腿借了把力站起身来。
兄弟俩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你爹爹是不是没给你吃早饭?这么平的地……”
话刚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他们的眼睛瞪得溜圆,嘴也张大了合不起来,因为他们面前的那堵墙不知怎么忽然打开了。
是的,就是打开了,象是一扇门似的打开了,露出其内一个幽深的密室来。
“这……”当哥哥的反应快,赶紧踏上两步站在合剌身前,说道,“这是我爹爹办公务之处,旁人不得入内,我倒忘了提醒你了。”
徐子桢在一旁暗暗撇嘴,看他一脸错愕,明显也不知道这地方有这么个密室,什么忘了提醒,装!
合剌在愣了一下后也回过神来,讪笑道:“我不是故意的,冒犯了国师大人,还请二位叔叔恕罪。”说着松开手往旁边站开了一步。
可是他看似离开了那个花瓶架,实则却离密室门口更近了点,兄弟俩还在琢磨那个架子能否把密室再关上,忽然听见合剌一声惊呼:“啊!这……”
徐子桢正好也跟了过来,顺着他的目光往里一看,顿时傻了眼。
密室内没有窗户没有点烛火,可是借着书房内的光亮能清楚看到密室最里边的地上一阵金光耀眼,竟是大堆垒得整整齐齐的金块。
我靠,土豪啊!
徐子桢心里惊叹,他是见过世面的,象里头那么大的金块该是一百两一块,眼下垒那么高还堆那么多,目测少说也有二十万两。
兄弟俩也看见了,同样的,他们也没想到里边会有这么多金子。
“别看了别看了。”哥哥边呵斥合剌边手忙脚乱地转动那个花瓶架,可不知怎么,密室的门却再没合上,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咦?”合剌再次惊呼一声,竟然没有理会兄弟俩的阻拦,反而往密室里走了进去。
兄弟俩再也顾不得什么架子了,赶紧冲过去就要拉住合剌,可就这么一耽误的功夫合剌已经走了进去。
“别乱闯,还不出去?”当哥哥的又气又急,话里已经有了怒意,话还没说完已经拽住了合剌的衣袖。
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合剌不仅没出去,反而一抓一扭,将他的右手拧到了背后,紧接着身子一侧贴在哥哥的身后,左手一翻,一把匕首抵在他咽喉间。
哥哥又惊又怒,喝道:“合剌,你失心疯了?”
合剌脸上刚才还满是纯真的笑容,这一刻忽然变得冷峻无比,说道:“失心疯的是你们才是,我问你,这是何物?”说着带动哥哥的身体扭了一下,让他的脸朝向了右侧。
哥哥被他的匕首指着不敢妄动,只能顺着他看了过去,可是一眼之下却如遭雷殛,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只见密室内右侧墙边挂着一件黄澄澄的袍子,用料讲究手工极佳,上面还绣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不光如此,在袍子旁边的矮几上还摆着一把金刀,和一双同样颜色的靴子,靴筒上同样绣着一条龙。
龙袍!龙靴!金刀!
这三件东西代表什么,相信谁都知道,除了皇帝之外的任何人拥有其中之一都是谋反大罪,何况三件俱全?
哥哥吓傻了不知怎么办,弟弟更是不堪,脚下一软竟坐倒在地,他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个密室,更不知道里面还会有龙袍这样的东西,凭他们的年纪没被吓哭已经算不错了。
反倒是书房内跟着的两个护卫,互望了一眼,二话不说飞身扑了过来,腰刀已在手,直指合剌,竟似完全不顾被他匕首制着的少爷。
当当!
两记清脆的金铁之声,徐子桢拦在了合剌身前,手中的刀斜斜指着地面,当弟弟的已被他抓在手里,他看着两个护卫的眼睛淡淡地说道:“再上前一步试试?”
这下两个护卫再不敢动,他们本就只是赌合剌不敢伤害三少爷,所以想突如其来的冲击一下救人,没想到现在小少爷也落到了他们手里。
合剌的匕首没挪开,另一只手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竹筒来丢给了徐子桢:“三顺哥,你手劲大,有劳。”
到这时徐子桢已经完全明白合剌的来意了,从一开始那句莫名其妙的“护着我”,到看似不小心打开密室门,再到发现金块和龙袍,这一切全都在他小小的脑袋里有了个完整的计划,然而又表演得这么自然,毫无破绽。
这小子简直是个妖孽加戏精!
