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道上第一人。
王中孚没容他再说什么,一咬牙挥手道:“走,就按他说的。”
张叔夜一怔:“你信他?”
王中孚嘿的一笑:“无非是个死,他若真有心害我其实无须如此罗嗦,我可真打不过他。”
“哈哈哈!好,那就走!”
张叔夜也很爽快,跟着王中孚就往柳风随所指的方向而去,只是他们谁都没看见,就在他们走后不久,柳风随又从草料堆后走了出来,看着他们的背影喃喃低语道:“大哥算了那许多,却未算到过你们,我也不知该当如何,只能帮到这里了。”
……
王中孚与张叔夜很快就来到了那个河滩,果然,这里四处都是扑鼻的恶臭,现在还是隆冬季节,真不知若是炎炎夏日会臭成什么样子。
张叔夜武将出身,没那么娇贵,只皱了皱眉看向面前那条河流,河水颇为湍急,而且下游不远就是个急弯,如果就这么贸然下水,恐怕游不到对岸就会被水冲走,到时绝无生路。
就在这时,王中孚忽然轻呼一声:“有条舢板。”
张叔夜一惊,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河边的一片枯草中隐隐露出条小船来,这条小船藏得很是隐秘,要不是碰巧一阵风吹过掠低了枯草,只怕二人还看不见。
王中孚左右看了看,确认安全后也顾不得河滩上一片稀泥,就这么跳了下去,将小舢板拉到岸边,对张叔夜说道:“张大人,快请下船。”
张叔夜反问道:“那你呢?”
“我还不能走。”王中孚露齿一笑,“我留在这里就是为做些事的。”
张叔夜心中一沉,他能听得出来,王中孚所说的做些事绝不是什么小事,如果没猜错的话必定是刺杀金人高官之类的,他很想劝几句,但转念又闭上了嘴,这是条ding天立地的汉子,自己能做的不是劝阻他,而是该尽快回去,做自己能做的事。
想到这里,张叔夜整了整衣襟,长身一揖,简单但郑重地说道:“保重!”
第793章:犒军之资()
此时的赵桓还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他只当作张叔夜已经罹难,他的心里有些内疚,但也仅仅只是一些罢了,而且一闪即逝,因为张叔夜再怎么忠心也不过是个臣子,他所在意的只是这几日金营中的遭遇以及被逼献降表的无奈与委屈。
一路上自赵桓以下所有人都是垂头丧气的,赵桓更是胸中郁结,他脑中始终有个念头挥之不去,那就是徐子桢曾和他说过的,他的皇位能坐很久很久。
“贤弟,莫非此行乃我命中劫数?”他望着车厢ding棚喃喃自语,想起在金营时受到的白眼与嘲讽,想到那一盆冰冷坚硬如石的馒头与散发着腥臭味的水,越想越难受,终于两行眼泪淌了下来。
车队终于回到了汴京,城外的金兵早已散去,驻在了四周的乡野,赵桓远远望见巍峨的南薰门,一种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家中总是温暖的,再不会有前几日那种恶梦般的东西了。
城门外乌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这是朝中百官与汴京城中的百姓,在远远见到赵桓车辇来到时齐齐拜伏在地,口中山呼圣驾,可是很快这呼声中竟夹杂了诸多哭声,而且这哭声仿佛会传染似的,起初只是少许几人,渐渐的越来越多,到后来竟是城外一片哭声。
赵桓在看见那许多人时心中一暖,就算大宋江山已失去了那么多,甚至金人已打到了京城门外,但百姓还是很爱戴他的,想到这里他的眼泪更收不住了,滚滚往下落。
可是当他听到百姓们那滔天的哭声时,他心中憋了一路的委屈瞬间爆发,终于再也忍不住也嚎啕大哭了起来,这时候他只想尽情宣泄苦闷,什么圣驾的威严,什么皇室的仪态,全都顾不得了。
赵桓这一哭顿时惹得随行的那些官员也哭了起来,他们也都忍了几日,现在连赵桓都放开了,他们更是不须顾忌了。
从南薰门起,整条御街两边满是百姓,百姓在路边哭,赵桓在车里哭,一时间愁云惨雾,汴京城内哭声震天。
赵桓一路哭到了皇宫内,一众嫔妃在宫门口迎驾,也∑≦,。≤。≦o《 s=〃arn:2p 0 2p 0〃》s_;
都哭了个不能自己,赵桓这次出使金营所遭受的一切,城中早已收到了消息,包括那几日非人的待遇,包括那份文采斐然的降表,因此百姓们才会如此痛哭。
在百姓们看来,大宋落得如此下场并不是赵桓一人之过,毕竟他继任皇位没多少日子,更何况这次他竟以万金之躯前往敌营和谈,这份胆气就值得百姓们爱戴。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全汴京乃至全天下的百姓都发现,他们错了。
赵桓回到宫中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忽见一个太监匆匆来报,金使来了,赵桓顿时吓得手中参汤翻落,浑身一软险些跌到地上去。
“怎的追来了?又……又有何事?”
