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简直就是胡闹!”徐子桢拍着床沿叫道,“先不说我死不死得了……啊呸!当然是死不了的,就算我死了她也不必跑汴京杀金狗吧?眼看城就得……”
话刚说到这里他就顿时意识到了不妥,赶紧停了下来,汴京被破是早晚的事,可却不能随便说出口,哪怕这里都是自己人,可谁知道隔墙有没有耳朵?
不过对于林朝英冒冒失失跑去汴京的事他还是纠结到蛋疼,这傻妞,汴京一破数以千记的宫中及民间女子被金人掳走,下场凄惨之极,这事别人不知道,可老子知道啊,这……
咦?对啊!
徐子桢一拍额头,忽然回过神来,林朝英是后世著名的抗金女侠,也就是说至少这些年她不会有事,那老子还急个什么劲?
想明白这一点后徐子桢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也不发火了,也不拍床沿了,闷声不响将一碗鸡汤喝了个干净。
林芝睁着大眼睛还等他说下去,等了好久却没了下文,忍不住问道:“哥,现在怎么办?”
徐子桢翻了个白眼:“我能怎么办?去汴京抓她回来打屁股?”刚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那位传说中的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说不定这对传说中的冤家就此见面。
他把碗里剩余的鸡汤一口喝干,抹了抹嘴道,“放心吧,你姐不会有事,将来还会名扬天下呢。”
林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不知道徐子桢为什么会这么确定她姐姐没事,但她不会怀疑,因为徐子桢说的任何话她都深信不疑。
寇巧衣将汤碗收去,并体贴地给他擦了把脸,这时卓雅走到了床边,手中拿着她的银针布包,说道:“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现在先与你施针要紧。”
众人一听顿时安静了下来,徐子桢受伤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确实再也拖不得,莫梨儿率先起身往外走,偏只有阿娇嬉笑道:“我看是卓雅姐姐想这臭家伙了,和他说些情话要紧吧?”
饶是卓雅清淡性子也被闹了个大红脸,当即羞恼地啐了一口,顾不得优雅将阿娇往外轰去,众女嘻嘻哈哈笑闹着离去,徐子桢忽然叫住了水琉璃,众人都不解其意,只听徐子桢说道:“琉璃,你脚快,替我跑趟衙门,把七爷请来一见。”
水琉璃一怔:“现在?”
“对。”徐子桢看了看窗外的月亮,说道,“这点七爷估计没睡,应该来得及。”
水琉璃还没说话,卓雅却一口否决:“不行,你还得施针。”
徐子桢道:“没事,你先扎着,呆会七爷来了边扎边聊就是。”
“你……”
卓雅刚开口说了一个字,徐子桢就摆手让水琉璃去了,要说起来赵构既是当今皇弟,又是应天知府,却被徐子桢的这样平民夤夜随意招呼,要是被外人知道的话必定跌落一地眼镜。
屋里终于恢复了清静,卓雅有些赌气的将门重重关上,一回头就见徐子桢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卓雅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看什么?躺好。”
徐子桢笑眯眯地道:“当然是看美女,哦不对,是看仙女。”说着张开手臂,“仙女姐姐,求抱抱。”
第757章:我什么都没说()
事实证明,再高贵冷艳的仙女也有小心眼的时候,当徐子桢赤条条躺在床上,欲哭无泪地看着自己从脖子到小腹被银针插得象只刺猬的时候,卓雅终于很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也不知是在报复徐子桢刚才的轻薄,还是阿娇临出门前的那一句话。
徐子桢终于忍不住了,苦着脸道:“亲,需不需要扎这么多啊?”
卓雅笑容一敛,瞪眼道:“我给你治伤你很不情愿么?”
徐子桢赶紧赔笑:“哪儿能啊?我就是奇怪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针的,得有上千支了吧?”
“三百零八支。”卓雅白了他一眼,说道,“下次你若再这般不顾自己身体,我便再给你翻倍。”
徐子桢吓一跳:“那不是六百多?喝水的时候身子会漏不?”
卓雅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但随即轻叹一声,素手抚着他身上新添的几条疤痕道:“我知劝你无用,但你不念自己也念及家中有这么多人在等你,你就忍心让大家这么牵挂你么?”
徐子桢默然不语,心中有些愧疚,却不后悔,很多时候不是他想拼命,而是不得不为之,高璞君常说他冲动说他莽撞,但他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或许会有更坏的后果,就说这次河间府之行,如果不是他将姚云鹤引走,又让林朝英赶去报信,那么天下会群雄必无活路。
卓雅见徐子桢情绪低落,心中一软也不再说了,只专心给他治着伤,徐子桢这次的伤势很重,而且拖的时间太久,需要好好调理一番才行,至少肋骨和手臂的断骨就要不下一个月才能恢复。
屋内就这么静了下来,谁都没有再说话,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忽然有人轻敲了几下门,水琉璃回来了。
赵构果然来了,而且来得非常快,卓雅才刚把门打开他就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一眼见到徐子桢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针,顿时更紧张了起来。
“子桢!你……你怎的伤这般重?”