徐子桢暗暗赞了一声,依言往外慢慢挪去,手里提着小少爷,两个护卫想救人又找不到机会,只得无可奈何地看着他走到门边,将那个小竹筒甩向空中。
咻!
尖锐的哨声响彻天空。
徐子桢退回密室门口,将刀也架到了小少爷脖子上,好整以暇地靠墙站定。
他知道,好戏就要开始了,他对完颜蓟并没有什么好感,哪怕他和那个五姑娘完颜泓曾有过一点暧昧的故事,所以接下来会发生并不关他鸟事,相反,他意识到自己的机会可能来了。
“何人放的响箭?”门外一阵骚乱,又几个护卫闯了进来,当他们看到那个敞开的密室及密室门口懒洋洋站着的徐子桢时,顿时愣在了那里,护卫们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片刻功夫,就听院内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大喝了一句什么,是女真语,徐子桢还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见一队禁军冲了进来,杀气腾腾。
第849章:国师就这么栽了()
禁军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刚才还忠心护主的几个护卫立刻扔掉手中武器趴在了地上。
这年头谁都不是傻子,他们只是看家护院而已,犯不上为了雇主丢了小命,今天这事摆明了有蹊跷,从那枚响箭甩出到禁军出现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到,不用说都知道他们早就等在了国师府外,而且那个密室怎么会发现?合剌是真这么凑巧碰到花瓶架打开了机关?
禁军没有为难护卫,只是将他们赶去了院中让他们蹲在一起,然后冲向了吓傻的哥俩。
大的那个这时候终于回过神来,疯了似的挣扎着喊叫道:“这是栽赃!这龙袍不是我们家的!”
合剌收起了匕首退到一边,禁军既然来了就没他什么事了,徐子桢有样学样也丢下小的那个,依旧站到合剌身边。
禁军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栽赃不栽赃关他们屁事,三下五除二把两个少爷绑了个结实带了出去,大的那个嘴里兀自嘶喊道:“放开我,冤枉!我要见我爹爹,我要见陛下!”
合剌脸上又恢复了那纯真无害的笑容,对徐子桢道:“走吧三顺哥,咱们瞧热闹去。”
“是,少爷。”徐子桢恭谨地弯了弯腰,落后合剌半步跟了出去,心中惊骇之极,那龙袍是不是栽赃他不确定,可要真是栽赃的话这个局可布得够阴险的,而且合剌这小子肯定有一份,择不出去。
国师府院子里已满是人头,围成一圈站着的是数十个禁军,中间跪着的都是完颜蓟的家人,徐子桢扫了一眼,完颜宗德和那俩倒霉孩子都在,他恶意地多看了一眼宗德,想看看他今天还能不能保持高贵冷艳,却发现他的脸上居然平静之极,看不出一丝慌张来。
奇怪的还不止这个,徐子桢发现少爷辈的就这三个,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少爷似乎也不在,因为在场的年龄和衣着都匹配不上,另外,跪着的一堆人里有十几个哭哭啼啼的娘们,可却不见完颜泓。
斡本站在房前台阶上,左右扫了一眼,随即一挥手,几名禁军进屋抬了个床板出来,上边躺着个昏迷着的伤者,正是被刺了一刀的完颜蓟。
完颜蓟被抬到了院中,斡本从怀中摸出一个黄布轴,双手展开,朗声念道:“国师完颜蓟私造龙袍金印,意图谋反,铁证俱全……封三门,阖府上下交由勃极烈斡本严审。”
完颜蓟依旧昏迷不醒,圣旨宣毕即被人抬了出去,其他人也全都在禁军的押送下轮流带出,那些下人奴仆护院等则被赶了出去。
院子浅浅空了下来,合剌转头对徐子桢笑笑:“走吧三顺哥。”
“少爷,去哪?”
“回家,吃饭。”
“是。”徐子桢低头跟着出了国师府,临出门时忍不住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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