只见一个金使未宣自至,大步闯了进来,鼻孔朝天傲慢地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卷轴来。
“宋人皇帝,还不速速接旨?”
赵桓哪还敢计较宣不宣的事,赶紧下了龙椅,整一整衣襟将那金人请到上首,然后恭身说道:“臣赵桓,恭聆圣训。”
这里是赵桓的御书房,两旁站着的百官中有忠正耿直的本想呵斥发怒,但是见赵桓都这般作派了,俱都互望一眼,暗叹一声站到了一旁。
那金人大摇大摆走到上首站定,背北面南,手捧“圣旨”大声诵读了起来,起初还好,但他越往后念赵桓的脸色就越难看。
圣旨中没有什么花哨的文字,只简单直接地说“尔赵家既归降于我,该当出资犒军”,接着就是一串让在场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数字。
“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骡马二十万匹……”
赵桓跌坐在地,两眼发直,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一锭金合五两,一锭银合十两,而如今整个大宋朝廷的国库中连一百万两银子只怕都拿不出。
百官中终于有人怒了,接连跳出三人来,大骂道:“无耻金贼,我与你拼了!”
那金人并不惊慌,就这么抱胸站在那里,嗤笑道:“不给?那我大军可就自己进城取了。”
“退下!”关键时候赵桓回过了神,喝退了那三人,接着又强打笑脸对那金人道,“尊使息怒,且容朕……容臣稍作准备,不日便交上。”
那金人又鄙夷地扫了一眼众人,冷笑道:“紧着些办,莫惹老爷没了耐心。”说完依旧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官家!”金人刚走,接连十几个臣子便越众而出跪倒在赵桓面前,哭喊道,“金人性本贪婪,索求无度,官家切切不可应允啊!”
赵桓无力的跌坐回椅上,苦笑道:“朕何尝想答应,可……可金人大军尚在城外,为百姓计,朕只得应他。”说完不等众人再开口,伸手dian向一人,“梅庆,朕命你任执礼官,五日内凑齐犒军之资,不得有误。”
人群前列一个文臣顿时呆若木鸡。
……
此时的应天府徐家内,一众女眷正聚在厅内,而在她们面前正坐着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手揪着胡须发着脾气,却是有一阵没见的雍爷。
“老子眼看就要杀进城了,这节骨眼把老子带回来干什么?”
高璞君就在他身边,柔声说道:“父亲,汴京城中如今乱作一团,请您回来自然是为了您好。”
雍爷怒道:“你也知道乱?既然知道乱还把老子带……啊呸,不对,那是硬绑,不用说这是徐子桢那小王八蛋的主意是不是?”
高璞君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
雍爷愈发恼火,跳起身骂道:“可这小王八蛋究竟在哪儿?谁能告诉我?”
众女面面相觑,她们哪知道徐子桢去了哪,这么大个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已半个多月了,谁都没见过他一面。
“你们不说是吧?行,老子带上几千精兵满城找他,就不信他能躲地底下去!”雍爷怒气冲天地说完抬脚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笑嘻嘻地说道:“雍爷,您满世界找我干毛啊?莫非您又老蚌生珠得了个儿子要请我喝满月酒么?”
第794章:不能说()
随着声音落下,徐子桢嬉皮笑脸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众女又惊又喜,齐齐站起身来徐郎夫君的一通乱叫。
徐子桢故意脸一板,说道:“都叫谁呢?”
众女互望一眼,均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扭捏着叫道:“老……老公。”
徐子桢这才展颜,眉开眼笑道:“这才对嘛。”
雍爷忍了很久再也忍不住了,喝道:“回头再跟媳妇儿诉衷肠,先滚过来给老子交代清楚再说!”
徐子桢愕然回头:“交代啥?”
雍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的跳过来一把揪住徐子桢的耳朵,喝道:“少跟老子打马虎眼,说,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掉了掉了!”徐子桢挣扎着从雍爷的手中救出耳朵,逃也似的跳开几步远,揉着发红的耳朵依旧笑嘻嘻地道,“您问这个啊,前阵子我听说京兆府有个红姑娘,长得那个标致啊,所以我就去看看了,没想到人姑娘也对我一见倾心,死活非得留我住一阵,结果我就住到了现在。”
“你……”雍爷被气得胡子翘得老高,张大了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高璞君见父亲被气成这样,心中早就不痛快了,更何况听徐子桢说是去会个漂亮姑娘,心中又怒又酸,忍不住踏上几步道:“既有如此温柔乡,你还回来做什么?仍留在那处岂不正顺你意?”