虽然徐子桢知道赵构紧张他是因为关系他自己的将来,但是看见他这副模样还是心中一暖,于是赶紧笑着宽慰道:“七爷,我没事,不过断了条胳膊,养上个把月就好。”
“可这……”赵构哪肯相信,指着徐子桢身上密密麻麻的银针说不出话来。
卓雅脸一红,过来默默地开始收针,本来徐子桢的伤就不需要这么扎法,她这么做纯粹是因为生气而已,顺带着才是给徐子桢疏通一下经络。
赵构顿时恍然,这才放下心来,笑眯眯地扭过头去只作没见,卓雅红着脸收完针逃也似的告辞而去,临走时不忘把门给关了起来,害羞归害羞,但她还是知道事情轻重的,徐子桢这么晚了还和康王见面,必定有要事相谈。
卓雅刚走,徐子桢抬头对窗外喝道:“十七可在?”
窗外一个声音应道:“少爷,小的在!”
“百米内禁人。”
“是,少爷!”
窗外应声的正是代替罗吉为徐子桢守家的徐十七,他年纪虽轻却机敏能干,就象现在与徐子桢的应答,平日里他都是称呼徐子桢主子,自称属下,可现在赵构在,他就改口为少爷和小的,虽然赵构和徐子桢关系不错,毕竟是皇室中人,那擅养私兵之嫌避避总是好的。
徐十七应声而去,徐子桢这才转头对赵构笑道:“七爷恕罪,我这是没办法,才斗胆请您过来,而且还这么晚……”
他还没说完就被赵构拦住了话头:“子桢你这是什么话,你我情同手足,哪有这么多虚礼?你能安然回来我比谁都高兴,下次在我面前不准说恕罪。”
徐子桢笑道:“是我不好,下回不说了。”
赵构忽然正色道:“言归正传,子桢,你可知汴京告急?”
徐子桢点头:“知道,我请您来就是为这事。”
赵构急忙问道:“莫非你有良策解围?”
徐子桢反问道:“七爷您准备怎么做?”
赵构道:“自然是谴兵解围,官家昨日已发文书命我调兵,今日更是连发了三道金牌催我,我……”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我还记得你与我说的话,因此一直在等你回来商议,所幸你回来得及时。”
金牌催兵?徐子桢暗中嗤之以鼻,三道金牌就把你急成这鸟样,你催岳飞的时候怎么忘了?
他轻咳一声,也压低声音说道:“我请您来,就是要告诉您,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理,要兵?一个都不给。”
赵构大惊,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什么?这……这岂不是置万民于水火中?”
徐子桢冷笑:“咱们如果去解围了才叫置万民于水火中。”
赵构一愣:“此话怎讲?”
“先不说咱们有没有这个能耐解围,就算把您能调到的兵都拉去汴京解了围,可是接着呢?您猜接着会发生什么事?”徐子桢说完玩味地看着赵构。
赵构皱眉思忖了片刻,忽然苦笑道:“即便金兵退去,只怕接着还是和谈。”
徐子桢一拍巴掌:“对啊,官家是绝没胆子反攻上京的,到时候该赔钱赔钱,可万一金人在和谈的条件上再加一条要把我甚至是七爷您交出去,您猜咱们官家,您的皇兄,他会不会又敢不敢把咱们保住呢?”
这番话说得直白之极,赵构的额头上开始渗出了冷汗,他何曾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要知道赵桓是什么胆色他比谁都清楚,徐子桢说的绝对有可能发生,所以当他昨天收到加急文书时就开始犹豫了,说是等徐子桢回来商量,其实也只是个借口罢了,汴京之围他本来就不想去解。
赵构一咬牙,抬头看着徐子桢,问道:“子桢,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刚说了,什么都别做,汴京城是破定了的。”徐子桢说到这里顿了顿,接着笑道,“您也别担心官家秋后算账说你抗旨,他没功夫来找你了。”
赵构惊骇万分,实在不敢再往下想:“你是说……?”