徐子桢嘿嘿一笑还没说话,坐在一旁的温娴却忽然扑哧一笑,起身拉住高璞君的手道:“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夫君的性子,一日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就不是他了。”
高璞君本在气头上,听见这话顿时冷静了下来:“你是说他又骗我们,压根就没那么个姑娘?”
温娴抿嘴笑道:“究竟有没有那姑娘我倒不知,只是你瞧夫君的手……”
她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而众人的目光也都随着她的话看向了徐子桢的手,徐子桢本来得意洋洋地摸着鼻子耍帅,一听这话忙着要把手收起来,却@,。2↙3。o△《 s=〃arn:2p 0 2p 0〃》s_;
已经来不及了。
他消失不见已有大半个月,而今天突然回来,谁都发现他比以前瘦了不少,而且他虽然笑着,可眼中却有种掩饰不住的疲倦。
再者就是温娴说的,徐子桢本来手型很好看,手指修长,且皮肤白皙如女子,可是现在手上的皮肤却居然变得粗糙了许多,指尖处更是有不少地方皲裂甚至破了皮。
高璞君顿时恍然,徐子桢肯定又瞒着她们暗中去做什么事了。
雍爷也明白了过来,又是一伸手揪住徐子桢的耳朵,转头对众女说道:“我和这小子说几句话,不多会就还你们。”
众女哪敢说不,赶紧纷纷答应,再说她们也都好奇徐子桢这些日子究竟去干了什么,等下雍爷逼问他时大家都凑到窗下偷听就是了。
雍爷的手劲奇大,更兼是揪住了耳朵这个软档,徐子桢这下怎么都逃不掉了,在连声惨叫中被雍爷拎到了附近一间厢房内,雍爷将他往屋里一推,接着顺手关上了门,就这么直直的站在他面前看着他,黑着脸道:“还不快说?”
徐子桢愁眉苦脸地揉着发红的耳垂,问道:“您要我说什么,总得给个主题吧?”
雍爷被他气乐了,顺手给他脑门上凿了个爆栗:“先说这段日子去哪儿了。”
徐子桢摇摇头:“不能说。”
“你……”雍爷没想到他干脆直接的拒绝回答,这下想好的话都没法接了,但他知道徐子桢是个犟脾气,不说肯定就是不说的,于是他只好换个话题,“好,我问你,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汴京有难?”
徐子桢笑道:“您忘了,早些时候我就让您把状元阁搬应天府来的,那时候您不就知道我知道了么?怎么现在还问我知不知道?”
雍爷被他绕口令似的几句话绕得发晕,好不容易听明白后怒道:“你既然知道汴京有难,为何不早些与官家说?”
徐子桢反问:“说了能有用?”
雍爷顿时语塞,他肚子里也很清楚,以赵桓的脾性,徐子桢跟他说的话他倒绝对会信,可他肯定不会早做准备抗击金人,他会做的无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和谈。
徐子桢扯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也不管雍爷还站着,说道:“您也别总在这事上转了,问dian别的吧。”
雍爷深吸了口气:“好,那我问你,你不救汴京也就罢了,为何不准我救?竟还派人将我劫回来?这是什么道理?”
徐子桢嘿的一笑:“道理有三,第一,您赤胆忠心是好事,可您即便去了又能如何?能救谁?”
雍爷又语塞了,他自己也清楚,汴京已被围成铁桶也似的,就凭自己一腔热血想要冲进城救驾,那不啻于痴人说梦,而且十之七八连自己这条老命都得搭上。
徐子桢收起了笑容,认真地又道:“第二,我早有打算,也早早的布了老大一盘棋,您这么贸然入京说不定就坏了我的大计。”
雍爷顿时精神一振:“是何大计?快说!”
徐子桢摇摇头:“不能说。”
“嘿你个小王八蛋!”
眼看雍爷要暴走,徐子桢赶紧又伸出三根指头来:“第三,您快当外公了,万一出些好歹的您舍得?”
雍爷刚举起的拳头一下子僵在了半空,眼睛瞪得溜圆,结巴道:“我……我要当外公了?这……这是真的?”
砰!
房门猛的被推开,高璞君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又羞又怒地道:“便知道你又要胡说八道,我父亲什么时候要当外公了?”
雍爷的拳头又提了起来,瞪眼道:“你小子又骗我?”
徐子桢逃无可逃,眼看一顿老拳是免不了的了,就在这时忽然窗外有人急声轻唤:“主子,汴京急报。”
雍爷的拳头再次停了下来,徐子桢也收起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