徐子桢竖起食指挡在嘴前:“嘘……我什么都没说。”
第758章:失眠夜()
这一番言论足够徐子桢被杀头抄家几十次的,但他还是说了,因为他也不记得历史上赵桓找赵构搬兵时他是怎么做的,所以这边鼓是必须敲一敲的。
赵构沉默了,眉头拧着,很久都没说话,徐子桢的这番言论太过骇人听闻,虽然他也已经有了不去解围的打算,可徐子桢知道历史他却并不知道,所以现在徐子桢的建议对他来说其实更象个赌局,赌对了海阔天空,赌错,只有万劫不复。
过了很久,赵构才抬起头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该如何做了。”
徐子桢笑了,再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赵构心动了,没必要再废话了,于是他转了个话题,问了个揪着他心的问题:“七爷,容惜帝姬……在宫里么?”
问这话时他的心跳得很快,他很怕赵构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如果这样的话哪怕他的伤还没好也要立刻跑去汴京把赵楦救出来。
总算,赵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九妹去了何处,总之不在宫里,前些日子据闻她奉诏出巡了。”
徐子桢怔了一下,赵楦她一公主出的哪门子巡?不过赵构也语焉不详,他也没再追问,心也算放了下来,至于京里的其他人,比如王中孚马三等,他就顾不上了,再说当初他劝过王中孚,但这位奇人九爷却自己不愿走。
赵构走了,走之前又告诉了徐子桢两个消息,枢密院下文调了原兰州守将孟度去了扬州守备,信王赵榛也在半个月前赴任知扬州府,扬州离战线太远,从赵桓到枢密院吏部谁都没心思去细究,结果徐子桢的一大根据地就此初见雏形。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赵构走的时候脸色平静,看不出心里是激动还是紧张,徐子桢却有些睡不着了,虽然劝说赵构不出兵是必要的一步,但他想到汴京数十万无辜的百姓还有宫中几千个嫔妃宫女,心中就说不出的烦躁。
金人那臭名昭著的洗衣院简直就是这个年代女性的恶梦,女人在那里没有人权,没有尊严,她们只是金人发泄的工具,可以被金人蹂躏虐待甚至杀死,后世的纪录中赵佶赵桓父子为了付给金人所谓的赔款,将汴京城中的民女以及宫中女性甚至连他们的皇后嫔妃都一骨脑的抵价给了金人。
一想到这里,徐子桢对赵佶赵桓父子更是厌恶,原本他对这事的看法更象是在听一个历史故事,只是当他来到这个年代,在东奔西走的路上亲眼见过金人的残暴后,他从心眼里不希望这事发生,所以他要用一切办法来改写这个扭曲的肮脏的历史事件。
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仙,尽管他借助着后世的历史知识已经在尽力改变着许多事,但现在还是感到一股浓重的无力感。
这个晚上,徐子桢彻底失眠了,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放弃汴京究竟是对还是错。
第二天清晨太阳刚升起时,扈三娘已从城外赶了回来,当见到徐子桢时欢喜得难以言语,眼泪也落了不少,只是一顿数落也是免不了的,因为这次徐子桢又莽撞了。
徐子桢精神状态很不好,扈三娘以为是因他的伤而起,因此又关切地说了几句后就让他歇着,然后离去了,只是她前脚刚走温娴后脚就来了。
“这么急着来见我?昨晚梦到我了么?”徐子桢不想让温娴看出他心中的烦闷,强打笑颜跟她开了个玩笑。
温娴却没笑,神情很认真地说道:“子桢,你现在能起身么?”
徐子桢一愣:“怎么?有什么大事?”
温娴正色道:“昨日天色晚了故而我未提起,只是现在必须与你说了,有一件事只怕你非去做不可,而且只有你能做。”
徐子桢愈发紧张了起来:“别吓我,什么情况?”
温娴面带愁容的说道:“汴京告急之事若是已传入应天学院,那院中学子……”
她话没说完,徐子桢却已明白了过来,顿时跳了起来,随即啊哟一声呼痛又捂着伤处倒在了床上,额头上疼得冷汗直冒,可他却已顾不上了,依旧挣扎着要爬起身来。
温娴大惊,赶紧过来扶住他,嘴里埋怨道:“你急什么,事情尚未发生到如此紧急时,这只不过是我心中顾忌罢了。”
徐子桢咬着牙坐起身来,摇头道:“不,你说得很对,这事得亏你提醒我,要不然还真会酿成大祸。”
历史的教训告诉他,千万别小看学生,特别是学院中的这些青年才俊,正是血气方刚之时,国家有难他们必定身先士卒,哪怕手无缚鸡之力也会冲到汴京去,真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是一场大灾难。
应天学院是全大宋最顶尖的学府,其中学子无论文武都是各地佼佼者,一旦他们满腔热血不顾后果的冲去了汴京,那么将来十几年内大宋的高端人才就会直接断层,徐子桢没想到这点,但是温娴对政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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